最近看到一則新聞,非常感動。
湖北省衛生健康委員會副主任、“人民英雄”國家榮譽獲得者、張定宇醫生準備退休之后去鄉鎮衛生院,他說:“退休以后要做點什么呢,為什么不可以到鄉鎮衛生院去,幫一幫當地的老百姓,在基層做點事情。”
非常敬佩張醫生,在醫療一線奉獻了一輩子,還念著最基層的醫療。
大家都記得2020年新冠疫情最嚴重的時候,這位患有漸凍癥的武漢金銀譚醫院的老院長,拖著病軀身先士卒沖在一線連續工作救治病患的身影。
其實他一直是這個領域的“先鋒隊”之一,他曾赴阿爾及利亞、巴基斯坦等國開展國際醫療援助,也曾帶領湖北省第三醫療隊赴汶川抗震救災......他還決定在自己身后,把遺體捐贈用于醫學研究。這樣的醫生,是深知基層廣大人民最需要什么樣的醫療的。
實際上,當年的鄉鎮衛生院+赤腳醫生體系,才是最廣大的中國人最需要的醫療體系。
還記得教員的話嗎:
“衛生部的工作只給全國人口的15% 工作,而且這15%中主要是老爺,廣大農民得不到醫療,一無醫,二無藥。衛生部不是人民的衛生部,改成城市衛生部或老爺衛生部,或城市老爺衛生部好了!”“應該把醫療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培養一大批‘農村也養得起’的醫生,由他們來為農民看病服務。”
“現在那套檢查治療方法根本不適合農村,培養醫生的方法,也是為了城市,可是中國有5億多農民。”
“醫學教育要改革,根本用不著讀那么多書……高小畢業生學3年就夠了、主要在實踐中學習提高,這樣的醫生放到農村去,就算本事不大,總比騙人的醫生與巫醫要好,而且農村也養得起。”
1965年1月,教員同志指示城市高級醫務人員下農村,為農村培養醫生。衛生部黨組決定將城市衛生人員到農村開展巡回醫療作為一種制度,凡主治醫師以上的醫藥衛生技術人員,除年老體弱多病者外,都要分期分批輪流參加。
五個月后,教員再次發出“六二六”指示,促使巡回醫療轟轟烈烈地在全國開展起來了。
在巡回醫療中,大批醫務工作者下鄉與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深入農民家中或田間地頭看病治療。很多知名的專家也紛紛下鄉,在為群眾看病的同時,手把手地輔導農村衛生人員,提高他們的技術水平。經過他們培訓出來的“赤腳醫生”,成為了為農民提供初級醫療服務的主要力量。被譽為“中國肝膽外科之父”的吳孟超院士,當年就曾做過“一根銀針一把草”的赤腳醫生。
教員對農村醫療衛生的落后狀況非常了解,也曾飽受因疾病失去雙親的痛苦。教員的母親文七妹1919年去世時53歲,她得的病是扁桃腺炎,脖子上長了包,后來又有了并發癥。教員的父親毛順生是1920年去世的,那年他才50歲,患的是急性傷寒病。1959年,他回韶山時,面對父母的照片,當著羅瑞卿、周小舟、田云玉等人的面,說過一句,“父親得的是傷寒病,母親是扁桃腺炎,脖子上長了包,如果到現在就不至于死了,就好治了。”早在1933年,他在長岡鄉調查時就指出:“疾病是蘇區一大仇敵,因為它減弱我們的革命力量。如長岡鄉一樣,發動廣大群眾的衛生運動,減少疾病以至消滅疾病,是每個鄉蘇維埃的責任。”
最基礎的醫療不是治療什么特殊病、慢性病、疑難雜癥,而是解決那些最普通、最常見、但是又急需治療的疾病。舉個例子,你今天發燒了、骨折了、急性腸胃炎了、忽然間高血壓了、偏頭痛了、哮喘犯了......第一反應就是去三甲醫院排隊掛號,其實這是非常低效而且不合理的.......
因為這些疾病并不需要非常高學歷的教授專家們去診療,而需要經驗豐富、擁有現代醫學知識的一線醫療工作者去解決問題,包扎、消毒、降壓、退燒、鎮痛、消炎、接骨、補水、消滅寄生蟲和病菌病毒.......
很多人沒有在農村生活過,對當年農村所需要的醫療一無所知,當年的農村很廣闊,道路遙遠,交通不便,去個縣城要大半天……比如被毒蛇咬了,比如勞動的時候受傷了,比如被敵特分子傷害了,比如感冒、腹瀉、骨折、發燒了、生孩子需要接生了……根本不可能立刻送到縣城、市里醫院去,這時候解決問題的都是鄉鎮衛生院+赤腳醫生。
當年鄉鎮衛生院的醫生一般是專業醫學專業畢業的大中專生,而赤腳醫生是沒有固定編制的鄉村醫生,一般有三種:一是鄉村醫學世家子弟;二是經醫護專業短期培訓的學員;三是公認有一定醫護能力的自學成才者。他們亦農亦醫,農忙時務農,農閑時行醫,或是白天務農,晚上送醫送藥的農村基層兼職醫療人員。實際上,當時高小、中專畢業的農村人,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知識分子”,掌握現代的數理知識和科學常識了,在經過國家的衛生醫療培訓,完全可以勝任農村的醫療服務。不要小看那個“培訓”,我看過當年鄉鎮衛生院醫生和赤腳醫生的書和筆記,他們是要從元素周期表學起,用三年系統學習現代化學、生物、醫學知識的,只是更偏向于實用。
我記得20多年前鄉鎮衛生院的手術水平也是很高的,車禍骨折手術、胃穿孔、闌尾炎、疝氣、腫瘤手術都很成熟,我外婆在90年代得過癌癥,就是在鄉鎮衛生院做的手術,切除腫瘤+化療,然后還健康活了20多年.....我大伯幾十年前車禍腿骨粉碎性骨折,就是在鄉鎮衛生院做的接骨手術,從穿鋼板到取鋼板,不到半年也就能正常行走了。
在舉個例子,當年農村小孩子后背長了個火癤子,疼痛難忍,如果去城里醫院,要坐車、轉車、掛號、問診……一大串手續,說不定醫生還要讓你住院觀察,但在鄉鎮衛生院和赤腳醫生那里,就是一個簡單的小手術,消毒、切開、排膿、再消毒、吃消炎藥——幾天就好了,不耽誤上課,也不耽誤干農活家務。后來大量的赤腳醫生也被納入了鄉鎮衛生院體系,只是他們不坐診的時候,依然在鄉村里行醫,但是現在他們都老了。
當年的鄉鎮醫生和赤腳醫生對于當地老百姓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因為農村和鄉鎮是熟人社會,醫生往往就是親族和熟人,他對當地的患者是非常熟悉的,診療得多了,他對很多患者的長期健康狀況是非常了解的,甚至能夠了解某個家庭上下幾代有什么遺傳病,一看到他來了,就知道開什么藥,做什么處理。
實際上現在城市化之后,大家看病變得非常麻煩,因為去三甲醫院排隊掛號,給你看診的雖然是專家教授,但他們看病同樣是血檢、尿檢、X光、CT、核磁共振......然后得出結論,給出治療方案,這當然是科學且高效的。但最大的問題是,醫患之間的關系沒有延續,病不知醫,醫不知病,患者每到一個新醫院、每見一個新醫生,都要提供新的檢查報告和病歷,醫生每給一個新病人診療,都要重新問診、檢查,各大城市乃至于同城市的患者病歷數據并不打通.......這大大消耗了醫生的精力,也折騰了病人,一線的醫生從早忙到晚,苦不堪言,而病人也是不停地奔波勞碌,沒病也折騰出病來,這也造成了醫患關系的緊張。
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一點小病是根本沒必要去三甲醫院排隊掛號,一個小手術也根本不需要去三甲醫院排隊預約、住到走廊里等叫號的......如果你在當年的農村,鄉鎮衛生院早就給你解決了。
舉個例子,比如說自己的鼻炎、哮喘、偏頭痛發作了,去大醫院排隊根本沒意義,只能去藥店自己給自己瞎開藥,比如說哺乳期的母親半夜堵奶導致乳腺炎了,去大醫院急癥太麻煩了,只能找“網絡郎中”、“通奶師”上門服務.......
很多地方如今也開通了“家庭醫生”,但我所在的城市,據說也有“社區家庭醫生”,但我只看到新聞報道信息,卻從來找不到他們的聯系方式......有時候三更半夜孩子遇到點小毛病,只能開車去三甲醫院看急診,實在是不方便。
現在的情況是,醫療衛生的方向越來越追求“利益”了,患者之所以往三甲醫院跑,甚至農村的病人都往北京、上海的三甲醫院跑,是因為好的醫生都去三甲醫院了,最好的醫療設備醫療資源都去了大城市的三甲醫院......鄉鎮衛生所,乃至于社區醫院的經驗豐富的醫生越來越少了,就算留下來的醫生,他們接觸的病例也越來越少,醫療本質上是門“經驗學”、“統計學”和“技術”,你看病少、治療少、手術少......時間長了,水平自然就下降,甚至連基層護士們扎針抽血的技術都在下降......這就形成了惡性循環,鄉鎮衛生院和社區醫院一天天變得門可羅雀,而三甲醫院則一天天擠得水泄不通。
這些問題真的沒有辦法解決嗎?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醫療衛生到底是為誰服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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