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現代歷史上,政要被暗殺的現象屢見不鮮,起因無不是政客們或政治集團爭權奪利的手段和結果。前首相安倍晉三兇殺案卻非同尋常,不可一概而論。
雖然槍殺的是日本政壇首相級政治人物,并且案件發生在參議院選舉這樣的政治活動中,然而41歲的嫌犯山上徹也在被拘捕后首先坦白他“對安倍前首相的政治信條沒有怨恨”。
這一句話使他的案情遠離政治,免獲“政治謀殺”的罪名。
迄今為止警方的審訊結果確實尚未發現嫌犯作案的政治性:不涉及高層政要的勾心斗角,也不存在政治派閥之間的相互殺閥;他的行為既不是極右派的極端行為,更不是受壓迫階級對于壓迫階級的殊死斗爭;嫌犯雖然曾在海上自衛隊服役三年,但是,不屬于任何政治黨派,就連社會團體也沒有參加過,是名副其實的自然人。
“2頻道”的創設者西村博之就這次事件發表“Twitter”說“為社會所拋棄的日本人多選擇自殺,但是選擇殺他的人也在增加”。僅21世紀以來,日本就發生了諸如大阪教育大學附屬池田小學事件(2001年)、東京秋葉原亂殺行人事件(2008年)、相模原殘疾人設施殺傷事件(2016年)、京都動漫公司縱火殺人事件( 2019年)以及大阪北新地診所縱火殺人事件(2021年12月)等,莫不造成為數眾多的無辜死傷者。其中,京都動漫公司事件死亡36人、負傷34人,大阪北新地診所縱火案26人死亡。嫌犯山上因為怕傷及無辜而把兇器由炸彈改為自制手槍,說明他也不是個不分青紅皂白報復社會的“殺人魔”。
這次的刺殺安倍案似乎與有明確政治意圖的恐怖主義殺戮也不盡相同。
據媒體報道,山上刺殺安倍前首相的原因,僅僅是邪教害得他家破人亡、傾家蕩產,而安倍和這個教會有聯系——他要報仇雪恨;不過他最初要殺的是韓鶴子——統一教創立者文鮮明的妻子、現任世界和平家庭統一聯合會(統一教的現稱)會長,但是這一目的無法實現,于是他把刺殺矛頭轉向安倍前首相。因為他認為,安倍前首相的祖父、也曾任首相的岸信介把統一教會引入日本,安倍前首相也與統一教有關系。
日本媒體的報道也證實了安倍前首相祖孫三代都與統一教有密切關系。日本《周刊郵報》2022年7月29日號以《岸、安倍家3代與舊統一教60年不為人知的關系》為題報道說,“歷史事實是,這個教團早就與日本政界有著很深的淵源關系”:舊統一教是文鮮明于1954年在韓國創立的,1959年進入日本。當時的首相是岸信介。據長年采訪和報道統一教的記者、參議院議員有田芳生爆料說,“當時,統一教的總部設在澀谷,旁邊就是岸氏家。岸信介氏到旁邊的統一教會總部發表過演講等,關系很深”,“舊統一教會于1968年成立了提倡反共產主義的政治團體——國際勝共聯盟,加強了與政界的聯系。
統一教及勝共聯盟由于與岸氏的關系,也與其女婿安倍晉太郎(安倍晉三的父親)建立了關系,在20世紀80年代后期開展了讓晉太郎氏擔任首相的活動”。至于安倍晉三前首相與舊統一教的關系,最新的證據是他2021年9月參加天宙和平聯合會(舊統一教的分支之一)舉辦的網絡集會《THINK TANK 2022希望的前進大會》。安倍發表演講,對這個教團贊賞有加,并說“必須制止一些國家的極權主義、霸權主義和依靠武力改變現狀的活動。我呼吁的實現自由開放的印度太平洋,如今成為美國的戰略,成為包括歐洲在內的世界戰略”。
盡管如此,這仍然不過是一樁由宗教與信徒之間的金錢關系而因發的民事案件,安倍前首相罪不至死。
關于安倍前首相的被刺,有人說是罪有應得,也有人認為是代人受過,莫衷一是。
安倍前首相生前以“修憲”為己任,誓做“戰斗的政治家”,結果沒有倒在政治對手的槍口下,而是死于非命,為他人做了替死鬼,而不是為了為之奮斗的事業“壯烈犧牲”,實在不值得。
在現今的日本,對于嫌犯山上,除了口誅筆伐,也有不少人表示同情,以致出現要求為其“減刑”的簽名活動。簽名活動發起人說,“山上嫌犯是一個生長環境非常艱辛和非常認真努力的人,改過自新的空間很大,呼吁酌情量刑”( 7月22日《女性自身》雜志報道)。
雖然已經過去半個月,但這個案件仍在發酵,相關報道連篇累牘,沒有收場的跡象。
一樁民事案件不僅極大地動搖了日本政界(主要是自民黨),而且在社會上也引起巨大反響,前所未有,意味深長。其深層原因值得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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