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軍的早期將領中,葉挺應該是接受軍事教育最完備的人。
1912年,17歲的葉挺考入廣東陸軍小學,1914年畢業后升入湖北陸軍中學,1918年又畢業于保定軍官學校。
民國初年的三級軍事教育,葉挺都按部就班的讀完了,在那個年代,這就是含金量極高的人才,各方勢力爭搶的香餑餑。
所以葉挺從保定軍校畢業后,兩廣巡閱使陸榮廷便招攬葉挺,希望他能回廣東做惠陽縣長,給自己做統治兩廣的馬前卒。
對于23歲的年輕人來說,這可是一步登天的美差啊,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對不對。
但是別忘了,葉挺是廣東人。
那地方因為經常和列強打交道,對殖民者的壓迫感受很深,以至于自從晚清以來,廣東就是革命的策源地。出生在這種地方,沒有革命傾向是不可能的。
而且葉挺在軍校讀書的時候,就是《新青年》的忠實讀者,并且提筆給寫了一篇文章給《新青年》投稿,說“故今日欲振污世、起衰溺。”
編輯部覺得文章不錯,便全文發表,給全國讀者閱讀。
這樣的優秀青年,怎么可能甘心做軍閥的馬前卒,又怎么可能為了縣長的職位,讓自己立于危墻之下。
于是葉挺便拒絕陸榮廷的縣長職位,跑到漳州投奔了孫中山,和鄧演達、薛岳做同事。
這一步,葉挺走對了。
隨后葉挺就趕上歷史的進程,深度參與了中國近代的一系列大事。
陳炯明叛變的時候,營長葉挺護送宋慶齡登上永豐艦,立下大功,平定叛亂后出任大元帥府憲兵司令部參謀長兼營長,成為孫中山身邊的紅人。
國共合作以后,國民黨員葉挺辭去軍隊職務,向孫中山申請到蘇聯學習,經孫中山批準,葉挺入讀莫斯科東方大學,和陳延年、陳喬年、聶榮臻、任弼時做了同學。
那到了莫斯科,自然免不了要接受革命理論,于是聶榮臻做了葉挺的入黨介紹人,葉挺成了國共兩黨的黨員。
而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葉挺的軍人身份更重要了。
因為國民黨是成立近20年的大黨,人多勢眾魚龍混雜,根本不缺軍人,即便葉挺接受了完備的軍事教育,也只是眾多軍人之一,優秀但不冒尖。
但中國共產黨是剛成立4年的政黨,黨員不過數千,懂軍事的寥寥無幾,朱老總倒是實戰經驗豐富,入黨也很早,但他不是廣東人,在廣東部隊缺乏根基,那么以廣東為基本盤的大革命時期,地位自然不如葉挺重要。
接受完備軍事教育又有實戰經驗的廣東將領葉挺,加入共產黨,便成了軍事方面的權威,橫刀立馬舍我其誰。
在這些硬條件里,軍事教育、實戰經驗、廣東人,三個身份缺一不可。
葉挺就此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上。
1925年,廣東區委要成立一支共產黨員領導的部隊,從蘇聯回國的葉挺有根基、能打仗、懂風土人情,便是軍事領導的首選人物。而這支部隊,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葉挺獨立團。
所以說啊,人在一項事業中,出現的時機很重要啊,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當然了,葉挺的運氣好,治軍也很厲害。
為了錘煉肇慶的獨立團,葉挺親自給官兵們上課,講解戰術和動作,而且經常搞20公里的行軍訓練,真正同吃同住同訓練,官兵素質提升很快,獨立團也上下一體特別團結。
葉挺還在獨立團搞反貪污、反打罵、反假姓名的政治運動,基本掃除舊軍隊的積弊,讓獨立團官兵都能堂堂正正做人。
第四軍的副軍長陳可鈺聽說獨立團成績不錯,便從廣州到肇慶視察,看到獨立團的官兵關系和諧、戰斗力強,感覺沒有看錯人,葉挺這個老部下很能干。
但陳可鈺聽到官兵們唱《國際歌》的時候,又不免擔心起來:
“希夷啊,你們把舊軍隊的習氣都掃除了,這是很好的,你們真是革命軍。但是......太紅了。”
葉挺回答老上司:“要紅才能打勝仗嘛。”
如果說掃除舊軍隊的污泥濁水,就是“太紅”了,那全國軍隊的出路,也只有變紅了,越紅越好。
也正是這支太紅的獨立團,在隨后的北伐戰爭中一馬當先,把北伐的主力部隊遠遠甩在后面。
1926年7月攻破醴陵城,葉挺獨立團比張發奎的部隊,早入城一個多小時。張發奎和葉挺說:“你們打得好,我們也打得不錯,你們是打得猛追得快,我們是打得穩追得穩。”
葉挺笑笑:“你們太穩了。”
三個月后,獨立團攻克武昌,為第四軍贏得“鐵軍”的稱號,葉挺也被稱為“北伐鐵將軍。”
能有這樣的成績,毫無疑問是葉挺的能力出眾,但歸根到底,是兩次人生道路的選擇,給葉挺提供了施展的平臺。
2
1927年的南昌起義,是葉挺的人生高光時刻,也是葉挺命運衰落的起點。
眾所周知,南昌起義失敗了。
面對失敗的結局,誰的心里都不好受,但葉挺和其他人的區別在于,朱德和賀龍、周恩來等人知道了革命的艱難,開始正視現實,準備踏踏實實一刀一槍的鬧革命。
于是朱德帶著“三河壩分兵”的殘部,上了井岡山,和毛澤東一起開辟根據地。賀龍失敗后回到湘西拉隊伍,帶出紅二方面軍。周恩來去上海主持中央日常工作。
而前敵總指揮葉挺則有些心灰意冷,留在香港閉門不出。
從某種程度上說,葉挺有共產主義信仰,但是面對舉世皆敵的革命環境,缺少一些破釜沉舟的勇氣。
所以南昌起義失敗后的葉挺,想繼續鬧革命,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投奔蔣介石換取榮華富貴,他又不愿意,活的非常糾結。
而這種糾結,也讓葉挺走上不歸路。
1927年12月,中央決定發起廣州起義,廣東省委任命葉挺為總指揮,把他從香港召回來。
此時的葉挺知道革命處于低潮期,城市暴動未必能成功,但起義總指揮的職務,是黨組織任命的,葉挺不能拒絕,于是在趕鴨子上架的情況下,葉挺到廣州指揮起義。
12月11日凌晨3點,廣州起義開始,到天亮的時候,起義軍便升起紅旗成立蘇維埃政府,葉挺也被任命為工農紅軍總司令。
大部分人都覺得,成立了蘇維埃政府,廣州起義就算成功了。
但軍人出身的葉挺知道,成立一個空頭政府不算什么,要打退敵人的反撲,并且保存革命軍隊的火種,起義才算成功。
葉挺在其位謀其政,提議起義部隊退出廣州城,把部隊拉到海陸豐,開辟一塊根據地,實在不行就帶著部隊北上,和朱德的部隊會合。
這是非常中肯的建議。
如果葉挺的建議能夠實現,那么廣州起義的火種便可以保存,葉挺也有可能和朱德、毛澤東會師,做出更大的軍事成就,日后的元帥排行榜上,基本是保二爭一的人物。
但是葉挺的建議提出以后,共產國際代表諾伊曼不同意,大罵葉挺是政治動搖,上山當土匪不是革命的正路。
葉挺無奈,只能服從命令。
面對敵軍的猛烈反撲,廣州起義當然失敗了,從開始到結束只堅持了兩天,赤衛隊被殺5000多人,張太雷犧牲,葉挺再次流亡香港。
經過廣州起義的失敗,葉挺徹底死心了,從此對武裝起義的可能性,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從軍十年的堅持,北伐鐵軍的驕傲,被廣州城的炮火轟的粉碎。
曾是中國共產黨軍事第一人的葉挺,陷入深深的迷茫,不知前路在何方,也不知如何回到曾經的世界,猶如游走在黑白交界處的孤魂野鬼。
受了軍事打擊,葉挺還要經受政治打擊。
1928年1月,葉挺在香港參加了廣東省委的會議,會議總結了廣州起義的問題,葉挺被批評為軍事投機和盲動主義,撤銷工農紅軍總司令的職務,并且留黨察看六個月。
這是連政治覺悟都給否定了。
隨后葉挺接受中央的指示,到莫斯科參加“六大”,也就是在莫斯科,王明寫了一篇《廣州暴動紀實》,大罵葉挺軍事上消極怠工,政治上動搖,應該為廣州起義失敗負全部責任。
葉挺想解釋,但王明不聽,他想和共產國際申訴,共產國際也沒人理他。
如果說軍事失敗讓葉挺對武裝起義失去信心,那么兩次政治打擊,讓葉挺對革命也失去信心。
于是心灰意冷的葉挺,一怒之下離開莫斯科,到德國流亡,暫時和國共兩黨都脫離了關系。
現在說葉挺脫黨是“性格剛直”,我覺得這是為尊者諱,性格剛直的人多了,被批評后便流亡脫黨的人卻不多。
說到底是葉挺沒信心了。
在德國的時候,堂堂的北伐鐵將軍、工農紅軍總司令,竟然開店賣水果蔬菜,擺攤炸油條烙燒餅,顧客大多是在德國謀生的華工。
華工們不知道葉挺曾經的輝煌,葉挺也渾渾噩噩的度日,中國怎么樣都和他沒關系了。
這一步,葉挺走錯了。
曾經的同志們在國內奮斗的時候,他卻在德國置身事外,結果就是再回國,葉挺只能以“統戰對象”的身份和他們見面了。
3
1937年初,葉挺結束流亡生活,帶全家人搬回上海靜安寺附近的小洋房居住。
此時“西安事變”剛爆發不久,國共兩黨正進行激烈的談判,焦點便是在聯合抗日的大旗下,各地紅軍改編的問題。
長征到北方的紅軍,都是中央直接領導的,蔣介石插不上手,爭論的無非是編制和后勤補給。但南方的紅軍對于中央來說,已經是鞭長莫及,要保存下來,就需要向蔣介石讓步。
所謂讓步,其實就是軍事首長的人選上,必須同時得到國共兩黨的認可。
而要得到蔣介石的認可,這個人就不能是共產黨,還必須和國民黨有淵源,要得到中央的同意,這個人就不能是國民黨,還必須和共產黨有淵源。
這樣的人選太難決定了,各方都有自己的考量。
1937年8月,周恩來、朱德、葉劍英到南京商談八路軍的改編問題,期間周恩來專門去了上海,和葉挺見了一面。
他們在十年前有過深度合作,沒什么話不能說,于是周恩來給葉挺出主意:
“陜北紅軍改編完成以后,南方八省游擊隊的改編也將提上日程,希望由你出面來主持這支部隊。至于怎么做,你可以和陳誠、張發奎提出意見,爭取他們的同情,然后由陳誠出面爭取蔣介石的同意。”
葉挺是陳誠的老戰友,張發奎的老部下,和他們可以說上話。
對于周恩來的主意,葉挺非常感動,認為這是周恩來對自己的信任,也是中央對自己的信任,于是葉挺馬上找到陳誠,毛遂自薦做八省游擊隊改編后的軍事首長。
陳誠覺得和葉挺的關系不錯,葉挺出面領導南方紅軍部隊,以后方便指揮,便同意向蔣介石推薦。
事情報到蔣介石的那里,蔣介石也同意,他覺得葉挺已經脫離共產黨,不是那邊的人,又是老國民黨員,假以時日可以通過葉挺,同化瓦解南方紅軍。
于是在9月28日,蔣介石在沒有經過中央同意的情況下,自作主張的頒布了《關于葉挺等任職的通報》:
“茲奉委員長核定,任命葉挺為陸軍新編第四軍軍長......”
對于蔣介石的突然任命,中央原本是不同意的。
你葉挺脫黨近十年,這段時間的思想動態怎么樣,還沒有了解考察過,有沒有叛變行為,有沒有投奔國民黨,這些都不知道。現在蔣介石突然任命你葉挺做新四軍的軍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們之間有沒有私下交易?
這一系列的疑問,逐漸浮現在毛澤東的腦海里。
于是在1937年10月1日,他給張云逸等人發電報,提出一些原則問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
“葉挺需來延安,在完全同意中央的政治軍事原則后,可以去閩越邊指揮張鼎丞部,以此為基礎擴大部隊。”
半個月后,毛澤東又發電報給博古和葉劍英:
“葉挺是否愿恢復黨籍或完全受黨指導,而不受國民黨干涉,并是否愿意來延安及八路軍總部接洽一次?如上項能辦到,則經過葉挺整理南方游擊隊是可以的。”
因為這樣的顧慮,葉挺便于11月3日抵達延安,向中央和毛澤東匯報,表示以前犯錯了,今后一定遵照黨所指示的道路走,在黨中央的領導下堅持抗戰到底。
至此,葉挺做新四軍軍長的事才定下來。
說到底,國共雙方都不完全信任葉挺,他是做為統戰人物出任軍長的。
那為什么周鼓勵葉挺爭取軍長,毛卻不完全信任呢?
從陰謀論的角度來說,政委項英是工運出身的國際派骨干,葉挺是大革命時期的北伐名將,如果他們兩個聯手執掌新四軍,那么這一畝三分地還是國際派的,在黨內還有話語權。
而這個建議,恰好又符合蔣介石的需求,于是葉挺就成了先任命、后承認的新四軍軍長。
我覺得,以上的史料和推測,就是葉挺能做新四軍軍長的主要原因,也是脫黨十年的葉挺能翻紅的主要原因。
可以說,抗戰時期的新四軍軍長葉挺,是國共博弈和黨內博弈之后,共同推出的各方都可以接受的人。
也正因為葉挺是統戰人物,在新四軍沒有自己的部隊,導致新四軍副軍長、東南分局書記、軍委新四軍分會書記項英,可以隨意的拿捏葉挺。
每次中央來了電報,項英都不愿意給葉挺看電報,軍分會開會也不允許葉挺參加,在軍政兩方面都把葉挺排除在決策層之外。
另外就是葉挺的作風也有問題。
他到部隊視察喜歡騎馬,并且帶著副官、參謀等人,前呼后擁的一大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國民黨軍官來了。而且葉挺還養著一個廣東廚師,經常做一大桌子客家菜,供葉挺請客。
新四軍成立初期的后勤極為困難,軍長不帶頭節儉,竟然還開小灶吃大餐,那些老紅軍出身的官兵,怎么可能喜歡這樣的軍長?
于是在和項英鬧掰之后,葉挺又失了軍心,結果就是葉挺的新四軍軍長有名無實、有職無權,做的非常壓抑。
葉挺之所以做了共產黨的干部、卻沒有共產黨的作風,根本原因就在于,他錯過了紅軍初期改造舊軍隊的過程,導致葉挺有堅定的共產主義信仰,但在精神上沒有進行自我改造,也沒有被中央改造過。
這一切都來自于脫黨。
所以葉挺脫黨不僅僅是履歷上的污點,更是政治軍事上的退步,以至于曾經的同志都一日千里的升華,他還是1927年的樣子。
這樣的葉挺,又遇到私心極重的項英,顯然不能合作掌握部隊,辜負了國際派的殷殷期望,真是造化弄人。
隨后就是皖南事變了。
項英被叛徒殺害,葉挺下山談判被扣押,從此開始五年的囚禁歲月,而新四軍也被重新改造,開始饒漱石、陳毅、粟裕的新四軍新時代,至此新四軍不再是統戰性質的部隊,黨內也出現了收攬軍權的契機。
從這個層面來說,皖南事變是悲劇,但也有正面作用,葉挺被囚禁也是有價值的。
至于新四軍軍部為什么沒有北移,我們在《項英之死》里說過了,這里就不細說了。
項英 周恩來 葉挺
4
從1941年到1946年,葉挺足足被囚禁了五年,這對葉挺來說是悲劇,但根據辯證法的原則來看,五年囚禁是葉挺生命的升華。
原因有三個。
以前的葉挺沒經過紅軍的改造,雖然有一片報國之心,也有堅定的信仰,但在做人做事方面,始終有一種資產階級的作風。
這種作風,除非有大毅力大雄心的人,才能自我革命洗刷干凈,如果不是這樣的人,那就需要殘酷的外部環境,不斷的讓他經受考驗磨礪,最終百煉成鋼。
毛朱周等人是第一種,葉挺屬于第二種。
葉挺被囚禁以后,顧祝同、陳誠、蔣介石輪番上陣勸降,級別一個比一個高,許諾他只要“反正”,就能做戰區副司令或者司令,甚至問葉挺需不需要女人,只要點頭,馬上給他安排。
對于這些誘惑,葉挺都拒絕了。
他要是想做大官,當初就不參加革命了,后來脫離共產黨也是對革命前途失望,不是對革命理想失望。
現在身陷囹圄,人生跌落到谷底,葉挺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肯定有過對革命的思考,也對曾經的種種行為有過反思和總結。
做官和坐牢、革命和戰爭、入黨和脫黨、奢靡和簡樸,這些都可能是他思考的問題。
46年的閱歷在他腦海中不斷滑過,可能在某個時刻,葉挺徹底頓悟了,他提筆在渣滓洞的牢房墻壁上,寫下那首著名的《囚歌》: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走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著,爬出來吧,給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也深知道,人的軀體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我期待著那一天,地下的火沖騰,把這活棺材和我一起燒掉,我應該在烈火和熱血中得到永生。
在我看來,《囚歌》不是葉挺大義凌然的高歌,而是葉挺反思過往,完成精神升華的總結。
葉挺在牢房里走完了自己的長征路。
這是第一個。
葉挺有脫黨的經歷,因為這件事,中央就不可能完全信任他,其他人也會帶著有色眼鏡看他,葉挺自己也覺得低別人一頭。
新四軍創建初期的爭鋒,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五年的囚禁歲月,葉挺始終沒有向國民黨低頭,那豈不是證明,葉挺脫黨沒有和國民黨同流合污,現在依然是傾向革命的?
可以說,葉挺用沒有低頭的五年囚禁歲月,挽回了脫黨的錯誤,消除了中央和同志們的疑慮。
這是第二個。
葉挺是以新四軍軍長身份被囚禁的,而新四軍是共產黨部隊改編來的,那么在這種情況下,葉挺便成為國民黨挑起摩擦的受害者,也成為共產黨反抗國民黨的代表。
所以葉挺被囚禁以后,是否釋放葉挺,便是每次國共談判的爭論焦點。
走到這一步,葉挺就不是有血有肉的葉挺,而是積極抗日、反對內戰、爭取民族獨立的符號。
這是第三個葉挺生命升華的原因。
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留下痕跡。但葉挺顯然做到了,他被囚禁的意義,完全可以和南昌起義比肩。
可以這么說,如果沒有被囚禁,葉挺的歷史地位,肯定沒有現在這么高。
5
抗日戰爭勝利后,毛澤東和周恩來到重慶談判,和蔣介石商量戰后重建問題,其中一個要求便是釋放葉挺,以及其他被關押的民主人士。
蔣介石感受到全國的壓力,如果繼續囚禁葉挺和其他民主人士,談判就進行不下去了,也讓自己背上道德輿論的包袱。
于是在1946年3月4日,葉挺被釋放。
第二天,大徹大悟的葉挺便給中央寫信,請求重新加入中國共產黨:
“我已于昨晚出獄,決心實行我多年的愿望,加入偉大的中國共產黨,在你們的領導下,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貢獻我的一切,我請求中央審查我的歷史是否合格,并請答復。”
毛澤東收到葉挺的信,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決定接收葉挺為黨員,回電中有這么一句:
“欣聞出獄,萬眾歡騰。你為中國民族解放與人民解放事業進行了20余年的奮斗,經歷了種種嚴重的考驗,全中國都已熟知你對民族與人民的無限忠誠。”
萬眾歡騰、種種考驗、全中國都熟知......這些措辭,就是對葉挺五年囚禁歲月的褒獎。
但可惜的是,4月8日葉挺和王若飛、博古、鄧發一起乘飛機回延安,飛到山西興縣黑茶山的時候遇到大霧,飛機撞山焚毀,飛機上無一人幸免。
葉挺的英年早逝,和項羽烏江自刎一樣,都給后人留下無限暢想的空間。
人們想象項羽渡過烏江會怎樣,也在爭論葉挺沒有早逝能不能授元帥銜。
我覺得吧,葉挺授元帥銜有些難度。
55年授的十大元帥除了資歷深以外,要么是解放戰爭時期坐鎮一方,要么是賀龍和徐向前這種代表某一方面軍,要么是朱老總一樣調度全國,最后都在建國后進了軍委班子。
46年葉挺剛出獄的時候,新四軍已經歸陳毅指揮了,他肯定回不去,其他地方也沒有他的地位,那么坐鎮一方肯定是沒戲了。
至于代表某一軍隊,南昌起義有賀龍代表,新四軍有陳毅代表,葉挺也沒有可代表的。
這樣的身份參與授銜太尷尬了,更別說葉挺還有脫黨18年的履歷。
所以如果沒有空難的話,葉挺大概率可以憑借創建軍隊的功勞,做個不在權力中心的正部或副國級職位,安穩混到退休。
所以說,人呢,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只要不下牌桌,總有翻盤的一天。
一旦下了牌桌,萬事皆休。
不過話說回來,在歷史的長河中,只要說起人民軍隊,葉挺就是繞不過去的高山,毛澤東都說,人民軍隊的戰史要從你寫起。
做人到這份上,差不多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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