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樹養淪為階下囚。

2009年12月3日,韶關市原公安局長葉樹養被河源市人民檢察院以受賄罪和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提起公訴,本案由省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偵查,經檢察機關起訴書指控,葉樹養受賄人民幣936萬元,港幣880萬元,此外還有1600多萬元巨額財產來源不明。近日,檢察部門向本報披露了此案的偵破經過。

經檢察機關查明,葉樹養任職期間,利用職權“為黃、賭、毒提供保護、幫助他人逃避刑事責任追究、買官賣官、插手工程建設和礦山經營,從中牟取私利并收受賄賂”,涉嫌犯罪金額高達3400多萬元。葉樹養供稱自己聚財享樂的“五項計劃”:一是要給自己留2000萬元,在廣州買套豪華別墅;二是在加拿大購置住宅,備探親時使用;三是領家人周游國內外名勝之地;四是給兒子留2000萬,讓他畢業后不愁吃穿住;五是給女兒、女婿留2000萬,讓他們做生意。但他的“宏偉目標”在法網下最終落空。

辦案過程竟有黑幫出面“挺葉”

偵破細節

2008年8月,經群眾舉報,葉樹養因嚴重違紀被省紀委“兩規”,省檢察院對此案高度重視,提前派員介入此案。同年12月,省檢察院以涉嫌受賄罪對葉樹養立案偵查,并對其進行刑事拘留。葉樹養受賄時間長達19年,案件涉及人員廣、歷時長,故調查取證工作十分困難。省檢察院檢察長鄭紅、副檢察長陳武多次聽取案件進展匯報并給予批示指導,辦案人員在葉案偵查過程中,加班數百個小時,行程近20萬公里,找知情人士及涉案人員談話500多人次,調取書面材料數千份,最終取得葉樹養違法犯罪的有效證據材料。

細節掌握得比葉樹養自己還清楚

案發時間長、涉案人員多、環節復雜是葉樹養案一個突出特點,這些給調查取證工作帶來了很大難度,要求辦案人員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并進行準確判斷、挖掘。例如,辦案人員在趕赴新豐縣,對葉樹養在擔任新豐縣委書記期間,收受建筑公司老板龍某80萬元人民幣進行調查核實時,就遇到相當大的困難。由于此事已過去十幾年,時過境遷,有些知情人已不在人世,有些已退休或調離崗位,調查工作舉步維艱。辦案人員分析討論后認為,此事必須從細節入手,一點點深挖、推進。他們對案件相關材料耐心進行梳理,在幾天內約見了幾十名知情人員談話,通過對比分析他們提供的信息,并比照為數不多的書證,最終判定:有兩名談話人完全沒有說實話、部分談話人沒有完全說實話。以此為突破口,辦案人員最終查清這起涉及葉樹養受賄的工程招投標案造假內幕。葉樹養本人對辦案人員將細節掌握得如此清晰感到不可思議,“有些細節我自己都記不得了”,他意志上受到沉重打擊,最終低頭認罪。

“粵北首富”面對辦案人員一度態度惡劣

葉案調查過程中,有“粵北首富”之稱的韶關宜達燃料公司董事長朱思宜因涉嫌向葉行賄人民幣230萬元走進辦案人員視野。

朱身上籠罩著多重光環:粵北地區唯一民企全國人大代表、廣東省工商聯副主席、廣東湖南商會常務副會長、中國煤炭工業協會理事等。當找朱思宜談話時,他依仗自己較高的社會地位和廣泛的人際關系,對辦案人員態度惡劣,氣焰很盛。辦案人員見正面無法突破,便采取迂回的方式,搜集了更多外圍證據,然后再次找到朱思宜談話,朱在證據面前還企圖避重就輕,對于一次性向葉樹養行賄200多萬元的事閉口不談,只交代逢年過年送給葉紅包。辦案人員結合掌握的其行賄證據,對其做了耐心的思想工作,最終使朱思宜收起氣焰、放棄僥幸心理,交代了向葉行賄200多萬元的事實。

黑幫團伙曾威脅“不會袖手旁觀”

據辦案人員稱,在查辦葉案期間,他們竟受到了黑幫團伙威脅。當地一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揚言,他們和葉樹養有一定“交情”,葉很講義氣,曾經幫過他們的忙,現在葉出了事,他們不能袖手旁觀,他們已做好準備,正在積極進行“訓練”,要給檢察院的人一點顏色看看。

鄭紅檢察長聽聞此事高度重視,要求辦案人員一定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辦案人員也在院領導指示下采取了相關安全措施,整個辦案過程未出現意外。后查實,該團伙的確在積極進行策劃,意圖對辦案人員不利,但懾于法律威嚴,一直未敢采取行動。

公事私事送禮受賄都要問卦

墮落歷程

案發后,葉樹養情緒跌入谷底,心里絕望時向辦案人員唱起改過詞的《看天下勞苦的人都解放》———即電影《洪湖赤衛隊》中韓英走向刑場時唱的歌曲。葉多次向辦案人員表示懺悔,并陸續回憶起自己從青年有為到腐化墮落的心路歷程。

談到童年艱辛生活放聲大哭

葉樹養出生在新豐縣回龍鎮雞嶺村,家中世代耕田,祖上從沒有人讀過書,從來沒有人出來做過事,可以說他是地地道道農民的兒子。他父親3歲時祖父病故,祖母改嫁,家中兄妹8人葉排行第四。他自小家境貧寒,生活非常艱苦。案發后,葉在被提審時講道,自己長至高中畢業從來沒有穿過內褲,也從來沒有穿過在商店買的鞋,所穿的鞋子全都是母親親手做的布鞋。據辦案人員講,葉談至此處傷心地“放聲大哭”。

從政第一個十年“日子簡單而滿足”

葉樹養1975年高中畢業后回鄉種田,由于勤奮、努力、肯吃苦,當年便加入中國共產黨,第二年任村書記,1984年進入縣委領導班子。葉樹養在從政的第一個十年中是一個努力向上、干事創業的青年領導干部形象,那時一些單位和個人逢年過節給他一些土特產,他都吩咐家人退回或計價給錢,抽的煙也是自己買的,從不占他人或公家便宜。葉在回憶這段日子時非常開心:“日子雖然簡單,卻非常輕松和滿足?！鞭k案人員講,回憶昔日輝煌時,葉興奮地對辦案人員唱起電影《劉三姐》中《多謝了》一曲。

看到一些老板揮金如土心理不平衡

當上縣領導后,葉的生活圈子逐漸擴大,心態也開始發生變化,在與一些老板打交道時,他看到這些人的素質、能力都不如自己,卻通過各種手段發家,過著花天酒地、揮金如土的生活,逐漸感到心理上不平衡,“我付出的不比別人少,為什么收入、生活水平差那么多!”與此同時,給葉送禮的人也越來越多,從送土特產發展到煙、酒、茶、海鮮甚至紅包。葉對收禮也越來越心安理得。他認為:“收紅包已經是社會普遍現象,逢年過節人情往來很正?！?。當上新豐縣委書記及后來調至韶關后,他更是貪欲膨脹,發展到一次性收受賄賂800萬元港幣。

葉在悔過書中說:“我由于忙于工作,不重視政治思想理論的學習,不重視黨的政策和國家法律的學習,特別是很少注意自己世界觀的改造,因此受到商品經濟中金錢至上觀念的影響,造成了人生觀上出現轉向,價值觀上出現滑坡,權力觀上出現變異,法制觀上出現放任……陷入了以權謀私的泥潭。”

把“命中注定有官運”視為精神支柱

葉樹養在思想和行為發生變化的初始階段,心里發虛,開始占卜問卦、求神拜佛。他聽說山西五臺山道士算卦準,便千里迢迢趕去。道士告訴他:還有升官的運。后葉果被連年提拔,他驚喜之余對封建迷信思想深信不疑,把命中注定之說視為精神支柱,最后發展到公事私事、包括送禮受賄都要問一卦。據稱,在任公安局長期間,局里辦理命案,葉都請“大師”到現場算一算兇手去向。就在被“兩規”前一晚,他還在找術士問卦。

葉樹養受封建思想影響,在道德標準上以江湖義氣為行為準則。他在單位講“義氣”,輕是非原則。順從、聽話、夠義氣的人會受到關照,甚至被視為“哥們”、“兄弟”,而對于認為不同道的人,葉則冷落疏遠。葉對社會上的“三教九流”也講“義氣”,經常與其在一起吃喝玩樂,成為一些老板進行違法活動的“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