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白宮書記”庭審前后的怪事說明了什么？　　

蔡金安　　

提起“白宮書記”張治安，相信很多知道了他的惡行的人都會怒火中燒。用酷吏、人渣來形容他肯定不為過。稱霸一方，搜刮民膏，殘害干群，無惡不作，用什么詞都難以形容他的卑鄙無恥。現在好不容易等到法院審判這種卑鄙小人的時候了，可開庭前后蕪湖市中院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奇怪舉動卻令天下人驚詫不已。　　

 2009年11月19日上午8時30分，備受社會關注的安徽阜陽“白宮書記”張治安涉嫌報復陷害、受賄和阜陽市潁泉區檢察院原檢察長汪成涉嫌報復陷害案，在安徽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正式開庭審理。開庭前后，怪事迭起，令人不解。    　　

一、公開審理的案件卻變相不公開審理　　

對這起廣泛關注的案件審判，蕪湖市中院卻特意選擇了僅能容納六七十人的中等法庭，而把能容納一兩百人的大法庭閑置不用。　　

雖說是公開審理，但蕪湖市中院在未給出合理說明的情況下，變相不公開審理此案，以法庭容納人數有限為由，拒絕任何媒體進入庭審現場旁聽。中央和地方約20家媒體的記者和前來旁聽的阜陽籍公民都被拒法庭之外。　　

我國現行法律明文規定，人民法院審判第一審案件，應當公開進行。有關國家秘密或者個人隱私的案件不公開審理。對于不公開審理的案件，應當當庭宣布不公開審理的理由。　　

　　其實，變相不公開審理腐敗官員并非蕪湖市中院在此案中的獨創。此前，２００８年９月開庭審理的安徽省淮南市原市委書記陳世禮腐敗案也曾拒絕公眾和媒體記者旁聽。其他地方類似“關起門”審理官員腐敗案的做法也是屢現報端。　　

二、記者機關算盡終未能進入法庭旁聽　　

早8時，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大門敞開，門外一輛大轎車是空的，門內已聚集了幾名記者。從門衛保安那里得知，押解張治安的囚車已在早7時許到達法院。　　

8時08分，本案的被害人李國福的妻子袁愛平、兒子李登輝，女婿張俊豪和代理律師一行人也到達法院，同行的還有最早報道“李國福舉報‘白宮書記’張治安非正常死亡”的《中國青年報》記者李潤文和受害人代理律師，眾人一起進入法庭。 　　

8時16分，在外等候旁聽許可的眾多記者們有點焦急，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錢亞出面解釋說，因為法庭旁聽座位有限，已被提前提出旁聽申請的公民坐滿，所以記者無法進入法庭旁聽。記者紛紛提出質疑，是什么人在什么時候提出了旁聽申請？錢亞并不作答。　　

8時25分，李潤文出現在法庭安檢門外，已經坐在法庭旁聽席上的他被人認出，立即有法警要求查驗他的身份證，并告知該座位屬于李登輝本人，無論他如何解釋理論，最終還是被法警請出了大樓。所謂的公開庭審遭質疑。　　

8時52分，新華社安徽分社記者程士華手持一張《旁聽證》要求入內，法警對其進行了嚴格安檢之后放行，卻在門內被幾名工作人員攔住，幾分鐘后，程士華轉身尷尬地走出。法院方拒絕他旁聽的理由，依舊是該證屬于李登輝。　　

　　接著，儲士彬老人手持身份證要求旁聽，被4名法警組成的人墻阻擋在外。　　

8時55分，安徽《新安晚報》記者孫炳春，手持記者證、身份證和旁聽證要求入內旁聽，法警反復用金屬探測器搜尋之后，孫炳春得以順利進入大樓。　　

9時10分，孫炳春走出大樓。他說，他進入大樓被幾名法警攔住，中院研究室主任錢亞熱情邀請他去六樓喝茶，孫炳春提出只進法庭看一眼的請求也被婉拒。無奈之下他只好跟隨上了六樓，寒暄幾句之后，孫炳春被人親自送下電梯，等他出了電梯，才發現自己已到了底層的另一個出口。法院拒絕他旁聽的理由是該證不屬于他。　　

阜陽市穎泉區區委和區政府來了很多人旁聽，可給受害者家屬只有2張旁聽證，這樣的開庭審理絕對不公平。　　

 三、法庭臨時指定被告人律師　　

據原告李國福的女婿描述，庭審開始，沒有穿囚服、身著黑色夾克衫的張治安滿面紅光、精神煥發地出現在法庭。　　

在上午審理過程中一共發生了三次因雙方要求法律回避庭審出現暫時休庭的情況。第一次休庭是被告人張治安不同意法院指定的辯護人為其辯護要求其回避；第二次休庭是原告代理人要求法庭合議庭部分組成人員回避；第三次休庭是被告人張治安要求公訴機關蕪湖市檢察院回避。　　

四、受害方律師離庭抗議不公　　

上午10時許，受害人的代理律師王振宇、徐建國和楊作福相繼走出安檢門。王振宇表情極為激動，他介紹說，當法庭開庭大約半小時時，審判長提出“按照規定，法庭不允許使用所有自帶的電子設備，不允許律師使用自己攜帶的電腦，如需使用可由法庭提供，否則將由法警予以沒收”。王振宇等要求審判長拿出相關規定，或者由法庭出具書面通知，但遭到合議庭拒絕。于是受害人的代理律師認為律師的權利沒有受到保護，個人財物安全受到威脅，當即退出法庭。作為受害方代理人的三名律師因法庭對他們隨身攜帶的電腦、手機等進行了無理由的搜查，因而感到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退出了庭審。　　

五、受害方家屬被強行驅趕毆打　　

10：05分，候訴大廳外嘈雜聲傳來，張俊豪坐在安檢門外，表情痛苦。李國福妻子袁愛平、女婿張俊豪以代理律師遭遇不公向法庭提出抗議，審判長法槌一敲，兩名法警將張俊豪強行挾持離庭。　　

“兩名法警不容分說就架著我弟弟的胳膊向外走，警號為340168的法警當胸打了張俊豪一拳，另一法警則卡住張的雙臂讓其不能動。”張俊豪大哥張俊源稱目睹了法警打人的全過程，“弟弟心臟一直有問題，被打了一拳后，就癱在地上了，吃了兩粒速效救心丸才能站起來”。　　

張俊源稱弟弟被三名法警毆打，同時打電話報警。很快5名身穿防彈衣的特警出現，接著3名民警前來了解情況，胸佩009168警號的民警解釋說，法警是維護正常的法庭秩序，屬執行公務。　　

六、蕪湖中院新聞發言人的回應漏洞百出　　

11月23日，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新聞發言人通過《人民法院報》答記者問的形式，就本月19日公審穎泉區原區委書記張治安涉嫌陷害報復舉報人一案的庭審疑問，做出公開回應。　　

按說，對這樣一起引起廣泛關注的案件，法院應該盡量選擇大一點的審判庭，讓更多人有親臨庭審現場的機會；按說，考慮到記者旁聽、報道可以滿足多人的知情權，應該為記者設置專門的旁聽席。但是，法院卻玩起了“躲貓貓”的游戲，蕪湖市中院特意選擇了僅能容納六七十人的中等法庭，而能容納一兩百人的大法庭卻閑置不用。20多名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一概拒絕旁聽，讓人會感到疑惑并產生很多聯想。雖然該院新聞發言人辯解說，記者無法進場旁聽，是因為旁聽證已發放完畢。但旁聽當日庭審的被害人親屬已經證實，庭審當日的旁聽席一共有60多個座位，家屬只給了兩個旁聽證，空位子有很多。安徽當地媒體《新安晚報》記者老春“三證”（旁聽證、身份證、記者證）齊全，卻硬是被“領導勸說”，不能旁聽。當日庭審的多家媒體記者證實，蕪湖中院直接拒絕了記者的旁聽申請，“沒人給我們說有記者休息室，也無專人介紹案情。”蕪湖市中院的行為讓人懷疑其中有什么貓膩。　　

七、離奇的李國福死亡案由和奇怪的張治安取保候審　　

據檢察機關查明，阜陽市潁泉區原區委書記張治安，2007年8月中旬在收到他人轉交的一封舉報其有經濟問題的舉報信后，認為是阜陽市泉北貿易區管理委員會經濟貿易發展局原局長兼安曙房地產公司董事長李國福所為，由此產生報復李國福的意圖。張治安要求區檢察院檢察長汪成嚴厲查處李國福的經濟問題。　　

2007年8月26日李國福進京告狀回阜陽后，被潁泉區檢察院抓走。被抓走的，還有李國福的女婿張俊豪，當時他恰好開車送岳父，此外還有李國福的妻子袁愛平。　　

2008年3月13日，李國福在監獄離奇死亡。李國福意外死在看守所被披露后，引起有關部門高度重視，2008年6月5日，張治安被聯合調查組帶走。同年7月31日張治安因涉嫌報復陷害罪被逮捕，同時被逮捕的還有汪成。2008年7月，安徽省檢察院指定蕪湖市檢察院偵查此案。2008年12月，蕪湖市檢察院以涉嫌報復陷害罪提起公訴。檢察院“發現張治安涉嫌受賄犯罪的事實，于2009年3月2日對其受賄犯罪事實繼續偵查”，卻于2009年3月13日，即在李國福死亡一周年的忌日讓張治安取保候審，回到阜陽。　　

5月29日，張治安被再次關押進了看守所，案件重新移交到蕪湖市檢察院。2009年6月25日，蕪湖市檢察院正式向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提起公訴。　　

被告人張治安濫用職權、假公濟私，對舉報人李國福及其家屬實施報復陷害。被告人汪成明知張治安要報復陷害舉報人李國福，與張治安共謀，濫用檢察權、假公濟私，違背事實和法律、違法辦案，二人的共同犯罪行為致使被害人及其近親屬合法權利受到了嚴重損害，導致舉報人李國福身亡，犯罪情節嚴重，其行為已觸犯法律，應當以報復陷害罪追究其刑事責任。另外，被告人張治安利用職務之便或利用職權及地位形成之便利條件，為他人承攬工程、房地產開發、干部提拔、人事調動等事項上謀取利益，非法收受、索取賄賂共計351.7萬元人民幣和1萬美元，情節特別嚴重。　　

八、張氏家族龐大的勢力范圍令人咋舌　　

“白宮書記”張治安雖說官不大，但他長期主政阜陽，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尤其是其家族勢力龐大，多年前，張家就壟斷了潁上縣的黨政大權。　　

說到張治安，就不能不說到其父張家順。張家順的私心促使他不斷提拔家人當官，形成了“家潁上”。　　

張家順被稱為“潁上教父”。在張家順由一名沒上過一天學的農民到生產隊長，到謝橋鎮黨委書記，再到潁上縣人大主任的二十余年仕途中，張氏家族相繼有十余人擔任公職，絕大部分為當地干部：弟弟張家旺于潁上縣縣委副書記任上退休，大侄子張志剛現任縣城建局局長，二侄子張志勇現任縣委辦主任；大女兒現任縣教委人事科副主任，大女婿現任縣地稅局局長；二女兒現任縣法院副院長，二女婿原任臨泉縣副縣長。其中仕途最順，堪稱張家第二代代表，也最為張家順寄托延續家族興旺重任的，正是原阜陽市潁泉區委書記張治安。　　

張家順幼年家貧，沒上過一天學，要過飯，當過“牛經紀”。不過，這位農民腦子好、主意多卻遠近聞名。《全球五百佳與張氏兄弟》一書中，曾如此描述張家順：“對政治敏銳的預見性讓許多上級領導也感到驚詫。”且“爆炸性新聞是他的拿手好戲”。　　

1979年，張家順成為全國勞動模范，并受到一位國務院副總理的接見。1983年，張家順由農民身份轉為國家干部，次年即任新成立的謝橋鎮黨委書記，連任9年。1988年，張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1993年再次當選。次年，他成為潁上縣縣委副書記和縣人大常委會主任。　　

繼張家順之后，弟弟張家旺、女兒張志俠、侄兒張志剛、張志勇等人，也相繼步入潁上政壇。而兒子張治安在從部隊退伍后，由張家順運作進入阜陽行政干校學習，又被送到合肥學習建筑設計，張家順的厚望可見一斑；之后張治安也正是從父親執掌的謝橋鎮開始了為官之路。一個聲名顯赫的官場家族就此興起于阜陽潁上縣。　　

在張家順從政經歷中可以看出，他的每一次升遷，似乎均能惠及家人。比如，他當小張莊大隊書記之后，曾經當教師的弟弟張家旺當上了小張莊生產隊長；在其當上張莊公社書記后，張家旺則當小張莊大隊書記；他在任謝橋鎮黨委書記時，兒子張治安先后任謝橋鄉武裝部長和鄉長，弟弟張家旺則任張莊鄉長和黨委書記。　　

在張家順的履歷表上，曾出現“第一書記”的字樣。這是潁上縣給張家兄弟特別設立的一個職務。張家順在1994年擔任縣委副書記后，一度任謝橋鎮的“第一書記”，直到曾任鎮長的張治安順利接班，當選為鎮委書記，他才不兼任“第一書記”一職。　　

弟弟張家旺與其次子張志勇，也延續了“子承父業”的現象。張家旺于1989年至1993年間，任潁上縣八里河區（鎮）黨委書記，而張志勇則于1996年至1997年任該鎮黨委書記。與哥哥張家順有所不同，即使在兒子張志勇擔任黨委書記之后，張家旺仍兼任八里河鄉的第一書記。　　

張家旺長子張志剛，1992年即任湯店鄉鄉長，年僅23歲，是全縣最年輕的正科級干部。他的岳父，是潁上縣的前副縣長。　　

張氏家族后代中，張治安是惟一一個離開潁上到外地做官者。他于1998年從潁上縣副縣長位置調任潁泉區區長。　　

張治安的二弟在中國科技大學獲碩士學位，在本校任教，從而脫離潁上官場。不過，他對家族的作用亦被認為不可忽視。其岳父是安徽省旅游局領導。　　

張治安不再擔任謝橋黨委書記之后，經縣委特批，退休的張家順重新擔任謝橋鎮黨委書記，又反過來接了兒子的班。　　

在為何提攜親人的問題上，張家順曾在一次全縣干部會議上坦露心跡：我張家順干了不少事，也得罪了不少人。我不提拔自己的家人，將來退休了還不有人把我活剝了么？我張家順也是人，也有私心。　　

九、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怪事說明了什么？　　

　官場黑幕重重，腐敗分子往往形成了圈子，大小官員關系盤根錯節，利益糾結在一起，很容易拔出蘿卜帶出泥。有小官不慎落馬，由于其與大官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大官為了自保，必須盡最大努力封鎖有關小官的消息，所以會制造各種障礙避免外界接近小官。有些官不大，但勢力很大，這種人就更容易受到大官的關注。張治安就屬這種人。　　

從張治安為官之道和張氏家族龐大的勢力，不難看出張治安的影響非同小可。這樣一個不凡人物，牽扯面一定很廣，在出事后受到一些人的特殊“關照”是理所當然的。蕪湖中院的反常之舉，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有人試圖掩藏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或者還牽扯到更重要的人物，這些大人物以前干了很多壞事，由于隱藏得很深，暫時還沒暴露，現在擔心拔出蘿卜帶出泥，為了自保，就在背后施壓，與新聞媒體“躲躲貓”，拼命封鎖信息。　　

張治安動用公權力殘酷打擊報復舉報人，瘋狂陷害舉報人家屬，人神共憤。司法機關作為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防線，如果不能理直氣壯地為受害人和社會伸張正義，不僅會挫傷公眾舉報腐敗的積極性，而且還會放大輿論對司法公正的懷疑。目前，質疑“白宮書記”案的輿論還在發酵和擴散，公眾對司法公正的質疑還在觀望和期待。這次公開審判“白宮書記”案被蕪湖市中院演化成變相不公開審判，侵犯了公眾的的知情權，也違反了法院案件審理的原則，有損法律的公平公正，使全國民眾很失望和反感。如此，人們如何去敬畏法律的權威？我們希望蕪湖市中院在以后的工作中，要為司法的公正性著想，迅速改變思想觀念，拋開顧慮，順應民意，作出正確的選擇。

 2009.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