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角度，不是屁股底下換板凳

司馬南

“什么？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力挺“超度法會”？什么亂七八糟的，怎么可能呢？”——接老朋友電話，初聞此言，我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老朋友笑道，不急嘛，你去看看吳稼祥的博客吧。

“吳稼祥”、“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超度法會”，這三個詞之間什么關系？看了吳某人的博客，我終于理解了電話那一端的意思，這個說法，還真不能說是空穴來風。

“超度法會’專指政治和尚達賴喇嘛的一次政治行動。

最近，老和尚不顧年邁體弱到大災后的臺灣招搖一圈，臺灣地區領導人馬英九最終同意為其發放簽證，老和尚因此得以成行，海內外譴責聲至今不絕。早年間在海外被召見過，對達賴喇嘛念念不忘，逢人便激動回憶“他老人家”的吳稼祥忍不住看不下去了，赤膊上陣專門著文，著意指導人們“正確理解達賴喇嘛” ，聲言對達賴不能作“原罪推定”，應該“換個角度來看超度法會”。

吳氏故作高深，他爆料馬英九批準達賴喇嘛臺灣之行“別有隱情，甚至另有深意”，但是什么“隱情”什么“深意”，他卻懶得費腦筋去編。這個毛糙的家伙連一點前戲鋪墊都不肯做，上來就直奔主題：“如果（陳菊和馬英九）這兩個人促成達賴喇嘛蒞臺，為罹難同胞做超渡法會，都不能被正確理解，甚至不能被容忍，那就可能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我們自己的理解力和心態問題了”。

聽這口氣，不少讀者都有熟悉的感覺，很像是達賴喇嘛的新聞發言人嘛！

該發言人居高臨下擲地有聲。他首先自定義“達賴喇嘛的臺灣之行就是‘為罹難同胞做超度法會’”。然后憤怒地指責公眾輿論對“超度法會”“沒有正確理解”，屬于不能容忍的“不容忍”。他認為“別人”——最重要的別人當然是達賴，也許還包括了陳菊、馬英九，“別人”的做法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批評馬英九和陳菊的輿論，是批評者自己的問題。

在他看來，批評者不但“心態”有問題，而且“理解力”也有問題。“心態”是動機問題，“理解力”是智商問題。吳稼祥的說法，按北京人理解，是不帶臟字的罵人：這分明是在說，達賴、陳菊、馬英九以及吳稼祥以外，凡是對達賴臺灣之行持批評態度或有不理解的人，腦子和心眼兒都壞了。

有人，比如致電筆者這位，對吳稼祥為達賴辯護的說法非常憤怒，我勸其冷靜地全面看問題，吳稼祥這位發言人并非一無是處，他無意間也說出了一個事實：陳菊馬英九“這兩個人”“促成達賴喇嘛蒞臺”——余信這不是筆誤，很可能是真正的“隱情”之一。馬英九其人的根本立場和對兩岸問題態度，并不像他的長相一樣俊朗。此番陳菊出面邀請達賴，有人認為僅僅是民進黨部分人所為，馬英九是無辜的無可奈何的。將來的歷史很可能會證明這種看法是多么迂腐，多么幼稚可笑。

吳稼祥宣稱，達賴喇嘛是“中華民族在世的佛教最高精神領袖”，“他有能力給虔信佛教、但創巨痛深的臺灣居民帶來至高的心靈撫慰”。吳自認為煽情深刻的混話，連臺灣當地的佛教信徒都不認同，憑什么達賴是“中華民族在世的佛教最高精神領袖”？誰人任命的？臺灣星云大師就不高？內地一誠長老就不高？佛教里何時有這樣的“最高最低”的分法？臺灣居民的心靈創傷，來自世界各地的撫慰都不夠，偏要等達賴喇嘛一撫慰，便“至高”了？怎么能證明達賴有這個撫慰能力呢？臺灣各派本來就在民主的幌子下你死我活地惡斗，為了完勝各想奇招，人人帶上慈悲仁義的面具競秀政治家演技。所謂高雄祈福法會，災民根本不得靠近，遠道趕來的災民怨聲載道。與其說是祈福，毋寧說是添亂，小亂臺灣救災，大亂臺海局勢，終亂國家統一。

吳稼祥代表完了達賴喇嘛表態，又代表臺灣人民維權，他撩狠話：“無論是馬英九，還是大陸政治家，都無權剝奪臺灣居民享有這種撫慰的權利”。這話是沖著誰去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吳稼祥開篇選了鳳凰衛視阮次山這么個靶子，其實，阮在吳的眼里無足輕重，吳稼祥真正憤憤不平的是中央政府的鮮明態度，對于民進黨部分人士邀請達賴喇嘛訪臺問題，中央政府早就明確表態反對。

換個角度看“超度法會”，話本身是不錯的，甭說“換一個角度”，換“十個角度”又怎么樣？轉著圈來看又怎么樣？但是換角度，不是換立場，不是調換屁股底下的板凳。有人站在分裂中國的立場上，譬如直接站到達賴喇嘛的立場上，玩弄辭藻忽悠百姓自以為高明，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大家一定感興趣，吳稼祥是什么人？他為什么要這樣信口雌黃？他為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為什么要公然替民族分裂分子張目？

附文二則，一篇是吳的原文，一篇是別人寫的，值得好好看。

2009年9月6日

附件一：

吳稼祥：換個角度來看“超渡法會”

在某些人眼里，天氣不好，馬英九的軟骨癥好像又犯了。

高雄市長陳菊為首，民進黨執政的南部七縣市，宣布邀請達賴喇嘛到臺灣為罹難者超渡，為災民祈福。馬英九27號公開表示，同意給達賴喇嘛訪臺發放簽證。島內外輿論嘩然，鳳凰臺資深評論家阮次山認為馬英九豈一個“蠢”字了得，甚至建議大陸要暫停進口臺灣產品和采購旅游，似乎大陸挨了一記耳光，一定要馬上打回去。表面上看，這是臺灣政治人物“以德報怨”，但如果你仔細想想，也許別有隱情，甚至另有深意。

政治不是早餐奶，每天喝起來都是一個味道；也不是排排坐，吃果果的過家家游戲，1就是去1，2就是2，有時2是3，3是N。許多看上去相同的舉動，表現在不同時間，有不同寓意；有些相同的動作，不同的人做，也可能有不同解讀。民進黨內，還有誰比陳菊級別更高，對大陸更親善？在國民黨，還有誰比馬英九級別更高，對兩岸和解做的事情更多？如果這兩個人促成達賴喇嘛蒞臺為罹難同胞做超渡法會，都不能被正確理解，甚至不能被容忍，那就可能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我們自己的理解力和心態問題了。

只要承認達賴喇嘛是中國人，承認他也是我們的同胞，那么，為了共度時艱，就需要凝聚我們全民族的力量，當然也包括達賴喇嘛的力量，這也可能是增加民族認同，減少離心傾向的一個機會；更何況，作為中華民族在世的佛教最高精神領袖，他有能力給虔信佛教、但創巨痛深的臺灣居民帶來至高的心靈撫慰，無論是馬英九，還是大陸政治家，都無權剝奪臺灣居民享有這種撫慰的權利。

有人會說，民進黨甚至達賴別有用心。我認為，對善事不可詢問其用心，對罪行必須追究其動機。只要是善事，即使做它的人居心叵測，也應當受到認可甚至鼓勵，否則，天下無人再做善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指的是行為，并沒有涉及動機。據說，在上世紀90年代初，個體戶和民營經濟走背運，國家的某個領導到地方上去視察，當聽到許多個體戶熱心公益事業時，他嗤之以鼻，說那些人做的一套，心里想的是另一套。這不僅是有罪推定，還是原罪推定。

克林頓金正日可以投懷送抱，南北朝鮮可以重沐陽光，國共兩黨可以相逢一笑，英國政府和愛爾蘭共和軍手中的武器也置換成香檳，莫非只有那個人或那個地方必須如此這般？

政治不是膠柱鼓瑟，而是滄海行舟，一切皆有可能：同樣是達賴訪臺，陳水扁和李登輝彼一時，馬英九和陳菊此一時也。彼一時，兩岸劍拔弩張；此一時，海峽血濃于水。假如臺灣正在向大陸漂移，何也見得它不能帶著別的一起漂移？ 

2009年8月28日

附件二

云淡水暖：吳稼祥是什么人？

     因一位友人的關系，草民與他的老師，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韓毓海有過一面之交，一位豪爽而博學之士。去年央視播送的電視連續劇《星火》，韓教授是編劇之一。而韓教授最近被一位“精粹”點了名，在4月2日《中國青年報-冰點周刊》刊登的“精粹”吳稼祥先生的大作“民粹一咳嗽，大眾就發燒”中，“精粹”吳稼祥先生這樣寫道：

【…與西方發達國家已經步入的“后現代化”所造成的強烈對比，讓那些用心，而不是用腦子寫作的文學家、評論家們良心不安，“底層”和“現代性”問題成了他們關注的焦點，于是以《天涯》、《讀書》（汪暉執梓期間）和《上海文學》為核心，形成了一個松散的反現代性民粹主義派別，核心成員包括汪暉、曠新年、韓毓海等。】

北大的韓教授之所以被“精粹”吳稼祥列為“反現代性民粹主義派別”的“核心成員”，無非是韓教授的基本立場讓“精粹”們不太舒服，比如描寫土地革命中農民起義的作品《星火》，比如對中國近現代史的思考等。但草民奇怪的是，《中國青年報-冰點周刊》允許“用腦子寫作”的吳稼祥恣意指名道姓地評點其所謂的“反現代性民粹主義派別”的“核心成員”們，卻不見刊登反方的觀點和意見。草民以為，這與一些媒體人自詡的所謂“自由討論”的原則相去甚遠，這樣的話語平臺是傾斜的。

果不其然，草民今天在網絡上看到韓毓海教授的一篇文章“回答-論民粹主義問題及其他”，當中表明，《中國青年報-冰點周刊》在“拉偏手”，韓教授寫道：

【《中國青年報 冰點周刊》編輯于4月17深夜打電話，邀請我對該刊4月2日所發表的吳稼祥的文章《民粹一咳嗽，大眾就發燒》作出回應。…我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并認真撰寫了文章。但是，4月21日，《中國青年報 冰點周刊》卻出爾反爾再次打電話來說：他們不能發表我針對吳稼祥的文章進行反批評的文字，而且除了對我進行口頭的“道歉”外，他們不能說明任何正當的理由。《中國青年報冰點周刊》這種出爾反爾的欺騙態度已經十分清楚地表明：他們標榜的言論自由和學術民主完全是虛假的…】

看來，在“精粹”吳稼祥眼里是“用心寫作”的韓教授，又被自詡“用腦子寫作”的“精粹”吳稼祥先生的認同者“用腦子”欺騙了一回。但草民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韓教授踩到了對方什么“痛腳”，編輯于心不忍，只好做出不公正的動作，說其“不公正”，是因為這種做法，只許吳“精粹”放火，不許韓教授點燈。于是，草民想看看韓教授在什么地方踩痛了吳“精粹”，果然，有一個問題值得玩味，韓教授寫道：

【2005年在普林斯頓大學作研究時，朋友們就曾推薦我一篇吳先生的大作，其中斷言我為“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后，一直在邊緣學校混”的“留美失意者”。――回一句紳士話：蒙吳先生高抬，我非但從沒有在美國“邊緣學校混”的奢望，更沒有獲得美國博士頭銜的殊榮…而也就是在那時讀到吳先生的一組大作，知道其時的吳先生，正是臺灣陳水扁版“民粹政治”的粉絲，而且他這朵民粹之花，是時也正粉得嬌艷。…新世紀之初，恰是阿扁的民粹政治在海內外一片人人喊打的時節，而唯獨有吳稼祥先生能高瞻遠矚、玉樹臨風，如此高調贊美陳水扁為秦皇漢武，其文曰：“地低成海，人低成王，陳水扁能低人所不能低，當選總統，理所當然。這樣的政治人物，二十四史上有，生活中不常有”（見吳稼祥，《成則偉人，敗則罪人，勸中共當局認真考慮邦聯制統一方案》），更以一付“智者”的嘴臉，力勸（竟有“六勸”之多）他眼里的“中共當局”（即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實行南北戰爭前導致美國國家分裂的“邦聯制”。】

讀到這里，草民如同讀那篇洋洋灑灑的“民粹一咳嗽 大眾就發燒”感到暈厥一樣，又來了一次暈厥，因為在《中國青年報-冰點周刊》刊登此文的最后，有一個介紹“作者系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公共政策部高級研究員”，而在2005年的一篇審計署的審計報告里，人們已經知道，“精粹”吳稼祥先生所“系”的這個單位的性質是“發展改革委所屬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全額財政補助社團）”，會長是著名“改革家”高先生。就是說，是一個屬于政府體制內的事業機構，怎么會有把陳水扁捧為能夠進“24史”的、類于“秦皇漢武”的，鼓吹所謂“邦聯制”，特別是站在一個類似于陳水扁們的語境，大呼“中共當局”的人存在？還到處招搖過市。

但草民粗略查來，根據公開資料，“精粹”吳稼祥先生如此頌揚陳水扁，是有所背景的，是有些淵源的，是有共同點的。

其一，新華網《臺灣頻道》2004年6月1日刊登文章“臺媒披露：臺灣當局勾結‘X運’分子”（http://news.xinhuanet.com/taiwan/2004-06/01/content_1500852.htm），其中披露：

【臺灣《中國時報》在顯著位置披露，臺灣當局多年來一直在資助大陸海外“民運”分子。分析人士指出，陳水扁當局正策劃把海外“民運”變成民進黨的“臺獨”招牌，并企圖將海外“民運”推回大陸，變成民進黨在大陸的“第五縱隊”。…民進黨當局與王丹、王軍濤等人的正式接觸始于2001年，地點在美國波士頓。當時，臺灣當局派出的是顏萬進和徐斯儉（臺灣政治大學國際關系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X運”分子方面出面的有王X、陳小X和吳稼祥，來自大陸的劉軍X等人。這次會議商定了未來雙方合作的框架。王丹提出“大X運”的概念，順利地得到了臺灣方面的認可。】

其二，光明網《光明觀察》頻道2002年刊登張寶欽的署名文章“臺灣與‘X運’的合作內幕（附：‘海外X運’的‘業績總結’）”（http://www.gmw.cn/03pindao/guancha/2002-09/2002-09-30/20020930-14.htm），其中披露了“業績”如下：

【本文最后羅列部分‘X運人士’近年來發表的文章和演講的題目，讀者從中可以大致領略他們的思想和活動的軌跡。吳稼祥：討論中國的聯邦制； 聯邦化----從政治上發展西部；制度取向與破鏡重圓----中國應選擇聯邦主義的制度；統獨四策，聯邦為上…】

特別可以看出，“精粹”吳稼祥不單“勸中共當局認真考慮”與臺灣“邦聯”，甚至延伸到了“聯邦化----從政治上發展西部”，“西部”指哪里？新疆、西藏…，邦聯是什么？按照標準解釋，邦聯制是指若干享有主權的獨立國家為實現某種共同的目的（如軍事、貿易等）而結成的松散的國家聯盟。邦聯本身不是獨立的主權國家，它沒有統一的憲法和法律制度、國家機關、軍隊也沒有稅收、預算等，各成員國均保留自己獨立和完整的國家主權，公民只具有自己所屬國家的國籍。秉持這種思維、發表多篇文章鼓吹，這不是明顯的分裂中國的言論么，中國連“西部”也要成為“享有主權的獨立國家”？這一段時間轟轟烈烈的海內外愛國主義運動，反對的就是任何形式的分裂，維護國家領土完整和民族團結。

所以草民實在不通，以維護國家統一、領土完整、民族團結為己任的中國共產黨為執政黨領導下的一個全額財政補助的研究機構，怎么會容忍持這種思維的人存在，那不是用納稅人的錢供他研究“邦聯”？還有一種可能，“精粹”吳稼祥先生已經“洗心革面”、“反戈一擊”了，但沒有實在的根據支持，起碼“民粹一咳嗽，大眾就發燒”這樣的言論中看不出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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