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紅學論戰,胡適以對曹雪芹身世的考證打跨了蔡元培所代表的索隱派,新紅學由此建立,并主導了往后的紅學研究。如今回看那一段紅學爭論,所謂《紅樓夢》乃曹雪芹自傳的說法,經得起文本的細膩推敲嗎?胡適當時于《答蔡孑民先生的商榷》中以“最不敢贊同”不屑其如下觀點:
“惟吾人與文學書,最密切之接觸,本不在作者之生平,而在其著作。著作之內容,即胡先生所謂‘情節’者,決非無考證之價值。”
曾公開嚷嚷“《紅樓夢》哪有藝術價值!”的胡適恰恰忽略了對該書內容或情節的考證,既然他認為“甄、賈兩寶玉,即是曹雪芹自己的化身;甄賈兩府即是當日曹家的影子。”而雪芹“生于極富貴之家,身經極繁華綺麗的生活,又帶有文學與美術的遺傳與環境。”且析論其祖:
“曹寅一生的歷史,決不像一個貪官污吏;他虧空破產,大概都是由于他一家都愛揮霍,愛擺闊架子;講究吃喝,講究場面;收藏精本的書,刻行精本的書;交結文人名士,交結貴族大官,招待皇帝,至于四次五次;他們又不會理財,又不肯節省;講究揮霍慣了,收縮不回來,以致于虧空,以至于破產抄家。”
并給出自己的結論:
“《紅樓夢》是曹雪芹‘將真事隱去’的自敘,故他不怕瑣碎,再三再四的描寫他家由富貴變成貧窮的情形。”
“《紅樓夢》只是老老實實的描寫這一個‘坐吃山空’、‘樹倒猢猻散’的自然趨勢。”
然而,何以《紅樓夢》第七回要借老奴焦大之口:
“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
汙穢自己的家族;又于第六十六回讓柳湘蓮說出這般尖刻:
“你們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獅子乾凈罷了!”
來詆毀家門;再觀第四回有關薛蟠搬進賈府梨香院的敘述:
“誰知自從在此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賈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認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紈绔氣習者,莫不喜與他來往,今日會酒,明日觀花,甚至聚賭嫖娼,漸漸無所不至,引誘的薛蟠比當日更壞了十倍。”
豈不成了對己身所由出的嚴厲指控!試問這些駭人的揭露何從得見曹家一絲文學與美術的遺傳與環境?“老老實實的描寫”云乎哉?胡適于前揭文對前述蔡元培引文有這樣的論評:
“蔡先生的意思好像頗輕視那關于‘作者之生平’的考證。無論如何,他的意思好像是說,我們可以不管‘作者之生平’,而考證‘著作之內容’。這是大錯的。”
其實,胡適對《紅樓夢》考證可謂舍文本正途而就作者生平之歧徑,其自誤誤人的罪過還會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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