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資本主義現象系列篇之
我是一個偷錢的村官（代序）
作者：吳能恩
我生于大巴山麓，出生在文化大革命年代。親歷過舉國悼念毛主席的悲壯而震撼的1976年，雖然對于那時候的事情一點也不明白，但在記憶力卻永遠記得老百姓哭毛主席比哭自己親爹還慘烈和傷心！我好奇的問母親：“奶奶死的時候你都沒有那么哭過，為啥毛主席死了你哭的那么傷心啊？”母親凝視著我半響，才深情而莊嚴的對我說：“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懂，不過你要記住：毛主席可比咱親爹還親啊！現在你還不明白，長大了你就會懂的。”自那以后，我就常常在想：中國的普通老百姓對毛主席會有那么深的感情這到底是因為什么呢？一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終于明白了這個自小就困惑著我的問題。
1988年我高考的時候，鑒于家庭的貧困境地，考慮再三，我毅然放棄了考試。因為我知道：對于我這樣一個兄弟姐妹四個連吃飯都成問題的的大家庭來說，去讀大學實在是一個奢侈的夢。在集體生產隊的時候讀書是不交學費的（那時候基本上都是免費教育和免費醫療），但是78年以后，逐漸就開始要交書學雜費了，而且逐年還多了起來。這些年，因為我讀書的緣故，父親賣了不少糧食給我湊書學費，幾年下來，家里已經變得更加貧窮，甚至有時候上頓不接下頓。加上母親經常生病，整個家庭除了低矮的土墻房以外，幾乎一貧如洗。讀中學的時候我甚至還穿姐姐穿小的褲子上學。盡管這時候全社會都在天天高唱改革，但是，除了從生產隊分到的那一份土地和一塊山林外，家里的變化幾乎沒什么兩樣。相反，隨著提留農稅和上面攤派的名目繁多的稅費節節升高，家里的境況是越來越糟糕。我看到父親那憔悴的臉，實在于心不忍，就在考試的時候悄悄的躲到同學家玩了幾天，等到考試結束才回家。自然，我的結果是“榜上無名”。父親雖然很失望，但是，他卻什么也沒說，輕聲的安慰我：“沒啥大不了的，明年再去復讀，我相信你遲早都會考上的！”我沒說什么，感覺自己犯了罪一樣，不敢正視父親的眼睛，但一轉過頭，憋屈的淚水就洶涌而出，很久很久。
后來的日子里，我努力說服父親我不再去讀書，并鐵下心來在家里做農活種莊稼。我起早貪黑，白天在炙熱的太陽下曬得像非洲人，晚上就在煤油燈下自修漢語言專業課程和寫些詩歌小說。常常挑燈夜戰到凌晨兩三點才睡。年底的時候，有一天村支書一行突然跑到家里來找父親：“你家二娃（我排行老二）不錯呀！寫的文章在報上登了！區委楊書記說像這樣的人才要好好利用。我們村委已經決定讓他做文書。恭喜你啦！還不趕快打酒來慶賀慶賀啊！
父親很吃驚，沒想到竟然天上會掉餡餅。其實只有我自己才明白：無非就是我寫了幾篇詩歌和短小說寄到報社不想被刊登出來了。還有就是我背著父親和幾個愛好文學的無業同學悄悄辦了個鄉村文學社團（后來因為經費的問題辦了不到半年就停刊了）。除此外什么也沒有了，就這么簡單而已。
半個月后，我就到村委會上班。剛接觸工作的時候，我很擔心自己對業務不熟悉，不能勝任工作，可事實上我實在是多余的擔心。其實除了和村支書村長一起到處轉圈子開會、處理糾紛、簽批一些手續、做好村里的提留農稅等帳目外，幾乎就沒什么了。要說有的話就是陪鄉上來的政府、國土、稅務、林業等等大干部小干部一起喝酒吃飯打牌。我本來就不會喝酒不會抽煙不會打牌，所以每次遇到別人取煙別人請喝酒別人請打牌我就一口拒絕，并且對很多看不慣的事情嗤之以鼻。但是，老一輩的村支書、村長常常語重心長的教導我說：“年輕人，要合群！我當初也看不慣。可是干了這一行，不會吃不會喝不會玩行嗎？現在你好歹是個干部，是干部就要接觸上級下級還有各個部門的人。抽點煙喝點酒玩點牌是最起碼的為人之道，哪可以說不就不呢!你也看到了，現在不會這些的能在社會上混嗎？告訴你，這不是毛澤東時代了！沒啥清高可談的。要不然什么事都辦不成！你還年輕，村里只有你文化高，未必你就不打算往上爬嗎？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可是最起碼也得為我們這個村著想嘛！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我們全村人民啊！不會沒關系，這些玩意一學就會的。”
經過幾個月時間苦苦磨練，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于從口煙不吸鍛煉成可以連抽三根；終于從滴酒不沾鍛煉成一口吹一瓶；終于鍛煉成連續兩天兩夜苦鑄長城可以不吃不喝不睡！按村長的話說就是終成正果！
但是，誰都不知道的是，在這半年時間里，為了在上級個部門的大小官員來家里后做到我不給全村人民丟臉，為了能擺出一桌像樣的飯菜，我狠心殺掉了家里唯一的一只下蛋的老母雞；親手勒死了我最心愛的對我一家無限忠誠的看家老狗；為了買幾盒順應時代的香煙我甚至背著母親悄悄賣了十幾回不太多的糧食；為了陪領導打牌我甚至做了一回小偷，偷了母親藏在枕頭底下的準備給姐姐辦嫁妝的三十塊錢（那時候是我在村里一個月的工資），然后急匆匆的趕到村長家里陪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鄉國土所的幾位所謂官員玩麻將到第二天天亮。自然，我兜里已經是一個空口袋。
要不是因為那次我偷了母親靠賣雞蛋積攢起來準備給姐姐辦嫁妝的錢后，母親氣的臥床不起，差不多半個月才好轉過來，也許就一直沿著當初那條路往下走了。那一次，我的內心受到了級大的震撼！看到當時母親因為錢不見了而暈倒過去的情景，我悔恨得淚流滿面，一夜未眠。但那一夜，我終于徹底醒悟過來。
經過幾天的思考后，一個大膽的決定在我頭腦里定格下來——離開這個齷齪的隊伍！
我想辦法湊了些錢，在一個月黑星稀的夜晚，我給父母親留下一封信，沒有告訴任何人，就悄悄的買了去達縣火車站的汽車票，準備轉道火車去北京。因為，我不但要去天安門看看心中的偶像毛主席以了卻我多年的夙愿，而且我要到美麗的北京去尋找我未來的夢......
未想，旅途多變，卻拉開了我一個人孤獨流浪異鄉的序幕......
欲知后來如何，待看下篇《茫茫戈壁遇險記》。
「 支持烏有之鄉！」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