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止息的民工潮
一浪抬高著一浪,涌上了北上的南下的火車,這才僅僅是春節過后的第一天。
他們最清楚時間就是金錢,無論如何也要擠上去,讓一場又一場現在進行時的暴雨滌清貧窮。一群群扛著大包小包的進城務工者,火柴一樣,迫不及待的需要將生命擦亮。
這一群人,將苦難毫無保留地刻在了臉上,還有命運的鞭子抽打過的痕跡,窮人不懂得掩飾,像一塊泥巴一樣躺著、坐著,像一個窘迫的詞,活在一個并不算精彩的句子里。
多少憔悴和嘆息,多少似水流年,像一錯別字,永遠夾在城市卑微的肋骨中間。
民工潮,中國一節節的社會問題。多少苦澀的人生段落,多少不甘與無奈,充滿流水一樣的焦慮、困惑、憂傷、掙扎、迷惘......
當你看見一浪又一浪的農民工涌進了火車站,你會不會將腳步停一下,多看一眼,那黃土地一樣的臉龐中,有沒有我們的父老鄉親。
為命運奔跑的送水工
為命運奔跑,雙腿像飛快的剪刀,剪著時間。
送水工把命運安置在一雙漂泊的鞋子里,一刻不停息,不舍晝夜。太陽和月亮是您替換的第三只輪子,磨難多舛的鞋子啊,成為他的鄉愁的臥鋪。
風吹日曬的日子歷經磨難,灑的是汗磨出來的是血。陌生的城市被您的腳步一一擦亮了。
當風吹進一個人的腸胃,您也許有點餓,但是您很倔,也許您心里想著跑起來就不餓了 ,別人十年汗水您一天淌完了,別人十年苦難您一天受盡。
您跑著步去送水,您飽嘗艱辛,您把勞動當成了快樂,頂著一個火紅的太陽像頂著一棵美麗的向日葵。
您奔跑的腳步一次次把我的心踩得生疼。
高空作業的油漆工
民工,是一塊不會流淚的鐵,匯入都市的血液,在歲月里隱藏了悲傷。
在冰涼的夜里褲管被寒風吹著。鄉愁,吹著空曠的腳手架。
蒼茫的異鄉人,淚水已盡。你用油漆刷著這座城市的語法和結構,偶爾抬頭望望整齊的雁陣,卻無法將自己插入都市的詞匯中。
在汗水滴答的廢墟上,云和列車在奔跑。
一個高空作業的油漆工,要建筑骨頭上的廟宇,就要忍耐這座都市的冷漠和荒涼。
你突然想起家鄉的油菜花開了,含著舉目無親的嘆息,兄弟啊,我有必要提醒你,懸吊在高空中刷漆,你就不要再想天堂里的姐姐了。
工地上打樁的農民工
鋼鐵的芒,骨頭醒來的靈魂,藏在農民工疲憊的胃里,或深淺不一的傷口中。工地上的咳嗽啼出工業泣血的絕句,那是農民工的內心在打樁。
工地,安放一個個生銹的詞。忽略的睡眠,一顆螺絲釘不停旋轉的生活。腳手架和吊車上泛著黃昏的光。
一噸的汗水驚醒了秋風中的杜甫。
抒情的是血,屈辱的是淚。你把青春當給了一座永遠不屬于自己的城池。不知疲倦的是馬達,滾燙,生活像一個老虎鉗,扭著著卑微的命運。
農民工像一截工地上的斷章,散落在新崛起的工業經濟開發區上。民工的身后是鋼鐵的廣廈,鋪在眼前的是三千里陽光和希望的田野。
貧窮掙扎在流水線上
在一片廢墟中貧窮還要戰栗多久?
在深淵中挖出自己的靈魂,任時代的齒輪發出猛獸般的隱語,良心和燈塔,暴雨和雷鳴,冷酷的流水線上卑微的薪水與病痛交織。
尖銳的疼痛吞噬著藥片的夢囈,鋼鐵的秩序,后現代的風雨,淋在心上的不是半闋詩詞,是老板的一頓辱罵和被苦難雕刻的臉。
腐朽的權力維系著顫抖的恥辱,這隱忍的生活是多么不堪。
用柔弱的翅膀與腐朽的體制對抗,被眸子里的獅子扼殺,像一場暴風雨,襲擊了時間的邊界。
一個討薪的農民工
討薪的農民工總是不幸,拖著工傷,職業病,和疲憊的胃,蹲在路邊不知所措……
這些卑微時常在我們身邊發生。他一定是兢兢業業,努力工作的人,奉獻過青春、熱血甚至生命,造就了城市工業的繁榮。到了最后,連討要自己的血汗錢,也總是那么的艱難。
這個在工地上獨自抽煙的人,飽含著屈辱的淚水。
回家的工友三三兩兩地向他道別,星空下他有些苦澀,他揚起的手掌顯然掩蓋了遼闊的鄉愁。
常回家看看
打工打工,哪里才是我們的家?
生銹的胡須,輕挪身子,高處不勝寒。行囊里裝著故鄉,打包,曾經發誓把自己定在陌生的異鄉,也想把理想的天空擂響。
一個人,肩頭上扛著烏云和閃電。
鄉愁,內心的梯子讓漂泊的命運歸航。心中堅硬的詞語郁積了雨水。當火車停穩,我和包裹就奔跑了起來,像是看見了娘和娘的白發。
漂泊的一生,感謝命運把我帶回家。一年的勞累讓我看見了白菜在碗里開花,常回家看看這一往情深的村莊。
枕著故鄉的夢入眠真的很甜,黃昏的河畔有銀器之美,大雪還在漫步。
在南方打工的青蛙
這是一群打工的青蛙,均來自鄉下。過著朝夕相處的候鳥生活,有無知的快樂。
當日子在慢慢生銹,十年的汗水像擰開的水龍頭,要在南方的工業文明里一天拼命似的流完。像誤入水泥叢林的羔羊,坐在自己的影子里哭,打濕了青煙和云朵,看兩只鳥蹲在電線上。
民工沒有明天,淚水躲在衣服里,綿綿的春雨,沒有纏綿的故事只有潮濕的心靈和發霉的夢境。詩歌蓋不起房子,你只能面朝大海,但不能春暖花開。
你迎著風,風吹彎了你;你迎著雪,雪撲倒了你。
艱難的打工生活啊,度日如年。你突然想起了母親,想起了炊煙,你哭了,可你的肚皮還在底層叫喚,你的心還在工地上躍動,蒼涼的時間在漫長的流逝。
南方下雪了,雪很純,很白,這樣的棉被卻很冷!
把故鄉帶在身上漂泊
永遠的漂泊,把故鄉帶在身上。
一袋行李,滿滿的叮嚀,系著一縷炊煙的憂傷,思鄉的夢真的很長很長。我的心兒啊,這一路走得真的好辛苦!
我是故鄉的沙粒,硌痛的是母親的眼睛。我是都市季風里忙碌的布谷鳥。中秋夜是不能回家團圓的夜,陌生的都市不能安放我靈魂的翅膀,故鄉離我還有多遠?
我那掛念中的母親,嗆出眼眶的淚水。乘著電話線,就給故鄉的親人道一聲平安吧!如果我的 聲音足夠大,如果我站得再高一些,我就可以順著電話線到家了。
多少年來,我抬頭望鄉,低頭吟詩。故鄉生銹的耳朵啊,你有沒有讀過我泣血的詩篇?
那跳舞的月亮,一顆思鄉的心臟。當我舉起杯盞,醒著的永遠是月光的眼淚。
建筑工:都市叢林中最卑微的麻雀
沙子、水泥、石灰、人、鋼筋、夢想、攪拌機。高高的腳手架上,一群忙碌的民工像不像一群螞蟻,像不像一群灰色的麻雀,像不像一把灑出去的生銹的鐵釘,扎在卑微的命運中。
請陽光扶好搖晃的梯子,順著玻璃爬上去!
生活擠壓下的骨頭在城市的邊緣,艱難地拔節。堅硬的水泥叢林中顯然筑不起屬于自己的巢,也扎不下漂泊的根。
一群灰色的麻雀帶著淚花和牽掛,為他人作嫁衣裳,即便汗水打濕了身子,一旦大廈在呻吟中建好了,它的高度卻把民工的目光再一次撞傷,請收藏起您的淚水和屈辱的一生吧,這城市凌亂的舞步比想象的還要瘋狂!
空蕩蕩的世界只剩下風,卻不能把民工的淚花吹滅。城市在蹦迪,為一座城市哭泣也許不值得,可拿不到工錢的打工者啊,命運比落葉還荒涼!
您啃著饅頭就咸菜,突然又想起了揪心的故鄉和兒女。也許,明天拿到了工錢,就能卷著鋪蓋回家了。您想著想著,眼睛一閃一閃的,好象碗里發現了肉。
斷指:車床工啼血的絕句
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走進工廠,從鋼鐵走向鋼鐵,馬達歡騰,交出體內煮沸的角力和青春。
鋼鐵與鋼鐵交談,伴隨一種重量級的轟鳴和節奏。用肋骨演奏工業的吉他,不去在乎熏黑的肺。把生活搬上車床,用油污的手描繪出一道美好的藍圖,用汗水清洗流水線上那激情燃燒的歲月。
加班成為一份不平等條約,眼皮打架的車床上,一臺機器唱歌跑了調,像深夜的劫持者 ,把四根手指當作了夜宵吃掉,一臺饑餓的機器啊,讓生命的熱流,有了第一次那么直接的感受。
那高高舉起的斷指像一截無聲的吶喊,為卑微的命運,汗珠滾下額頭,真正的漢子沒有發出半句呻吟。斷指在世上流浪,苦難攥在手心,志氣掛在眉宇。好漢雖不再年輕,不像搭錯車還可以回來,一點傷也決不可以將他摧毀!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明明滅滅的一生中,斷指也能點亮黎明。鐵骨錚錚的好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放下行囊,時間留下最滄桑最生動最富有的人生底片。
一個民工從高樓上摔下來
天空有曠遠的藍,像時光的火焰。民工在樓群的夾縫中找不到一絲生存的空間。城府太深了,而命運,很瘦。在外打工的日子,要格外活得小心。
一個民工不慎摔下來,上帝連眼睛也沒眨一下,那墜落的一瞬間,大樓也許顫抖了一下。一個民工的命比紙還要??!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回家,步履是那樣的匆忙,是否也砸疼了鄉愁的神經?
沒有人會關注這樣一起 “意外事故”,一個民工在下落的過程中到底想起了什么?他的那一刻是否很絕望,是否很需要一雙翅膀,但對他來說,這人世間不會再有挽留。
一個民工重重地砸在工地上,開一朵紅花,揚起一些塵埃,像一只麻雀躺在那里慢慢變涼。
在中國南方的天空下,我的民工兄弟?。∵€有多少人從異鄉的夢中驚醒,艱難地咀嚼著一個時代的苦與痛,冷與暖。
腳手架倒塌,一個農民工胸部被鋼筋刺穿
一個農民工卡在倒塌的腳手架上,像不像一根魚刺卡在城市熏黑的咽喉上。那些前世的春風,今生的秋雨一遍遍都不能將你喚醒。你一個人掛在那里,連一句要留的話都沒有。
大地突然傾斜的瞬間,你想抓住什么?
我的民工兄弟,機器還在照常運轉。一首詩,又能有多少力量讓你起死回生呢?你像在完成一次救贖,懸掛在苦難的十字架上,胸部飄搖著幾枚鮮紅的小旗。
太累了,這個世界早已讓你身心俱焚。我的民工兄弟,你如果想睡就好好睡一覺吧!樓架上的工友請不要再喊了,不要吵到了他好嗎?一塊倒下的塔,一顆心的墓志銘,樹立起我們一生的仰望!
我們的一個農民工兄弟卡在坍塌的腳手架上,胸部被多根鋼筋斜刺穿出,誰會幫你輕輕擦去落在你臉上的我的淚滴。
救護車擦著夜色的邊緣,呼嘯而來。路燈次第亮了,像是在為一個無辜的亡魂默哀。
當血汗錢被包工頭卷走之后
一張招工啟事,就能把你推上40米高的樓頂,你本來是有恐高癥的,但你還是爬上了更高的樓房。大樓還在拔節,你向燕子學習走鋼絲。
你說能為孩子多掙兩個學費值得,上刀山下火海都敢。因為你的孩子成了山里唯一的一名大學生。
如果說學費的確成了一片債務的海洋的話,但讓你始料不及的是,包工頭是一頭潛伏的巨鯨,當一年來的血汗錢被他吞噬卷走之后,那些比天還高的夢想,像浮云,像輕愁的雨, 你曾是一名鐵匠,再也不能把現實敲打成你想要的形狀。
其實,回家的包裹早已打得比月亮還圓。你掩藏好了悲傷,凝血的眼睛正爬向這座樓房的高處。
夜幕降臨,大街遠遠地看下去灰蒙蒙的,但路燈隱約可見。是的,你小小的身影已爬上了樓頂,像一顆耀眼的星星,將要焊接迷茫的天空和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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