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新興政治電影
徐琳,《華盛頓觀察》周刊
moviecitynews.com
金球獎頒獎典禮剛剛風光落幕。正當全球華人都在為臺灣旅美導演李安的連奪大獎而歡呼不已時,觀眾或許不難發現,今年的好萊塢電影充滿了如《斷臂山》(Brokeback Mountain)這樣小成本制作卻不乏強大演員陣容的影片,而且內容多半是兼具娛樂和發人深省的故事。今年幾部備受好萊塢影評人青睞,并囊括多項提名的新片更是政治意味濃厚,從揭露20世紀60年代麥卡錫主義盛行時美國政治黑暗的《晚安,好運》(Good Night,And Good Luck)、揭發國際財團在非洲國家從事不法活動的《不朽的園丁》(The Constant Gardener),到美國和中東國家為石油爾虞我詐的《辛瑞那》(Syriana),以及大導演斯比爾伯格執導、反映巴以世仇的《慕尼黑》(Munich)……每部影片都讓走出戲院的觀眾為縈繞腦海的情節而感慨良多。
“我不相信好萊塢電影有趨勢可言。雖然并不明顯,但是好萊塢一直以來對時事都很感興趣。這些影片同時出現,大體而言是意外,也可說是巧合。”《時代》雜志的影評專欄作家,也是著名影史學家的里查·什克爾(Richard Schickel)評論道,“但是,好萊塢主流電影制片人對這類政治意味濃厚的電影題材的確更容易接受了。”
好萊塢政治味濃,反映現實
美國好萊塢一向以自由派意識主導,影人常以勇敢挑戰當權政府而自豪,在電影中探討過去和當下政治環境與利害沖突的電影年年都有,但今年特別多產,質量也都屬上乘,而且是一部接著一部,也難怪媒體要說今年的“信息電影”(message movies)潮流涌現,特別吸引嚴肅派電影迷和影評人的目光。
或許是英雄所見略同,上述幾部電影所要傳達的“信息”還有不少重疊的部分。在《不朽的園丁》中,西方跨國制藥集團在非洲國家收買醫師開合格證明,在貧病交迫的非洲人身上測試對抗愛滋病的新藥,察覺真相而愿意挺身而出的非政府機構以及外交人員不是連帶被制藥公司收買,就是慘遭滅口;而在《辛瑞那》中,美國兩家石油公司正在進行購并,負責調查購并案的律師在華盛頓權力核心的壓力及石油財閥的利誘下,為了自身升遷而做出違反良心的建議。兩者都反映出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大財團和政府間的利益糾葛,個人深陷在層層鉤心斗角中難以自拔,最后不得不在順勢而行還是犧牲自我的兩難處境中掙扎。
《辛瑞那》和《慕尼黑》都對恐怖主義作出有別以往的深刻討論。前者描述一名巴基斯坦年輕人瓦幸(Wasim)隨父親到某一中東國家(片中雖無明述,但應是沙特)的煉油廠打工,希望能改善家中生活,但不幸被工廠解雇,成了下崗工人的他因不會說阿拉伯語而四處受歧視,夢想破滅又淪落貧民窟,為了糊口,只好到當地提供免費食宿的伊斯蘭學校(madrassas)就讀,接受伊斯蘭原教旨主意的“洗腦”。之后,瓦幸自覺找到歸屬,最后被恐怖組織吸收利用。影片最終就是由瓦幸的自殺式恐怖襲擊所引發的大爆炸結尾。瓦幸的故事不僅反映出散播在中東國家數以萬計的巴基斯坦平民的奮斗血淚,也描繪出恐怖分子令人痛恨的表面之下具有人性的一面。
《慕尼黑》的故事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影片以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上以色列運動員遭劫持并殺害的一段歷史為起點,描述當時的以色列情報機構(Mossad)為了報復“慕尼黑慘案”的幕后主使者--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分支“黑色九月”,秘密組成一支5人暗殺小組,在歐洲四處追殺11名已經隱姓埋名的巴勒斯坦人。這5人肩上承擔的復仇任務看似簡單,卻為他們帶來愈發慘痛的心靈煎熬。當他們槍殺在街頭講述《一千零一夜》的老人,炸死疼愛女兒的醫生、以及同他們友善聊天的巴勒斯坦人時,一連串的暗殺成功反而更讓他們沾滿血腥的手顫抖,質疑自己的道德出發點和行為是否正義。與此同時,“黑色九月”在歐洲各地正進行著更為猛烈的恐怖襲擊,被鏟除的恐怖分子被更新、更殘忍的恐怖分子替代,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以色列生命也跟著隕落……
“我們現在就處于這么一個充滿恐怖主義的時代,人們必定對于這類題材較以往更感興趣”。什克爾說道,“但推出這類影片也有其困難所在,畢竟,人們進電影院基本上還是為了享受美好時光的。”
電影只是提出問題,還是提供解答?
《辛瑞那》的導演兼編劇斯蒂芬·蓋根(Stephen Gaghan)也體會到這一點,那就是不論影片的信息有多重要,觀眾付錢買票買的是娛樂,而不是來上課的。他直言他拍攝《辛瑞那》的目的不在于教訓人們,而是在為觀眾提供娛樂的同時,也能提出一些發人省思的問題。
“我不相信好萊塢(傳統意義上)的‘信息電影’。它們自認為對每件事都有解決方案,我發覺那是很令人反感的(distasteful)。”蓋根在最近一次訪問中如此說道,“我的電影結尾呈現的并不是個令人鼓舞的大團圓(rosy ending),電影中的人物也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我們處在一個兩級化的世界,通過電影我能反映出雙方人性化的一面。我不是要告訴觀眾不要再開越野車(SUV)就能解決問題了。”
蓋根一語點破多條故事線索同時穿插其間的《辛瑞那》一片所要傳達的焦點并不是簡單的“信息電影”四字所能囊括的。片中背景設在某一中東石油輸出國家(應是沙特),其年長的國王準備將王位傳給具有改革思想的大王子納西爾(Nasir),納西爾一心想改革本國落后的體制,領導其國民脫離貧困,保障婦女和媒體自由,實現民主,并開始同能說一口流利阿拉伯語的中國人做生意。本欲在中東推廣民主的美國政府警覺到納西爾的繼位將有損于美國在當地的石油利益,一方面秘密派出資深的中央情報局探員巴恩斯(Barnes)去刺殺納西爾,一方面向國王施壓,迫其王位傳給國王的另一個兒子--整日無所事事而沒有頭腦的納西爾的弟弟,以保住美國的石油來源不受威脅。巴恩斯的刺殺行動沒有成功,自己反被俘虜,受盡虐待。逃過一劫的巴恩斯發覺自己受到中情局利用,反過來向提醒納西爾。然而“道高一尺”的中情局最后采取空襲行動,巴恩斯在中情局的同僚按下按鈕,一枚火箭朝向巴恩斯和納西爾會面處飛去,讓人剛剛燃起的對納西爾即位后的希望成為一瞬間的灰燼……
石油資源在國際間引發的你爭我奪顯然是《辛瑞那》的主題之一。“這部電影最后帶給觀眾的是一種絕望感。”什克爾說道,“片中描繪的是國際間的政治腐敗,它的意義是超越國界的。問題也不只在于人們喜歡開‘越野車’而已。”
《慕尼黑》的情節震撼人心,讓觀眾思考美國目前正面對的由黑牢和綁架恐怖分子嫌疑人所帶來的道德難題:面對恐怖主義,你是要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嗎?以恐怖來對付恐怖,這是正義的嗎?
導演斯比爾伯格在接受什克爾的訪問時也曾說,他不認為單單一部影片就能動搖改變人們對一件事情的看法,而他的電影不在于提供答案。“我拍攝此片的目的只是想告訴觀眾這么一個故事。我不認為任何一部電影或是書籍就能解開巴以今日的僵局,”斯比爾伯格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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