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一個秘書說看局長的臉色的學問

      在局長手下當了多年秘書。我逐漸學會了看局長的臉色行事。看臉色是一門學問，我看局長的臉就像讀一篇篇十分有意思文字，有時讀到是小說，有時讀到是散文，有時讀到的是雜文，有時讀到是隨筆，有時讀到是詩歌，還有時讀到是報告文學。總之，我能在局長臉上的細微之處讀出十分豐富的內涵。

      我們局長總是面帶微笑，表現出和藹可親的樣子。在一般人看來，我們局長的臉色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也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其實不然。我們局長的微笑可是不簡單呀，那是可以分為多種類型的，對此我最清楚不過了。有時是會心的微笑，那是高興的表現；有時是傲氣的微笑，那是不服別人的笑；有時是勉強的微笑，那是應付別人的笑；有時是生硬的微笑，那是不高興的表示；有時是嘲弄的微笑，那是對你表示不屑；有時是帶有反感的微笑，那是討厭你了；有時是帶有怒氣的微笑，那是要發火了。所以，假如你不會看局長的臉色，往往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有一次，我們局的保衛科王科長向局長匯報工作，匯報得沒完沒了。按說，只要局里不出案件和事故，保衛工作就算做好了，沒有什么可以上綱上線的。可是王科長卻不以為然，他卻認為安全保衛是局里的工作中心，一再拔高，說什么抓好了安全保衛工作，其他工作也就上去了。局長面帶微笑一直在聽著。我正巧負責記錄，我發現局長的微笑越來越難看，而王科長卻以為局長很欣賞他的匯報，越匯報越來勁。看樣子一個小時也匯報不完。我趕緊給王科長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說，局長很煩，別匯報了，適可而止吧。王科長看了我的眼色，立馬打住了。局長的微笑變得輕松多了。王科長看我眼色行事，并不是因為我管著王科長，而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會看局長的臉色，對我十分信得過。所以，在我們局，許多人找局長辦事，總是先到我這里來問問局長心情如何，是高興還是發怒。因為，要想辦事情，是在局長高興時候辦，還是在局長不高興時候辦，那效果絕對不一樣。有時，同樣請示一件事情，局長高興時的決定和不高興時的決定是相反的。所以，我因為會看局長的臉色，成了單位的紅人，有用之人，常有人請我赴飯局。

      我還能從局長的臉色看出他需要什么。比如，開大會了，局長在主席臺上口若懸河地講著，什么時候需要添茶，什么時候不需要添茶，我一看便知。有時服務員卻不明白，總是不停地給局長添茶，讓局長感到很厭煩。我們局長不愿在自己講話的時候有人總是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的，所以不必頻頻地添茶。此外，他喜歡喝涼茶，你以為茶涼了，就給他換上熱茶，那么這樣做就等于不讓局長喝茶了。所以，我告訴服務員，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要自以為是。在我的調教下，這些服務員逐漸掌握了添茶的藝術，常常受到局長的表揚。

      局長經常講話，他什么時候需要鼓掌，我最清楚不過了。開會時我總是坐在前排，不停地用眼睛盯著局長的臉。只要他的眼神往會場一瞄，表現出很興奮、很得意的樣子，我就知道該鼓掌了。于是，我就帶頭鼓起掌來。我和局長沒有任何約定，可是，我們卻對此的心照不宣，你說我的悟性是不是很高呀。在機關工作，工作水平高、學歷高那當然好，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悟性。局長為什么選我當秘書，主要是看我的悟性高呀。

      局長喜歡喝酒，他赴飯局時常帶著我。由于我常在局長身邊，對局長的喝酒特點了如指掌。我可以根據局長喝酒時的臉色變化來判斷局長喝到了什么程度。局長在沒有喝足酒的時候，我不露聲色，如果局長喝酒喝到量了，或者已經喝多了，那么我就要幫助局長找借口離開酒桌。局長喝酒有一個特點，剛喝很少的酒，他臉如紅布，好像是喝過量了。其實不然，這還差得很遠呢。接著喝下去，臉就漸漸變得微紅了，這是喝得了恰到好處。如果再喝下去，臉就會漸漸變得白白的。表面上看好像沒有喝酒一樣，其實他已經喝多了。如果不及時撤離酒桌，他就可能鉆桌子了。最可怕的是局長臉色由白變綠，那是很危險了，弄不好幾天不能上班了。在酒桌上，有我在局長身邊，局長總是能輕輕松松回家。當然，我不在局長身邊的時候，局長并不是每次必醉，只是醉的幾率高一些。一次，局長由我們局的人事科趙科長陪同赴飯局。趙科長酒量很大，他不知道如何看局長的臉色來掌握喝酒的進程，當他看到局長臉色變白時，以為局長喝得很輕松，酒量的潛力大大的。于是，喝個不停，來總是與局長叫勁，局長也不甘示弱，結果，局長臉色最后變綠了。回家時只能被抬了回去，弄得趙科長很不好意思。我狠狠地挖苦了趙科長，我說，你連局長的臉色都不會看，還當什么科長。再說了，你平時你總愛同局長頂牛，在酒桌上又把局長給干倒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沒想到，趙科長的結局被我言中了，趙科長不久就被免職了。有人說趙科長被免職是因為犯了錯誤，但我認為這與他不會看局長臉色有關。

      最后說說我的結局。我的結局有兩種：第一種結局是，由于我會看局長的臉色，頗受局長喜歡，于是我連連被局長提拔，官運亨通，前途無量。第二種結局是，我由于太會看局長的臉色，幾乎把局長所有隱私都看破了，我成了局長提防的對象，于是，局長找個借口，把我炒了魷魚，不讓我在他身邊干了。我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喜歡哪個結局，自己選吧。隨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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