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漲工資、降工時,是一種調整分配、改善勞動條件的呼吁和口號。
但是這種呼吁實際上是不可能自上而下的推行或實踐的,以前經濟向上的時候,都沒見自上而下的嘗試過,現在經濟螺旋向下,企業利潤降低,自然就更不會了。
實際上我們現在的自上而下的主要任務是什么?是化債。
但是這個化債跟很多人理解的還債不一樣,化債不是把債還掉的意思。在信用貨幣時代,是債務創造貨幣,貨幣流動到各個經濟領域刺激經濟發展。如果說開始還債了,開始消滅債務了,那就等于是消滅經濟的動力源,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那么我們說的化債是什么意思呢?實際上是需要用新的債務去承接舊的債務。有新的借債主體進來了,就能繼續創造貨幣,刺激投資和消費,提振大家的信心。如果刺激能夠推動資產價格上漲,那就更好了,資產的通脹可以大大稀釋之前的債務,又能反過來刺激新的債務,新的債務承接了舊的債務,不就化債了嗎?
所以,往往經濟一旦有下滑的形勢,降低借款門檻、降低資產購入門檻、托底資產價格、增加財政支出,這些辦法就成為所有資本主義國家最為常見的提振經濟的辦法。而這些所有的辦法里面,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創造更大的債務來化解當前的債務。
化債的本質其實就是以新債掩蓋舊債。
至于暫時的債務置換,減少利息支出,降低債務負擔等等,不過是債務到期后輾轉騰挪的臨時辦法。只要新債不進來,舊債就永遠不存在被化掉的可能。
債務進入結賬周期,如果沒有新債主體接盤,則經濟發展的驅動力大大減弱。此時,企業利潤降低、居民消費低迷,財政收入自然就會受到嚴重影響。這時,就更不可能有主動地,自上而下的提升民生的改革措施。
就像改稻為桑一樣,本來就是為了彌補朝廷虧空想出的辦法,從來就沒有站在農民的立場上去思考過,又怎么可能設計出一個符合農民利益的執行方案呢?其實從農民的角度去看,這事一點都不難辦,只需要把賺取的利潤多分二兩銀子給桑農,上面少吃二兩,這事就能成。可是偏偏最詭異的事情也在這里,從上到下,從嘉靖到海瑞,從嚴嵩到沈一石,沒有一個人嘗試過提出這個方案,甚至沒有一個人嘗試過思考這個方案。
楊金水、鄭必昌之流想出的辦法是毀堤淹田,胡宗憲想出的辦法是“事緩則圓”,實際上就是拖。為什么就沒一個人想過給農民多分二兩銀子?
癥結在哪?
有的人以為是海瑞這樣的人太少了,如果大明多一些這樣的人,就肯定會有人提出這個方案,并且能夠執行。如果你真那么想,就太天真了。海瑞這個人,根本不是站農民利益這邊的,他從一開始,就是完全徹底地維護大明王朝統治階級的。當然,他嘴上不會那么說,他說自己是維護大明王朝和百姓共同的利益的。這種說法就很扯淡,吸農民血最狠的就是大明的整個官僚體系,你怎么既站農民,又站大明呢?事實上,海瑞這樣的人,他跟楊金水、鄭必昌這些人的區別就在于,他有自己的底線,這個底線就是桑農不餓死。因為餓死了桑農,就必然出反民,反民會威脅大明王朝的統治,僅此而已。而鄭必昌、何茂才這些人不同,他們是根本不在乎大明的持久統治,只要自己個人升官發財就好,所以這些人盡管對嘉靖極盡阿諛,嘉靖還是要殺他們。而海瑞盡管痛罵朝廷揮霍無度,但嘉靖還是沒舍得殺他。就是因為嘉靖知道,海瑞是真心站在整個大明這邊的。海瑞不希望農民餓死,但是反過來,如果農民在這個標準線上,還敢提出過分的要求,甚至鬧事威脅大明,第一個帶兵來打農民的,就是海瑞這類人。
所以,整個大明王朝里面,嘉靖可能用嚴嵩這類人來搞經濟,可能用清流這類人來掣肘嚴嵩,還可能用胡宗憲和海瑞這類人來預防反民的風險,但是唯獨不會用任何一個可能真正站在農民立場上的人。因此,也自然就絕不可能從大明系統里出現一個什么“多分二兩銀子”給農民的方案,盡管這是唯一能夠落實改稻為桑的方案。
當然,放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不可能有什么真的代表農民利益的人,海瑞那樣的在當時已經算是好官了。我們只是借劇情說說其中的原理而已。
二、
自上而下是不可能的,那自下而上呢?
列寧領導俄國工人運動,社會民主黨里面就可以大致分為兩派:
一派是主張經濟斗爭為主,政治斗爭居于次要地位,有的人甚至認為可以放棄政治斗爭;
而列寧卻從始至終都認為:“俄國工人階級爭取自身解放的斗爭是政治斗爭,其首要任務是爭得政治自由。”——《社會民主黨綱領草案及其說明》
這里面原因主要有兩個:
其一,政治自由是爭取經濟自由的途徑和鞏固經濟成果的保障。
比如工人有漲工資、改善工作條件、減少加班的訴求,能通過什么途徑去表達和實現呢?甚至當這種訴求與某些東西產生沖突的時候,又怎么辦?如果沒有政治權力,經濟主張就是一句空話。
所以列寧說,要保障經濟權益,就得擁有政治權益,要領導工人爭取集會、結社、罷工、出版等政治自由。當然,并不只限于這幾項,再比如,當工人罷工可能遭遇家里揭不開鍋的情況,所以他們又爭取建立工人儲金會的政治權益,通過工人籌集或募捐等形式獲取資金,支持工人把斗爭進行下去。
其二,經濟斗爭和政治斗爭歸根結底,是階級斗爭,是反對整個封建制度、資本主義制度的斗爭。
資本主義制度本身的矛盾,規定了工人階級的經濟利益與資產階級的經濟利益,不可能永遠共存于這個系統之中。因此,經濟斗爭最后必然要發展成政治斗爭,要摧毀舊的上層建筑和生產關系,推翻資產階級,建設社會主義。這絕不是單純的經濟斗爭可以完成的任務,它需要工人階級的組織,需要黨的領導,需要把社會主義意識灌輸給群眾,需要大量的政治工作。
所以,列寧看來,無論是從現行的經濟利益斗爭出發,還是從將來社會主義的建設出發,都脫離不了爭取政治自由的斗爭。
毛主席在紅軍時期,就駁斥過單純軍事思想,提出軍事服務于政治的建軍路線,于是才有了人民軍隊。后來社會主義改造完成,社會主義制度建立起來以后,在經濟工作中,他仍然是堅持政治掛帥的路線,而不是業務掛帥、經濟掛帥。原因也就是上述兩點,在民主革命時期,需要政治權力為經濟斗爭開路,在社會主義時期,則需要無產階級專政來保障經濟基礎的穩固。一旦失去了政治權益,任何所謂的物質利益都不可能實現,也就更談不上什么經濟利益的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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