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起嚴肅的政治事件!",在“大型情景喜劇”《東北一家人》中是最喜歡用這句話來插科打諢的。比如某次劇中的老太婆偷著跑去跟別人跳交易舞,結果李琦扮演的老頭子得知后拍案而起憤然說了這句話。然后背景是一片哄然大笑。這也許有著某種意想不到的反諷的意味。這恰恰表明了曾經是全國人民老大哥的東北工人階級的生活中已經沒有什么嚴肅的政治事件了,甚至已經完全沒有政治生活了,只剩下這種一地雞毛的家長里短爭風吃醋和自虐式的調笑。---很難想象是,劇中這個退休老工人,其實也就是當年“石油工人吼一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王進喜們---嚴肅的政治事件已經從他們的生活中缺席了。中國工人階級政治意識的喪失,也正是他們在瓜分國有資產和下崗失業的浪潮中毫無還手之力的原因。直到去年以重慶工人護廠運動和鄭州事件為代表的工人運動的此起彼伏,才表明了中國工人階級的政治意識開始了艱難的復蘇,中國工人才重新在“嚴肅的政治事件”中出席并顯示出力量。而今天,在反日游行中,輪到學生和青年們了。
我也正是從這樣“講政治”的高度,看待這次反日游行的。如果從經濟角度看待“抵制日貨”,我已經說過,對此我懷疑它有多少作用。而對“保護民族工業”一類的話,坦率的說,我歷來興趣有限。要知道就連吐痰論的偉大發明家張維迎先生都是倡導“保護民族工業”的。但是這次游行更重要是它的政治意義,首先,它表明了民族意識在中國青年一代心目中的不斷覺醒。雖然官方確實對“民族復興”一類的話語大加利用。而我們的語境里也確實存在大量如《漢武大帝》這樣以民族主義面目出現的宣揚拜權和媚權文化的變態品種。但是在全球化的深入之下,曾經一度面臨瓦解的中國人的民族意識的重新覺醒,還是有著不小的積極意義。對此我有保留的贊同。這種覺醒已經使得連一度大批民族主義的自由派王思睿都改口說自由派要利用民族主義來“爭取群眾”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它也許能夠促進政治生活在中國青年一代的生活中的復蘇。有人說學生們反日本不反專制,這話從何說起,今天他能游行反日本,將來怎么就不能游行反專制了?我的好友空談同志說得好:“群眾行動力要培養!重要的還不是抗不抗日,而是讓那些中老年看看咱們培養的新一代就是敢做敢恨,要有人敢犯*做科下次就游他.”。話糙理不糙,我看空談同志這個右派比那些冷嘲熱諷甚至要求政府壓制游行的惟恐民族主義隊伍壯大的右派們要高明得多,至少人家是真正講政治的。這也是我對游行持贊同態度的第二個原因.因為它是一起嚴肅的政治事件。
更讓我感動的是在主人公論壇看到一位網名叫'紅草'的朋友發的一個帖子,他記錄了在他們學校召開的團員大會上,就是否參加反日游行而展開的激烈辯論.以及他本人就這一問題在會議上的即興演講.這樣的場面,這樣的辯論在我們大學校園里已經很陌生了吧?大概文革時校園里的小將們有過這樣的場面,八十年代的學生民主運動有過這樣的場面.但是這種辯論,這種政治生活從九十年代以來.已經完全為我們所陌生,從那時侯起,不僅僅是工人階級,包括學生,都已經遠離了政治生活.或者說經過71年以來的政治幻滅,經歷了78年以來的意識形態瓦解,經歷八九年以來的去政治化,我們這個社會上還有多少政治生活?而現在這樣辯論不管還存在多少問題和局限性,存在著多少限制.這個辯論畢竟已經從網絡上走到我們現實的生活當中.這太重要了!這對這一代青年學生的成長和覺悟意味著什么,我想誰都不難看出來.不管官方是否有意要利用游行,或者出于什么動機容忍了游行.但是機會從來就是自己爭取的.而不是恩賜的,而有了機會不把握,那才叫傻瓜.那些'網絡思想家'們有多少理由對他們冷嘲熱諷呢?不過我想有的人未必都是傻瓜,有些人干脆就是心里清楚的,所以就開始提醒官方“群眾運動易發難收”了。甚至要求官方予以壓制.這倒是很會站在黨中央的立場上看問題嘛!毛主席說過:'不要害怕群眾'.但是,今天'群眾運動'幾個字,對于那一部分九十年代以來改宗美英的自由主義者來說,已經是非常可怕的了.這和八九年以前是不同的.這實在是個有趣的區別.象空談同志這樣的右派就不同,他還留戀著八十年代的群眾運動,所以他才會對游行表示著贊賞.
當然羅,絲毫不出所料,這一次又有人開始扣義和團的帽子了.但是義和團是不會有政治生活的,也不會有這樣的辯論.恰恰是不會講政治,沒有政治能力才造成了義和團.這次運動也確實存在著混亂過激的行為.(當然還遠不到可以扣上義和團帽子的地步)該批評的要批評.但是這些混亂、過激和缺乏組織正如蕭武同志所言,恰恰是因為游行得太少,游行的機會太少了。恰恰是因為長期以來我們因為缺乏政治生活,就已經不太會過政治生活了。也正如蕭武所言:“我們的政治經驗太不足了,從組織到口號、標語,一切都反映出了1978年以來我們的‘去政治化生活’的惡果。參加游行是一種成長的方式,正是在這種形式中,我們獲得了最基本的政治經驗與政治能力,而這些都是一個作為康德意義上的“目的”的人所必須具備的。”,這比反日更關鍵,比民族主義更重要。從這點上看保守主義者反對這次游行,說什么”易發難收“是正確的,但有些自由派始終在回避這一點,他們是真看不見,還是在裝糊涂?毛主席說過,要在游泳中學會游泳,在戰爭中學會戰爭。同樣的,要在政治生活中學會政治生活。因此我們需要這樣嚴肅的政治事件,太需要了。剛開始下水的人會撲騰得很難看,但不下水就永遠學不會游泳。而那些站在岸上連鞋都沒濕的人又有多少資格來嘲笑他們游泳的姿勢不夠優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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