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國作協新會員名單公示,賈淺淺名列其中,惹來爭議,這不是賈淺淺第一次成為輿論焦點人物。在去年,她的“屎尿體”“淺淺體”,被廣大群體評為粗俗不堪,時隔一年半之后,作協的新會員名單,再次把賈淺淺卷入輿論漩渦,赫拉克利特說“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但淺淺做到了。
這兩次輿論風波很大,其一讓很多人都知道了某些文二代究竟是什么貨色,正應驗了那句“人若自辱,眾必辱之”,其二則是感慨文閥的高貴血脈能像財閥那般世襲,某團體真是藏污納垢,其實爛了就爛了,但一想到用納稅人的錢養著,這就有些惡心人了。
我們今天主要談一談這個“世襲”的機制,同時也談談這些作家老爺是如何理解“文學”的,這似乎決定了他們資本傳遞的理所當然的一面,也能解釋“淺淺體”這種群眾眼里的屎尿,在他們吃起來可能別有風味。
(更荒誕的是,我們泥腿子避之不及掩面而走,他們甘之如飴還贊不絕口,還要說普通人不懂審美、扼殺靈感和才華。)
先說說賈淺淺。
令“我的作家爸爸”沒想到的是,當年為女兒取名時,是希望她平安和順,那代人自以為經歷了諱莫如深的年代,深則危險。如今看來,倒是一語成讖了,淺是夠淺薄的。
筆者作為一名文學愛好者,說起來,也算賈平凹的老讀者,《廢都》就不用說了,初中的我看了浮想聯翩。今天再看到他女兒的詩的那一刻,挺為賈作家感到悲哀的,筆者依稀記得賈作家以前曾經寫散文寫過一個細節,他回這個農村的時候,刻意捧著一堆土,聞出了土地的清香味,他問她女兒聞到沒有。淺淺說,我只聞到了屎味。
這屎味,大抵是文二代文學感知的起源。
平心而論,賈淺淺流傳甚廣的幾首屎尿屁的詩歌,確實粗鄙,比較扎眼,更容易放大成為笑話,但她的其他類的詩歌,筆者也有幸讀了幾十首,就平均水平而言,不必捏著鼻子讀,不過,現在隨便找一個網文作者,把他作品里比較煽情的一段話打幾個回車,都有不小概率也不比這些詩歌差。至于賈的《椰子》、《光》這類被評價為超過其平均水平的作品,僅僅是入門級水平,正常來說,地級市作協會員的已經足夠了,如何有資格作協會員?那么這個時候你可能不是質疑賈的水平了,而是質疑作協的水平。
比起看待賈淺淺的屎尿詩歌來,我相信多數人更關注賈淺淺是何德何能,當了文學院的副教授,還當上了陜西省青年文學協會副主席(湖北的汪主席表示很欣慰),出版了幾本書,發表了很多作品,搜索其文,滿眼都是各類作家對她的評價如何如何之好,難道就因為是賈平凹的女兒?
我們來看看淺淺近年來主要科研成果:
論文類:
1. 生命的言說與意義—試論賈平凹的書法創作,《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2014年6月
2. 文學視域下賈平凹繪畫藝術研究,《文藝爭鳴》,2014年7月
3. 男權秩序中掙扎的女性類型,《小說評論》,2010年11月
4. 審美泛化與文學真實觀的轉變,《小說評論》,2014年5月
5. 歷史與文學的雙重變奏—賈平凹《古璐》的敘事策略,《文藝爭鳴》,2017年7月
6. 詩人與時代,《文藝爭鳴》,2018年12月
7. 寫給父親的一封信,《文藝爭鳴》,2018年2月
著作類:
1.選編《賈平凹散文精選》(25萬字,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2017年12月第1版 ISBN 978-7-5354-9901-1)
2.詩集《第一百個夜晚》(2.2萬字,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2018年1月第1版 ISBN 978-7-5702-0000-9)
課題類:
賈平凹書畫與文學藝術精神關聯性研究(2015.1—2016.12) 縱向項目 陜西省教育廳專項科研計劃項目 廳局級 1/5 1萬元 結題
獲獎情況:
2017年12月獲第二屆陜西青年文學獎,詩歌獎
來源:西北大學文學院官網
由此觀之,淺淺能走到今天,還真是因為,她是賈平凹的女兒。一個西北大學的本科生,能不能在校任教,取決于爸爸是否是西安建筑科大的院長。當然淺淺不是什么特例,和她相同的例子是歐陽江河的女兒等,都屬于寫文章沒人看,研究別人沒那個水平,只能靠研究自己的文閥爸爸們的作品、書法,勉強維持一下生活的樣子。
但二代淺淺們恐怕也不只是想維持一下生活那么簡單,他們還想去做空頭文藝家,想撈取更多的文化資本和符號資本,這不,憑借爸爸是文學刊物的主編、著名作家的身份,以及文藝界的關系,換個刊物發表作品,就會有很多批評家為她保駕護航,后來又有方方、崔化鈉之流捧場,不停地疊buff,但人家不偷不搶,我們又能拿她怎樣呢?
淺淺的事跡也教育了群眾,在一個眾所周知的階級分化的時代里,財閥們想搞世襲,難道學閥、文閥們就不想多搞搞這些了嗎?當然想,他們會用普通人幾乎接觸不到的儀器設備,用普通人幾乎無法聽懂的專門語言,將他們的孩子推向了學術之巔;他們讓他們的孩子擁有了文化頭銜,寫各種嘲弄普通人的詩文,讓魏晉遺風重現,盡管披著文化、聲望、權威、學術理想的皮,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盡可能多撈取資本。
但另一方面,比起財閥硬的通貨資本,文化這種軟性的資本,它需要通過一定的場域來實現積累和代際傳承,換言之,需要圈子,需要一群威勢寬宥的領導和批評家們,也就是所謂的文壇。搞笑的是,由于共和國這四十年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固有的都煙消云散了,場域內的文閥們和和氣氣地暢談文學,但場域外的吃瓜群眾看來分贓中盡是馬腳,如賈作家般的文學權威們,帶領著他的進擊的后輩們,仿佛陷在自吹自捧和自娛自樂的怪圈里,他們一邊在哀嘆一代不如一代,年輕人不讀文學,城市淪為妓女,一邊馬不停蹄地脫離群眾,互相捧臭腳,假裝嚴肅地把文學變成了一場壟斷游戲,然后殺死文藝。
八十年代新啟蒙主義思潮要求重寫文學史,重新清算過去社會主義的文學,于是誕生了一批崇尚西方現代主義“純文學”的作家們,就如同當年的文學領袖李澤厚再復們在阿芙樂爾號巡洋艦上振臂一呼道:“十月革命帶來了這么多的問題,整個20世紀,給我們人類帶來了那么多災難啊!”,這種觀念在當時的作家里甚為流行,著名的汪主席也說了八十年代就是“過去擠壓進我腦子里的垃圾和毒素一點點清理出去”的過程,因此她寫了《軟埋》。
更典型又隱蔽的是獲炸藥獎的莫言,在他最重要的作品《豐乳肥臀》里,母親經歷戰爭、生殖、饑餓,經過解放戰爭、土改革命、三年困難時期、“文革”、改革開放,用各種魔幻現實主義的手法,去暗示母親(母親隱喻著民族)的苦難是革命建立的政權帶來的。最后,解救苦難來自由馬洛亞牧師和回族女人所生的兒子馬牧師,和他所代表的基督圣恩。
像賈作家和汪主席們,要么致力于寫瑣碎市儈的東西解構崇高,要么用浮夸的性描寫來抒發社會的壓抑,對于前三十年來說,這是一種反叛。他們不停地蠶食著革命年代的現實主義,卻不想,在這種對傳統敘事的反叛中,也走入新的囚爐。
到了九十年代,市場化潮流把他們僅有的文學理想的底氣沖垮了,正當壯年的他們失去了市場話語權,開始通過壟斷“何為嚴肅文學”的解釋權來維護自己的地位。從文學期刊、文學獎生產出來的就是純文學、嚴肅文學,受大眾追捧的很多都是不純的、不嚴肅。
固然整個九十年代消費主義興起讓文藝迅速淪為了市場的婢女,大眾正在被快速文化工業所侵蝕,但或許就像韓寒所說的,文學是個屁,誰也別裝逼,對于徹底擁抱市場化的韓寒們、郭敬明們來說,這些純文學的權威反而顯得虛偽矯飾,失落的文壇人通過老朽的作協體系,把對文學的理解,異化成是否是作協成員,以及是否喜歡把自己照片放在封面內頁了。
放任老朽們抱團,其結果可能就是,什么圈都成了花圈,什么壇都成了祭壇。
如上所述,在畸形市場環境和精英壟斷文學解釋權的共同催化下,當代“文壇”內純文學創作幾近成為禿頂男人的旋轉跳躍,自言自語式的對空輸出。
對于話語權旁落的事實,我相信部分享受過八十年代文化紅利的這撥人,不是沒有怨言的,他們想批判,卻刻舟求劍;對宏大敘事又厭棄又緣木求魚。即使是當代文學里最出名的余華,在新世紀寫《第七天》,無非就是把一些社會新聞粘糊了上去,圍觀者寥寥。所幸這些作家們還有一些出路,像莫言可以靠諾獎營銷火那么一陣子,武漢的方方想把疫情的日記賣到美國,而像賈作家,索性賣起了高價字畫,順手把淺淺引入文壇,然而傳承其衣缽的淺淺們限于堆砌屎尿屁的細節,戀污癖般的抒發,依然是暮氣沉沉。
淺淺事件,只是揭開了文壇(行會、門閥)衰朽的小窗,若是想要開個大點的天窗,不妨輿論上廣泛發聲要求取消某些協會的編制和財政支出,把門砸了,或許就有人愿意開窗了。從今年賈淺淺梅開二度來看輿情,這樣的呼聲顯然越來越大。
但市場化未必能解決人民群眾的精神生活問題,歸根結底,文藝和精神生活,是不能找人代辦的。淺淺倒是提醒我們,文藝不是某些人的特權,如果呼喚某些人出來改善文壇環境,那還是會走入八十年代對文藝理解的窠臼里。落實社會主義的文化理想,每個人都應該是社會主義的精神文化的創造者,要努力擴寬我們的世界,走出辦公室,去田間、工地、工廠、學校,通過人與人間讀和寫的摩擦取火,與他人建立浩蕩的認同。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