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編者按:這位青年同志的左轉心跡寫得很好,樸素無華,很接地氣,并且有他的獨立思考,是一篇心靈成長手記。經過思想動蕩和靈魂洗滌,使他從一個佛教信仰者轉變成馬列毛主義者。其中既有個人的主觀努力,也有客觀現實的鞭打。這樣的好青年,相信日后越來越多。
一、艱苦的少年時代和社會大染缸
我真正開始左轉的時間并不長,從2024年元旦開始,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年。父母都是珠三角地區的50后,我是90后,出生的時候父母都是34歲。母親是城鎮普通工人家庭出身,有著工人階級特有的勤奮、樸素和善良;父親是農民,6歲就開始在人民公社的生產隊勞動。據奶奶回憶,我爸8歲的時候一個人干活的效率就相當于一個13歲大女孩。我媽是在1974年上山下鄉的時候作為高中生知青插隊,在兆隆公社第四生產隊認識的我爸。那個時候,不管是知青還是本地農民,都沒有電視機,整個生產隊接收外界信息及文化娛樂基本全靠一臺國產收音機維系著,我媽說,文革結束后,她回到城鎮,腦子里還經常回蕩著那首紅歌——《毛主席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紅太陽》的旋律。
80年代初,改革開放了,我媽進了一間港資制衣廠當包裝工人。那間廠主要接南朝鮮(我國1992年才正式改稱韓國)的中學校服訂單,當時南朝鮮的中學生校服樣式是偏歐洲風格的。男裝是黑色西裝禮服,女裝是深藍色長裙,還搭配一些襯底的白色長袖短袖衫。我媽的工作就是給流水線上的校服成衣用塑料袋打包好,然后貼上表示尺碼和顏色的英文標簽貼紙。比如黑色XL,就貼上一張印著Black XL的貼紙。工作雖簡單,流水線加速轉起來的時候也累得夠嗆。香港老板聘請了一個本地中年男人當廠長管理生產,廠長平時最喜歡在廠里用收音機播放香港的粵語流行歌和鄧麗君的歌,我媽無聊的時候喜歡跟著收音機的節奏哼歌。
我在娘胎的時候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進行著矛盾的斗爭、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路線的斗爭。為什么呢?因為我媽懷著我的時候,有時順應時髦哼港臺流行歌“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有時回想起知青歲月就哼紅歌“我們的前途無限光明,我們的意志無比堅強,各族人民向太陽團結起來勢不可當”……也許就是這種胎教,為我先右后左的成長軌跡埋下了伏筆。
我的原生家庭是農民和工人的結合,無巧不成書,后來2010年我去了廣州仲愷農業工程學院讀書,連校名都是工農結合的。我感覺自身有很多小農小資的落后習氣,也有一點無產階級的先進性。落后在何處呢?主要是自由散漫慣了,喜歡隨心所欲做事;做到哪算哪,沒什么計劃性;目光短淺,執著面子,計較眼前得失……
在左轉之前尤甚。散漫到什么程度呢?我在2004年11月,初一上學期就光榮加入了中國共青團。高考后的暑假,不小心弄丟了團員證,也懶得補辦,進大學第一天就在自己的政治面貌調查表上填了“群眾”。先進性呢?比如珍惜別人的勞動成果、看見有困難的人求助會忍不住幫忙(哪怕明知對方可能是假裝)。
舉個例子,2011年7月,我在廣州上大學時,路過仲愷路的天橋,看見一名50歲左右的大媽帶著20歲出頭的小伙,母子倆擺攤賣豆腐花,我買了一碗,第一口就吃到一股微微發酸的餿味。大媽問我好不好吃,我為了不打擊她,說好吃,然后在他們面前吃完這碗豆腐花...好在當天晚上也沒啥事,沒拉肚子。
關于紅色教育的經歷,我的母校升平小學做得還不錯,在民辦小學當中,張校長算是深紅的教育工作者,抓紅色教育抓得很細致。我一年級時(1998年)還能看見教室外墻上的小英雄賴寧救火的宣傳畫,后來教育部出臺新規定禁止宣傳賴寧,宣傳畫就被涂掉了。走廊墻上貼著雷鋒的名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還有一個“紅領巾廣播站”,經常播放《我愛北京天安門》之類的兒歌。四年級時,張校長特地囑咐教音樂的周老師,必須讓每個年級的學生用最短的時間學會唱《學習雷鋒好榜樣》這首歌。周老師接到政治任務后,就在某個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用手風琴現場演奏現場教,兩周以后,我們就會唱了。依稀記得歌詞是“學習雷鋒好榜樣,放到哪里哪里亮,愿做革命的螺絲釘,集體主義思想放光芒...學習雷鋒好榜樣,毛主席的教導在心上,緊緊握住手中槍,努力學習天天向上...”。六年級語文課本,有一篇是毛主席的《卜算子.詠梅》,這首詞讓我第一次感受到毛主席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到了初中,語文課本有毛主席的《七律.長征》和蕭華的《長征組歌》,當時也只是老師要求背誦就背,不求甚解。初中時,吳校長是1949年出生——和新中國同齡的老一輩知識分子,他喜歡唱紅歌,經常在每周一升旗儀式上發表講話,批評染金頭發的男同學“精神萎靡,像國民黨殘兵敗將一樣”。當時他拍板嘗試開展詩教項目,請來了有名的格律詩詞專家曹杜榮老師在校內開辦詩社,并且把曹老師編寫的格律詩詞教材——《詩教》人手一本發給全校同學。我就是在這本《詩教》第一次讀到毛主席的《七律.答友人》,里面那句“洞庭波涌連天雪,長島人歌動地詩”給我眼前一亮的感覺,我第一次讀就被這一聯兩句的文采和格局震撼了,從14歲一直記到現在。改開后,珠三角固然是資產階級自由化的重災區,連我們中學的紅色知識分子吳校長都坦承,他喜歡喝洋酒,汶川地震時,他捐了500塊錢,相當于一瓶中檔洋酒的錢。但少年時期,這一路上的半明半昧的、也許還帶點形式主義的紅色教育,不知不覺中塑造了我的思想,影響了我的一生。
混沌麻木地活著,似乎不需要任何理由。而左轉往往起源于一些觸動內心的經歷。我在2016年5月,中菲南海仲裁案被全網轉發關注的時候,開始關注孤煙暮蟬——一名70后的愛國微博主,經常看她發的正能量微博,知道了她曾經是醫院護士,因為在網上發言捍衛國家利益,得罪了網上的反華反共群體,被人肉個人信息和詛咒,她便辭去了護士的工作,和丈夫一起打理生意,一邊照顧女兒和雙方的父母,當時我對她非常敬佩。那年的我不懂政治,也不懂階級斗爭,滿腦子都是宗教徒般的唯心玄學幻想。
幻想啥呢,因為我外貌和蔣介石有8分像,尤其是剪平頭的時候,加之曾經在大學圖書館看過一本蔣介石傳記,知道了蔣介石的母親叫王采玉,而我媽的名字就叫彩玉。我就一直抱持著一種虛無縹緲的幻想:我這輩子的成就會很大,是干大事的人,總有一天會風云際會指揮千軍萬馬的。何況我還讀過金剛經呢,金剛經說能讀金剛經的人都是福德深厚的人,上輩子積了大德才能讀到金剛經……那綜合起來,我這輩子鐵定是要出人頭地的了!
然而現實很快打臉,由于沒考上重點大學,而且從高中到大學7年間經常受到鼻中隔偏曲帶來的頭痛折磨,我即使在二本的仲愷農業工程學院學習績點也很差,大部分科目低分飄過,畢業設計也是糊弄應付答辯。但是學院抓專業的老師是很有責任心的,2014年6月,她對我說“學院的領導已經同意給你發畢業證和學位證了,但是這兩本證我暫時扣下來了,你什么時候把畢業設計修改到我認為可以了,才能拿證”。
于是,我成為了我們給排水工程102班當時唯二參加了畢業照拍攝,卻不能按時拿到學歷證書的人,另一名同學是佛山的,身體沒啥毛病,就是心不在學習上,沉迷游戲,后來聽說他重修了幾次高數都沒過,在規定的年限拿不夠學分,沒能拿到畢業證。拍了畢業照2個月后,我就去了老家的一間三甲醫院做了鼻中隔偏曲糾正手術,術后效果還可以,算是結束了連續7年頭痛的困擾。接下來,我在找工作和修改畢業設計之間有點舉棋不定,最后還是選擇先待業在家,把畢業設計整好再找工作。待業期間我又認識了老家一名比我小2歲的年輕小伙阿德,他也是信佛的,他母親有先天性心臟病,干不了節奏稍微快一點的活,不管工廠流水線還是務農都干不了。
他家當時條件很苦,屬于城鎮里收入比較低的家庭。所以他沉迷佛教,希望通過信佛拜佛參加法會來獲得神佛保佑,讓他家好起來。我的心路歷程也很阿德很像,07年高一上學期開始,鼻中隔偏曲帶來的頭痛開始發作,一發作就是7年。當時的專業醫生說,16歲這個年紀做鼻中隔偏曲糾正手術的話有一定復發風險,因為鼻骨還沒完全發育定型,建議20歲后再做手術。所以我從高中到大學這幾年過得非常掙扎,每天一睜眼就是頭痛,幾乎到了厭學的地步,只能借助佛教來自我麻痹,緩解一下現實的矛盾和痛苦。
從高一開始,我經常利用節假日時間,騎車去小欖隱秀寺拜佛,順便在寺廟的經書流通處選取一些免費贈閱的佛教書刊帶回家閱讀,找點心靈寄托……所以我和阿德是同病相憐,很有默契。2014年9-12月,基本上阿德叫我去參加什么誦經會、施食會、供佛燈會……我都會參加,由此也耽誤了重做畢業設計的進度。但我并沒有埋怨阿德,因為我知道他是真誠希望我能走好運,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雖然只讀到高中,沒什么政治經濟學世界觀,但他對同為底層的苦命人非常關心,以他當時的條件和能力,也只能嘗試用宗教的方法幫助別人。
經過大半年蹉跎,我在2015年5月補交了讓專業老師認可的畢業設計,拿到了本科學歷證書,相當于比同屆同學延遲了一年畢業。大學低分飄過的績點,加上本來就對給排水工程不怎么感興趣,只是為了拿一個文憑而隨便選一個專業,這就注定了我無法成為大多數普通家庭期待的那種理想的精英——既有好學歷,又有體面而較高收入的工作。高中和大學時的不幸經歷,為我日后長期在社會底層打工——而且都是在小民企小私企打工的狀況奠定了基調,也為我日后的思想左轉制造了客觀條件。
我在高中時,誤打誤撞第一次見識到了信仰的力量。2009年3月初,此時我正在高二下學期,通過隱秀寺免費贈閱的一些宗教勸善類書籍,了解到有一本大乘佛經叫《妙法蓮華經》,簡稱法華經,我心里就很渴望能找到這本大乘佛經,給自己找點寄托和指引。當時我家沒有通網,也沒有智能手機和電腦。我只能嘗試用宗教祈禱的方式——每天抽空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懇求諸佛菩薩保佑我能盡快找到妙法蓮華經,保佑我能離苦得樂……”就這樣祈禱了將近1個月,到了2009年4月初,小欖中學決定給高一、高二兩個年級的學生放連續3天清明節假,4月4、5、6日連放三天。
2009年4月6日早晨,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一早就騎著自行車去隱秀寺拜佛,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名40多歲的阿姨,她也來上香拜佛。于是我上前打招呼,問她有沒有妙法蓮華經。她說她沒有,但她認識一名60多歲的老居士可能有。她當場打電話給老居士確認,電話那頭說剛好有一本,然后她對我說“趁現在我有空,我帶你去他家吧”……于是我坐上阿姨的摩托車,來到了小欖鎮竹源村的一個步梯式老舊小區,就這樣認識了1946年出生的盧老先生,也見到了他的老伴張阿姨。
他是60年代本地民兵團的隊長,60年代后期入黨,雖然他只有初中學歷,但心地善良,樂于助人。初次見面,他對我說“很多認識我的人都叫我盧老師,其實我沒有教師資格證,你覺得順口的話也可以叫我盧老師”。盧老師的社會閱歷相當豐富,經歷過毛主席時代的艱苦生活和改開時代的物欲橫流,他決定在保留黨籍的情況下改信佛教。他經常對我說一句話“不信因果的人,這輩子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關于信仰轉變的原因,盧老師說,他在80年代初村集體生產隊解散之后,去了搞建筑的企業當管理人員,負責監督土建工程的施工質量,在那個物欲橫流的90年代,他曾經被各種分包單位小工頭請去桑拿、按摩等場所消費,不知不覺就沾染了嫖娼的惡習,家庭矛盾日漸惡化,兩個兒子都無心向學,讀完中專就獨立謀生……
2003年初,他開始信佛,那一年秋天,他的老伴張阿姨因為一個親戚小孩滿月,她便按照地方風俗去市場買了幾斤豬頭肉,并包了一個紅包給親戚家送去,她提著一塑料袋豬頭肉,走到離親戚家只有一街之隔的一個路口,被一輛正在加速的小面包車撞倒了,人當場昏迷不醒,倒地的時候手里還握著那個裝滿豬頭肉的塑料袋……張阿姨被送到在中山市區人民醫院ICU搶救了好幾天后,還是昏迷狀態。此時盧老師就在家里掛著的阿彌陀佛佛像面前發誓,如果老伴能好起來,往后余生念佛吃素...發誓當天晚上,她就第一次睜眼了,當時的主治醫師對他說“從你太太的腦部受損情況來看,以后她可能生活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失去大部分語言能力,行走活動能力也會受限……”盧老師沒有被嚇倒,繼續念佛吃素,一邊盡力買魚蝦放生,同時拿出一部分退休金積蓄捐給寧波奉化佛教協會助力印刷經書。兩個月后,張阿姨出院了,說話還是不太利索,只能說一些簡單的短句,有一部分記憶丟失了,不能獨自買菜做飯,但是能獨立大小便和洗澡,行走活動基本正常。而且通過觀看一些佛教的DVD光盤,她學會了盤腿打坐念佛……盧老師覺得她太太能夠死里逃生,是佛菩薩的庇佑,更加堅信佛教了,從2003年底,距離他正式60歲還有2年多,他決定提前辭職退休,用余生的時間去弘揚佛教。
現在我回想起來,盧老師從入黨到改信佛教,和改革開放后私有經濟快速膨脹,社會風氣日趨拜金,文化思想界封建迷信沉渣泛起有莫大的關系。那天第一次見面,盧老師和我聊了近2小時,臨走時送了我一本精美印刷的大字版《妙法蓮華經》,是寧波奉化佛教協會出版印刷的。我拿回家通讀了一遍,馬上被大乘佛教平等度化一切眾生的精神感動了,但是腦子里也同時冒起了一些更加荒誕的宗教狂熱式想法,例如:既然佛祖說末法時代讀誦和流通法華經的功德非常殊勝,那我一定要好好活著,爭取以后賺大錢,給社會貧苦大眾免費贈送法華經,這樣我以后的功德和福報就更大了……也就是說,一本法華經,或者別的大乘佛經,只能用精神麻醉的方式暫時緩解我的痛苦,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我至今仍然非常感激盧老師,因為至少他身體力行展示了什么叫信仰的力量。
2010年4月14日,青海玉樹地震,學校組織捐款,我首先問父母要了20塊錢,先裝進口袋里。然后晚自習后抽空騎自行車去了盧老師家,告訴他我們學校正在給青海災區募捐。盧老師當場說了聲“好”,然后拿出一個信封,里面裝著花花綠綠的幾十張鈔票,有100元也有5元、1元。他說這是以前民兵團的老黨員以及小區的一些退休老人給他的,委托他轉交給竹源村黨支部,因為黨支部也在辦青海災區募捐活動。這個信封里面裝著大概600多元現金,其中就有他和老伴一起捐的200元。他把整個信封遞給我:“既然你們學校也在搞募捐,我就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捐款都交給你,你捐給學校組織就行了,我也懶得跑去黨支部了。”當時是2010年,我還沒有屬于自己的智能手機,盧老師也僅有一臺小靈通手機,而且盧老師也不知道我家地址,他才剛認識了我一年,就放心地把幾百塊錢現金交給我了。他說看我充滿正氣,那么年輕就到處找佛經探尋真理,是個可靠的人。這些言行,讓當時不到19歲的我非常感動,感性地認識了信仰的力量。后來我把父母給的20塊錢,加上盧老師給我的680多元現金,一并捐給學校的募捐小組。不知底細的班主任還表揚了我有愛心。
左轉之后,雖然我已經對佛教那套宗教營銷不感興趣了,但我仍然非常感激盧老師,一年會抽空去看他老人家一兩次,因為我深知在那段黑暗痛苦的日子里,如果沒有他的關心和幫助,我早就心理崩潰了。這里也順便提一下,我在2013年8月,也就是結識盧老師的第5個年頭,正式開始改口稱呼他為“義父”,當時的我心浮氣躁充滿幻想,覺得蔣介石和朱元璋都選擇在南京定都,他們在“稱帝”之前也都同樣認了義父。我當時滿腦子幻想,覺得自己也能做一番大事,便效仿蔣介石和朱元璋,稱盧老師為義父,他也很歡喜地接受了這個稱呼。直到現在,我仍然叫他義父。這算是我的“歷史遺留問題”吧,頭腦中確實有不少舊社會思想的殘余。
二、老手點撥促左轉,現實曲折步履艱
接回剛才的話頭,我在2016年中菲南海仲裁爭端事件后,就開始關注孤煙暮蟬這類愛國博主了,開始在微博、QQ、微信群關注一些國際時政軍事新聞了,但都只停留于表象,沒有觸及到本質的分析,腦子里仍然充滿唯心主義和宗教玄學交織著的不切實際的幻想,還存在著轉世輪回和宿命論的想法,比如認為毛主席就是“老天爺”安排的拯救中華民族的人,毛主席就是天上的神佛下凡度化眾生的。
2018年10月23日上午,我第一次來到長沙市區,去了橘子洲頭和岳麓山的湖南大學,記得剛走進湖南大學正門,就看到好幾十名游客排著隊在毛主席的漢白玉雕像面前拍照打卡,我問了一下,他們大多是湖南其他市縣過來旅游的,也有其他省份的游客。看到他們如此熱情,我也情不自禁地走到毛主席像前,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到了2018年11月24日,我通過一個時政討論群聊加了一名網名叫“天下第十三”的網友,因為有一次他的發言震撼了我,讓我覺得他水平很高。他在群里反擊一名“美分”時說“中國人可以喝可樂,當然也可以信馬列。優秀的科學成果為我所用有何不可?況且馬列思想與中國古代民本思想淵源很深……”
加了這名網友之后,他告訴我,他姓李,身份證是滿族,祖上是瓜爾佳氏,但是民族這東西只是祖輩流傳下來的一個說法而已,叫我不要執著民族區隔,共同為國家民族復興大局努力即可。李老師說他已經50多歲,目前因身體原因已提前離休,他退休之前是中學教師,他說他本來不會玩微信,也不會打字,所有上網技能都是他孩子教他的。
加了李老師不到一個月,我就和他展開了一場世界觀的辯論,我試圖用佛教的“萬法唯識”和邵雍的《皇極經世》,闡述因果報應的正確性,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所有觀點駁倒了,他告訴我“中國自夏商周三代以來就把有神論趕下政治舞臺,形成了刻入骨髓的世俗理性,這種理性是實事求是的,是唯物的……從王充的論衡到范縝的神滅論,從《尚書》的天視自我民視到《荀子》的天行有常,都體現了中華文明深刻的樸素唯物辯證思想”……
他還轉發了任繼愈的《中國佛教史》等著作的截圖給我看,里面有三武一宗滅佛背后的政治經濟原因等內容.....那次大辯論后,我基本上完成了從唯心思想到唯物思想的轉變。
而最令我難忘的是,那天持續2個多小時的微信辯論結束后,我懷著喜悅的心情,給李老師發了20元微信紅包,說感謝他的點撥,請他喝一杯茉莉花茶——這是我內心以己度人的市儈想法,因為我成長過程中遇到的絕大部分事情都和金錢利益交換有關,哪怕是當年懵懂無知參加一些民間的佛教活動,都有一個善款功德箱,多少要出點錢的。但是那天李老師看見我發紅包后,當場就謝絕了,說“相互討論也是一個互相學習的過程,就不必談錢了,我剛才正好在家泡了一壺茉莉花茶,不需要在外面買茶了”……
李老師這種點撥年輕人走正道,分文不取的精神風范,直到現在還在感染著我。如果沒有這位精通中國文化的滿族李老師點撥,我可能還要走更多更長的彎路。
李老師早在2018年12月就告訴我“將來中國人評價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會做出新的歷史決議的,這是一個否定之否定,正反合的過程,人們認識事物的過程往往不是一條直線,而是經過多次曲折的過程……”,李老師還告訴我很多不為人知的猛料,比如大躍進期間,當時主抓領導工作的領導們的發言和文章,在他們的個人文集中已經看不到了,當局有意隱諱了這段歷史,而毛主席在大躍進期間的發言和講話,思路清晰,時間線上非常連貫,因為毛主席在大躍進期間實際上已經退居二線,大躍進不是毛主席的鍋……李老師指導我的點點滴滴,讓我的思想開始蛻變,逐步建立了正確的歷史觀和世界觀。說來也巧,我在2018年10月23日第一次給湖南大學的毛主席雕像鞠躬,1個月后的2018年11月24日,我就認識了重塑我思想的李老師??赡苓@就是機緣巧合吧。
在李老師的指引下,我從2023年底開始逐步讀了李達、艾思奇以及蘇聯的亞歷山大羅夫、英國的康福斯等人的唯物辯證法和歷史唯物主義著作,讀了《毛澤東年譜》和《毛澤東選集》以及《共產黨宣言》、《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之類的書籍,打了一點理論基礎。
我從2015年7月參加工作,到2024年1月正式左轉,中間經歷了幾次辭職換工作,從私人咨詢公司的監理員,到小型施工單位的施工員、寧波象山群眾演員、工地雜工……也有過心灰意冷、彷徨無助的失業待業階段。
8年多的時間,社會底層無產階級的辛酸痛苦,應有盡有都嘗遍了。期間我也試圖掙扎,考取了機電工程建造師之類的職業證書,但仍然無法改變打工的命運,仍然無法幫助自己實現俗稱的階級躍遷。
2017年9月,初中同班同學畢業十周年聚會,我和班主任老師打了招呼,才知道她前幾年已經離職,跳槽去了另一間中學,原因是當年的學校完全由民營資本控股了,很多考核要求比以前苛刻,簡言之,錢少了,事多了。這次師生聚會讓我體會到資本主義確實把人變成流水線附庸,包括教師這個神圣的職業。再看到今年2024年席卷全國的經濟危機和實體店倒閉潮、失業潮,以及事業單位和民企外企挖空心思地降薪裁員,經濟危機下數不清的夫妻因為經濟問題離婚……我才直觀地感受到私有制和雇傭勞動不能救中國,毛主義的公有制才是社會弊病的唯一解藥。
我接觸左圈和左網的時間很短,人境網是我接觸的第一個左網。左轉之前,年少無知的我喜歡看NBA,也喜歡美國和日本的愛情動作片,喜歡查找和閱讀各種大乘佛經;喜歡看一些命理玄幻的東西;喜歡在微博上關注各種代表民族資產階級利益的博主,如孤煙暮蟬等等粉紅派;也喜歡刷貼吧、天涯論壇以及中國軍迷最喜歡的鐵血論壇(鐵血和天涯目前都已停止運營了);喜歡看各種愛國爽文,不轉不是中國人之類.....后來我用一些軟件谷歌了一下各種中國左派資料,才知道中國的左圈早已經歷了一場動蕩,經過2001年8月的查封左派刊物《中流》事件后,國內的左派群眾已經成為基本喪失參政權利的邊緣人群。其實不谷歌,不左轉,我也能大概感知到是什么情況了,目之所及,國內絕大多數人都成了金錢的奴隸,道德變成了非常次要的東西。2011年10月,我20歲那年,廣東爆出了震驚全國的小悅悅事件,18名年輕力壯的路人先后路過佛山五金城內的一條水泥主干道,他們眼睜睜看著路邊被貨車碾壓倒在地上的2歲小女孩王悅,卻無一伸出援手……這些新聞,已經成為我們這些年的日常,不必一一贅述。
由于種種客觀因素,特別是市場經濟主導的原子化時代,加之特色維穩,國內左派團體始終無法形成強大的組織能力和凝聚力。2003年,由體制內退休老干部發起成立的毛澤東旗幟網,是國內第一個左派網站,是所有左派網站的老大哥。成立之初,很多體制內老干部紛紛捐款資助,在互聯網移動支付尚未誕生的2012年,就有體制內退休老干部——80歲的老太太冒著北京零下10℃的寒風,乘坐公交車去旗幟網的編輯部辦公室捐出1千元現金,身體力行支持網站運營,編輯們當場感動得熱淚盈眶。無他,因為在那個年頭,左派網站是左派群眾唯一能夠發聲的公共平臺。但,時代的大浪無情拍打,隨著國內外矛盾形勢的發展,國內的左派網站也從一家變成多家,如毛澤東旗幟網、烏有之鄉、紅色中國網、紅梅網、人境網……有的左網被封禁后把服務器搬走另起爐灶,宣傳更激烈的斗爭路線:走列寧路線創辦政治報……結果自然是曲高和寡,很多方針根本沒法落地。有的同志從剛開始時的風風火火恨不得砸爛一切,變成戲謔革命派、取消革命派,退圈或半退圈的,大有人在。印象最深的是一名叫嚴必中的同志,他曾經因為非法持有進口仿真槍,被關了一個月看守所。據他自述,在看守所的一個月,沒有尊嚴,進出宿舍前要脫光底褲檢查。出來之后,他基本上處于半退圈狀態,沒有了剛左轉時的激情。
三、我的革命實踐,大膽團結群眾
我見過很多極端的反毛派小粉紅,他們的核心理論就是,人性本來就是自私的,歐洲資產階級那套博愛平等和孔夫子的仁者愛人理論都是正確的,私有財產是神圣的。鄧公捍衛了人性,保護了私有財產,促進了中國經濟繁榮發展。毛主席違背人性,不得人心,所以改革開放成功了,人民公社和文化大革命失敗了。感恩鄧公,讓中國產生了幾千萬中產階級,讓中國稍微有點積蓄的家庭都能送孩子去發達國家留學,出人頭地過美滋滋的生活。感恩鄧公讓中國老百姓擁有了自由發展的機會,不用再過被圈在農村公社沒日沒夜地苦干也只能勉強溫飽的生活,感恩鄧公讓中國相當一部分人過上了富裕、精致、自由的生活。感謝鄧公糾正了毛主席的錯誤,挽救了新中國,讓中國得以長治久安繁榮發展,沒有像蘇聯那樣解體……
這些就是他們粗野而直白的階級利益思想宣言了,無論這種宣言如何被包裝成“為個人發展考慮”,本質上仍然是代表特定階級集團利益的宣言。這種新自由主義思想,在房地產經濟快速高漲繁榮的時代,一度甚囂塵上,占據了所有社交媒體的主流地位。
曾經有一段時間,在模糊的歷史濾鏡下,反毛否毛成為大多數國人的一種廣泛而粗略的共識。在這種“共識”的作用下,帶領老百姓搞錢的鄧公毫無疑問是中國現代歷史第一完人,人生下來就是要搞錢改善生活嘛,搞什么階級斗爭嘛!毛主席指揮千軍萬馬的藝術確實非常高超,但毛主席不會搞經濟,大躍進餓死很多人,毛主席晚年犯了錯誤,搞文化大革命,搞亂社會經濟秩序,讓中國發展停滯,差點像蘇聯一樣亡國。稍微和氣一點的,就是那種打著實用主義旗號的調和主義,比如“計劃和市場都只是手段而已,計劃經濟要防止僵化,市場經濟要防止壟斷,政府只要平衡好計劃和市場,國家就會穩步發展”……
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經濟下行,私營經濟固有的矛盾不斷激化,階級壓迫步步緊逼,越來越多被壓得透不過氣的無產階級年輕人開始尋求真理。那些經歷過毛時代集體主義奉獻精神和斗爭精神洗禮的老前輩,一代接一代把歷史真相保留下來,加上互聯網技術的便捷性,越來越多年輕人通過社交媒體認識到近現代史真相,有了初步的階級覺悟和政治經濟理論底子,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今年爆發的經濟危機,導致國內失業率攀升,不少新人左轉入圈。我是33歲的大齡新人,充其量只是一名大齡共青團員,妥妥的政治素人一個。但我能感覺到,當前國內的左派確實彌漫著悲觀主義和失敗主義,這是官僚資產階級專政和幾千年來私有制社會根深蒂固的思想文化共同造成的?,F在國內的環境就這樣,老百姓可以搞紅色旅游團建,也可以適當舉辦集體唱紅歌活動…….但所有這些活動,如果和重點維穩人員或上訪人員扯上一丁點關系,或者參與人員不小心透露出肯定文化大革命的片言只語,那就會被無情拍死。經過細致觀察和認真考慮,我決定把革命理想的落地放在第一位。
落地就意味著必須適應時代,適應環境;必須確保個人本就渺小的革命力量能夠在惡劣的條件下長期存在。落地的策略,不是我一拍腦袋就想出來的,而是經過多次實踐調查摸索出來的。現在的時代已經不是毛主席的時代,矛盾的內容和形式也在不斷變化。如果不懂因時因地制宜變通,左派同志的革命斗爭道路就會越走越窄,在現實中寸步難行。
左轉之后的幾個月,也就是今年2024年的6、7月,我利用月休4天的有限時間,走訪了珠三角大灣區的一些工業園區,嘗試開展俗稱的融入工人活動。我先是網購了兩件紅彤彤的志愿者馬甲,印刷了一張有自己微信二維碼的名片,帶著幾本以前買的,成色還比較新的書,如世界地圖冊、中國地理雜志、徐霞客游記、四大名著、唐詩宋詞鑒賞之類的,開車到方圓30公里之內的工業園區,停車后就穿上紅色志愿者馬甲,在廠房圍墻外面的人行道上擺開攤子賣書,為了掩人耳目,我就地叫賣3塊錢一本。但收效甚微,路過的年輕廠仔廠妹百分之90以上都是一邊走路一邊看手機,要么就是兩手拎著剛買的生活用品和零食腳步匆匆往宿舍或出租房走著,因為他們也是月休4天,星期天必須抓緊時間走出工廠去外面買點必需品。
絕大多數路過的工友們只瞟了我的小書攤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擺了幾次攤,僅有一名來自廣西桂林的80后黃大哥幫襯我買了一本《徐霞客游記編注》,付款的時候,我掏出定制的小名片,讓他掃碼加我微信后轉3塊錢給我。這是我青澀的融工試驗僅有的一點點進度。后來,我收攤之后把黃大哥轉賬給我的3塊錢退了回去,告訴他,我來擺攤一來一回的油費成本都不止幾塊錢,我擺攤賣書是為了交朋友,不是為了掙零花錢的。他回復了我一個“笑cry”的表情。
那段時間,我也嘗試了其他方式去聯系陌生的工友,比如擺攤賣小飾品,但毫無進展。因為今年惡劣的經濟形勢之下,大部分無產階級打工人都或多或少遭遇了減薪或裁員,大家只能緊縮開支,非生活必需品一概不買。我也嘗試過去做一些所謂的有儀式感的“好事”,例如在大熱天穿著志愿者馬甲,抱著一箱紙盒裝涼茶,去附近的工業園區送給路過的工友們人手一盒。這種善事雖然鍛煉了我的社交打招呼能力,但對宣傳革命思想和理論毫無幫助,頂多換來工友們的一句謝謝,除此以外沒有任何交流。而且這種事只能偶爾為之,考慮到目前的高壓維穩態勢,如果多次穿著志愿者服裝去人口稠密的工業區和工人接觸,有可能會被有關部門盯上,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從2024年9月開始,我改變了思路,以前的我一味想著:我要干革命,我要打破現存不合理的一切,我要宣傳革命理論解放勞苦大眾的思想,我要……現在的我,把思路轉變成:群眾最需要的是什么?我應該做什么去服務群眾?
思路和方向有了,我就靈機一動,想起我媽以前在地攤上買的一本教人看掌紋手相的算命書,我初中時挺喜歡看的,現在還記得里面的一些內容。我就開始實踐我的新方法。我用業余時間抽空幫線上線下認識的工人朋友和年輕的左友以及其他有緣的網友看掌紋,基本上獲得了他們的好評,拉近了話題,增加了親切感。而且我看掌紋,分文不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對方在一個月之內做一件小善事,例如看見擺攤賣水果蔬菜的人,還剩一點賣不出,幫他們買了讓他們好早點收攤回家;或者是看見帶著大包小包的農民工下地鐵時諸多不便,搭把手幫他們提一下行李……
我的免費策略和行善要求,獲得了有緣人們的一致好評。比較神奇的是2023年3月,我幫一名92年的潮州女生看掌紋,對方說此前在珠三角打工,換了幾次工作,都覺得沒意思。當時的我對她說“我看好你3年之內會創業,如果你真的在這個時間段創業了,麻煩告訴我一聲”。沒想到今年2024年10月21日,她突然在微信私聊我,告訴我她今年8月結婚了,目前和老公夫妻檔創業,做體育培訓的業務。于是我便趁熱打鐵,祝福她創業順利,并且建議她抽時間讀讀毛主席的文章;告訴她“婦女能頂半邊天”是毛主席的名言……我有理由相信,她會把我的話記在心里,因為她已經相信了我說話靠譜。
今年2024年6月底,我在工業區擺攤賣書,認識了80后燈飾廠流水線工人黃大哥。我剛開始加了他微信后,嘗試發一些干巴巴的純理論的科學社會主義的論述給他,他基本上毫無興趣,不怎么搭理我。但是今年11月11日晚上,我提出幫黃大哥看看掌紋,他很快就來興趣了,把左右手的照片拍給我看。我這才發現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都斷了一截,原來他小時候被刀具切斷了兩根手指。而我今年6月底擺攤的時候,壓根沒留意他的右手。我那天晚上幫他看了半小時掌紋,給了他一點建議。我留意到他左手生命線有一個斷點,提醒他注意避免高鹽飲食,適度進行有氧運動,避免心血管疾病。他對我說“和高鹽飲食關系不大,我已經40歲了,因為長期缺乏運動,我現在是有一點強直性脊柱炎”,他說他不相信任何命理玄學神鬼的東西,但很欣賞我的作風,覺得我不是壞人。
我建議他適當抽時間慢跑,適當吃新鮮水果,他也同意。聊完后,我看了一下朋友圈,看到幾分鐘前黃大哥剛發了幾張照片,是生日蛋糕和老人帶著生日帽的照片。我便問了一下他“請問今天是你爸生日嗎?”他回復說“今天我爺爺過生日,他在桂林老家那邊,照片是我爸拍的,我爺爺已經88歲了”……這樣的舒適聊天談心,讓我對新路線更有信心了,以前的我不管左轉前還是左轉后,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去做事情。而今年2024年9月后,轉換了思路的我,已經開始以群眾的需求為導向去做團結群眾的工作,并且已經取得了良好的開始。
再說一件有點神奇的事,今年11月6日上午,我在90后左派作家趙皓陽的微博粉絲群里發了一句牢騷“我們無產階級接下來應該怎么辦呢?是用和平非暴力的方式斗爭嗎?”我本來只是單純的發牢騷,因為今年各行各業都不景氣,我所在的小私企也想方設法降成本,我的工資也毫無理由地被砍了幾百塊,我是進退維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扎扎實實體會到了無產階級打工人的弱勢和無助。沒想到我才發出去不到10分鐘,下面就有一個群友回復了我“我正在實戰,一個人戰一個地方,公開式的,我已經傾家蕩產,靠朋友親人借錢過日子,不上訪(壓根不相信北京的部門),但長期被非法禁錮,最長與世隔絕163天,前兩天凍結我的銀行卡,所有支付寶系統,現在想續群主的會員V+都沒辦法支付”……
然后此網友說她叫何曉靜,是一個50多歲的阿姨,2016年在湛江廣東海洋大學租了一個40平米的鋪位賣文具,做打印生意。租期沒到就被學校領導無理由勒令限期退租。她毫不退讓堅持抗爭,把當時的廣東海洋大學校長兼黨委書記潘新祥的不法行徑全部曝光出來,潘新祥2023年7月被紀委監委立案調查后,廣東海洋大學正校長的職位至今仍然空缺,4萬人的公立大學,目前只有副校長沒有正校長。我才知道,她是廣東湛江出了名的重點維穩監控對象,無論她跑到哪里,都會有人監視她的行蹤。
她目前住在北京郊區,靠朋友親人借錢接濟。我加了她微信后,她告訴我“一開始我在這個店面投資了30萬,后來又斷斷續續增加了100萬投資,剛開始她只要求賠償40多萬,后來潘新祥校長耍官威,偏不答應,她便把事情鬧大,把潘新祥舉報下馬,驚動了湛江市委領導……這糾紛到現在已經持續了8年多了……”我問她“如果現在湛江政府出面,開價1200萬讓你簽和解協議,你簽不簽?”她說“不簽。前兩年他們找我商量,要賠我300多萬,我鳥都不鳥他們,我要把下令禁錮我的廣東高官XXX告到坐牢!現在湛江市和全國各地,知道我維權經歷的總人數已經超過100萬人,我現在不追求錢財了,只想走毛主席的革命路線,下半輩子革命到底!……”
然后我在微信幫她看了一下掌紋,她說我水平不錯,說準了一些東西。她告訴我,全國各地去北京上訪的受苦群眾,也是一盤散沙,甚至上訪者之間都互相懷疑猜忌,懷疑對方是不是有關部門的眼線……
何大姐還說:“我文化水平低,只念到高中,但是我閱歷豐富,革命的書籍我一看就有很深的領會,推薦你看范文瀾的《中國通史簡編》,讀史可以明智……”這次誤打誤撞因為一句牢騷認識了湛江的上訪強硬派何大姐,讓我更加堅信:從群眾的需求出發,走團結群眾路線是對的。
有些“馬列毛原教旨”的左派網友可能會批評我:“你這不是搞封建迷信嗎?和革命根本不搭邊的,充其量只是和群眾聊聊天談談心,是散漫的小農小資游俠主義,沒有任何科學性和組織性,是不會有任何成就的……”、“你這架勢是想搞紅巾起義石人挑動天下反還是太平天國的神叨傳教啊?其他泥潭派至少還搞點讀書會、宣傳文章、融工小組裝一下革命,你連泥潭主義都不如,純粹是個人游俠主義,而且是下三路手段的流寇主義。你的表演型人格很嚴重,我覺得你去當搞笑脫口秀編劇比混左圈更有前途……”。
對此,我只能實話實說,這些原教旨們真的太眼高手低,太脫離群眾了。目前國內的社會矛盾尚未到達必須XX革命才能解決的地步,絕大多數無產和半無產階級的勞苦大眾雖然到處輾轉打工,雖然心力交瘁,但尚能維持基本生活,并非絕對貧困,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參加革命的意愿和動力。
至于革命的時機何時成熟,就連老一輩的革命知識分子如魏巍、沂蒙老太、陽和平等等,心里都沒底,何況我只是個市井小民普通勞動者呢。動不動要求其他同志建立XX,是不是有點不切實際呢?再者,這種看掌紋談心的迷信方式,只是我用來接觸群眾的一種初階工具,并不是目的。和陌生群眾聊熟之后,誰知道我會不會做一些“見人下菜碟”、“因材施教”的宣傳工作呢?
那些動不動就鼓吹建立XX的人,動不動就指責別人是泥潭主義的人,他們又干出了什么了不起的成績呢?至少我經過實踐之后,擴充了自己的人脈,改善了自己的人緣,做人做事更多地向利他主義靠攏,慢慢擺脫了利己主義的束縛。沒準假以時日我“特立獨行”另辟蹊徑的道路能發展一批來自各行各業的新同志,會打開一個新局面;而那些鼓吹“馬列毛原教旨”的人卻一事無成。建立線上線下的個人小圈子非常重要,如果有一天我因為干革命蹲號子了,我需要和我相熟的同志們打聽我的下落,想辦法把我撈出來啊。那些說我“下三路”的人,有沒有想過,我在沒有人脈和資金支持的情況下,在無法組織群眾運動的情況下,以我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做盡力做一些團結群眾的基礎工作呢?
毛主席說過,思想輿論的陣地,我們不去占領就會被敵人占領。改開后思想文化界沉渣泛起,一些5A景區的寺廟道觀外面,到處都是看相算命的攤子,景區內的神像佛像都貼著一些傳說故事,宣揚上個香供個燈就能走好運...而且價錢還不便宜。我借用命理迷信的方式接觸群眾,而且分文不取,還能時不時給陌生群眾提一點實用的建議。我覺得我充分發揚了小平同志的實用主義精神——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嘛。不管用什么手段方式,有助于開展革命宣傳工作就是好方法嘛。
既然現在官方的景區都公開用玄學命理的方式圈錢,并美其名曰助推文旅經濟。那我借助玄學命理的方式接觸陌生群眾,伺機宣傳馬列毛主義,算不算開辟敵后根據地呢,算不算是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革命的組織性和紀律性方面,目前國內任何一個左翼團體都沒法做得很好,因為市場經濟把每個左派群眾都打散成原子化的個人了。不說別的,就我們人境網的微信群,好幾次組織馬克思主義專家講座,也不是每一次都人齊。有的同志剛進入網絡會議半小時不到就因臨時有事退出會議,有的同志是真的忙到抽不出時間來參加會議。
很顯然,在條件不允許和不成熟的情況下,我們何不換個思路,先嘗試建立一個個團結在以特定個人為中心的具有一定凝聚力和戰斗力的小團體呢?時代不斷變化,列寧的時代不能照搬馬克思恩格斯的經驗,毛主席的時代不能照搬列寧的經驗…….在這個AI大數據時代,我們左派群眾同樣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鑒,只能不斷實踐,不斷試錯和改錯。
四、實事求是,永遠戰斗
實事求是應該成為我們一切革命工作的指導思想。對于毛主席時代,我也是堅持有成績也有不足的看法。我的父母都是50后,都經歷過毛主席時代的艱苦生活。我爸告訴我,當年小欖雞籠人民公社第四生產隊的管理比較死板,上級給了計劃指標,百分之XX的耕地要種甘蔗、百分之XX的耕地要種水稻、百分之XX的耕地要種番薯、油菜花等等。下了指標就必須執行到位,結果生產隊時不時出現又購又銷的情況。比如剛剛把公糧按收購價賣給農委會,就發現剩下的糧食不夠吃了,又要想辦法從別的地方買糧食。豬肉是定額分配,每人每年只能分到很少豬肉,所以我爸和叔伯姑姑他們年輕時做夢都想啃豬蹄。
1962年,我爸5歲時,有一段時間米飯不夠吃,天天吃番薯拌稀飯,連續吃了幾個月。有段時間我爸他們兄弟姐妹看到番薯就反胃作嘔。我媽也是,1962年自然災害嚴重,5歲的他和3歲的小舅,像餓殍一樣躺在家里,一天只有一頓番薯拌稀飯可以糊口。但我們也要看到,有相當一部分條件較好,人心足夠齊的公社,全體社員戰天斗地開創了豐衣足食的好局面。
現在越來越多00后,甚至10后的年輕人開始自行上網搜索,學習研究毛主席的生平和馬列毛主義,這是好現象。但他們接觸左翼思想的動機是什么,是真的想變革這個世界、還是只想找到解決個人生活問題的方法?抑或是只想找一個思想上的寄托?他們的革命性成色如何、行動力如何、能為革命付出多少精力?……諸如此類的問題,需要我們實事求是、耐心細致地調查。
毛主席說過,我們要看到事物光明的一面,也要重視陰暗的一面。不錯,是有越來越多年輕人開始接觸馬列毛的思想了,但更多的年輕人則是載浮載沉在消費主義和精英主義里面不斷打轉,或者為了生活不得不榨干自己的體力和腦力;他們對馬列毛毫不關心,對革命毫無興趣。有相當一部分中間派群眾,生活境遇變差時,思想會左轉。生活條件改善時,會傾向右轉。真正經過現實錘煉和思想斗爭,下定決心走無產階級專政革命路線的左派群眾,絕對數量并不多。
如何爭取和團結中間派群眾,是革命的重中之重。我們也可以看到,晚年的毛主席利用權力勉強壓住了右派的資產階級復辟,但毛主席一走,資本主義在中國很快死灰復燃,僅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把中國大多數人變成無產階級或半無產階級。而很多無產階級群眾還日日夜夜盼著自己或下一代能成為中產階級或小資產階級。幾千年的私有制社會對國人方方面面的影響之深,斗私批修的難度之大,可想而知。我們也要學習毛主席的底線思維,做一切革命工作之前做好最壞的準備。
比如:如果我們隊伍中的大多數同志確實不可避免地要在社會底層長期打工,長期忍受苛刻的壓榨,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我們還能不能長久保持繼續革命的斗志?
我有時會用簡單粗暴的方法對待思想嚴重右傾的人。比如有些搞面相玄學的自媒體博主,說毛主席的面相是克妻克子,我馬上回復他“毛主席從1927年9月9日參加武裝革命,到1976年9月9日積勞成疾去世,剛好是七七四十九年。49這個數字在道家文化中代表圓滿,西游記第七回,孫悟空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煉了足足49天,煉成火眼金睛。所以毛主席不是普通人,是功德圓滿的人,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你最好收斂一點,不要詆毀偉人……”我這番連哄帶騙加嚇之后,他馬上慫了,刪了詆毀毛主席的內容。我這種缺乏科學性和組織性的戰斗方式,非常實用,有時還能擴大影響爭取到一部分吃瓜看熱鬧的中間派群眾的支持和響應。
今年年初,我曾經在小紅書一個參觀山西大同萬人坑的視頻下面留言說“兄弟,一定要注意愛國主義和共產主義的高度統一。如果沒有共產主義,人類會永遠活在人剝削人的落后社會。侵華日軍的野蠻掠奪就是剝削的其中一種表現形式,剝奪了被侵略地區人民的生存權!”那時我剛左轉不久,很多理論還沒成熟,我的表述其實是錯的。大多數情況下,愛國主義和共產主義是不能兼容的,只有真正的無產階級專政國家的愛國主義,才能和共產主義兼容。但我這句錯誤的表述,因為情真意切,竟然也收獲了13名網友的點贊,確實讓我覺得有點意外,讓我知道了即使在小紅書這種充斥小資思想的平臺也有同志們的身影。
有很多對毛主席不了解的中間派年輕人,如何讓他們對毛澤東思想產生興趣呢?光是硬生生干巴巴地把毛主席語錄和文集轉發給他們就完事了嗎?不行的,需要一點善巧方便才能接引眾生。對政治素人的年輕一代,我喜歡用幽默詼諧的方式“傳教”。我會和他們談天說地,聊一下生活中的有趣現象,比如有些年輕朋友喜歡在微信朋友圈深夜放毒,發美食照片。我也會推薦他們看我小時候看過的香港無厘頭電影、黃子華的棟篤笑、以及英國的《憨豆先生》。
為什么聊這些、推薦這些?我是帶著明確目的,等他們看過之后,我就會發一小段毛主席語錄給他們看“毛主席在1964年論小資產階級的通?。阂?、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現:自由散漫、不拘小節,生活上吊兒郎當,毫不緊張,不嚴肅,不守紀律,不愛護公共財物。不顧團體利益,大家睡覺,他要唱歌,大家起床,他又要睡覺,大家開會,他開小會,上課他要活動,該活動時,他要看書,高興時嘻嘻哈哈,不高興時死氣沉沉……”
然后我會啟發他們,你們身邊那些喜歡在朋友圈特立獨行、深夜放毒的朋友,是不是被毛主席完全說中了?是不是自由散漫、吊兒郎當,別人睡覺,他要唱歌?你看憨豆先生和那些無厘頭電影主角,是不是自由散漫,經常和集體對著干?毛主席是不是提前幾十年就看到了現在的年輕人的生活狀態?……我這樣略施小計引導年輕人,往往能取得不錯的效果,能激發起他們了解毛澤東思想的興趣。
我也樂意坦誠地把一些真實經歷分享給年輕的網友,比如2019年9月9日上午,我在巡查工地時,沒注意到腳手架上有一塊地方沒有鋪安全網,一腳踩空整個人掉了下去,我眼疾手快用右手抓住一根橫桿,才止住了下墜。當時的情景是,我雙腿跨在一條鋼管上,褲襠離鋼管只有3公分,如果我的右手沒有抓住這條鋼管,我就會重重地摔下去,至少也會造成睪丸破裂,失去生育能力。但我比較幸運,及時抓住了鋼管,最后只是雙腳擦破了一點皮。我不介意對年輕的朋友開玩笑說,也許是信仰毛主席的力量,讓我在毛主席逝世43周年的紀念日死里逃生。這種真實的經歷比空口說教更能讓年輕人樂意和我交流。
革命這條路固然是前途光明,但個中的崎嶇艱險會讓很多革命者望而生畏或半途而廢。我之所以能咬牙堅持,一方面是經歷過毛主席時代的父母的言傳身教,另一方面是老一輩革命家和革命先烈的無私奉獻精神,以及成長路上所結識的左派同志們的戰斗精神,時刻感染并激勵著我。
我媽在我剛滿1周歲的時候就辭去了制衣廠的工作,成為了全職家庭主婦。她之前在廠里認識了一名來自廣西的縫紉車間女工友小李姐姐,92年的時候我1歲,她19歲。我媽辭職后,小李姐姐也喜歡隔三差五來我們家吃飯和看電視,經常帶一點小零食給我吃。當時的我長得胖乎乎的,像玩具熊一樣,來我們家做客的大人都喜歡抱著我逗我玩。有一次,小李姐姐來我們家玩,她對我媽說“大姐,我想抱著你兒子出去逛逛,可以嗎?”我媽只猶豫了幾秒就點頭答應了,只是囑咐了一句“小心點哦”。
我記得小李姐姐把我抱起來后,放在她的自行車的后座上,她沒有騎車,而是慢慢步行推著自行車,帶我去了附近的一個魚塘看風景,然后在路邊摘了一朵小野花遞給我玩。又逛了一陣子,就把我送回家,可能整個過程就半小時左右。我長大后也時常回想起這段經歷,我媽當時為什么這么心大,敢把兒子交給一個才認識了一兩年的外省打工妹帶到外面玩。后來我想明白了,我媽其實是同情小李姐姐,因為她背井離鄉好幾百公里到廣東打工,平時干的流水線工作很枯燥,又沒有大哥大和尋呼機,廠里的宿舍又沒有電視機,幾乎沒有任何娛樂。當時像玩具熊一樣的我,就是唯一能讓小李姐姐開心笑出來的“東西”。嚴格來說,我媽是出于一種階級共情,才把我“借”給女工友玩,這是無產階級群眾特有的善良,這種品質會影響我一輩子。
我爸的性格更加復雜,他對國內的官場已經不抱希望,因為十官九貪在廣東鄉鎮地區已成為公開的秘密。他80年代中期離開村集體,自己搞個體戶創業做家禽飼料經銷,生意一度很好,在90年代有過一百多萬現金盈余。后來他的一名合伙人卷款跑路了,他背了一身債,借了親戚朋友錢才脫身。但他經歷過如此重大挫折后,仍然保持著講義氣的品質。
2001年夏天,他的一名廣西朋友鄧叔叔,因為妻子突發疾病需要做手術,找不到合適的出租房,我爸就讓鄧叔叔兩口子住在我們家。當時我們一家五口擠在一間2層的磚瓦小房里,鄧叔叔兩口子晚上就睡在我家一樓客廳的兩張沙發上,住了半個月左右,我們和鄧叔叔兩口子同吃同住,沒有收他們一分錢。直到鄧叔叔老婆住院安頓下來后,這段寄宿生活才告一段落。我爸是一個有點邪性的人,他認為共產黨的所有人,包括毛主席和鄧小平,都只會搞權力搞女人,不顧老百姓的死活。但他心里又保留著很多毛主席時代的思想品質,比如他經常說“一個人如果沒有樂觀精神,那就完蛋了。困難的時候,要‘我自巋然不動’”……他之所以有一點急公好義的精神,是受到毛主席時代公社社員同吃同住同勞動的集體主義精神殘余影響。我爸充滿矛盾的性格深刻啟發了我,讓我在左轉后能夠靈活分析社會和自身的矛盾過程,做出一些至少目前看來還算正確的決定。
連我那如此平凡的父母都有一些讓我眼前一亮的閃光點,那歷史上前赴后繼的無產階級革命家、革命先烈、戰斗英雄,包括改開后堅持弘揚真理,堅決與錯誤、反動思想作斗爭的革命知識分子和革命群眾、左翼同志……他們身上的理性和人性光輝,更是我和成千上萬同志們受用無窮的精神財富。就像無量壽經說的“為眾開法藏,廣施功德寶”。在一代代無產階級革命先行者的鼓舞引領下,我相信不遠的將來,我們這一代左派群眾會做出我們的成績,比如打出一面極具號召力的旗幟:建立數字化公社。
最后,我想借用禪宗的一句名言: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無論我們學了多少先進理論,我們的實踐最終還是要在人民群眾中落地。大數據時代下,被打成原子化、碎片化的我們,能否重建無數個小團結的團體,再串聯成一道大團結的時代洪流,從而造成“”大纛一張,萬夫走集;雷電一震,陰曀皆開,則沛乎不可御矣”的革命局面?這是橫在我們面前的最大挑戰。我把佛家的“萬法皆空,因果不空”改動了一下,變成:萬法皆空,矛盾不空,斗爭不息。只要社會矛盾是現實的,我們的革命力量就是現實的;革命斗爭的勝利,也必然是現實的。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