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篇題目來自于莫里斯·邁耶納《毛澤東的中國及其后》一書,作者在這一書中將中國國家主席劉少奇在60年代初所實行的經濟政策與列寧在1921年實行的“新經濟政策”進行了比對)
1959年7月2日,廬山會議召開,這場會議本意是“糾左”,是要對大躍進運動中所產生的“共產風”、“浮夸風”做出改正。毛澤東本人曾在大躍進中多次批判這兩種現象,但在會議開展中,他身為國家主席,還是選擇了承擔主要錯誤。事情到此本該結束,然而,在彭德懷的“萬言書”遞交之后,會議的氣氛開始升溫,原本的“神仙會”也開始變得火藥味濃重了起來。
會后,毛澤東宣布不再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職務,退居二線。國家主席一職由劉少奇接任。他與中共中央秘書長鄧小平,成為了主持一線日常工作的人,同時也是國家實際的掌權者。
1960年,劉少奇接手經濟工作,與毛澤東不同的是,劉少奇不那樣贊成農業的集體化和機械化,就他個人而言,他更青睞中國在建國初期時采取的分田單干的做法。也就是新民主主義,同樣的經濟方針,在毛澤東看來是過渡,在劉少奇看來則是優解,鄧小平則是明確的劉少奇的支持者,他說:“過渡時期,形式就要多種多樣。”
1961年,劉少奇在一次會議上作了如下發言:
“要保證百分之九十以上社員增加收入,這一條,就包括有照顧富隊的意思,報酬上的差別,也可以采取獎勵的辦法,國家也可以獎,特別是缺少的東西(如糧、油、布等)采取獎勵辦法更有作用。什么越少,獎什么越有作用。記得在蘇聯搞第一個五年計劃時,列寧認為那個計劃起草得好,曾經獎勵過那些起草人,獎什么呢?幾十斤馬鈴薯。當時獎幾十斤馬鈴薯,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很起作用。在實物分配上,要注意按勞分配的原則,按勞分配是必須經常注意是一個根本原則,各方面都要貫徹,必須遵守。實物的按勞分配問題,想個辦法試驗一下。”
1962年3月在西樓會議上,鄧小平做發言,談到如何控制勞動工資和虧損企業時,鄧小平說:“財政、銀行要卡死,不要怕工人打扁擔,廠長打跑了,免得我們撤換。這樣嚴格了,就可以逼他們搞經濟核算。現在要恢復象1953年以前那樣的制度。”
“辦法要得用,要少。如高級品。總之不能多,要搞真正撈到東西的。點子太多,作用不大。延期付款的買賣不能多做,否則積在一起,轉不過來。辦法有三條:
1.根本辦法在于減人。主要表現在建設速度放慢。這不會得罪人,無非是對外名譽不好。
2.真正抓點生活用品,回籠票子。
3.制度搞嚴,漏洞堵死,措施要落實,能頂多少是多少。保經濟作物,少而精,拿點糧食,煙葉。”
同年7月2日,在中共中央書記處會議上,身為四川人的鄧小平還引用了一句諺語,也就是日后膾炙人口的貓論:
“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在這樣的影響下,自1960 年底開始, 中共中央先后制定并發出《關于農村人民公社當前政策問題的緊急指示信》、《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中共中央關于改變農村人民公社基本核算單位問題的指示》等文件,調整了大躍進時期已基本完成社會主義改造的農村經濟,將權力再下放,基本核算單位變為生產隊。1961年,一些地方遂開始推行多種形式的以“包產到戶”為主要內容的農業生產責任制,也放松了各地人民公社對個體農戶的限制。就是我們俗稱的“三自一包”,即保留自留地、自由市場,實行自負盈虧和包產到戶。還有就是重提“利潤掛帥”、“物質刺激”,強調技術人員權威,分配制度由多勞多得改為按勞分配,以產計酬,以糧換分,手工記分。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的確是提高了擁有自留地的農民的積極性,但個體戶和私有制在農村中也開始重新抬頭。前文提到的人民公社在此時失去了其應有的職能,僅僅是保留了行政時的作用,其社會經濟職能被完全取消,大躍進期間分配到公社的拖拉機和其它大型農具,重新收歸國營,到1962年底,全國拖拉機站系統的拖拉機只有4.9%實行社營。農村事實上重新開始了小農經濟的發展。
而在這兩年期間,中共中央還成立了以陳云為首的糧價問題小組。1961年夏收起,將全國糧食的收購價平均提高20%。不僅如此,國家還提高了其他農產品的收購價格。據統計,1962年與1957年相比,農副產品收購價格平均提高32.3%,其中糧食提高36.1%,經濟作物提高14.7%,畜產品提高31.6%,其他農副產品提高36.1%。
多項政策扶助下,農村的經濟得到了顯著的提升,1962年,農業生產基本恢復正常,在其后幾年里,雖然還說不上突飛猛進,但至少是穩定發展。糧食產量從1961年的1.9億噸增加到1965年的2.4億噸。而在毛澤東授意下所制造的那些化肥站、小型農機站,也都成為了這些漂亮數據的幕后功臣。
與蓬勃增長的農業經濟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不斷回落的機械化,1961—1963年,國家采取關、停、并、轉等方式,對農機工業進行調整。到1963年,全國農機制造企業縮減到1301個,職工人數減少到32.5萬人,分別比1960年減少了50.42%和53.1%。農民們又開始了用犁用耙用牛耕的時代。
伴隨著集體化的破產和機械化的降低,整個中國農村的生產關系迎來了一次全面的大倒退。經濟一片大好的同時,新貴資產階級猶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被毛澤東消滅的“貧富差距”、“兩極分化”卷土重來。農村實際上重新出現了富農階級:分到好地的比分到爛地的強,家里有青壯年的比家里是老弱病殘的強。在這種單干風前,以前所提倡的階級感情、工農團結事實上蕩然無存,大躍進期間實行的農村工業化政策已經放棄,大多數農村小工廠不是倒閉就是不景氣,這樣,工業生產與農業生產、工人與農民之間,又出現了難以逾越的鴻溝。這就是唯生產力論帶來的巨大惡果。
退居二線的毛澤東意識到了資本主義可能復辟的危險,于是在1960年和1963年依次發動了“三反”、“四清”運動,可惜這兩場運動最后都被別有用心者利用,走向了群眾斗群眾的錯誤方向,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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