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罷工斗爭中,必須依靠工人群眾的堅固團結和堅強斗爭,必須
運用‘哀兵必勝’的道理,提出‘哀而動人’的口號,作‘義無反
顧’的斗爭,不要為官威所降服。同時爭取社會輿論的同情和支持。”
話說1922年9月11日,毛澤東派劉少奇、黃靜源、毛澤民到安源協(xié)助李立三領導罷工,由劉少奇擔任安源工人俱樂部主任。
此時,安源路礦當局已經(jīng)探知了工人準備罷工的消息,揚言要調(diào)軍隊來彈壓,并提出要取締俱樂部。
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立即決定予以反擊,向路礦當局提出了3個條件,并限當局在2日內(nèi)給予答復,否則就舉行大罷工。這3個條件是:1、路礦兩局必須呈請行政官廳出示保護俱樂部。2、路礦兩局每月須津貼俱樂部活動經(jīng)費200元。3、從前拖欠工人存餉限于7日之內(nèi)發(fā)還結清。
路礦當局見工人俱樂部態(tài)度如此強硬,便表示接受第1、第2兩個條件,對于第3個條件則借口財政困難,加以拒絕。
9月12日晚,李立三秘密召開黨支部會議,傳達毛澤東的指示信。毛澤東在信中說:
“在罷工斗爭中,必須依靠工人群眾的堅固團結和堅強斗爭,必須運用‘哀兵必勝’的道理,提出‘哀而動人’的口號,作‘義無反顧’的斗爭,不要為官威所降服。同時爭取社會輿論的同情和支持。”
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精神,會議決定:1、堅決領導工人舉行大罷工,以爭取工人的權利;2、發(fā)表罷工宣言,向各界訴說工人所受的壓迫和痛苦,說明罷工是“要命”,“要吃飯”,是“死中求活”;提出“從前是牛馬、現(xiàn)在要做人”的口號;3、向路礦當局提出承認俱樂部的合法性及代表全體工人向路礦當局的交涉權,包工頭不得毆打工人,保障工人的人身安全和自由權利,發(fā)還所有拖欠工資,增加工人工資,改良工人食宿條件等17條,若不能獲得圓滿答復,工人決不復工;4、成立以李立三為總指揮的罷工委員會,指揮罷工,確定劉少奇、劉先勝為與路礦當局交涉的代表,并常駐俱樂部應付臨時事宜。
劉先勝,1901年出生于湖南省湘潭縣,后來在1927年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
9月13日,路礦當局對工人俱樂部提出的發(fā)還拖欠工人存餉的第3個要求仍無答復;萍鄉(xiāng)縣保護俱樂部的告示也未出示。罷工總指揮部當即發(fā)出了大罷工的命令。
9月14日凌晨,隨著汽笛長鳴,安源路礦17000多名工人沖出礦井,沖出工房,手持手鎬、斧頭、鐵棒,大聲疾呼:“罷工!罷工!”、“從前是牛馬,現(xiàn)在要做人!”大罷工開始了。
這一天,安源路礦處處都貼上了“哀而動人”的罷工宣言,宣言中說:
“各界的父老兄弟姐妹呵,請你們看:我們的工作何等的苦呵!我們的工錢何等的少呵!我們時時受人家的打罵,是何等的喪失人格呵!我們所受的壓迫已經(jīng)到了極點,所以,我們要‘改良待遇’、‘增加工資’、‘組織團體——俱樂部’?,F(xiàn)在,我們的團體被人造謠破壞;我們的工錢被當局積欠不發(fā),我們已再三向當局要求,迄今沒有圓滿答復,社會上簡直沒有我們說話的地方呵!我們要命!我們要飯吃!現(xiàn)在我們餓著了!我們的命要不成了!我們于死中求活,迫不得已以罷工為最后的手段。我們要求的條件下面另附。
我們要求的條件是極正當?shù)?,我們死也要達到目的。我們不做工,不過是死!我們照以前一樣做工,做人家的牛馬,比死還要痛苦些。我們誓以死力對待,大家嚴守秩序,堅持到底!
各界的父老兄弟姐妹呵!我們罷工是受壓迫太重,完全出于自動,與政治軍事問題不發(fā)生關系的呵!請你們一致援助!我們兩萬多人餓著肚子在這里等著呵!下面就是我們要求的條件。”
俱樂部擬定的17項條件主要是:將俱樂部改為工會,承認工會有代表工人辦理交涉之權,路礦兩局開除工友須工會同意,發(fā)清拖欠工資,廢除封建包工制,增加工資,改善工作生活條件等。
罷工總指揮部為防止有人趁機搗亂破壞,組織了工人糾察隊,維持路礦秩序,保護礦井和工房設備。
路礦當局十分恐懼,請商會和地方紳士代表出面調(diào)停,施展花招說,工人們要先復工,大家所提的條件均承認。
俱樂部談判全權代表劉少奇答復說,先談判條件,然后復工。路礦當局見其陰謀不能得逞,便勾結反動軍閥,調(diào)來大批軍警,準備對工人進行武力鎮(zhèn)壓。
安源路礦黨組織馬上采取應對措施,一面鼓勵全體路礦工人團結斗爭,一面派人到士兵中進行說服工作。士兵們非常同情罷工工人,對罷工的態(tài)度緩和了下來。
再說這9月間,毛澤東可真夠忙的,他一面領導工人運動,一面為自修大學能繼續(xù)獲得省政府經(jīng)費,為滿足失學青年求學要求,如人力車夫、制筆工人、鉛廠工人、鐵路工人、電燈公司的職員以及菜販子等,與何叔衡等人利用一師的教室,開辦了自修大學附設補習學校。
據(jù)湖南《大公報》報道,自修大學附設補習學校“11日開學,15日開講。學生報名者,已達200余人。校內(nèi)設主事1人,為何叔衡;指導主任1人,為毛澤東;教務主任1人,為夏明翰;事務主任1人,為易禮容。教員十余人。”“教員由自修大學學員充任”,毛澤東、何叔衡、李維漢、夏曦、姜夢周、夏明翰和剛剛從法國回到長沙的羅學瓚,都擔任補習學校的教員。
毛澤東的弟弟毛澤民、堂表弟文東仙也在補習學校工作,毛澤民擔任職員,參與管理。從韶山來到長沙的毛福軒則是一邊學習,一邊兼職勤雜工。
自修大學補習學校開學之初,學生報到者實有114人,其中有陳賡、賀爾康、張瓊、毛澤覃、高文華等人,更多的是一些讀完小學失學后又想上初中的、甚至年齡超過18歲的城鄉(xiāng)青年,年齡最小的13歲,最大的22歲。那些皮膚黝黑、衣衫破爛,身上散發(fā)著汗臭味的工人、苦力和鄉(xiāng)下泥腿子,第一次走進一師寬敞的教室,在課堂上出聲地嚼著燒餅和油餅。
補習學校“暫設學科5門——國文、英文、數(shù)學、歷史、地理,分3個班教授,采用選科和學科制。”這些課程和一般中學差不多,所不同的教員大部分是共產(chǎn)黨干部,所以在國文、史地等教學中,更注重對學生進行馬克思主義思想的灌輸。如國文教材之一的《告中國的農(nóng)民》,就詳細分析了湖南農(nóng)村階級的社會經(jīng)濟情況和土地日漸集中的原因,說農(nóng)村有“大財主”、“中等農(nóng)民”、“下等農(nóng)民”、“窮光蛋”4個階級存在,號召廣大農(nóng)民起來進行反封建斗爭。
補習學校還把《向?qū)А泛汀吨袊嗄辍返赛h、團刊物列為學生的課外必讀書。學生中的優(yōu)秀分子,經(jīng)過一段學習后都由教員介紹入團、入黨。賀爾康就是由社會主義青年團轉(zhuǎn)為共產(chǎn)黨員的。他當時的幾則日記,描述了補習學校培養(yǎng)革命青年的情形:
“1922年10月6日。傍晚時,才到燈下讀書,何(叔衡)先生喚我到房中,問我家之狀況,又問我怎樣要來讀書?讀書是為了什么呢?于是,出了一個題目給我作:‘述我之家世及我之志愿。’我就寫道:我將來的志愿,是要為祖國做事。我們鄉(xiāng)間,有些很富足的人家,有人在外做官的,每年弄得許多錢,在家買了許多產(chǎn)業(yè)。我敢說那些富足人,只是某家的肥豬一樣,只過10里路,說某家喂著許多肥大的豬,是如何肥大,是沒有一個人知道的。而黃興、蔡松坡,沒有一個人不知道?,F(xiàn)在他們雖已死了,我說他二人并沒有死,他們作的事,仍傳于后世。我是不愿意做官弄些錢來做肥豬的。何先生問我的志愿時,我說要能為祖國做事的本意在此。實在我之志愿,是要做個不死的人?,F(xiàn)在我國受外國虐待得了不得;被割去了許多地方,租去了許多地方。而我國當政的人都是軍閥,虐待人民,人民困苦極了。我想著我國至如此地步,心里時時不舒暢。我立志辦好我國。”
“10月7日。下午,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在我校第一教室開大會,討論預備10月10日雙十節(jié)游行的問題。我不知道學生聯(lián)合會之宗旨是什么,10月10日何以要去游行?就請問先生,先生講:‘這有三大自由:言論自由,出版自由,集會結社自由。目前我國當政的都是軍閥,他們專橫武斷,壓制民主。就是我們講一句話,說政府之罪過,就要辦你的罪;我們著本書,或在報上寫文章,也要辦你的罪;我們集合開個會,都要辦你的罪??傊覀儧]有一件事能夠自由。如果學生們都聯(lián)合起來反對他,人數(shù)太多,他是不好辦哪一個的。10月10日是民國成立的紀念日,各學校學生集合起來游街,手持一些寫著言論自由、出版自由、集會自由的旗子,并且高呼口號,藉以喚醒民眾。’”
“11月28日。上歷史課,夏先生講國民黨何以失敗。國民黨幾次失敗,都是失掉兵權的原因。第一次是袁世凱推翻共和,自稱皇帝。因為北洋軍閥擁戴袁世凱,遂敢獨行其是。第二次是蔡松坡率兵倒袁,袁敗,恢復共和。后來,北洋軍閥又擁段祺瑞南征,國民黨兵權又落于段祺瑞,段氏兵權日大,就專斷行事。國民黨的這兩次失敗,完全是失掉兵權的緣故。”
再說1922年9月17日,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湖南分部為配合全國的勞動立法運動、推動工人運動猛烈發(fā)展,經(jīng)數(shù)日醞釀籌備,召開了湖南勞動立法同盟成立大會。
長沙泥木工會、新河粵漢鐵路工人俱樂部、理發(fā)工會、工友勵進社、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等團體代表20余人出席了會議。會議討論了如何開展勞動立法運動問題,并以湖南勞動立法同盟名義向全國發(fā)表了通電。
9月18日,安源路礦當局被迫接受工人俱樂部提出的條件,勞資雙方達成了增加工人工資,改善工人福利,承認俱樂部有代表工人之權力等13項協(xié)議。
歷時5天的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以“未傷一人,未敗一事”的圓滿結局取得了完全的勝利,這是湘區(qū)工人運動高潮中的首次重大勝利,對湖南對全國工運都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后來安源工人們辦起了閱覽室、合作社、工人議事會。大約有60%以上的工人參加了共產(chǎn)黨領導的各級工人俱樂部。在每年的五一國際勞動節(jié)、十月革命周年紀念日、列寧的生日,甚至連遠在德國的馬克思主義者李卜克內(nèi)西的生日,俱樂部在黨組織領導下都要舉行統(tǒng)一的慶?;顒?。
有道是“福無雙至今日至”,此時的罷工運動也即將雙喜臨門。前面說到的粵漢鐵路工人大罷工,在全國各地工友的支持下聲勢越來越大,搞得反動當局膽戰(zhàn)心驚。
9月22日,京漢鐵路長辛店、鄭州、信陽和隴海路洛陽等地工人,又紛紛致電粵漢路局,聲明如不答復工人的要求,即實行總同盟罷工。
9月27日,京漢、粵漢鐵路工人聯(lián)名致電吳佩孚,要求在48小時內(nèi)圓滿答復罷工要求,否則即舉行兩路全體罷工。
北洋軍閥政府惟恐罷工風潮波及全國,不得不作出讓步。交通部、吳佩孚分別急電王世育、蕭耀南,命令他們接受罷工工人提出的條件,迅速平息工潮。
9月28日,王世育被迫答應了罷工工人提出的8項條件,釋放了被捕的工人?;洕h鐵路工人堅持了19天的大罷工終于獲得了最后勝利。
9月29日,毛澤東和湘區(qū)委員會乘勢領導長沙縫紉行業(yè)600余名工人為增加工資、改善工作條件,開始了大罷工。
1922年10月初的一天下午,何葆貞來到清水塘22號,穿過湘區(qū)委員會的辦公室,見毛澤東正在接待一位20多歲的青年,便轉(zhuǎn)身來到楊開慧的住室,問道:
“開慧姐,跟潤之先生談話的那位年輕人是誰呀?”
楊開慧只比何葆貞大一歲,倆人既有師生之誼,又有姐妹之情。此時楊開慧懷孕即將足月,快要臨盆了。她正靠在床頭邊休息,一見何葆貞來了,便拍拍床沿招呼道:
“哦,葆貞來了,快過來坐。”
何葆貞上前拉著楊開慧的手在床邊坐定,楊開慧介紹說:
“那位年輕人叫劉少奇,是寧鄉(xiāng)花明樓炭子沖人。他是來向潤之匯報安源罷工情況的。我給你介紹介紹,認識一下吧。”
說著,她挪動著笨重的身子,拉著何葆貞來到辦公室,向劉少奇介紹說:
“少奇同志,這位是何葆貞同志,衡陽第三女子師范的高材生。”
毛澤東補充說:
“她是共青團員,還是學生運動的領導人哩。”
“何葆貞因為揭發(fā)校長腐化墮落,”楊開慧接著介紹:“受到打擊報復,被開除了學籍,就來到我們這里,正在湖南自修大學學習。”
毛澤東說:
“她腦子靈活,斗爭性強,好好培養(yǎng),將來一定會成為我黨的好干部。”
“潤之先生,你過獎了。”
何葆貞笑盈盈地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劉少奇,只見他身材修長,穿著一件藍色竹布長衫,高鼻子,大眼睛,一頭西式長發(fā),以前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頗有好感,便客氣地說:
“劉少奇同志在安源罷工第一線,值得我好好學習。”
劉少奇忙說:
“哪里!毛先生才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
“好了,兩位都不必謙虛了,今后大家互相學習,取長補短嘛。”毛澤東說著轉(zhuǎn)向劉少奇:“現(xiàn)在,安源路礦的斗爭形勢很好,我想再派一些同志去那里工作。怎么樣?讓何葆貞同志去安源協(xié)助你工作吧?”
劉少奇說:
“好啊,熱烈歡迎。我們準備擴大工人補習學校和子弟學校,正為缺少老師發(fā)愁呢。”
毛澤東笑著說:
“何葆貞同志工作有熱情,非常合適。不過,她現(xiàn)在還不能隨你一塊去,等到她自修大學最后幾門課程學完以后,就可以到安源去了。”
10月上旬,毛澤東指導長沙制筆行業(yè)工人成立了工會,派毛澤民擔任制筆行業(yè)工會秘書。不久,毛澤民和其他工會骨干一起領導300多名制筆業(yè)工人開始了罷工。
10月5日,毛澤東在清水塘22號召集任樹德、楊福濤等泥木工會負責人開會,研究泥木工人罷工問題。大家一致認為,罷工時機已經(jīng)成熟,應當立即發(fā)動工人開始罷工。
此前,泥木工會為要求提高工友的工價,曾在全城散發(fā)傳單,逼迫長沙縣知事接受工人的條件。長沙縣署不但不接受工人的要求,反而在城廂內(nèi)外貼出告示,污蔑工人散發(fā)傳單是“蔑視官廳定案”的自由行動,并派出巡官警察四處監(jiān)督工人活動。工人們怒不可遏,一個晚上就把全城布告撕個了精光,換上了工會印刷的宣傳品,并同那些無理干涉、毆打工人的警察進行了堅決的斗爭。
會議根據(jù)毛澤東的提議,泥木工會成立了罷工委員會,議決了6項具體措施:
1、10月6日宣布全體泥木工人罷工;2、推定罷工糾察員,負責維持秩序;3、通電全國,要求伸張公道;4、散發(fā)傳單于城廂內(nèi)外,說明罷工真相;5、組織工人向省議會請愿;6、非到圓滿結果絕不終止。
會議還推舉任樹德、楊福濤等人為請愿談判代表。
毛澤東還提議,在加緊發(fā)動工人罷工的同時,應注意對社會上層人士的聯(lián)絡,與中華全國總工會湖南分會、工會俱樂部、自治勵進會等團體取得聯(lián)系,爭取社會各界聲援。
10月6日晨,泥木工會領導全城6000多名泥木工人開始罷工,發(fā)布了由任樹德、楊福濤等人署名的罷工宣言和請求各界援助的快郵代電。罷工宣言中寫道:
“我們勞力工人,一天的工作,硬是把一天的陽壽和精力,來換幾個錢去養(yǎng)家贍眷,并非坐食冤枉。試看他們商家,不上幾天又把價碼一漲,為什么又沒有人反對呢?獨于我們工人憑整天汗力得來的幾個工錢,還要慘受這種摧殘。我們不滿意長沙縣新定的工價,我們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法子來對付,只曉得我們一天的勞苦代價,定要這么多才行。我們別的權利雖是享不著,而我們營業(yè)和工作自由是應該享有的。而且,這一點我們誓死也不受任何方面的剝奪。現(xiàn)在我們采取的唯一方法是:冇得甲工3角4分、乙工2角6分一天的工價,我們?nèi)w同盟決定不做。”
這一天,楊福濤和毛澤東一起走在泥木工人游行示威隊伍的最前面,一個吹哨子,一個喊口號。一時間,口號聲此起彼伏,頗為壯觀。
據(jù)當時報紙記載:“泥木工人口號一聲喊,長沙縣署瓦都起飛。”
泥木工人罷工后,長沙城一切修建工程,包括正在施工的省長公署、第一師司令部和縣公署慶祝“雙十節(jié)”的牌樓,全部都停了工,工地上空無一人。工會糾察隊員手持“堅持罷工”的布旗,在城里各處巡邏,維持罷工秩序,通告全城泥木工人不得自由開工。同時,工會還聯(lián)絡在長沙的外省籍泥木工人共同行動。
10月8日,毛澤東領導的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湖南分部首先給泥木工會發(fā)出專函聲援,專函中寫道:
“敝書記部亦當盡力所能,為諸君之后盾,甚望諸君好好組織,好好維持秩序,堅持到底,以期得到最后的勝利。”
北京長辛店工人俱樂部來信鼓勵長沙泥木工人:“堅持宗旨,達到美滿目的。”粵漢鐵路、安源路礦和長沙織造、縫紉、印刷、制筆業(yè)等行業(yè)工人也給泥木工人發(fā)來了聲援電和聲援專函。
10月10日,泥木工會收到許多雇主來信,他們表示,只要工人去做工,一定按照工人提出的調(diào)整工價發(fā)給工資。有少數(shù)生活負擔較重的工人向罷工委員會提出,是否可以到那些愿意接受調(diào)整工價的雇主那里去做工。毛澤東對任樹德、楊福濤等人說:
“一些雇主承認調(diào)整工價,只是因為他們看到天氣較冷,亟待修理房屋;而長沙縣公署并沒有收回成命,仍不承認工人有營業(yè)和工作的自由權利,如果部分工人上工,勢必影響整個斗爭的勝利。”
他要求罷工委員會鼓勵工人群眾,克服困難,把罷工斗爭堅持到底;對于家庭生活特別困難的工人,設法給予適當?shù)木葷沽T工繼續(xù)堅持下去。
10月16日,長沙縣署仍未接受罷工條件。罷工委員會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向長沙縣知事周瀛干發(fā)出通牒說:
“如10月17日尚無解決希望,將于19日舉行示威。”
周瀛干接到罷工委員會的通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他一面派“公正紳士”出面調(diào)停,勸說工人要體諒政府的苦衷,不要進行示威請愿;一面用恐嚇的口吻威脅工人說:
“倘他日釀成變故,則工人之苦尤甚。”
那些害怕發(fā)生流血事件的工人因此動搖了。毛澤東立即召集罷工委員會成員在船山學社召開緊急會議。他在會議上分析了周瀛干的虛弱本質(zhì),鼓勵大家堅持斗爭,不要為周瀛干的欺騙和恐嚇所屈服。
10月21日,罷工委員會及各泥木工會召集2000多名工人在教育會坪召開大會,大會決定于10月23日向長沙縣署發(fā)起請愿示威游行。
10月22日,長沙縣署張貼布告說,禁止工人請愿,否則依法懲辦;并將任樹德等人的名字寫在了布告中,說是工人中有“暴徒”。
少數(shù)工人害怕再次發(fā)生類似黃愛、龐人銓被害事件,就來找毛澤東商議。毛澤東分析說:
“現(xiàn)在的主客觀形勢,與黃愛、龐人銓領導湖南第一紗廠工人罷工時大不相同,一方面工人有了組織,力量強大,全國各地工人都在罷工,作我們的后盾,社會各界也同情我們;另一方面,這次與趙恒惕直接利害關系不太大,趙恒惕可能不會如第一紗廠問題一樣頑固,沒有趙恒惕的指使,縣知事周瀛干是不敢殺人的,只要大家決心斗爭到底,完全有勝利的把握。當然,我們也要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毛澤東還鼓勵大家說:
“游行示威時我們都來,外面援助的事情有人專管,你們放心同周瀛干干到底!”
此時,楊開慧就要生產(chǎn)了,家里只有楊老太太一個人,急得她團團轉(zhuǎn)。毛澤東在事關泥木工人罷工勝敗的緊急關頭,哪里還顧得上照料楊開慧?他只好去找老朋友李振翩幫忙。湘雅醫(yī)院傳達員找到李振翩說:
“李先生,外面有個洋車夫找你。”
李振翩到傳達室門口一看,見是身著短衫腳穿草鞋的毛澤東,便笑著說:
“原來洋車夫是你呀!”
毛澤東一把拉著他的胳膊,焦急地說:
“你管他什么洋車夫土車夫,趕快跟我走。叫上張維,我有急事求你們幫忙。楊開慧就要生了,我顧不上!”
10月23日,2000多名泥木工人一大早就集合在省教育會坪上,任樹德報告了此次請愿的目的。他強調(diào)工價非調(diào)到3角4分不可,否則決不出縣公署。
大家推選易禮容、任樹德、楊福濤、仇壽松、朱有富等16人為請愿代表,以易禮容為首席代表。
上午9時許,游行隊伍浩浩蕩蕩冒雨向縣公署進發(fā),前面的一塊兒橫牌上寫著:“泥木工人請愿大會”,一塊兒長牌上寫著:“硬要3角4分,不達目的不上工!”
毛澤東身穿粗布對襟短褂,裝扮成工人的模樣,帶著口哨,走在請愿示威工人隊伍中間。
縣公署門口刀槍林立,戒備森嚴。工人們毫不畏懼,游行隊伍分為十數(shù)列,將縣公署堵了個水泄不通。毛澤東帶領工人們呼口號,要長沙縣知事周瀛干出來答話。周瀛干迫于群眾的強大聲勢,始終不敢出來。談判代表們分兩批進去與周瀛干談判。第一批代表進去談判沒有結果,又派第二批代表進去談判,直到中午時分仍無消息。
毛澤東在工人中鼓動說:
“第二批代表進去這么久,不見消息,周瀛干又在耍陰謀,想把我們內(nèi)外隔絕,如果再等一會兒還沒有消息,我們大家就一起進去找周瀛干講理去。”
說罷,他又吹著口哨,領著工人們喊口號,他吹一聲口哨,工人們就喊一聲:
“硬要三角四分,不達目的不上工!”
“不達目的不出衙門!”
……
工人們的情緒高漲極了。過了一段時間,站在隊伍前列的工人們見代表仍未出來,就開始往衙門里沖。守衛(wèi)在門口的衛(wèi)兵用刺刀阻攔,被工人們繳了械。周瀛干聞聽情勢不妙,立即打電話向趙恒惕求援,趙恒惕派來一個連的隊伍,氣勢洶洶地威嚇罷工工人。工人們毫不畏懼,繼續(xù)呼口號。趙恒惕聞報,見硬的不行,改用緩兵之計,派他的參謀長前來“調(diào)解”,答應“3天之內(nèi)解決”。工人們堅定不移地回答:
“什么時候解決問題,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就這樣,工人代表和大門內(nèi)外的工人群眾一直和軍警對峙到下半夜3點鐘,迫使省政務廳廳長吳景鴻不得不打來電話說,明天下午3時召開工團協(xié)商會議,請工人代表出席協(xié)商。
毛澤東見工人群眾已經(jīng)熬了一天一夜,就和任樹德、楊福濤等人商量,叫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戰(zhàn)。
恰巧在這個時候,楊開慧就要臨盆,李振翩見狀,急忙雇了一輛人力車,和張維一起將楊開慧送進湘雅醫(yī)院。經(jīng)檢查,楊開慧是難產(chǎn),可能要做手術,醫(yī)生堅持要孩子的父親親自來簽字。楊開慧強忍疼痛,用微弱的聲音說:
“你們看情況決定就是,何必非要他來不可呢?”
醫(yī)生堅持說: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只是來簽個字。”
“不行,他有要緊的事,一分鐘也不能耽誤。”
10月24日晨,楊開慧終于順利地產(chǎn)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且說10月24日上午,2000多名泥木工人再次聚集在教育會坪上,決定“如本日公團會議仍無結果,向省署請愿”。
下午2時,毛澤東為了爭得泥木工人增加工資和營業(yè)自由權,扮作泥木工人模樣,親自擔任泥木工人首席談判代表,率領任樹德、楊福濤等12名工人代表來到省政務廳談判。他手里拿著趙恒惕的“省憲法”,開門見山地問吳景鴻:
“我們的要求,你們到底如何處置?”
吳景鴻說:
“好說,好說,縣署已有指令。”
毛澤東說:
“我們誓不承認縣署限制工價的定案。”
吳景鴻奸笑一聲,說:
“蔑視官廳定案,豈不是非法自由行動?聚眾騷擾,本廳即可依法嚴辦。”
“商家漲價是否也是聽了官家的慫恿?”
毛澤東毫不示弱,根據(jù)“省憲法”中“營業(yè)自由”等條文,“代表工人講話,講得頭頭是道,句句有理,弄得政務廳長吳景鴻啞口無言,理屈詞窮。”吳景鴻沒想到對面這個書生模樣的工人竟然如此強硬,便氣急敗壞地說:
“你,你這是非法行為,有意跟官廳為難。”
毛澤東從容不迫地翻開手中的“省憲法”,駁斥道:
“不,我們完全依法辦事!省憲法第16條明文規(guī)定:‘人民對于政府有上書請愿及請求救恤災難之權’。如今物價上漲,工人生活困難,拼一天陽壽還養(yǎng)不活一家老小,6千多泥木工人和2萬多口家屬就要餓死,提出增加工資,這又犯了什么法呢?”
吳景鴻懷疑毛澤東不是普通的泥木工人,便盤問道:
“先生貴姓,是不是工人?”
毛澤東隨便答了一個姓氏,說:
“先生要問我的資格,我就是工人代表。如果要審查履歷,最好改日再談。今天,我以泥木工人代表的資格,要求解決工資問題。”
此時,集中在省教育會坪的工人們不時為代表們助威,不斷打電話警告吳景鴻:
“再無結果,只得來省署請愿。”
是日晚8時許,吳景鴻在工人群眾的催逼下,被迫答應泥木工人增加工資和營業(yè)自由的要求。毛澤東當場將談判代表與吳景鴻的談話內(nèi)容記錄下來,要吳景鴻簽字,作為依據(jù)。談話記錄上寫道:
“泥木兩行工人,要求將工資增至3角4分,不承認長沙縣知事陰歷8月14日之布告。罷工爭執(zhí)一案,據(jù)該業(yè)代表聲稱,此事本為勞工與雇主之自由契約關系,應由雙方自由協(xié)定,非有強迫行為(此句系吳廳長添的),官署不必過問,本廳長代表省長允照上述主張辦理,望以此意通告工人。”
吳景鴻最后提出:由泥木兩行“具一呈文,請求營業(yè)自由,經(jīng)政府批準”。
毛澤東立即撰寫了一個《長沙泥木工會呈省長文》,呈文中要求“營業(yè)自由”,“承認三角四分”,“以全生活而安人心”。“呈文”中還說,此次請愿要求營業(yè)自由,是根據(jù)“省憲法第十七條陳訴疾苦”。他在呈文中非常策略地將主要斗爭矛頭對準長沙縣署,他寫道:“現(xiàn)在,總司令部以次各機關各學校各住宅,紛紛致函承認三角四分工價,請求開工,獨長沙縣知事,堅持不決,實屬違反省憲,阻抑工情。”
10月25日,湖南《大公報》刊登了經(jīng)省政府批準的《長沙泥木工會呈省長文》。
長沙泥木工人堅持了20多天的罷工斗爭,終于取得了完全的勝利。全市2萬多工人和家屬在教育會坪召開了罷工勝利慶祝大會。會后,工人們整隊游行,高呼口號:
“罷工勝利萬歲!”“勞工萬歲!”
這時候,已經(jīng)是楊開慧住院的第4天了,毛澤東風塵仆仆地趕到醫(yī)院,一臉歉意地對楊開慧說:
“開慧,實在對不起。”
楊開慧望著疲憊的丈夫,眼睛里閃爍著無限愛意,心疼地說:
“生小孩,你在這里我要生,你不在這里,我也要生。你工作再要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呀!”
毛澤東喜不自禁地抱起剛出生不久兒子,疼愛得這兒瞧瞧那兒瞧瞧,說:
“就叫他岸英吧!”
一個高雅而又響亮的名字就此問世了:毛岸英,譜名毛遠仁。
欲知毛澤東以后又如何領導工人進行罷工斗爭,且看下一章。
東方翁曰:毛澤東領導的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和他親自參與指揮的泥木工人大罷工,沒有逞匹夫之勇,沒有招來血光之災,以智以勇,頑強奮斗,在“未傷一人,未敗一事”的情況下,完全合法地取得了最后勝利,堪稱中國工人運動史上之典范。
咨詢微信: qunfeiyang2014, 13937776295
「 支持烏有之鄉(xiāng)!」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wǎng)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wǎng)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