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保釣

程圖　　

滾滾狂濤，東海之遙，　　

屹立著一群美麗的小島　　

釣魚臺戰歌　　

吾一代，若有些微中華民族血性的，都深受保衛釣魚臺運動的影響，其影響的程度，視乎個人的人生價值的取向。六十年代中期，中國文化大革命，美國反越戰運動，法國學生運動，此起彼落，國際巨浪不斷掀動，陣陣波濤及至，而香港本土，自６６年天星小輪加價引發微波細浪的騷亂后；６７左派暴動，翻起社會巨濤，激烈的對抗，英軍荷槍實彈戒嚴；繼而中文運動，和風小雨的鼓吹，要求中文如英文一樣獲得同等的地位；七十年代剛開始，保釣運動高舉民族主義的大旗，誓死保衛國土。此期間，馬克思主義廣泛傳播。自保釣運動激情后，不少人開始思索探討，有人迷醉無攻府主義思潮，有人步入托洛斯基主義的陣營，具有社會主義思想的愛國者分為兩類，一是以胸懷祖國，放眼世界為重，另一是投身香港工人運動中，關注弱勢社群。　　

默言與張揚　　

多年前，與一位認識數十載的年長的朋友聚舊閑聊，他無意中透露，保釣運動，他可能是誘發此運動的首議者，當年，對美日私私相授，侵占中國領土，很激憤，就寫信給美國的同學，問是否可以搞抗議示威，然后互相通信，運動就這樣展開。當我追問細節。他不談了，有什么好說，事已過去了。我說，這是歷史的一部份。他默言。無論怎樣，不再談。　　

這是我敬佩的朋友，當年他以極優異的成績大學畢業，六十年代大學生是屬于天之驕子的階層，但他投身工人運動中，親自入工廠當工人，生活吃力，其妻要幫補家用。曾遭警方拘捕，卻無改他的勇氣，在社會氣氛仍緊張，面對警方派來的密探監視的情況下，仍然公開講述６６年騷亂事件，他動情地說，誘發社會哄動是大學生，但組織者是極有才華的工人盧琪，工人和大學生在事件過后的命運是不同，大學生安然無恙，盧琪經常進出監獄，數年后死去，死時肺部是爛掉。但歷史只記述大學生。至今我仍記得他演講時的激昂神態。不覺間，已是數十年前的往事了，想當年大家曾一同閱讀普列漢諾夫的論個人在歷史的作用這小冊子的體會和感想，也欣賞魯迅的有一分熱發一分光的精神。確實的，個人在歷史長河中又算得什么，他不談，是合乎其脾性。　　

數年前，區議員選舉（按：香港分為十八區，每區按人口比例訂定區議員數目，區議員是代表該區的利益），候選人在臨近選舉日子就會積極宣傳，如派傳單，如利用汽車游行不斷廣播等。一晚，女兒回來說，我們這區有一候選人派傳單時所穿的衣服很怪異，一件白背心，用紅色字體寫上保衛釣魚臺，很鮮明搶眼，外衣是透明的白衫。我頓時覺得不協調，這是區的選舉，應該多談區的事項，與釣魚臺有何關系，隨即留意候選人的名字和履歷，是否當年保釣的重要人物，可能記憶有誤，任憑我怎樣搜索枯腸，都聯系不上。我想，如此張揚的，都不過是選舉語言吧，然而，就這樣將保釣運動的偉大情操庸俗化，市儈化，淺薄化。　　

資本也　　

在巴黎生活期間，碰到一個畢業于香港大學的高材生，他是當年胸懷祖國放眼世界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工作數年，在法國文化協會讀法文，爭取一年獎學金，來法國讀法文一年，是停薪留職，令我很羨慕，這一年的法國生活肯定很寫意很舒暢。　　

既偶遇，雖不熟稔，只是數面之緣，但在他鄉遇故知的情況下，感情容易拉近，就在他家里閑聊，喝一點紅酒，在帶著一點酒意氣氛下，談談昔日事，問我怎樣看，我說沒什么的，笑笑就算了，他反而認真說，不能笑笑就算，這是資本的，是重要的人生資本。　　

資本，當我離開他的家，腦袋里仍然盤繞這個名詞，人各有志，對相同的事有不同的看法是正常的，人生百態嘛。我沒有再接觸他。隨著香港經濟急速向前發展，經常在傳媒看到他的訊息，多年前已是一大企業的首腦，攀上此職位，是否“資本”起重要作用，不得而知。　　

精英分子　　

派傳單要獲得警方批淮，否則遭拘捕，現今隨意怎樣派也不相干。三人聚集，會被控是非法集會，這是６７年暴動后訂定的，這法例現今是否取消，不知道。法例是嚴苛的，問題是警方是否落實執行，記憶中，報紙傳媒好像不曾報導這類事情，現今集會游行，警方還會開路，維持秩序，并有救護人員在路旁伺候。　　

當年保釣運動在維多利亞公園集會。政府公開說，這是非法的，并說凡參與者不得進入政府工作。這公開的聲明，對于大學生而言，是艱難的抉擇，尤其對于組織者。然而，基于民族大義，務必勇往直前，不計個人得失，并計算如何沖破警方防線。這次集會，遭到警方毆打和拘捕。　　

當年的核心人物，都是有理想，有思想，有能力，是難得的人材，幸好隨著香港經濟發展，政治的變動，在八十年代開始，陸續在各個領域冒出頭來，甚至有些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了。政府說，不淮做公務員，但有人已成為立法局議員，更晉身行政局議員（按：這是政府決策機構，凌駕于立法局）。　　

世事如棋。　　

保釣會　　

保釣運動于十年前重新燃起激情，不再是簡單示威抗議游行，而是租船去宣示主權。當我看保釣會的成員，不多見當年的振臂高呼的人物，而且有名聲不大好的民選議員夾在其中，我有點疑惑，但這不相干，江山代有人材出，民族大義的旗幟，有人高舉就是了。　　

一位主要成員可能興奮過頭，不斷講當年保釣怎樣怎樣，自己又怎樣怎樣。終于有人不滿，在報章講事實，擺道理，詳細羅列，連細節也道說，主要成員的侃侃而談就變為荒謬之言的痕跡。由于租船，有人捐一百萬，要求不要公開名字。我相信這是有心人，是當年的活躍分子吧，隨著香港富裕，有人發財了，既然有人再重做這有意義的事，就盡己之力，以錢財支持。可是，這簡單的要求，保釣會堅守不多日，就揚了出來。　　

通過這兩件事，我也沒有興趣留意保釣會的活動，不守誠信，又大言不慚的，都是嘩眾取寵。所謂保釣，旗幟是高高的，情操是低低的。浮躁的，做不了什么事。　　

烈士乎　　

船開行，向釣魚臺進發，電視臺有專輯播送。我看后，斷定他們勞而無功，也沒有興趣留意了。因為一是不談如何登上釣魚臺的計謀，在日本艦艇阻攔下，要怎樣突破，只是看到他們圍圈唱歌，唱當年保釣運動的歌曲，已是中年人了，不是十來歲的小伙子；另一是令我震驚的，船在大海航行，浪濤洶涌，船身顛簸不已，竟然用吊機將人在船舷旁吊來吊去，時而在海面，時而在船面，我的天，這是極危險的舉動，一不是熟練的水手，另一是壞鬼書生。我年少時曾在太古船廠謀生，有時要去港外的輪船上工作，若輪船開行駛回船廠，雖然在港海，沒有多大的波浪，船很安穩，但我們都停止工作，組長說，這是危險的，發生事，保險不賠。為什么船長或船員不告之，可能告之，負責人不聽吧，畢竟他們是主，船長船員是受雇的。　　

面對日本艦艇碰撞阻擋，沒法登上島嶼，有人跳海，認為這樣就當作到了釣魚臺，因此有人溺斃，在救護的過程中，還發訊號向日本艦艇求救。　　

唉，人死了，不想多說，畢竟是在偉大的旗幟下而死的。　　

然而，竟然有人要求將死者封為烈士，為此曾在傳媒喧嘩一段日子，最后不了了之。香港就是這樣“可愛”，一大律師被封為民主之父，他還洋洋自得，安之若素，不知他在殖民地時期干過什么；數年前，一位高官剛退下來，轉過來就義正嚴詞公開抨系曾領導過的政府，這行為其實是厚顏無恥，但傳媒頌揚前高官是民主女神。哈哈，真的妙不可言，我們不必說這兩人是典型買辦人物，嚴重嚴重了，香港人喜歡凡事有搞笑版，將它娛樂化，八卦化，有趣有趣，這說明什么，香港社會的淺薄，庸俗。　　

釣魚臺的將來　　

日本侵華，屠殺千百萬同胞，還侵占釣魚臺，年青時激憤填胸，并將激憤之火轉而埋怨祖國為什么只是口頭提出，而不是直截了當在釣魚臺插上五星紅旗。然而，隨著年歲增長，閱歷多了，知識多了，思考多了，知道治國有輕重緩急，在國際政治關系方面，是很現實，需要有實力為根基，急不來的，否則，怒而動兵，犯大忌，敗也。　　

我相信，只要解決臺灣，國家統一了，取回釣魚臺是不費吹灰之力，琉球也是，臺灣對于釣魚臺作用，就是一劍封喉，日本惡不得的，日本將來的命運如同歐洲大陸的英國，或比英國更不濟。　　

我堅信，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日子不遠，那時候，不單釣魚臺不是問題，其他領土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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