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懷沙年近百歲即將推出《四部文明》叫板《四庫全書》。(記者 王健慧/攝) |
初見文懷沙,是在前日張江舉辦的其女徐女燕婷的畫展上,老人胸前美髯飄飄,鶴發童顏,如儒如仙,不愧是國學大師、新中國楚辭研究第一人。談話之間,雙
目炯炯有神,讓人想到錢鐘書對其評價:“腹中空空的人,因你不留情面而恨你,有真才實學的人,因你的舉薦和點化而感激你,才學的高低與贊毀你的程度成正比例。庸人罵你什么也不是,能人大賢就把你比做圣人,他們說的都不對!你是一塊石頭——是試金石!你名懷沙,眼中卻不揉一粒沙子。
再見文懷沙,是在昨日他與友人的閑聊間。他坐在沙發上朗讀著一篇剛出爐的文章,抑揚頓挫,鏗鏘有力,聲如洪鐘,若不是每人手持文章,真以為是在聽其詩歌新作;恍惚間,仿佛置身于“文化(懷)沙龍”。看他談笑間流露的俠骨柔情,又不由得想起其故友張愛萍將軍贈詩:“一曲吟催千古淚,文懷八斗嘆騷才。韻高自有真情在,恍若云中屈子來。”
重評中華文明
去年,由文懷沙主編的100卷本《隋唐文明》出版。該書有“唐全史”之稱,共100卷,近6000萬字,收錄了古籍原典646種,是迄今為止首次對隋唐300年間的歷史文化進行全面的、學術的、總結性的大規模纂述,成為展現隋唐文明的精髓與核心的集大成者。故而,被外界認為是“叫板”《四庫全書》。
然而,文懷沙卻說:“不是‘叫板’《四庫全書》,而是要‘炮打’紀曉嵐!他的確很有才華,但在真實的歷史中,卻是一個文化敗類和奴才。更可悲的是,他現在居然在電視熒屏上如此吃得開。”在文懷沙看來,文人中有一種是奴隸,有一種是奴才。司馬遷是個偉大的奴隸,就像漢武帝是個偉大的奴隸主一樣。司馬遷終其一生,沒有走出奴隸主的陰影,但是他的作品《史記》成為了中國二十四史的第一史。而司馬相如和紀曉嵐都是文采斐然的奴才。“所以我不僅要編《隋唐文明》,而且今年上半年還要完成6000萬字的《商周文明》、《秦漢文明》、《魏晉南北朝文明》。《四部文明》共一億多字,就是將矛頭指向紀曉嵐。”文懷沙說。
書法大家一字萬元
文懷沙在為朋友們簽名的時候,很自豪地說:“我現在為榮寶齋寫字,‘正清和’三個字,就是三萬元;給浙江諸暨修建的一座歷代名媛館寫立碑的啟示錄,一字千元。”而他現在的生活費就是每月寫六個字,也就是六萬元。
“別以為我的錢很多,其實我也有我的‘希望工程’。”文懷沙說。其中一部分錢是為他主編的《四部文明》作出了貢獻。他為了完成這套大書,足足準備了50年,具體操作了10年,而編這套大書的卻只有包括他在內的8個老人。這是他晚年認為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情,所以投入資金在所不惜。
文懷沙每月會給老伴一萬元的化妝費,這個數目或許會讓許多年輕人都咋舌;而他的另一個保密的巨額開銷,乍聽匪夷所思,再思也許會讓人對老爺子肅然起敬。“對方是個窮朋友,所以要保密。她年輕的時候喜歡過我,現在都做奶奶了。”文懷沙說:“子孫對她不好,現在過著凄涼的晚年。我就是要為她撐腰,那就給錢。有了錢,回到家里,子孫就會另眼相看。所以我一直在她背后支持她,做著地下工作。”
別看文懷沙對老婆、對老友一擲千金,毫不吝嗇,但他對自己卻摳門得很。由于他是離休干部,可以享受某航線的免費待遇。一次,他從巴黎到某地必須自己花錢,他就索性坐飛機先回紐約,再坐免費航線赴目的地。對于自己的吝嗇和大方,他坦然一笑:“我只是希望用自己的錢轉化為對她們精神上的安慰。”
國學大師的美人緣
“生平只有雙行淚,半為蒼生半美人。”這句話雖然被引經據典無數次,但是看到文懷沙、聽到文懷沙,也就數它最為恰如其分。
每年的三月三,文懷沙都要齋戒一日:不吃不喝,不外出,不娛樂,以此來紀念一位
為他舍棄生命的心上人,這么一做就是60多年。文懷沙說:“我不止愛過一次,愛過一個女人,但是我不會同時愛上兩個女人。我對女人的愛,不會像照相那樣每一次都換一張底片,也不會像唱片一樣放出同樣的歌曲,我的每一次都是初戀的感覺。”
據說,至今仍有一個在科學界頗有成就、28歲的江南女子要求用700萬元買他和他老伴
離婚。而他的老伴,這位由他前妻介紹認識的華裔女子已經和他相知相守了20多年。愛女人的文懷沙是如何平衡妻子與情人之間的關系的呢?“真話是可以說的,但是關鍵時刻不要用真話去刺激別人。要懂得真理服從善理。”文懷沙說。
從酒癡到茶癡
很多人知道文懷沙平素愛喝茶、愛女人,卻不知他曾經有過一段愛酒如妻的經歷。那段日子是在抗日戰爭初期,文懷沙以鐘情于酒而知名。一日,他喝酒過度,摔到了陰溝里,不僅摔斷了腿,而且因為酒精中毒,不省人事。醫院都無法喚醒他,一位好心的江湖郎中把他帶到釀酒的地方。將他赤身裸體地放在酒曲上,用農家的臭棉被捂在身上,這樣整整過了三天三夜,他終于活過來了,卻看到酒就頭疼,從此移情于茶。
有人笑他,酒是妻,怎可棄?他笑曰:”酒都謀殺親夫了,第一個文懷沙都沒有了,第二個文懷沙娶的是茶。”為此,他還特意寫了一篇文章,說明茶的好處,令人清醒;酒的壞處,令人糊涂,只聽說酗酒鬧事,未聽說品茶打架。“后來,我發現這篇文章有問題,其實糊涂和清醒各有千秋,它們是相輔相成的。”
為了這“糊涂和清醒”之事,郭沫若還特意請他過來一敘。當時,郭沫若指著某公說,他是越喝越清醒的,從來沒事。“我笑了起來。郭問我為何而笑。”文懷沙說,“今天有三個人很高興。你把我罵得體無完膚,自己很高興,有個人聽得很高興,我看到兩個人高興,能不高興嗎?”這絕妙回答,又豈不是文懷沙的“清醒”和“糊涂”。
劉海粟的救命恩人
有人評價文懷沙是“寂寞如水”,而他看自己的朋友也同樣如此,其中包括已故好友劉海粟。文懷沙說起近日自己參加劉海粟110周年誕辰北京畫展開幕式,依然感慨萬千。“其中那么多人參加,都是某某領導、某某人。”文懷沙說,“惟獨說到我是‘劉海粟生前好友’,就我一個人啊。”
文懷沙說,與劉海粟成為好友,是在“反右派”期間,他救了劉海粟一命。“當時,我在北京,劉海粟家人告訴我他要尋死,我立即坐火車趕來看他。我們在思南路的郵局見了面。他見我一開口,就結巴著說:‘我是熱愛社會主義’的。”離世之意漸漸消失。
原來,當時某公將一本新冊頁交給著名畫家賴少其,托賴少其請24位畫家每人畫一開(冊頁計24開),賴少其將這任務轉托著名畫家唐云,唐云第一個找的就是海粟。文懷沙回憶道:“這時他太感到意外了,作為‘右派’真是受寵若驚,竟一口氣畫了24開,畫冊全畫滿了。唐云只好苦笑,據說賴少其也為對某公無法交待感到遺憾。我特別為這件事安慰海粟先生,勸他凡事適可而止,不要太巴結,否則效果適得其反。當時,他緊緊拉住我的手說:‘你是我的好朋友’。”
死后愿作“老玉米”
97歲的文懷沙,一直以公歲告知。他認為年過70,就應該用公歲計算。而如今,他還沒有到50公歲。對于死亡,他一向淡然處之。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有某電臺誤稱他是已故詩人,為此引得眾人紛紛電話哀悼。文懷沙非但不生氣,反而親筆寫信,要求電臺不要處分那位編輯。文懷沙說:“你們要相信,我永遠是他殺,不可能是自殺。”這點與為生存的理由而死的屈原截然不同。
“當年我坐牢的時候,認識一個牢友是八寶山火葬工。”文懷沙說:“因為我省下自己的口糧給他吃,他為報答我,說是以后如果我死了就直接送到八寶山,他幫我完完整整地燒。”前幾年,文懷沙病重曾留下遺囑,要求家人把自己的骨灰全部拿回來,用抽水馬桶抽掉。“我兒子聽了一愣,問我以后往哪上墳。”文懷沙說:“我說,其實有兩種最好的肥料,一個是糞料,還有就是骨灰。當生命變成了一顆老玉米,那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我就對兒子說,你到田里看到結得最好的玉米,向它鞠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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