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筆記(二十六):以中國為中心的中國史
--讀柯文《在中國發現歷史》(五)
歲月之書2006年6月6日星期二22:37
柯文在本書的前三章中,分別介紹和批評了三種西方中心論的觀點,在第四章中他結束批判,開始提出自己的"以中國為中心的中國史"的觀點。其實我覺得,他只是在批判的接受其它三種觀察角度的同時,又添加了一種新式的觀察角度--要想了解真相,只采用一種角度來考察是絕對不夠的,歷史也象廬山一樣:"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對歷史的觀察其實也象"項莊舞劍",真正的意圖是"意在沛公",中國傳統史學特別發達,四庫全書經史子集,史學僅次于"經"的地位,自史記以來的24史從未使中國的歷史有過斷裂,我們向來號稱"以史為鑒"以知得失,正如同西式的那一句"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古今中外有那么多的"項莊"舞弄歷史的"劍",終究的目的在于得到今天行動的"鑒",為了這個"鑒"多考察一些角度是值得的,每種角度都會有部分真理。(對于歷史,還流行一種"故事"學派,喜歡尋找一些歷史上的花邊新聞充作"逸聞趣事",以消遣為宗旨,追求娛樂大眾,其受歡迎程度往往更盛于"鑒"字派。)
柯文在演示"中國中心論"中舉了很多的例子,比如石約翰對1870年代以后清議派的研究,他發現,原來被當作洋務派對立面的清議派,觀點并不"保守、仇外",他們因為天國動亂之后,增加了科舉名額而又沒有就職官員的機會,從而仕途坎坷,成為了主要由鎮壓發匪捻匪躍遷為同治中興名臣的洋務派的政治睽凱者,這個派別與后來的維新派關系緊密,康有為就是一個具有清議作風并且和清議派成員關系緊密的維新派領袖,而維新派在傳統史觀的描述中是"進步"的派別。
又比如對辛亥革命的研究,原來都是以孫文為中心,視這場革命是一些受西方影響的激進分子對保守的清政府的反抗,而現在的研究表明,孫文在這場運動中起了比較次要的作用,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庚子事變之后,國內意圖集權進行改革的清廷與唯恐損害自己利益從而行為保守的地方上層社會的矛盾。
柯文欣賞這種更加以中國為中心分析具體區域、具體階層利益的歷史觀,以這種歷史觀為角度,結合社會科學上的一些其它學科,往往會觀察得出與原來截然不同的一些結論。(其實我感覺他的一些分析強化了我對"一切真歷史都是個人史"的認同,固然對歷史的考察多以大事件、名人物為中心,但是如果象教科書上那樣,形而上的提供一遍結論,有害無益,妨礙人們對真實的理解,一切競爭與合作的起點都是以個人為單位的,象紅樓夢這種大手筆勾勒社會整體的作品,也是通過細節的白描來展現宏觀的--當然嚴格的講,很難有絕對的真實,我說的這個歷史真實是"經驗主義"的那種、歸納法的那種真實。)
《在中國發現歷史》看完了,學會了很多觀測中國近代史的角度。
不過我所努力的觀察角度應該更多是比較性的--無論是觀察地緣政治、現代化,還是觀察事件、人物--不是因為那句沒有比較就沒有鑒別的話,而是在近代世界的環境之中,沒有單純的"中國史",只有世界的中國史:1、從地緣政治上講,一個國家是否強大富有,自身財富和實力盡管非常重要,但更多的取決于它與鄰國的比較,國際上的地位是在較量中體現的,孤立的去關注自身,無益于對現代世界的理解;2、從經濟發展、近現代化上講,一個國家的希望在于國際競爭中產業的升級與發展,而不在于一時的GDP(或人均GDP),發達國家之所以"發達",因為它們處于經濟食物鏈的頂端,中國從1860年代開始發展"現代經濟"搞自強運動,曾經弄出亞洲第一的漢陽鐵廠、亞洲第一的超級中心城市上海灘、亞洲第一的北洋艦隊等等,但至今依然被扣著"發展中國家"的帽子,那些"第一"成了恥辱的政績工程、面子工程,中國依然靠現代包身工--民工,成就血汗工廠參與世界競爭,大學生畢業被教導要當民工一樣的"普通勞動者",初看一下我們的GDP一直在"飛速"的增長,一直"反展中"的真正原因何在?因為我們一直沒有爬上經濟食物鏈的頂端,沒有頂級的食物鏈上游產業體系,也自然一直沒有經濟的話語決定權。
如上諸多問題都需要一種競爭比較的觀察角度,我雖然不信奉晉級的進化論,卻很早就是一個"適者生存"的競爭論支持者,在我這種主張人性本惡的"好戰分子"眼中,無論個人、社會還是國內國際問題,都是充滿競爭合作的博弈世界(GAME THE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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