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之書2006年5月31日星期三
在古典漢語言中,經濟的含義究竟是什么呢?經世濟用、經濟天下?前兩天閑逛天涯,發現黃飛鴻007網友把“治國平天下”作為“經濟”的概念,意圖發展一套此種含義下的“中國古典經濟學”,文中其它觀點至今為止雖然一直平平,然最終理想終究可嘉——因為這篇帖子的大坑一直沒發展到實質內容,我看后也就隨手丟下了。
今晚,躺在床上看柯文的《在中國發現歷史》,我突然發現又碰到了一個同類的問題,原來,柯文在他的這本書中集中批判了原來中國歷史研究中的三種“西方中心”傾向(傳統至現代、挑戰和應戰、帝國主義論),主張使用“中國中心”的全新研究工具。
隱隱約約之中,我好像感覺到從林則徐、魏源到洋務派開始的中西學之爭,歷時近200年還沒有結束——雖然從現狀來看是“國學”慘敗“西學”全盛——于是我仔細觀察這本126頁的小冊子,想從中找出,為什么以柯文為首的這些美國人會存有為“頑固派”翻案的意圖呢?他們的“中國中心”式的中國歷史研究是傳統“國學”經史子集中的24史模式“志表傳記”么?還是資治通鑒式的“紀事本末”?還是長短經人物志式的?
想來想去,美國人不可能繼承“國學”,柯文肯定另有良謀。
(以下是斷斷續續觀看中的總結與看法)
(1) 柯文試圖糾正“凡是近代的就是西方的,凡是西方的就是重要的”這種偏見,認為這種研究“事先肯定”了西方的重要性,而不是在對歷史的考察中認證了西方的真正作用。
(2) 三種“西方中心觀”的歷史研究分別是:a、中國由傳統走向現代化;b、西方挑戰中國回應;c、帝國主義論。前面的兩種觀點以為中國的問題在于罪惡的傳統社會,主張西方對中國近代施加的影響有益,為帝國主義侵略作辯護,而帝國主義論主張西方入侵扼殺了中國的生機。
柯文在評價這幾種觀察角度的時候,自己的思維也頗為混亂,因為這些觀察角度本身就是沖突矛盾的,比如說中國由傳統至現代的角度,暗含有一個基本的前提假設就是“中國已死,不可能獨立發展出近代工業和科學”,而帝國主義論的一個前提假設應該是“中國自有生機”,這兩個假設是尖銳沖突的,要同時否定這兩個觀察角度,比較有難度。
(突然發現我們的傳統史觀認為:封建主義、官僚主義、帝國主義,是三座大山,而我們的革命就是要推翻這三座大山,既否定了自己原來的傳統,又否定了西方的傳統,建國開始時還可以繼承蘇聯傳統,等到與蘇聯鬧僵,又否定了蘇聯傳統的時候,我們已經無路可走,只能逼迫著搞新的“文化巨革命”。殘酷的現實證明:傳統,可以改善,但不可逾越;否定一切,與其說是“革命”,不如說是無知背叛;路徑依賴的理論必須加以研究,換藥不換湯是優良的進步方式。)
(3) 柯文認為中國沒必要非要象西方近代一樣具有“變化”崇拜,“動態”、“變化”本身不一定會是好事, 也可能是壞事。這與我在《人性本惡》中尋找的“共同的心靈”基本相像,我相信“物竟天擇,適者生存”,但不相信有一個具體進化的“套路與方向”,馬克思的歷史“五段論”或者其他人各種階段論都未必正確,優秀文明未必不會被野蠻民族淘汰,蒙族滿族的游牧文明未必比中原農耕文明更先進優越,蛇與龜等爬行動物也未必先進于滅絕的恐龍。
(另外:很多西方人認為中國社會長期處于相對靜態,這個有點難以否認,但其實中國文化的六經之首是《易》,就是講如何變化的,如果說中國文化的發展也靜態了,那實在是因為我們繼承的不對。——其實承認了中國社會相對靜態就幾乎等于承認了如果沒有西方外力,中國無力自己近現代化,作為一個中國人這在感情上有些難以忍受,但幸好在拋棄感情的理性分析上,柯文還在這個問題上有所保留,認為究竟“有力”與否,中國、非洲、近東等都有待于研究。我注意到他沒有講到美洲,看來美國的學術研究也有意識形態的禁區啊,哈哈)
(4) 柯文認為是越南戰爭解放了美國的歷史學家,使他們認識到美國在政治、道德、文化等等方面全面領先是個神話,從而放棄西方準繩,建立起一種以對方為中心的對方史學研究。
(很長時間以來,社會上尤其是網上興起一股全面否定老毛的風氣,挺毛派與反毛派在激烈對決,對于毛的其它事跡暫放不表,在抗美援朝、抗美援越這兩件事情上,應該是正面評價的,這些事件擴展了中國人民的生存安全空間。)
(5) 雖然還沒看完全文,大概知道柯文的“中國中心觀”與我最初胡思亂想的國學無關,而與西學的進一步發展有關,他主張用更全面的社會學科來綜合研究歷史,主張一種更貼近研究對象的研究方法,主張舍棄用各種西方中心論的理論預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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