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時期信息戰(zhàn)的基礎
改革時期信息戰(zhàn)的主要結構是一個三部曲：糾錯一深化一破壞。第一個階段的任務是糾正蘇共意識形態(tài)專家們在前一時期造成的頻頻出現(xiàn)的荒唐事件和過火行為。這個階段客觀上獲得了社會的支持。深化階段是一個過渡階段，它在輿論擺向相反方向的過程中發(fā)生了，但還不是很明顯。可是后來，現(xiàn)有證據(jù)表明，戈爾巴喬夫直接介入了行動，他的言行從比較溫和和理智逐漸變得極其強硬。他和他的集團在政治局和中央委員會通過了一系列決定，正是這些決定標志著信息戰(zhàn)從深化階段向破壞階段過渡。而對于社會輿論來說，由于大眾傳媒的強烈影響，向最后的破壞階段的過渡搞得神不知鬼不覺。在所有關鍵性問題上，都是這樣一種情況。
此時，大眾傳媒已經成為與蘇共中央并列的第二權力中心。在蘇聯(lián)，每家都有電視，許多出版物的印數(shù)達到數(shù)百萬份。直接影響人們行為的大眾傳媒觀點每天都在進入人們的頭腦。實際上，信息心理戰(zhàn)第三階段一開始，大眾媒體就轉到了戈爾巴喬夫集團的控制與指揮之下，并開始獨立于中央委員會和蘇共的其他機構。所有關鍵崗位也逐漸轉入第五縱隊之手(即開始為西方所控制)。蘇共中央出版社成了印制反民族出版物(如B·科羅季奇的《星火》雜志)的中心。
大眾傳媒把自由這個概念捧上了天。大家都很清楚，以前意識形態(tài)領域有種種限制和障礙，對信息報道有嚴格審查措施，常出現(xiàn)毫無道理的封禁。所有這一切的確本該拋棄。但受同一中心指揮的大眾傳媒，實際上是根據(jù)第五縱隊的計劃行事的。多兀論的表象，掩蓋了大眾媒體上開展的一場精心組織的有目的的運動。它把矛頭指向國家生活的根本。起領導作用的小集團都由往日熱忱的“列寧主義者”——蘇共意識形態(tài)專家們(亞·雅科夫列夫、瓦·梅德維杰夫、維·科羅季奇、德·沃爾科戈諾夫等)組成。這些人從前對異己思想口誅筆伐，推行嚴格追剿“反社會主義”觀點的新聞與書刊檢查制度，而現(xiàn)在都搖身一變，成了竭力反對“極權主義”蘇維埃國家和同樣“
極權主義”的70年歷史的斗士。他們與連續(xù)在自己的講話中大談社會主義偉大、必須遵奉列寧遺訓和糾偏的戈爾巴喬夫組成了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讓我們來分析一下上述三個階段中的四個具體事例。
1.與80年代初形成對照的是，坦率真誠、公開性和糾錯的口號給人以更多的希望。但是，這些口號以及與這些口號相關的種種問題，卻逐漸變成了重新開始攻擊斯大林并隨后開始攻擊整個蘇維埃歷史的工具。前面講過，斯大林時代已經從地平線消失了。現(xiàn)在人變了，情況變了，問題也變了。可是關于現(xiàn)實問題的討論卻逐漸被反斯大林言論偷換了。《蘇聯(lián)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報》(主編是戈爾巴喬夫)有三分之二的篇幅都是貶損過去(從1917年開始)的揭發(fā)材料。情緒越來越趨于白熱化。赫魯曉夫一蘇斯洛夫40年來的宣傳達到了目的。對斯大林時代竭盡攻擊污蔑之能事，把那個時代的人都說成是木頭人。然后，整個蘇聯(lián)時期都被戴上“極權主義”的帽子，涂抹得一團漆黑。報刊上甚至有人說，戰(zhàn)爭能取得勝利只是靠了督戰(zhàn)隊(人們因為害怕來自背后的子彈)和填滿德軍戰(zhàn)壕的尸體(例如，有人居然言之鑿鑿，說朱可夫曾經用尸體填平壕溝，讓軍隊踩著通過)。
三個階段的發(fā)展過程是漸進的，但在末尾有明顯的加速，從最初的糾錯到徹底否定蘇聯(lián)的過去，其潛臺詞是把蘇聯(lián)人變?yōu)榇蔚热恕?
2.80年代初，計劃經濟中的困難越來越嚴重。以前，正是計劃使國家實現(xiàn)了強有力的飛躍，得以集中力量于具有決定意義的方向上，并使國家成為超級大國。但是漸漸地出現(xiàn)了不良趨向：高度集中、制定毫無進取心的計劃、半截子工程、庫存超標、計劃僵硬等等。改革勢在必行，但戈爾巴喬夫及其同伙實際上是在搞垮經濟(其具體措施可見第4章第1節(jié))。經濟上的混亂已經過了極限，而大眾傳媒卻還在宣布罪魁禍首是計劃體制，而且被扣上了行政命令體制的帽子。于是，本來是令西方感到妒忌的國家計劃委員會和計劃，反倒成了“令人羞愧的東西”。現(xiàn)在已經沒有什么巨大的成就，什么超級大國，有的只是一個不開化的國家，只是蘇聯(lián)佬，在世界上只能算做二等公民。
3.改革開始以前，首先在思想生活領域曾有過許多嚴格規(guī)定。由于為改革奠定基礎而特別受到推崇的著作都是一些像列·伊·勃列日涅夫和康·烏
·契爾年科的“文集”，像意識形態(tài)專家們撰寫的《科學共產主義》之類的博大精深的著作，像維·科羅季奇的《仇恨的面孔》那樣思想性高不可攀的成果，以及由意識形態(tài)專家撰寫的關于先進人物的著作。與這批“偉大著作
”相對立的是，一批西方哲學家的著作、偵探小說、移居國外的蘇聯(lián)僑民著作、抽象派藝術家的繪畫作品等等等等，統(tǒng)統(tǒng)被宣布為唯心主義，遭到查禁。當這個毫無道理的禁區(qū)被取消時，得到了人們的廣泛支持。但是這種裝腔作勢的公開性卻漸漸轉化成對于整個蘇聯(lián)過去的詆毀，它集中在各種真真假假的“歷史污點”上。大眾傳媒的做法低級庸俗。它們需要轟動效應。性的問題五花八門，沉渣泛起。開放妓院和賣淫合法化呼聲日高，對各種性變態(tài)興趣陡增。一股猛烈的反文化巨浪正在襲來。它能帶來利潤，還能得到撥款，而蘇聯(lián)曾經擁有的大量學術著作和科普讀物卻完全消失了。正如人們所說，印刷出版方面的限制取消了，科學出版物卻消失了，相應的書店和有關圖書發(fā)行部也關門了。“這么一個民族，還要科學干什么?”——有一篇文章竟這樣寫。
4.80年代前夕，蘇共內部已經出現(xiàn)了一系列消極因素：形式主義；以任命取代選舉；黨內領導干部素質降低；入黨不是出于信仰，而是為了往上爬。因此，提倡一切問題都可以自由討論、調動廣大黨員積極性、取消各種特權等做法受到普遍贊許。但形勢發(fā)展越來越深入，致使看起來蘇共走過的這條路上不公正之處比比皆是。最后競宣布為有罪。狂濤濁浪朝列寧襲來，對他的造謠污蔑無所不用其極。更有甚者，我們這個國家本世紀以來走過的道路竟也被說成是反文明的和有罪的。實際上，鎮(zhèn)壓在各個層次上發(fā)揮著監(jiān)督作用的蘇聯(lián)共產黨，就為全面地、不受監(jiān)督地盜取一個超級大國經過多少代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國家財富掃清了道路。這一過程以戈爾巴喬夫在第27次黨代會上發(fā)誓忠于黨和列寧為開端，而結局則清楚地反映在《獨立報》的一篇文章中：
民主應該從悔過開始。應該從禁止共產主義，禁止它的意識形態(tài)、政策和實踐開始。自命為共產主義的黨，在民主的俄羅斯應當被宣布為非法。
“糾錯一深化一破壞”三部曲堪稱改革時期信息戰(zhàn)的標準模式。就其顯示的力量、出人意表的程度和效力而言，它們可以與以往最出色的行動相媲美。得到大多數(shù)人支持的最初階段，借助鐘擺效應，毫不顯眼地轉入了第二階段。然后，在以蘇聯(lián)共產黨名義行動的戈爾比集團與“獨立”的大眾傳媒共同努力下，社會又進入了破壞階段。同樣的事情也發(fā)生在一部分試圖捍衛(wèi)蘇聯(lián)利益的高層領導人那里。所有注意力都被鎖定到第一階段，而戈爾巴喬夫的破壞性活動始終是在暗中進行的。利加喬夫和雷日科夫在他們的回憶錄中寫道，他們相信了戈爾巴喬夫三年。他們沒有意識到，毫不留情的信息戰(zhàn)正在進行，于是他們自己也將死在信息武器的槍口下。
P.225-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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