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瓦拉：革命就是生活

                                   20世紀的神人偶像

    1967年I0月9日，在近代革命史上，乃是個悲傷的日子，因為就在這一天，近代最偉大的傳奇革命英雄格瓦拉英烈而亡，死時年僅39歲。
    而格瓦拉最后的那幾天，過得實在非常凄厲。當時他所帶領的游擊隊，在玻利維亞和美國聯手實施的高科技式堅壁清野的圍剿戰術下，已愈打愈少。到了10月初，只剩下16人而已，最后被圍困在一處叫做“無花果樹”的北面山脊。10月8日，玻利維亞軍隊展開攻擊，格瓦拉右臂被擊中，失去了反擊能力，只得投降被俘，同時被俘的還有兩名他的戰友。
    格瓦拉被俘后，立即被審訊，但他拒絕做任何答復。玻利維亞總統達侖多斯邀集了陸軍將領和美國中情局人員，舉行緊急會議，結論是不能讓格瓦拉活著受審，否則他一定會在法庭上借機鼓吹革命。于是，立即把他處死的命令傳送到前線。10月9日下午4時許，即他被俘后整整24小時，幾個士兵進來，對他一陣射擊，格瓦拉當場死亡。格瓦拉的遺體被帆布包裹，用一架直升機送往陸軍總部所在地的瓦諾果安德市。他的遺體首先被送進當地一家醫院驗明正身，檢驗完畢后，用了很短的時間讓攝影記者拍照。玻利維亞的軍方和美國中央情報局一定沒有想到，讓格瓦拉的遺體被拍照，已替20世紀創造出一個具有耶穌形象的受難英雄。
    格瓦拉的那張頭戴革命扁帽的頭像照片，以及那張死在床上的照片，不但在60年代歐美青年反抗運動時，成了每個人的圖騰，甚至到了今天，他的頭像都還被印在青年人的T恤上。20世紀有太多的英雄豪杰，但像他那么純粹、潔凈、頭上罩著道德光環的悲傷英雄，可謂絕無僅有。
    格瓦拉不朽，是因為他對世界的不義充滿了悲傷，并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了這個悲傷的命運。這個長得十分英俊，出身上流世家，自己也是醫生的革命家，他的人生如果選擇的是另一條路，一定嬌妻美妾，榮華富貴到老，但他卻硬是拋棄了這一切，自己提槍走向全世界的窮山惡水，要用一個人的力量去和那個足以征服全世界的美國對敵。

                          一個敢于和呼吸器官挑戰的人

    格瓦拉是20世紀幾乎再也看不到的浪漫英雄，而他之成為英雄，乃在于他是如此的獨特，以致于變成了一則幾乎不可能的傳奇。
    格瓦拉生于1928年6月14日，他的父親是阿根廷的著名醫師，為上流社會的活躍人物，而他的母親則是漂亮的社交名媛。在他幼年，有次他的母親帶著他去參加上流社會帆船俱樂部的活動，由于母親自顧自地嬉游，任由他被疾風吹襲，這場災難使他大病并留下了終生不致的氣喘病。但他卻拒絕向這個麻煩的病屈服。在青少年的時候，他明知自己哮喘嚴重，但卻硬是去玩那種最激烈、也最和呼吸器官挑戰的美式足球活動。他自組球隊，運動時總是帶著藥以備急需。有次比賽中病情發作，而藥卻遺失，幾乎讓他丟掉了性命。僅僅由這樣的故事，格瓦拉那種不向命運低頭的個性，即已一覽無遺。
    而促使格瓦拉成為革命家的最主要的機緣出現在1954年。那一年他到危地馬拉探索瑪雅文化。就在那時、危地馬拉的進步總統阿本斯為了改革社會，抵制美國的壟斷剝削，決定將美國的“聯合果品公司”收歸國有。于是，美國中央情報局。“聯合果品公司”的高干，遂和危國軍人勾結，發動政變，輕輕松松就把阿本斯總統推翻。危地馬拉的事件，使他看到了拉丁美洲被美國主宰操弄下的悲劇。于是，追求拉丁美洲自主，反對帝國主義宰割的革命思想進入了他的心中。同一年，他漫游到墨西哥。當時在古巴搞革命而流亡的律師卡斯特羅也在墨西哥。兩人于1955年在墨西哥城的近郊首次見面。卡斯特羅找到了他革命事業的最重要伙伴，而格瓦拉則找到了他在拉丁美洲的第一個獻身國家——古巴。
    于是，1956年11月，卡斯特羅、格瓦拉等一共82個知識分子，搭乘一只游艇偷渡回古巴。在搶灘上岸時遇到古巴獨裁者巴蒂斯塔軍隊的伏擊，只有22人逃過了槍殺。他們召集一批學生知識分子，開始進入古巴東部的馬埃斯特拉山區打游擊。當時的古巴正被美國的嚴重剝削壟斷著，而巴蒂斯塔政權則助紂為虐，因此古巴650萬人口中，有 100萬人買不起鞋子，50萬人從未喝過牛奶或吃過肉。獨裁者雖殘暴但卻無能，至于美國中央情報局則根本不認為這些學生游擊隊可以成就大事，因而未介入對他們的圍剿。這些因素，使得古巴革命成了一場相當幸運的革命。只不過兩年時間，這一群知識分子游擊隊便長驅進入哈瓦那，古巴革命成功。
    1965年格瓦拉又率領百名古巴游擊戰士到了剛果，要協助剛果人民擺脫殖民帝國的噩夢。但他和游擊隊員對剛果毫無理解，而只有意志和信心完全沒用。剛果慘敗的經驗是格瓦拉浪漫主義的首度遇挫。
    但剛果經驗并未讓格瓦拉灰心。1966年11月，他又率領一小隊知識分子游擊戰士，化裝為烏拉圭商人、進入南美的玻利維亞，在戰斗了即將一周年的時候，他們的游擊戰卻告失敗，格瓦拉亦告死亡。
    其實，格瓦拉在玻利維亞遇挫，并不難理解。自從古巴革命成功后，美國開始擔心拉丁美洲會否脫出掌控，而讓美國利益受摜。于是，美國一方面封鎖古巴，另一方面則和拉丁美洲國的右翼政府加強合作，要肅清各國的反美游擊活動。美國在巴拿馬設置了反游擊戰基地，來自拉美各國的2萬多人得以集訓。此外．美國的特種綠貝雷帽部隊也進入拉丁美洲各國。在美國和各個右翼政府合作下，格瓦拉的游擊戰已形同少數人與大舉動員的美國之間的戰爭，格瓦拉當然不可能成功。
    格瓦拉傳奇英雄的地位．在他死后開始形成，他被20世紀反抗哲學家沙特推薦為“當代最偉大的英雄”。60年代當歐美新左翼知識青年運動有如狂飆般興起時，有7個人物被列為新左派英雄，格瓦拉為7人之首。
    他那張頭戴游擊扁帽，像電影明星克拉克蓋博的肖像，被反叛青年印在海報上、雜志里，印在年青人的T恤上。他被人膜拜，乃是因為他的一生在這個一切都庸俗化的時代已形同一則不可能的神話，他用這種不可能向人們的良心發出呼喚。并對世界的不公不義作出浪漫的抵抗。

                              更多的人在消費格瓦拉

    一生都是傳奇的格瓦拉，他的革命生涯是傳奇，他的死亡也是傳奇，甚至他的遺骸也都是傳奇。他死亡之后，被草草埋到了一個秘密墳墓里，此后玻利維亞幾度改朝換代，他的墓漸漸被遺忘。
    而后，1997年7月，有人重新找到了這個墳墓，當年9月他的骸骨被送回古巴。古巴特地為他辟建了紀念館。這一年，乃是格瓦拉逝世30周年，除了紀念堂外，這一年的10月，也是全球的“格瓦拉月”。在歐洲和美國，印著他相片的T恤和紀念品都告大賣。有好幾本他的傳記在出版，美國華納電影公司推出他的傳記電影，一個搖滾樂團推出新專輯，以他的肖像為封面。許多中年一輩的人則到玻利維亞他當年被殺的無花果村去朝圣，那些荒涼的高山小徑，剎那之間成了國際觀光的熱點。
    在這個一切都商品化的時代，格瓦拉已成了一個好商品。對此，他的女兒阿蕾達說得很好：“有許多投機的人都在剝削著他的形象，這當然讓人覺得有點討厭，但只要一想到青年男女們都穿著印了他照片的T恤。我們應當知道這對他們而言，是有某種他們相信的東西在里面，這是件好事。”
    真正的受難悲憤英雄永遠不死，只要大國對小國的壓迫、宰割，甚至帝國主義式的侵略不止，他就會一直存在。全球有那么多人崇拜格瓦拉，所反映的，或許就是大家心中拒絕死滅的那種對公平正義的終極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