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小段：《尊嚴》
作者：毛澤東時代的余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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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咱們這是第一次來。
乙：哎，對，頭一回。
甲：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琢磨著：烏有之鄉究竟長啥模樣？
乙：哦，這會兒看到了。
甲：從書店進來，感覺地方不大。掃了幾眼書，一股劍氣頓時撲面而來……
乙：哦？還有劍氣哪！
甲：為保虎體，我趕緊……
乙：（打斷）嗯？“保虎體”？
甲：我是屬虎的嘛！
乙：哦！幸好您不是屬龍的……
甲：我趕緊離開，走上這講臺來了。
乙：虎體保住了。
甲：走上講臺，正眼一看，就看到了墻上那六個大字：人民懷念毛主席。
乙：那是七個大字。數學差了點。
甲：我就納悶兒了：不是禁止懷念毛主席了么，怎么這里還敢在大堂之下掛這樣的牌匾？
乙：那是因為黨中央的英明領導在北京嘛！
甲：唉，后來我一想，應該是這樣。北京就是好啊！
乙：那是啊，北京是首都嘛，當然要做表率啦。
甲：其實，本來我是不想來的。
乙：為什么呢？
甲：您想啊，我是名牌啊
乙：還名牌……
甲：至少我也是一個大牌吧！出場費哪次不是十萬八萬的，可是來烏有之鄉演出，竟然分文不給！據說這是烏有之鄉的“潛規則”，其他講座、演出都一樣。唉！不給錢也就算了，連打車、吃飯都不給報銷，這兒算個什么事兒呢！
乙：（指著甲）發起牢騷來了。人家那是自費愛國。
甲：愛國是愛國，中國人當然應該愛國。但“自費愛國”可不行，現在都什么時代了，市場經濟了嘛！不是有經濟學家說了嘛，每個人利益最大化就是社會利益最大化。我有錢了，國家不就有錢了？國家有錢了，老百姓不就有錢了？
乙：什么七亂八糟的！
甲：本來嘛，總理都說了，一定要咱們過得有尊嚴。現在過日子，有錢就有尊嚴，要有尊嚴就得有錢。
乙：那您這不還來了嗎？
甲：領導發話了，不來不行。
乙：哦？哪個領導？
甲：外交部，衛生部，財務部，財政部，人民銀行，審計署，還有地震局、糧食局、保密局……等等，都是一把手。
乙：哦！那可了不得，看來您很受器重啊！
甲：嗨……器重什么呀，都是同一個人。
乙：一個人能兼任這么多一把手？
甲：就是家里的那個……
乙：（恍然大悟）噢……您老婆啊……嗨！您直接說不就行了么！
甲：她是有事沒事兒就在烏有之鄉網站潛水，還常去聽講座。前幾天突然下發指示，要我來這里演出一場。開始我不同意，眼看冷戰就要爆發了，忽然一個晚上，給我下了最后通牒：（學女聲，憤怒地）您到底去還是不去？不去，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去關塔那摩監獄深造一年，二是以后給您另開小灶：每天早上一杯三鹿牛奶，每天一斤張院士牌轉基因大米飯，炒菜全用含百分之五十地溝油的金龍魚油，每季度給您打一次山西熱門疫苗。您看著辦吧！
乙：后來怎么著？
甲：還能怎么著……束手就擒唄，還能抗旨不成。尊嚴當然重要啊，但活著還是更重要啊！
乙：那倒是。
甲：后來我經過了解，領導決策是正確的。
乙：此話怎講？
甲：不久前不是毛澤東同志在這兒演出過嗎？
乙：是毛澤東的扮演者王霙。
甲：哎……都差不多啦。您想想啊，毛澤東可是世界級宇宙級的大牌啊，他的出場費美國整年的軍費估計都不夠吧？
乙：嗨！那挨得上嗎！
甲：人家都來了，我哪還有不來的道理。再看那主持人，矮矮胖胖的，可可愛愛的，是叫井蓋同志吧？
乙：是景剛，不是井蓋。
甲：哦……實在抱歉，讓您“被改名兒”了。甭管井蓋，景剛了，就憑他這社會主義的笑，這次就沒白來。
乙：嗬！這“笑”，還分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啊？
甲：那是當然！它們各有特點。
乙：什么特點？
甲：社會主義的笑，熱情，真誠，發自內心……特點很多，總結起來三個字：真無邪。
乙：哦。那資本主義的笑呢？
甲：資本主義的笑，冷酷，無情，笑里藏刀，陰險可怖……特點也很多，總結起來也是三個字：邪無真。
乙：這我倒長見識了。
甲：長見識了吧！？這是我三十多年來走南闖北，身經百戰，體會出來的。所以我說嘛，這次沒白來，這也是活得有尊嚴的重要內容。只可惜現在社會主義的笑是越來越少，資本主義的笑是越來越多了。
乙：這是為什么呢？
甲：無恥郎說了，是改革不徹底的緣故。
乙：哦。哎……“無恥郎”是誰啊？
甲：嗯？哦……不對，應該是吳市場，令人尊敬、被稱為是“當代魯迅”的中國名牌經濟學家——吳市場！
乙：看來以后舌頭還得練練，免得再鬧誤會。
甲：唉，沒辦法，年紀大啦，不管用羅。不過我就納悶兒了，一個專搞經濟的，怎么成“當代魯迅”了！這不瞎扯淡嘛！
乙：現在的媒體一個個都逐漸好上這口兒了，不是“瞎扯蛋”，就是“扯瞎蛋”。
甲：要說文化界的魏巍、孔慶東是，我還有點相信。
乙：就是啊。
甲：把老百姓當傻帽忽悠，這怎么活得尊嚴啊。
乙：吳市場是有尊嚴了，老百姓沒了。
甲：就是么。剛才給大家作了一個開場白……
乙：等會兒，等會兒……您說什么？剛才還是作開場白啊！？
甲：我說的是“開長白”，是時間比較長的“開場白”。
乙：我汗都下來了。
甲：您別害怕，就快結束了。今天這場相聲《尊嚴》說完了，感謝觀眾朋友收看，我們下次節目再見!(說完要走）
乙：嗨！（趕忙拉住）誒，別走啊。
甲：怎么……怎么了？不是說完了么？
乙：這就完啦？
甲：是啊。任務完成了，回去不用喝三鹿牛奶、吃轉基因大米了。
乙：嗨！您看看這一雙雙充滿期待的……社會主義的眼神，您不覺得還沒完么？
甲：嘿……您學得倒還蠻快嘛！
乙：您就不怕領導就在下面潛水？
甲：（轉身假裝對乙說悄悄話）這您倒提醒我了。那好吧！那就再來一段。
乙：（指著乙）還是領導作用大。
甲：請大家諒解，我也不是敷衍了事，確實是賺錢的任務太重。
乙：啊？您怎么一心想著錢？
甲：是啊！沒有錢，怎么生活？沒有錢，怎么有尊嚴？其實，我也不是愿意“為人民幣服務”，幾十年前都是受“為人民服務”的教育，大家基本上是為理想奔波，可是現在不行啊，要為生活奔波啊！
乙：怎么啦？您出場費那么高，難道生活還有困難？
甲：出場費高，可是演出不多啊！現在的觀眾，跟以前的不一樣了。
乙：怎么不一樣法？
甲：現在的觀眾，不愛相聲改看電影了；喜歡《三槍》《色戒》，看不懂《東風雨》了；愛看《大國崛起》《復興之路》，不看《東方紅》《紅旗渠》了。
乙：時代變了嘛！觀眾恐怕也要與時俱進嘛！那相聲人家怎么不愛聽了呢？
甲：大師沒了，創作不出好作品來啊！即使出得來，也不一定能演啊！
乙：哦，那就不奇怪了。
甲：我再給您算算我的日常基本開銷：房子月供一月八千……
乙：您住高檔別墅啊？這么貴？
甲：五星級的。
乙：啊？住五星級的酒店哪？
甲：哪里，我是說房子上都掛五星紅旗的。
乙：嗨！
甲：地段好，房價高，200平米的——再怎么說，我也是個大牌啊
乙：不然怎么有尊嚴呢……
甲：是嘛。孩子上學，學費倒是小事兒，請保鏢接送一個月就得四十萬。
乙：啊？上學回家還要保鏢接送？
甲：最近全國各地學生被砍的事件頻頻發生，我哪能放心啊？！
乙：這我是有所耳聞。國家應該下半旗致哀才是。
甲：本想請武功蓋世的豹子頭林沖……
乙：啊？
甲：但他又作古了。
乙：嗨！
甲：想請李連杰甄子丹……
乙：又請不起了……
甲：對啊，只好從保鏢公司請了4個保鏢。幼兒園的兒子配一個，小學的女兒兩個，中學大女兒的配一個。
乙：怎么小學的要兩個保鏢啊？
甲：小學的發生率最高啊！可是這樣還不放心。
乙：還不放心？
甲：要是老師瘋狂了，要行兇咋辦？要是校長“忍不住”向學生拔刀而起那又咋辦呢？
乙：嗨！您別怕成這樣，要不您就別讓他們上學，天天您在家里頭兒教他們相聲得了！
甲：那不行啊！我這兒發的畢業證社會不承認啊！
乙：還是的啊！
甲：先這么著吧。就這么天天擔驚受怕過日子，尊嚴有了，幸福沒了。
乙：您不必太擔心，咱們政府已經高度重視，加強警惕，決不讓犯罪分子有機會破壞和諧社會。
甲：那太好啦！感謝黨，感謝政府……
乙：不用感謝，“以人為本”嘛！
甲：剛才我還只是說了兩項開銷，還有什么醫療費啊，各種保險費啊，物業費啊……太多了，家里頭老人一有風吹草動……
乙：哦
甲：就得上醫院
乙：那是的啊，早發現早治療嘛
甲：一般都得掛專家門診，隨便一個小感冒就得幾百
乙：現在醫藥費用都漲了
甲：是啊，房價漲得那么風光，它不漲哪好意思啊
乙：嗨！
甲：得虧我還是收入較高的中產階級
乙：那是啊，無產階級就有的受了。
甲：所以嘛，要活得有尊嚴，還得想法設法多賺錢，要從“中產”升級到“高產”。
乙：呃……小心難產。
甲：為了賺點外快，最近在寫一本書。
乙：哦？您還寫書了？
甲：是啊。一旦出來，肯定熱賣。
乙：什么書？
甲：全球頭號暢銷書。
乙：嗨！您倒是蠻自信的。書名叫？
甲：《求死不如找我》
乙：嗬！名字怪嚇人的。講什么的？
甲：名字嚇人？是您不懂行情。現在很多人都愁著“死不了”，此書將是中國人民的福音書。書名又叫《中國死法大全》
乙：啊？
甲：除了一般的傳統死法，還特別收錄上百種新型的創意死法，像躲貓貓死、俯臥撐死、發瘋死、激動死、睡夢死、洗澡死、鞋帶自縊死、摔跤死、遞紙死、妊娠死、洗臉死、喝水死、發狂死、摔床死、睡姿不對死、呼吸死、骷髏死、自行從高處墜下死……
乙：嘿！
甲：書的扉頁將特別寫上幾個字，
乙：哪幾個？
甲：感謝各種死法的創建者，尤其是不幸殉難的烈士。
乙：看來此書來之不易啊！
甲：功勞是他們的，稿費還是我的。
乙：嗬，還不忘這個。
甲：要活得有尊嚴，光賺錢還不行。
乙：那是啊。
甲：回去還得把財務處理權奪回來
乙：怎么啦？沒錢花了?
甲：一個月零花錢才給三千塊錢
乙：不少了啊
甲：不夠花的。一個大老爺們兒，這樣下去可不行。
乙：要有尊嚴嘛
甲：那可不！泱泱大國，把那么多黃金放到美國去，讓別人拿著，能不受欺負嗎？
乙：嗨！
甲：以前在家里頭，她錯了，總是道個歉就完了；我要是錯了，那就沒完沒了，非得磕頭認罪不可。
乙：啊？
甲：……也不至于磕頭，面壁思過總是少不了了。而且動不動就威脅把我送到關塔那摩深造，動不動就威脅給我喝三鹿，現在開始威脅要我吃轉基因大米。
乙：唉！苦命的“大牌”啊！
甲：要奪權！每次拿錢，都得低三下四，這不是一個爺們兒干的事！對不對啊！（臺下呼應）
乙：怎么啦？要造反哪！？
甲：這么多年來，我已經受夠了，我要討回我的尊嚴！
乙：嗬！爺兒們起來了。您就不怕家里的領導知道了？
甲：怕什么？怕死就不當共產黨員了。
乙：嘿！還真來勁兒了。
甲：再說我還有強大的理論武器做后盾。
乙：哦？什么理論武器？
甲：毛主席說了：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條萬緒，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
乙：這會兒想起毛主席了。您還真不怕家里領導發飆啊？
甲：剛才我想起來了，她今兒個上班，來不了。（輕聲道）大家別往外傳啊！求求各位了！
乙：嗬！剛才那股神氣勁兒呢？
甲：別的我不怕，就怕她叫張院士送大米來。
乙：嗨！
鞠躬，退場。
二〇一〇年五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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