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了一趟鄉下的老家,是去參加一位村民的葬禮。生死事大,雖然我住在離村子十多公里的縣城,但是每逢村里舉辦喪事,我一般都要趕回去參加的。剛去世的這位村民今年大概有六十多歲,平日里虎背熊腰,顯得非常壯實,去年春季還見他每天炸麻花賣呢,怎么今年春節就不行了呢?也不知得的是啥要命的病!
在墳地里下葬的時候,一個同學告訴我說:“永恩也快不行了。”
永恩住在離我家老房子不遠的地方,剛五十出頭,平時我回鄉下的時候常常能在路上碰到他,他在附近的廠子里打工,老是騎著一輛破舊的單車,一副干瘦、麻利的樣子,按鄉鄰們的說法是“歡的象老虎一般”!難道他是出了工傷?或者是跟人打架?車禍?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于是我問同學:“永恩又怎么了?”
同學告訴我說永恩得了肝癌,說他人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不排便,不排尿,渾身疼痛,看樣子是在拖日子而已,撐不了幾天了!
談到他的病情,眾人都說是給耽擱了。原來,早在幾年以前,他就被檢查出了肝炎。肝炎雖說是個難治的病,但如果肯花錢,好好調養,肯定能治好的。但永恩有兩個半大小子,都快到農村談婚論嫁的年齡,在農村娶媳婦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必須要有房子,永恩有兩個兒子,當然就得蓋兩部房子,加上結婚買家具、給女方送財禮和辦婚宴的費用等,那將是一筆相當可觀的開銷。所以,永恩在前思后想之后,做出了繼續打工掙錢的決定,在用藥方面也是能省則省。
誰也沒有料到他的病情會發展得如此迅猛,等到他有一天在工地實在撐不下去了,去醫院一檢查,已經變成了肝癌!此時,他才剛剛蓋了一部新房,娶了一個兒媳婦,也就是說他的任務剛剛完成了一半。
得了這么重的病,按道理應該住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里,但永恩依然選擇了回家,他說他選擇的是保守療法,其實說白了就是回家等死!
去年臨近春節的時候,在親戚、朋友和眾位鄰里的幫助下,他的二兒子也結了婚,只是沒有屬于他自己的新房,與父母、哥嫂同住在一個院子里,算是了卻了永恩的一樁心事,同時也有“沖喜”的意思,大家幻想著他或許心情一好,精神一振,病也就好了……
同學從縣城里為永恩捎回了一些利尿用的藥,送藥去的時候,永恩的大兒子問:“叔叔,我爸的病還能好嗎?要不,我們賣了房子,給爸爸治病!”
同學無法回答,只好點頭說:“會好的,會好的。”
唉,如果能在剛患病的時候就早早治療的話,或許會好的,但農民實在是病不起的,因為一旦攤上這么個病,他們一家就完了,不僅會蓋不起新瓦房,兒子也會娶不上媳婦,也就是說,永恩兩個兒子的“幸福”是他用命換來的!
我們這里曾經是國家推行農村醫保的最早的試點縣之一,按理說農村是應該看得起病的,但永恩怎么就不懂得享受國家政策的沐浴呢?他為什么不通過正常渠道去那些能夠報銷醫藥費的、國家正規的單位去買藥看病,而要從一個私人開的藥店里常年買藥呢?聽說參加農村醫保可以享受國家百分之六十的醫療補助,難道這里的藥比醫院里的能便宜百分之六十?
這個問題,我曾經不明白,但我現在明白了!
其實,只要中央派個大員下來一趟,并且“以身作則”地病上一回,住進鄉鎮和縣城里的那些官辦醫院,我相信他也什么都會明白的!
農村醫保制度究竟“保”的是誰?肥的是誰?相信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
無可奈何人去也,似曾相識病又來!我鄉下的父老鄉親們就是這樣不停地重復著“小病拖成大病,大病走向死亡”的故事,最終都將變成村西墳場里那一個個的披著荒草的黃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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