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社會主義的本質”　　

王志光　　

一　　

有論者稱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這種觀點現在已經成為“主流觀點”了，甚至成為了“金科玉律”，動搖不得了。　　

其實，這依然還是一個沒有揭示社會主義本質的觀點。不管這個說法是出于何人之口，誰人之筆，都不能說是一個對社會主義本質所做的一個科學的“揭示”。社會主義當然地要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并且社會主義當然地要比它以往任何一個社會形態都要更快、更多、更好地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但是，因為這樣的一個原因就將社會主義的本質說成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那社會主義與其它的社會便沒有本質區別了！　　

我們必須承認這樣的一種事實：任何形態的人類社會都要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這是人類社會為了生存并且是更好地生存下去必須要做的并且是要做好的事情。問題是：怎樣才能最大化地做到這一點。科學社會主義尚未誕生前的人類所經歷的社會沒有一個社會能很好地做到這一點。馬克思預言只有消滅了剝削階級，建立了能使社會化人獲得全面解放的社會，人類才能不斷獲得精神財富和物質財富的極大豐富，從而滿足社會化人在全面自由發展上的各樣需要。這樣的社會只能是科學社會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科學社會主義之所以要比人類所經歷過的其它社會更能解放生產力和發展生產力，其根本原因就在科學社會主義的制度本身。科學社會主義的“社會制度”能夠保障和解決“怎樣才能最大化地做到這一點”的問題。列寧、毛澤東這些馬克思主義的經典作家們相信，社會主義要比在它以往的任何一個社會在這方面都要做得更好，并且一定能做得更好！我們說，就是在“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上，科學社會主義與其它社會發生了本質區別，也就是社會主義的“本質屬性”和“優越性”在“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上得到了充分地體現。　　

二　　

區別一事物與它事物的根本點是看它的“特殊性”，而不是“共性”。看社會主義的本質特性也必須持這樣的觀點。“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是一切社會的“共性”；“如何發展”和“如何保證發展”才是“區別”、才是“特殊性”、才是“本質點”。實際上，在人類社會的不同歷史發展階段，有哪個階段不是以發展生產力為表征的呢？翻開人類社會的發展史，其實都是一部生產力的發展史。從石器時代、鐵器時代、資本時代、蒸汽機時代等等都是以生產力的發展水平為社會歷史發展的表征的。但是，正是人類社會發展的這個表征，加速了階級的產生以及階級對抗的出現和加劇。在剝削階級社會里，階級的產生和階級間的對抗不單是一個加速社會生產力發展的社會因素，而且也是造成阻礙或是延緩了社會生產力解放和發展的社會因素。這看似矛盾的現象，卻是一切剝削階級社會的客觀和必然現象。　　

在馬克思主義誕生以前的人類社會的任何一個朝代的更迭，無論統治階級采取怎樣的調和階級矛盾的手段，都始終沒有消除階級間的對抗。盡管生產力的發展隨著社會的向前推移而不斷發展，甚至到了資本主義社會獲得了巨大的發展，獲得了比封建社會幾千年發展的總和還要多，但它依舊并沒有改變統治階級對被統治階級的在經濟上剝削和政治上壓迫的本質。存在統治階級對被統治階級的這種剝削和壓迫的事實，“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就不可能獲得應有的效果。馬克思的《資本論》深刻地揭示了人類社會發展到資本主義社會階段作為剝削階級實體的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和壓迫的本質，揭示了工人勞動的異化根源。提出了用一種新的社會制度即“社會主義制度”代替“資本主義制度”，從而使一般意義上的社會化的人獲得全面自由發展的現實可能，從而實現社會生產力的徹底解放和盡最大可能地獲得充分的發展。資本主義雖然也是盡其可能地發展社會生產力，但由于資本主義制度本身是一種剝削制度，因此，企盼在資本主義條件下使一般意義的社會化的人獲得全面自由的發展，使人征服自然、改造自然、提升自己境界的能力得到應有的發展，那是不可能的。　　

馬克思主義認為，只有在消滅了私有制，消滅了人剝削人的社會制度以后，個體的人才能在其社會化的大生產過程中獲得一般意義上的全面和諧發展。如果把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看成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終極目標，那么只有在消滅了階級剝削、消滅了賴以產生階級剝削的私有制后，這樣的目標才能得到逐步實現。因此，馬克思并不否認資本主義社會在發展科學技術和獲得社會財富方面的巨大成就，馬克思只是著眼于社會化的人的在一般意義上的全面自由和諧的發展，著眼于是社會化的人在這種意義上的發展能成為可能，并且使這種意義上的人在社會化大生產中的勞動不出現“異化”，從而更大化地發展社會生產力。因此，著眼于建立消滅階級、消滅剝削，以推進人類社會的全領域的文明發展，從而使不斷社會化的人獲得一般意義的全面自由和諧發展的根本制度。這是社會主義的目的也是社會主義的本質體現。　　

三　　

在實現社會主義的途徑上，自馬克思主義誕生以來就有兩種“實現觀”：一種是通過暴力革命，也就是無產階級拿起自己解放自己的武器，推翻現有的剝削階級壓迫，獲得政權，建立社會主義制度；一種是通過和平方式獲得，也就是通過議會制度實現無產階級政權的建立。一百多年的國際社會主義運動表明，企圖通過和平議會的道路獲得無產階級政權那是不可能的，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是無法改變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的。當今世界上那些自稱是民主社會主義的國家，其實都沒有改變其資本主義的本質，只是在一些制度上表現出社會主義的某些表征而已，通過這些表征以緩解資本主義的固有矛盾而已。當前資本主義世界爆發的歷史上罕見的“金融危機”給這些所謂的民主社會主義國家的政治經濟造成嚴重甚至毀滅性的打擊，說明了民主社會主義的本質依然是資本主義的這個事實。　　

馬克思從巴黎公社的失敗教訓中總結出“巴黎公社的原則”，列寧通過暴力革命建成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毛澤東通過農村包圍城市成功地使社會主義降落在中國。列寧和毛澤東對通過暴力革命奪取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以及成功地建立社會主義制度的歷史表明，資本主義社會只有采取武裝革命的斗爭形勢才能從根本上取得屬于工農階級自己的政權，才能按照工農自己的利益和要求建立自己的社會主義制度，從而逐步取得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徹底勝利。同時，根據列寧主義和毛澤東主義的基本原理，在帝國主義還沒有徹底走向消亡的前提下，工農階級還得不懈地與帝國主義進行長期殘酷的斗爭，還得防止帝國主義利用社會主義國家內部社會主義的修正分子和反社會主義的敵對勢力內外聯合進行復辟資本主義的“和平演變”。　　

四　　

馬克思主義將“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看做是人的“社會發展潛能”的呈現，因此在談到生產力構成因素時將人的因素置于最積極、最活躍的地位。馬克思指出，生產力中包括“技術”，但并沒有將人的“智慧”所物化出的“科學技術”說成是“第一生產力”。馬克思始終把人的因素看成是社會生產力構成因素中“第一位”的并起“決定作用”的因素。毛澤東所說的“世界萬事萬物人是第一可寶貴的，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間奇跡都可造出來”等等，這些都是將人放在推動社會發展的首位并且是起決定性作用的因素的寶貴思想。　　

人是社會發展的“手段”，也是社會發展的目的。只有將人放在這樣的一個位置，才能避免“見物不見人”的“唯科技主義”的錯誤做法，才能實現人的徹底解放。這樣的一種社會發展境界是以剝削階級為統治階級的社會所不可能達到的，只有科學社會主義才能實現人的這樣的一種發展境界，因為科學社會主義是著眼于消滅階級、消滅剝削，推進人類社會的全領域的文明發展，從而使不斷社會化的人獲得一般意義的全面自由和諧的發展的一種社會形態。　　

把“生產力”僅看成是“科學技術”或“生產資料”，實際上也就忽視了人的決定作用，也就否認了“科學技術”是人的智慧的“物化”這一歷史邏輯，人的地位因此也就被降低為下位。這當然是一種與馬克思主義的人學觀截然相反的機械唯物主義或是“唯科技主義”的一派觀念。把“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說成是對馬克思主義的一大理論貢獻，或者說是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關于社會生產力的思想，那是完全錯誤的一派說法。　　

將“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說成是社會主義的本質，并且將“科學技術”看作是“第一生產力”，不僅不是一個對社會主義本質的科學解釋，而其還是典型的庸俗社會發展觀。科學社會主義較之于人類社會的其它社會形態的本質區別體現在社會主義制度本身的優越性，這種優越性主要地是體現在對保證在人的徹底的解放上，是在消滅了階級壓迫、消滅了階級剝削前提下的人的各方面潛能的全面展開。這種人的潛能的全面展開決定了在社會主義前提下社會生產力的空前解放和發展。毛澤東就明確指出，中國的社會主義若不能比資本主義發展得更快，若不能創造比資本主義更多的科學技術、更多的社會財富，從而使中國的工人階級、農民階級獲得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需要的最大滿足，那么我們的社會主義就沒有建成，就談不上戰勝資本主義。　　

列寧和毛澤東都是在生產力發展水平極低、社會發展極其落后的國家里建設社會主義的：俄國是歐洲最落后的資本主義國家，中國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農業國家。但是列寧、斯大林的社會主義和毛澤東的社會主義的實踐證明，在如此落后的國家建設社會主義不但是可能的，而且是可行的。列寧和毛澤東建立的社會主義在用不到30年的時間就獲得了巨大的成就。憑借列寧的社會主義，蘇聯戰勝了世界上最兇惡的德國法西斯；憑借毛澤東的社會主義，中國各族人民完成了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工業革命，其速度之快、規模之大，效果之高，讓西方資本主義汗顏。并且蘇聯和中國的社會主義是在遭到世界帝國主義包圍、封鎖和絞殺的情況下取得的。即便當今的社會主義朝鮮，雖然遭受世界帝國主義及其追隨者60年的封鎖和絞殺，雖然朝鮮的社會主義經濟、科學的發展因此遭受嚴重的損失，但是社會主義朝鮮依然堅強挺立，表明了社會主義身處逆境但永葆生命力的本質力量，并且這種本質力量正是來自于社會主義的制度，來自于這種制度對人的生命潛能的最大化的呈現。　　

有人會說，當今的世界上主要的資本主義大國雖然歷經“各種危機”的打擊，特別是這一次肇始于美國的來勢兇猛的金融危機的打擊，但是并沒有消亡，相反諸如美國這樣的國家依然是世界上發達的資本主義大國。我并不以此為然。我并不認為當今的主要資本主義大國已經真的擺脫了最終走向滅亡的“厄運”；相反，“滅亡”對資本主義來說那是一個必然的結果。正像封建社會已經作為人類社會的一個必然形態必然地滅亡了一樣，資本主義作為人類社會的一個必然社會形態也必然要滅亡。封建制度開始走向滅亡是因為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建立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較之于封建主義生產方式更加先進，解放了封建主義制度下的生產力，使社會生產力較之于封建主義制度下的生產力獲得了更快的發展。　　

但是正像前文已經明確的，盡管資本主義在社會生產力發展上比封建主義社會要來得快，但從實質上看，依然是限制人的解放，準確地說是限制對作為勞動者的人的解放。以土地經營為主要生產方式的封建主義社會和以工廠、作坊和機器生產為主要經營方式的資本主義社會在對勞動者的態度上并沒有改變，都是以剝削為目的，都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作為社會財富的直接創造者——“勞動人民”是不可能完全享用自己的勞動成果的，其勞動異化的結果必然造成自己在發展上的片面、壓抑和人格上的扭曲。當今資本主義世界雖然對自己的存在作了不同層面、不同程度的調整，但依然沒有改變資本主義的剝削本質。只不過是當今世界上的主要資本主義大國在通過上百年的對其它國家和地區的全方位的侵略和掠奪，加上占有現代高科技和強大的軍事，已經使整個國家變成了一個“資本家”，把自己以外的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當作其獲得剝削的“工人”而已。也就是當代資本主義已經越過了早期時代的資本主義的框架，進入了“新資本帝國主義”的時代。處于這個時代的資本主義占有了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技術，擁有了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武裝。在這樣的情況下，資本主義在當代獲得了繼續存在的條件。　　

用和平的方式進行經濟侵略，用金錢收買科技人才，壟斷世界的尖端科技。這是當今新資本帝國主義的剝削和壟斷世界的“新道法”。這個“新道法”用以揭露和批判資本主義世界的人本主義思想家的話來說就是“科技拜物教”，就是“科技意識形態”。正是這個東西使西方資本主義在近一百年來獲得了巨大經濟實力和物質從財富劇增的同時也從根本上抑制了“人”的發展。只見“科技”和“物”的發展與積累，限制和壓抑甚至忽視作為勞工階層的“人”的全面自由和諧的發展，這是當今資本主義無法改變的社會現狀，也是最終爆發資本主義社會危機的根本動因。這種意義的“社會危機”要比單純的“經濟危機”或是“金融危機”對資本主義世界的沖擊力來得更要“猛烈”，到這個時候資本主義世界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受役于或被剝削于這些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的“工人”所獲得的報酬當然要比馬克思揭露的尚處在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時期的工人獲得的工資和獲得的生活條件要好得多，甚至無法比擬；但是，即便如此，當代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本質并沒有變，作為擁有和代表社會先進生產力的工人階級，在解放和發展自己的過中依然是有限的、局部的。當代的資本主義國家里的工人階級并沒有完全地認識到這一點。尤其是資本主義世界的勞工階級在獲得經濟上的基本利益滿足后，并沒有認識到馬克思主義所謂的人的真正意義上“解放和發展”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境界。這是當代資本主義世界依然得以存在并獲得持續發展的又一個并且是關鍵的原因。　　

五　　

不能將社會主義的本質說成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這樣的一種社會主義的“本質說”根本無法觸及社會主義的本質。并且，持這種論者，僅僅將生產力看作是“物”的因素，這就跌入了機械唯物主義的泥坑，按照這樣的一種社會主義本質說去建設社會主義那將是十分有害的。無法處理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關系，更不能說去消滅階級、消滅剝削了。把“科學技術”說成是“第一生產力”，把社會主義的本質說成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因而也就把“解放生產力”和“發展生產力”集中到“科學技術”上；這樣，人的解放和發展就降低到從屬地位甚至被忽視的地位上。這當然又是一種十分可怕和十分危險的結果！　　

　2010年01月20日　于心明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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