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毛主席訴求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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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31日16:21 新世紀周刊
對話“國外毛澤東研究譯叢”主編蕭延中教授
-本刊記者/張凡
毛澤東是被畫了引號的政治符號,對他的解讀其實是人們內心深處的一種需要,體現的是人們對基本平等的普遍訴求在向毛主席訴求自我。
正在熱銷的《毛澤東傳》只是今年出版的國外毛澤東研究譯從》的七分之一。作為叢書的主編,蕭延中教授深諳毛澤東熱背后的社會動因以及中外學者的研究異同。
西方學者眼中的毛澤東之謎
新世紀:國外關于毛澤東傳記的版本有很多種,為什么選擇這一本傳記作為“毛澤東研究叢書”系列的一種?
蕭延中:數年前,在最初策劃《國外毛澤東研究叢書》的時候,我們大概提出了近30本國外學術著作以備遴選。我主張特里爾的《毛澤東傳》不應當被排除在“學術著作”之外的道理很簡單——敘述也可能深刻。那種認為似乎只有“論證” 才能達到“深刻”,而敘述只能反映淺薄表層的想法,其實才是錯覺。
在西方世界,僅就傳記體的毛澤東傳一類的著作,不下二十本,選擇特里爾的《毛澤東傳》,是因為作為一位當代中國問題的研究專家,特里爾體悟毛澤東的視角非常獨特,他找到了一個既非純政治、純哲學、也非純心理、純文學的恰當的結合點。特里爾不僅是一位記者,更是研究毛澤東的專家,是一位學者型的傳記作家,這是選這本書的一個重要原因,他的研究在國際上屬于一流的水平。特里爾通過講故事的方式講述了一個作為人的毛澤東。他是站在兩者之間,有一個非常好的角度。他的語言非常有特點,也很有洞察力。
新世紀:那么在西方世界研究者的眼里,毛澤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蕭延中:基本的看法沒有太大的變化,在西方的研究者看來,毛澤東是一個有支配力、很有權威、甚至是很專制的大政治家。
在與西方中國問題專家的接觸中,我經常感覺到,在他們心目中,其實一直存在著一個難以抗拒的問題誘惑,那就是:毛澤東憑什么從一個農民、一個師范畢業的小知識分子,僅用了20幾年的時間,居然推翻了強大的政治統治勢力,而一舉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用毛澤東自己的話說叫“天翻地覆慨而慷”!
從1949到1976年的這段時間,毛澤東在中國建立了自己的絕對權威。如果沒有一種智慧,沒有一種力量,沒有一種策略,那絕對是達不到的。他們的研究很大程度上就是在破解這個深度之謎。特里爾的著作回答的也是這個問題。西方大量的毛澤東著作其實探討和研究的都是要回答這個問題,
新世紀:中外研究毛澤東的不同之處在什么地方?
蕭延中:中國人在研究的時候,可能會帶著我們的經歷,帶著我們洗不掉的痕跡。這樣觀察他的時候,實際上帶有我們對這段歷史的解讀在里面。
但是西方人,在一定意義上是局外人,他們不是這段歷史的參與者,所以可能更少的和具體的利益相關聯,也沒有那么多禁忌。通過他們的視角,用他們的研究和思想和我們的研究作一個比較,看看不同的政治環境下所成長起來的學者,當共同涉及到同一個毛澤東的文本的時候,對同一個形象,他們得出結論有什么不同,也是對我們研究的一種參考、檢驗和借鑒。另外,他們沒有更多的介入中國的政治環境,西方的教育背景,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無法替代的新視角。他們認為毛澤東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他不僅是中國的大政治家,也是20世紀舉世公認的最重要的一個政治家和思想家,要放到一個長時段的時間上來看毛澤東。所以要在全球化的空間內做長時段的考察,這是一個縱橫的毛澤東研究的坐標,也可以此來評價一本書的好壞。
解讀是人們內心深處的需要
新世紀:毛澤東熱在中國前后興起了好幾次,在這幾次熱潮的背后有什么樣的動因,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
蕭延中:中國人研究毛澤東,和西方不同的地方,有一種親身的經歷,有豐富的經驗,這都是西方人達不到的。最終研究毛澤東的突破,恐怕還是在中國。西方研究毛澤東,給中國的突破提供一些參考、借鑒以及全球化的視野。另外一方面,中國的研究者,也有自己固有的局限性,因為無論是研究者,還是老百姓,其實每個人都是毛澤東的評論家。他們對毛澤東的解讀是不同的,這種解讀在很大程度上所投射的是他們各自內心深處的一種需要。
新世紀:現在好像特別明顯的一個現象是,在網絡上對毛澤東支持和反對的聲音形成兩大陣營,甚至互相攻擊。
蕭延中:其實,網上兩派的評價都是對的,畢竟在潛意識里他們都承認毛澤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之所以人們今天仍然樂此不疲和毛澤東對話,有一種社會發展的必然邏輯。有人對毛澤東的權力高度集中持激烈的批評態度,實際上體現的是他們對政治自由真誠的向往。有些人對毛澤東支持小人物、打倒官老爺給予熱烈的贊揚,他們體現的是對基本平等的普遍訴求。
今天,人們評價毛澤東的這種一左一右,表面上看是非常矛盾的,是水火不相容的,但實際上無論他們持那種觀點,都是非常真誠的,都難能可貴。毛澤東對當今社會仍產生著巨大的影響,無論你承認或者不承認。所以我說這種向往和這種訴求,是當代中國社會問題的晴雨表。
毛澤東是一幅政治地圖
新世紀:怎么理解這個晴雨表呢?
蕭延中:從這個意義上說,毛澤東已經不是過去的,作為一個實體的人。他應該是被畫了引號的政治符號。人們對于政治符號的解讀,實際上體現的是自我的一種愿望、訴求,甚至是不滿或者別的什么,總之是一種自己的情感。
今天社會所真正需要的,不是劃到左或右的陣營里,而是要尋求二者之間的一種基本的平衡。這就是政治自由的真誠向往和基本平等的普遍訴求之間的平衡。
對毛澤東評價的社會意義,實際上是給我們解讀當代社會提供了一個象征意義的符號系統。從這個系統當中,我們能更清晰的看到我們這個社會缺乏什么、需求什么,以及我們應該通過這種現象分析出將來應該如何做。
應該說,這兩種平衡,不但毛澤東沒有做到,即使在我們的改革開放時代,也沒有完全做到。所以就導致了人們要么強調毛澤東的一個方面,要么強調毛澤東的另一個方面。實際上,人們內心所渴望的就是這樣一種自由和平等的平衡。
今天,從人們對毛澤東的基本看法中,可以讓我們更多地讀出對現實社會的一種圖解。對毛澤東的一種完全不同的、多元化的評價現象,實際所透露出的是當代中國社會、政治的一種豐富的、不完整的、有缺限的政治地圖。
對政治符號關懷是負責任的表現
新世紀:這種評價和這種對話所形成的毛澤東熱和過去相比,有什么不同?
蕭延中:現在的毛澤東熱,和文革期間的個人崇拜不是一回事情。我把它叫毛澤東“myth”(神話)。毛澤東“ myth”和個人崇拜兩者之間有本質區別,個人崇拜在于那種對活人,對偉大指示莫名其妙的個人追隨。這種追隨包含著個人明確的或者潛含的一種利益,一部分人認為毛澤東是一種理想的化身、真理的化身,跟隨毛澤東是為了實現自己理想的一種途徑。另外一部分人不排除受某種影響,是不得不為之。
毛澤東已經去世30年,那些限制性的東西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不起作用了。網絡時代,人們可以匿名發表任何真實意見。所以,現在的毛澤東熱,是人們想通過毛澤東的經歷、政治措施以及思想與之對話,來解讀自己對現代人際社會的一種答案。無論這個答案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人們也要通過和一個政治符號的對話,去實現這種需求。通過對他的贊揚和批評這樣一種途徑,來曲折地反映人們對于這個國家的發展,對于國家將來的一種趨向的關懷和訴求。
新世紀:您怎么看待毛澤東熱?
蕭延中:毛澤東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但在這個新時代里,還是需要毛澤東的思想政治遺產的滋養,這種遺產其實包含著很多政治智慧。中國的知識分子和一般的民眾,對毛澤東的政治符號的關懷,是對這個民族負責任的一種表現。
特里爾說“毛澤東是中國的一面鏡子”,我認為毛澤東是一面多棱鏡。毛澤東不僅在今天,而且在相當長的一個時間內,都會被中國人津津樂道,都會成為中國人評價當下社會政治經濟狀況的一個參照系,一個晴雨表,或者是一種間接的象征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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