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報 蔣高明:守護生態家園
文章來源:科技日報 王婷婷
蔣高明
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教授、曾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與生物圈中國國家委員會副秘書長、中國生態學會副秘書長。
在恢復生態學領域,第一次提出了沙地草地生態恢復的“以地養地”模式(2001)、“借助自然力”恢復(2001)以及“畜南下、禽北上”(2006)新觀點。
發表學術論文163篇,其中SCI論文71篇。據CNKI數據庫顯示,蔣高明發表文章被引用2375次,論文下載頻次20251,HI指數25,被CKKI列為中國科學家高被引作者之一。
7月30日,7點03分。
蔣高明再次更新了博客,標題是《美國人花中國人的錢干些什么?》,博文的標簽以“經濟”打頭。
經濟、軍事、食品安全、轉基因……他的博客關注的內容很多,但是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關鍵詞還是生態,這是他的老本行。
蔣高明,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員、博士生導師。
在很多人眼里,蔣高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犀利哥”。從防治沙塵暴的“林草之爭”,到發展轉基因作物的孰是孰非,他敢說、敢做,不怕得罪人,也得罪了不少人。
他的著作《以自然之力恢復自然》一書的結尾,有這樣一段話:“古人云‘文死諫、武死戰’。沒有人封我個‘諫官’,我想將所學的知識用于國家生態環境保護的具體實踐,當個‘建議’學者而已。聽也罷,不聽也罷,樂在其中,苦也在其中。吾將上下而求索。”
十年,他的觀點終于被“主流”接受
對于經常“四處碰壁”的蔣高明來說,內蒙古的巴音胡舒也許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之一。10年前,他讓這個有72戶牧民、310口人、面積12.1萬畝的典型牧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們的做法就是以自然之力恢復自然。”蔣高明最初提出這個觀點時,正是草原沙地植樹造林風頭最勁的時候。
11年前,由于嚴重缺草,巴音胡舒的牧民為保牲口越冬,需要到40公里外的地方買草,每戶約花2萬元。當時,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牧民將嚴重退化的4萬畝夏季牧場交給蔣高明進行草原恢復實驗。
實驗僅一年后,這里的草層高度就達到了1.43米,產草量每畝為5300斤鮮重,在沙地榆母樹周圍,自然萌發的榆樹苗達321棵/平方米。2004年,牧民由原來的每戶每年買兩萬斤干草,到每戶分到7萬斤干草,從此結束了買草的歷史。
蔣高明到底在草原上做了什么?他的答案是:“什么也沒做。”
“不讓人類活動去干擾草原,使草原生態得到休養生息。”這是他的觀點。
比起草原造林、飛機播種、打井、建圍欄等等的傳統生態恢復手段,蔣高明的做法似乎“很沒有技術含量”,所以最初他面對的多是官員、學者的嗤之以鼻。
“不做事情就沒有資金,如果這樣草原就恢復了,實際上是斷了很多人的財路。”蔣高明對他早前的際遇看的十分清楚。如今,經過10年的奔走呼告,以及巴音胡舒的力證,讓蔣高明覺得“以自然之力恢復自然,這個觀點已經被學術界接受”。
事實確實如此:2007年7月20日《科學》“科學新聞聚焦”以3頁的篇幅配以6副圖片,報道了蔣高明內蒙古渾善達克生態恢復效果;2008年,他的草原生態恢復項目還被列入了科技部“支撐計劃”;2010年,巴音胡舒案例進入了美國環境類大學教科書《地理與環境》(第6版)。
蔣高明說他現在的目標是我國的四大沙地,他希望“以自然之力修復這15.6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畜南下、禽北上”,他要再次顛覆傳統
“我就是個農民的兒子。”蔣高明這樣定義自己的生命軌跡:從山東平邑縣的小村子到濟南再到北京,如今他又回到了農村。“這次回歸要達到一個升華。”他說。
2005年,蔣高明提出了“畜南下、禽北上”的退化生態系統恢復觀點,并在他的家鄉開展實驗。
“我們用農區秸稈取代草原上的草喂牛,發展秸稈養殖業,這是‘畜南下’;因為家禽對草原的破壞力比較小,在草原地區我們嘗試著帶領牧民養雞,這是‘禽北上’。”蔣高明幾句話簡單總結了他的這一顛覆性的理念。
在蔣高明的生態研究站里,牛吃秸稈加工而成的“面包草”,牛糞生產沼氣,然后作為優良的有機肥還田……循環利用生物資源、有機、無污染的優點在這里得到了充分體現。
幾組數字為他的研究佐證:在完全杜絕農藥的情況下,施用有機肥料的小麥畝產可以達到800斤以上;470畝玉米秸稈加工成“面包草”后,可以育肥294頭夏洛萊肉牛,為農民增收58萬元;如果其中部分牛糞用來制沼氣,全村248座戶用沼氣一天大約可以產生沼氣322立方米,一年下來可以節約標準煤84噸,減排二氧化碳269噸。
雖然數據讓蔣高明感到很“硬氣”,但這樣的實驗畢竟不同于在計算機上做模型,除了植物、動物、微生物,他要打交道的還有農民、企業甚至市場。
“農民養了牛,牧民養了雞,他要賣出去才能見到效益,但做市場畢竟不是科學家的長項,我們不能把這些農產品都買下來。”為了把實驗規模擴大,蔣高明現在頭疼的是如何找到有責任、有良知、有能力的企業與他合作,他承認自己也不能“包打天下”。
對話
記者:我注意到您手中的科研項目并不多,尤其是資金支持力度大的項目,您的經費夠用嗎?
蔣高明:對我們來講。科研經費還是緊張一些,因為你是跳開了傳統的思路在做。實際上一些項目都是我們自己掏腰包,草原的項目有一些支持,但山東的就是我們自己在做。
記者:申請項目的時候是不是受到一些阻力?
蔣高明:不敢說真話,這個是現在中國科學界最麻煩的事,因為講真話就有可能得罪人,得罪人就不給你課題。
但沒有那么多的錢,我們不是也活著嗎,而且照樣出成果。我們連續3年在植物所是優秀組,在所里,優秀組是很難當的,有時候比例不到百分之十。
我手里還是有一些項目的,保護區的項目是挺大的,有400多萬,包括一些國際上的項目,科學院的項目,山東省的項目,還有一些企業家支持我,他們覺得你做的這個東西好,做的好就會有人支持。
記者:有沒有想辦法去多爭取一些資金?
蔣高明:要那么多錢干什么呢?資金少我們就省著花。我可以撈一千萬,但是一百萬也夠了,那就看你要什么了,為了多拿一些,你也可以拍他們,說一些違心的話,但是我們要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
記者:對于許多科學家來說,“名利”相比,“利”比較容易放棄,很多人把“名”看得很重,對于一些同行對您的質疑甚至詰難,您怎么看?
蔣高明:我的很多東西也被別人罵,開始的時候很生氣,也想很認真的寫些東西回應一下。但是有些是毫無道理的指責,后來索性就不看了,看了標題、作者就知道他寫什么了,肯定沒好話,眼不見為凈。
記者:有沒有從別人的質疑中,對自己進行過反思?
蔣高明:如果說的有道理的話,我會接受。我希望的是心平氣和的交流,而不是對罵。必須承認,有時候我的觀點也有一點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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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小河的命運
那條小河,小的時候,我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孩子們就叫她“河沿”。河分上河與下河,上河流的水急且清澈,從一片蘆葦叢中穿過,蘆葦叢兩旁的岸邊是約1公里的樹林。樹種很多,記得有楓楊、加拿大楊、旱柳、國槐、刺槐、榆樹、楸樹、核桃秋、紫穗槐;下河流進入另外一個村莊前,忽然變得寬闊起來。最令人難忘的是寬寬的河床上,布滿了銀色的沙灘,河流兩岸的鄉親們在沙灘上挖出淺淺的坑,直接取水飲用。
河流里有很多很多的魚兒。發洪水的時候還可以在淺灘上,抓住幾十斤重的大鯉魚,魚是從上游水庫里隨洪水跑出來的。在河流平靜的時候,能夠看到一些魚兒在淺淺的水底下靜靜地呆者。有一種魚兒,孩子們叫它“沙里趴”的,我們用小手就能抓住。至于深水里,螃蟹、蝦米、青蛙、泥鰍就更多了。小朋友們用撈水餃的笊籬就能撈到蝦。
銀沙灘上分布有各種小草,有白茅、狗牙根、藎草、馬唐、辣蓼、葎草、鴨趾草,水邊有水芹菜。從河流兩岸的深處走進,便是密不見人的森林,幾乎全部為本地樹木。森林里有各種好看的鳥兒,其中一種叫小黃雀的,個頭很小,非常靈活,金黃的羽毛,喜歡在國槐樹上停留。淘氣的孩子用彈弓打它,但還未開弓呢,鳥兒們便“嗖”地一聲,飛身鉆入了更密的森林。
最過癮的還是到小河里洗澡。水不很深,但依然有危險,有鄰家的孩子過分淘氣,到深水里洗澡淹死了。因此,家長和老師是嚴禁孩子們到深水去洗澡的。不讓去,就跟在大人后面到淺水里洗。那個時候沒有空調,甚至沒有風扇,涼爽的河水就是避暑的最好去處。奔騰的河水帶走了人們身上的熱量,還將污垢一起帶去了,換來一身的清爽。
這條無名的小河一直陪伴我度過了小學和初中。
1978年,我考入縣里的重點高中。功課緊了,很少有時間再到河里洗澡,到森林里抓“姐兒龜子”(知了)了;1981年,我到濟南上大學,這條充滿夢幻般的小河就久違了;1985年,我大學畢業回到老家,看到小河兩岸的本地森林被全部砍光種上了楊樹;1989年,我新婚后帶著北京的媳婦來到河邊,還能找到一點森林的感覺,但已經全部是楊樹了;1997年,我再次回老家,看到河流兩岸建了很多的養雞場;2007年,我回家看到,沙販子們在大肆盜挖沙子;2009年,上河流來一股股濃濃的血水,從此沒有停止過,原來上游建造了一家日處理1萬只雞規模的屠宰場。
這條小河,現在河水不能繼續捧起來就喝;男人女人們,尤其孩子們,再也不能到水里享受水的樂趣,河水粘在身上有黏黏的感覺,還有一股臭味;甚至兩岸的井水也變苦了;知了不再歡叫了,小黃鳥不知去向,銀沙灘沒有了,沙子被盜賣一空,河流變成了一條泥溝,農田直接延伸到河邊,1公里寬的本地森林也以“退林還耕”的名義變成了農田。農田里,充斥著大量的化肥、農藥、除草劑。白的、黑的、綠的塑料袋,還有農藥瓶子遺棄在曾經的小河旁。風將岸邊上的垃圾吹進河里,然而小河沉痛地將垃圾搬運到下游去。
這條河,她死了。(摘自蔣高明的博客,有刪節)
北師大、哈佛師生參觀弘毅生態農場 |
吳光磊 8月2~3日,北京師范大學哲學與社會學學院、著名學者田松副教授、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博士研究生周盈前來弘毅生態農場參觀調研。正在農場開展實驗的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山東農業大學的研究生們熱情接待了來訪客人。 研究生們向田松副教授、周盈博士詳細介紹了弘毅生態農場的經營理念,即充分利用生態學原理,而非單一技術提高農業生態系統生產力,徹底停止化肥、農藥、除草劑、農膜、添加劑和轉基因技術,而增加生物多樣性,實現農業可持續發展,通過嚴格科學實驗探索“低投入、高產出、零排放”農業模式。 2日上午,田教授、周博士現場參觀了農場內“微儲鮮秸草”、頻振式殺蟲燈技術及“禽糧互作”模式,詳細了解了研究生的科研情況。在有機農田區,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碩士研究生博文靜介紹了她的試驗,即將頻振式殺蟲燈誘捕到的金龜甲等害蟲放在罩有作物的網室內,研究其對作物的危害;在OTC實驗區,山東農業大學研究生戰麗杰講解了臭氧逆境脅迫對作物的影響;在廢棄物資源化利用區,山東農業大學研究生郭立月、曾祥偉介紹了利用牛糞養殖蚯蚓、黃粉蟲,然后養雞的效果。在徹底停用添加劑的弘毅生態農場,蚯蚓和黃粉蟲均是家禽、水產等動物的天然添加劑。 2日下午,田教授、周博士專門到弘毅生態農場林下養殖實驗區參觀,看到自由覓食的1000多只雪白的鵝,頗為興奮。大家向田教授、周博士介紹,林下養殖實驗區是按照 “充分利用林下空間,延長食物鏈,使閑置空間再升值”理念進行的科學實驗。因杜絕農藥,林下雜草和昆蟲是家禽安全的食物來源,而家禽在林下散養,又給各種樹木進行流動施肥、鋤草除蟲等。林下養殖這一食物鏈也同時帶動了廢棄物資源化利用(蚯蚓、黃粉蟲養殖)這一食物鏈,可為環環相扣、相得益彰。 傍晚,涼風習習、蟲鳴蛙唱、弘毅生態農場甚是熱鬧,師生們在一起品嘗有機大餐。開懷暢飲后,田教授和周博士饒有興致的參觀了弘毅生態農場的研究生宿舍、工作室、實驗室、會議室及圖書館等。在圖書館,田教授隨手找到了自己發表在《綠葉》雜志上面的一篇關于人與自然的文章,便從哲學視角和大家討論起了人與自然、人與生態農業的關系,提醒大家要尊重自然、尊重自然界的每一個物種。正在農場實習的清華大學學生趙靖龍(擬保送為蔣高明教授的研究生)和山東大學學生蔣大龍(已考中為蔣高明教授的2010級研究生)分別就人在自然界應起的作用和定位談了自己的看法。周博士就美國的生態循環農業及在哈佛大學的科研內容向大家做了一一交流。討論在愉快的氛圍中持續到深夜。 3日上午,田教授、周博士來到農場外面的研究生實驗農田區參觀。正在農田開展實驗的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的研究生李霄(清華畢業生)、李靜分別從在增施有機肥后土壤微生物變化和固碳減排方面談了自己的實驗。山東農業大學博士生吳光磊也從溫室氣體排放方面談了自己的實驗。現場參觀后,田教授決定將自己的一名研究生也安排在弘毅生態農場從事碩士論文研究,從哲學視角探討第一次綠色革命對農業帶來的影響。 離開生態農場前,周博士留言簿上寫到:“去過很多生態農場,弘毅生態農場確為真正的生態農場,但愿這種模式能在更多的地方出現”。最后,田教授深有感觸的說,弘毅生態農場研究團隊(由蔣高明研究員發起)的新農村實踐,已被媒體譽為國內與袁隆平、溫鐵軍從事的“三農”實踐齊名的模式,是生態循環農業生產關鍵技術的集成創新。能在如此優美、和諧的生態農場開展與生態循環農業各個環節緊密結合的科學研究,是一幸事,也是理論聯系實際、服務“三農”的具體體現。同時勉勵大家再接再厲,再上水平,學有所用,為新農村建設發揮自己的光和熱。 (吳光磊為弘毅生態農場執行負責人、山東農業大學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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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海洋大學赴紅色沂蒙生態調研服務團體驗弘毅生態農場 |
吳光磊 8月2日,弘毅生態農場迎來了一批來自青島的年輕朋友—中國海洋大學赴紅色沂蒙生態調研服務團(以下簡稱“服務團”)的5位在校大學生。正在農場開展實驗的山東農業大學、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的研究生們與“服務團”成員進行了愉快的交流。 “服務團“領隊公晗同學向農場的研究生們介紹了活動概況。據公晗介紹,中國海洋大學赴紅色沂蒙生態調研服務是中國海洋大學2010年大學生暑期“三下鄉”社會實踐活動的主要組成部分。開展本次活動是基于如下考慮:2010年第二季度以來,農產品價格大幅上漲,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農產品在價格暴漲價時,都存在一定程度的供應不足。除惡劣天氣因素外,導致作物減產的主要原因是種植管理過程中過量化肥、農藥的使用,致使害蟲猖獗、土壤退化。在農村普及生態循環農業的理念就顯得尤為重要,因此“服務團“選擇了有著光榮歷史的革命老區沂蒙山區進行調研。而成立于2006年的弘毅生態農場是生態循環農業理念的倡導者與踐行者,其奉行的理念是春秋時著名思想家曾子提出的“君子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的弘毅精神,曾子為臨沂市平邑縣人,就在即沂蒙山區。于是,到弘毅生態農場參觀學習就成了本次活動的重點。 研究生們對中國海洋大學“服務團”成員的到來表示歡迎,并陪同“服務團“成員現場參觀了農場各個實驗環節,就“服務團”成員提出的問題一一詳細解答。調研結束后,服務團成員馬聰感慨地說: 通過在弘毅生態農場的參觀學習,現場了解了生態循環農業的各項生產關鍵技術,親眼看到了諸多物種在生態循環農業各食物鏈中的作用,且它們配合的是如此完美,由衷地對農場創始人蔣高明教授提出的“充分利用生態學原理,增加生物多樣性,發展可持續生態循環農業”理念表示尊重。 頗為巧合的是,就在中國海洋大學“服務團“成員參觀農場的同時,北京師范大學哲學與社會學學院田松副教授、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博士生周盈也慕名來到農場參觀。得知偶遇的是北京師范大學著名學者,“服務團”成員主動與田教授一行進行了交流。一時間,哈佛大學、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海洋大學及原本在農場開展實驗的中國科學院植物所、清華大學、山東大學、山東農業大學等國內外7所高校和科研單位的近20位師生就生態循環農業相關話題展開了愉快的學術交流,使得弘毅生態農場分外熱鬧。 (吳光磊為弘毅生態農場執行負責人、山東農業大學博士研究生) 圖1 曾祥偉介紹牛糞養殖黃粉蟲效果 圖2 參觀有機種植園 圖3 參觀實驗室 圖4 李霄介紹情況 圖5 留下青春的回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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