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新來煤礦的工人,資本家都強迫他交三個月押金;交不出的,就扣除三個月工資作為抵押。三個月以后,資本家挖空心思,玩弄花樣,以種種名義往工人頭上扣錢。其名目之多到了叫人吃驚的程度,如什么工具費、修理費、文具費、招待費、敬窯神費.....礦工一個月的工資,扣了這些費那些費,就所剩無幾了。另外,資本家還隨意給礦工們加上一些罪名,什么“工作錯誤”、“工作不力”、“工作疏忽”、“妨礙他人”、“不守秩序”、“不聽指揮”、“隨地便溺”、“破壞公共秩序”......等等。根據這些罪名再行罰款。一個礦工進了資本家的煤礦,就成了資本家的奴隸,資本家在他身上一滴一滴地榨油,一口一口地吸血,直到把他身上的脂膏榨干擠凈,然后一腳踢出大門。多少礦工為資本家賣命一輩子,到頭來落得兩手空空,流浪街頭,凍死餓死在路旁。
礦工劉本祥就是千萬個這種遭遇中的一個...... 劉本祥是山東人,家境窮困,被地主逼得活不下去了,在一個夏天逃到安徽大通礦來。一天,劉本祥拖著饑餓的身子走在大通礦的小街頭上,忽然迎面走來一個人:頭戴洋草帽,手提文明棍,身體肥胖矮短,從后面看去,活像一只大冬瓜。這人是大通礦有名的包工老板尹躍山。尹老板見劉本祥是山東農民打扮,問道:“老鄉,是從山東來的吧?”劉本祥:“是。”“哈,我們是老鄉啊!一聽你口音就知道。”尹躍山頂著個胖腦袋笑笑,又問:“是不是在家里呆不下去啦?......那好吧,還是到我礦上來做工吧,我不會虧待老鄉的。”完裝出一臉同情的樣子。正被饑餓折磨著的劉本祥,跟尹躍山來到了礦上。過了一天,尹老板把他叫到帳房問,說:“劉本祥,咱們是老鄉,不必客氣,凡是到我柜上來干活的,都要先交三個月押金,頭三個月光干活不發工資。......當然,這三個月的工只是暫存在這里,哪一天離開我的包工柜,就如數退還,分文不短。”劉本祥是個忠厚老實的農民,根本不能知道尹老板耍什么花樣,就說:“別人咋辦咱咋辦。” 劉本祥完剛轉身走開,尹老板又把他叫住,指指他的腳:“本祥,腳上沒鞋穿啦?.......呃呃,我這里有雙草鞋,先拿去吧!”劉本祥低頭看看自己赤著腳,想想下煤窯時沒有鞋穿也實在受不住,就把草鞋接了過來。
這樣,劉本祥在暗無天日的井下刨煤、推車、支柱子,每天除了得到幾個用麩皮做成的饃饃,勉強充充饑之外,別無任何報酬。三個月過去了,應該領工錢了,可是有一天,老板又把劉本祥叫到帳房里,笑嘻嘻地說:“本祥,你光桿一人,每月工錢除了吃用還剩下一點,就先存在我這里吧。存我這里比放保險柜還保險,積攢多了,將來防老....”劉本祥一聽,知道這家伙肚子里有鬼,就說:“不,還是我自己支配......”尹老板馬上臉色一變,鼻子里發出幾聲哼哼,:“嗡.....好不看面子,這樣吧,咱們就算不曾相識,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顯然,尹老板在威脅了。劉本祥想到,自己家里已地無一畝,房無一間,離開這里到哪里去呢?窮人真是四路無門啊!于是狠狠心答應了尹老板,心想: 哼,你尹老板鬼計再多,工錢存在你這里,有據可查,你還能賴得了帳!
劉本祥離開帳房間時,尹老板又發了“善心”說: “本祥,冬天就要到了,我看你身上沒有棉襖,我這里還有兩條面粉袋子,你拿去做棉襖吧!”也不管劉本祥要不要,拿起來硬塞進他手里。
秋去冬來,過了冬天又是春天,過了春天又是夏天,過了夏天又是冬天......劉本祥給資本家當牛做馬,熬過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不知多少年過去了,狠心的資本家每天給他吃的東西越來越少,要他干的活卻越來越重,漸漸地,他那強壯的體格消瘦了,干癟了;腰彎了,背駝了,四十多歲的人就已滿臉風霜,不成樣子。是的,在這些年月里,他飽受了多少欺凌,飽吸了多少苦楚,飽嘗了多少辛酸啊!他未老先衰,他身上的血液也似乎干涸了.....
有一天,尹老板又把劉本祥叫到賬房間去,冷冷地:“劉老頭,看你年紀不小了,在井下千活手腳不靈便了,該回家去養老啦!”劉本祥一聽要他去“養老”,不明擺著要解雇他嗎?就問:“尹老板,你不能這樣狠心......”尹老板冷笑一聲,不耐煩地說:“我這里不能養閑人,你另找門路吧!”說完轉過身去,再也不屑跟他講什么。
劉本祥看看尹老板這樣沒心腸,就說:“那好吧,你給我結結帳吧,我干了多少年了,把我每月的工錢.......”
尹老板把臉一沉,說:“賬我已結過了,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
“這是什么話?尹老板,別開玩笑,那是我十幾年的心血!我的工錢月月放在這里,有據可查,另外還有三個月的押金......”
尹老板臉上的胖肉抖動一下,小眼睛里射出一道兇光,:“我也有據可查,你穿過我的鞋(其實是草鞋),用我的布做過衣裳(其實是面粉袋),這都要算錢。另外,每月還要扣你一些費用:工具費、文具費、修理費、招待費、敬窯神費.......還有,這些年來,你曾犯過工作疏忽、不守秩序、隨地大小便、和監工吵鬧......這些都有違規例,嚴懲不貸。過去我都沒告訴你,現在告訴你也不遲。”
劉本群氣得渾身打哆嗦,這是什么世道,資本家可以在光天化日下欺負人!劉本祥堅決不服。尹老板大喊一聲:“來人哪,把他拖出去!”兩個監工跑進來,把劉本群架著拖出門外,“嘭”一聲關上大門。劉本祥跳起來,猛地撲向大門,使勁住門上拍打......
劉本祥被萬惡的資本家趕出門來了。在那個黑暗的社會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礦工,只得挎起討飯籃子,流落街頭,沿門乞討。這是一個寒冷的多天的黃昏,鵝毛大雪漫天飛舞,劉本祥身上披著麻袋片,赤著腳,艱難地行走在小街道上,腳踏進雪里,凍得酸痛麻木。他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更是餓得難受。這時候家家關門閉戶,商店沒有生意,街頭冷冷落落,只有一家飯館子里卻十分吵鬧。他就來到這里想討點吃的。 忽然,他透過門窗玻璃,看見雪亮的電燈光下面,坐著很多人,像狗咬架一樣,猜拳進酒。其中有一個矮胖子,肥得像豬,喝得醉醺醺。這是誰?啊!是他,是大包工老板尹躍山!劉本祥昏花的眼里,立刻射出了兩道仇恨的光芒,他顫巍巍地舉起了討飯棍,向尹老板沖過去。但是狡猾的尹老板見勢不妙,慌忙躲藏起來。.....
“不能向這班豺狼討吃的!”劉本祥憤憤地離開了這家飯館。
寒冷的冬夜啊!凄厲的西北風就像刀尖一般,刺在劉本祥身上,他身子都快凍僵了。到什么地方取取暖呢?忽然,他看見一家雜貨店門前有個土鍋灶,里面還有一些火星,他縮起身子,鉆進土鍋灶里。但是他那饑餓的、麻木了的身子,卻再也鉆不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土鍋灶前圍了一大群人,有幾個礦工終于辨認出來了:死在鍋灶里的就是劉本祥!他們義憤填膺,分分去質問尹老板,尹老板卻殘酷無情地說:“多少天以前,他就不是我柜上的人,別找我!”
“資本家罪該萬死!”“資本家吃人不吐骨頭!”礦工們咒罵著。是的,說得對!資本家的罪惡是滔天的,因為,像劉本祥這樣遭遇的礦工,在那時是數也數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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