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街頭手拎小鑼的盲人算命先生，1933~1946年，（德）海達·莫理循 攝

　　“盲人在世飯碗難，乞討、算命、拉四弦。”

　　在舊社會，絕大多數盲人是被剝削階級中最受壓迫、最受歧視，也是最痛苦的人。

　　乞討、算命和賣唱，這些“賤業”，就是他們最可能的職業。

　　這還是男性盲人，兩廣地區有種“盲妹”，她們在舊社會所受的奴役、壓迫、剝削與凌辱，更是慘絕人寰的。

　　1943年，海口，盲童在日軍面前賣唱

　　在舊社會來說，他們是沒有光明的。

　　盲人受盡侮辱和損害，死了也沒有人埋，終朝過著憂郁而又痛苦的生活，他們在舊社會的命運，就像秋天的落葉一般凄楚，不知道什么叫“祖國”，也不知道什么是“人生”。

　　正如我國現代盲文的創始人黃乃同志，在二屆四次全國政協大會上，所做報告《盲人同胞的呼聲》中所說的：

　　“總之一句話，舊社會的盲人，就是被拋棄在貧困、愚昧、痛苦、黑暗與絕望的深淵中最底層的人群。”

　　黃乃和中國新盲文

　　宣統三年“霜降”那天，山東省長山縣禮參鎮北呂村（今屬鄒平高新街道）一戶貧苦農民家中，出生了一個男孩，起名劉德義，字潤齋。

　　這天在農歷為九月初三，在西歷為1911年10月24日。

　　14天前，武昌起義爆發，短短半個月，湖北、湖南、陜西光復，緊接著山西、上海、浙江、廣西、安徽、廣東、福建、南京……相繼光復。

　　次年，中華民國宣告成立，清帝遜位，在中國存在了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宣告終結。但是作為“革命先行者”的孫中山先生，也沒有擺脫其階級的屬性。辛亥革命的成果，很快被袁世凱所篡奪。

　　光緒卅一年（1905）成立的山東曹州府菏澤縣巡警局

　　沒有科學的革命理論武裝，缺乏革命政黨和武裝力量的支持，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天生的軟弱性，導致他們不可能徹底地反對封建主義和帝國主義。

　　在山東更是如此，留學日本的同盟會員、煙臺辛亥革命的重要領導人丘丕振，面對封建勢力聯合帝國主義，血腥真壓革命派的屠刀，竟然荒唐地認為：

　　“清廷已倒，再想用兵，就是造反，以后需要的是結束軍隊，不是擴編軍隊。”

　　革命軍自行解散，權力拱手讓人。從此，山東長期處于軍閥的專制統治下，天災不斷，社會動蕩，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異常尖銳。素以反抗強暴著稱的山東人民，始終站在反帝反封建斗爭的前列。

　　山東問題是五四反帝愛國運動爆發的導火線

　　特別是經過五四運動的洗禮，沉悶的山東，也是如夢初醒。中國共產黨員由最初的3人，發展到1927年的近1500人，由三人黨小組發展到34個黨支部。

　　大革命失敗后，國民黨反動派對山東地區的共產黨組織和黨員，進行了大肆破壞和逮捕、屠殺。據不完全統計，截至1936年12月，山東省共產黨員、團員和革命分子，被監禁的高達600余人。1929年至1933年，山東黨組織先后遭受了10余次嚴重破壞。全省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犧牲的烈士，已查清的有463名。

　　山東的共產黨人對革命的意志是摧不垮、壓不倒的，他們從地下爬起來，揩干凈身上的血跡，掩埋好同伴的尸首，又繼續戰斗。告別城市，回到家鄉，脫下長衫，拋開幻想，懷揣理想和信念，腳踏實地深入農民中間做艱苦的動員工作。真正與群眾交朋友，到他們當中去，和他們站在一起，與壓迫剝削他們的土豪劣紳、貪官污吏做斗爭，他們才相信我們，敢于起來反抗。

　　最年輕的“一大”代表鄧恩銘，1931年4月5日，在濟南緯八路刑場壯烈犧牲

　　1936年，長山著名的“劉半仙”，在黨的教育下，正式參加革命工作。

　　這位“劉半仙”就是劉潤齋同志，由于名氣太大，當地人往往尊稱他的字，遂以字行。

　　潤齋從小聰明伶俐，深得家人疼愛，因此父親和叔叔一起供他讀私塾，希望知識改變命運，從此改換門庭。可是不行，六歲入學不久，潤齋就得了重病，原本只是腹瀉，卻碰到庸醫，莫名起來就雙目失明了。

　　沒辦法，總得活著，給孩子個出路，十一歲那年，父親送潤齋到“瞎官”張希泰家，學習盲人技藝，主要是說書彈唱和陰陽八卦。

　　所謂“瞎官”，即盲人民間行會的會首（負責人）。

　　舊社會艱難求生的盲人

　　舊社會沒什么殘聯組織，特別是生活凄慘的盲人，往往自己組織起來，搞個行會性質的自助組織。算命、賣唱的盲人，都要參加進去，否則入行，都找不到門路。

　　張希泰為劉潤齋請了孫華庭為師，三年滿徒后，按當時盲藝人行里的規矩，要“謝師”一年。即畢業后，追隨師父出外說唱算命，這一年的全部收入，都要歸師父所有，也是為了讓師父帶徒弟闖蕩市場，熟悉就業方向。

　　這行當年的規矩，各地不同，但主要有兩條是相同的，不準作奸犯科，不準丟人現眼。那時算命、賣唱，一般只許盲人可以串街游巷，進院入室，這也算是對盲人的一種特殊照顧，同時也是避嫌。

　　十五歲，孫華庭為劉潤齋開了“流行”，相當于準予入行的通行證。

　　北平街頭，穿著闊綽的盲人算命先生

　　選個吉日，劉潤齋在縣城找個酒樓，辦個二三十桌，請來方圓幾十里內的從藝盲人。由師父引薦，一桌桌一位位，向先入行的會內師友禮參行拜。為的是告訴各路藝人，此后咱們行里又多了位自己人，大家多多關照。“瞎官”也借此機會，再次重申業內規矩，希望新人舊人一并遵守，如有違背，視情節輕重，給以處罰。

　　更重要的是，師父為徒弟私傳“萬年歷”，也就是盲人算命的秘法口訣。

　　盲人算命的主要依據八字，其特點是不用衰旺、不取用神，掐指計算、鐵口直斷，簡便實用、傳承神秘。傳統算命這行，盲人算命與傳統、新法、江湖三派，分庭抗禮，獨樹一幟。當然盲人算命這派內部，也分為六大流派，有機會咱們再說。

　　1947年，陜西臨潼的算命先生

　　能得授全活兒的，師父一輩子也傳不了幾個，講究個以命護技，如有膽大妄為泄露口訣者，天下同行興師問罪，亂棍打死勿論。

　　得師父所傳衣缽后，劉潤齋并沒有急于從業，忙于炫技換錢，而是細心揣摩，多多觀察，直到孫華庭過世后，他才打出自己的旗號。

　　由此也能看出，劉潤齋不但聰明機敏、謙虛好學，而且心思縝密，絕不貪圖眼前小利而迷失自我，能恪守底線，堅守原則，有遠謀深思，人格高尚。

　　磨刀不誤砍柴工，最終劉潤齋一鳴驚人，迅速成為當地聞名的算命先生。長山、鄒平一帶，提起“潤齋先生”、“劉神仙”、“劉先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盲人音樂家阿炳（1893~1950年），《光明行》就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作為著名卦師，劉潤齋常年業務繁忙，經常走街串巷，穿州過府，結交廣泛，三教九流，官宦平民，都有接觸。1936年，劉潤齋與共產黨員劉忠君相識，后者是位青年教師。

　　按理說，傳播封建迷信的算命先生，與傳播科學文明的小學教員，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甚至天然應該是敵對的。但幾次接觸，劉忠君發現這位盲先生與眾不同，劉潤齋為人正直，雖然吃開口飯，卻絕不油滑。相反他對農民群眾恭恭敬敬，經常碰到來算命的貧苦人，一番開解后，不但不收分文卦費，還量力資助，同時關心時事，富有愛國精神。

　　盲人算命先生，也能參加革命，成為共產黨員嗎？

　　無產階級的革命是改造世界，當然也包括改造人。

　　警察抓住的偷棉花母女，1948年，上海，（美）杰克·伯恩斯 攝

　　盲人算命先生，從階級屬性來說，是典型的流氓無產者。即在階級社會中，由于被剝削和被壓迫而失去職業和土地，以不正當手段維持生計的群體。

　　毛澤東同志在《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一文中，曾經特別提到：

　　“數量不小的游民無產者，為失了土地的農民和失了工作機會的手工業工人。他們是人類生活中最不安定者。他們在各地都有秘密組織。處置這一批人，是中國的困難問題之一。這一批人很能勇敢奮斗，但有破壞性，如引導得法，可以變成一種革命力量。”

　　既有革命性，也有破壞性，或者說是革命性和投機性或革命性和盲動性——這就是流氓無產者的雙重性。中國共產黨很早就認識到，并對其實行了雙重策略, 既努力團結爭取，又積極整肅改造，使之徹底成為革命隊伍的一員。

　　上海蘇州河花園橋， 追車乞討的婦女，1948年，（美）杰克·伯恩斯 攝

　　這種轉變是痛苦的，也是長期的，因為這是一種脫胎換骨的重塑自我，告別舊我，成就新我。

　　走上革命道路之后，劉潤齋同志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積極為黨工作，認真完成地下黨交給他的任務，并大膽對自己的非無產階級思想進行堅決斗爭。1940年，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地下斗爭的險惡環境下，沒有黨旗，也不能唱《國際歌》，甚至連一張毛澤東畫像也不能被秘密珍藏和公開懸掛。盲人自然也看不到黨旗和毛澤東同志的面孔，但盲人共產黨員對于革命，對于共產主義的忠貞，對于革命理想和未來勝利的認可，卻和其他共產黨員，并無二致。

　　1931年1月25日，江西永新農民賀頁朵寫的入黨誓詞

　　兩位入黨介紹人、同為地下工作者的韓少伊、金成九同志，引領著劉潤齋同志，面向西北延安黨中央毛主席所在的地方，舉起右手，輕聲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堅持執行黨的紀律，不怕困難，不怕犧牲，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到底。”

　　人民好比是土地，共產黨人好比是種子，劉潤齋入黨后，團結同志努力工作，積極發展黨員和積極分子，成立了禮參鎮一帶，第一個農村黨支部——中共北呂村黨支部。這個黨支部是抗日戰爭年代，長山縣黨的工作開展最好的支部之一，還有個怕是當時全國所有中共黨支部，都少見的特點，這就是“盲人黨支部”。最初建立支部的五名黨員中，盲人占了三個，支部書記、宣傳委員、黨小組長，都是盲人。宣傳委員耿玉清還是支部書記劉潤齋的徒弟，也是位盲人算命先生。

　　嘉慶六年（1801）《長山縣志》中的幅幘圖

　　由于北呂村黨支部的工作做得好，又處于鄒（平）、長（山）縣及清（河）西地區抗日根據地的南北聯系的交通中心，縣委、地委不少領導經常路過這里，檢查布置工作。接觸多了，不少同志發現，這位盲人算命先生出身的黨支部書記，真的是太不一般了！

　　社交能力特別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能賦詩作詞，特別是記憶力驚人。同志們給他上黨課，宣講文件和各種抗日宣傳品，往往一遍下來，劉潤齋同志就能記個八九不離十，多聽兩遍，往往倒背如流。比如當時的整風文件，他能背誦很多。毛澤東同志的《論持久戰》，劉潤齋同志不但能背誦全文，甚至還能總結提煉后，編寫成唱詞，在群眾中廣為傳播，成為膾炙人口的段子。

　　新六區婦救會，從桓臺調來的新會長張華同志，晚上來北呂村，找劉潤齋同志談工作，劉潤齋先帶她走訪相關同志和積極分子。大晚上，沒有燈，甚至不用盲杖，就讓張華拉著自己的衣襟，一家家來去，行走自如，就像正常人走路一樣。

　　嘉慶六年（1801）《長山縣志》中的城池圖

　　走訪完畢，又在他家臨時開個小會。當時天熱就在院里說話，也沒點燈，地下工作也允許這么做。劉潤齋同志將村里工作，還有所有人的相關情況，都做了詳細介紹，滔滔不絕，詼諧幽默，聽得張華同志毫無倦意，越聽越入神。

　　不知不覺，談了一個晚上，最后握手告別。

　　告別劉潤齋同志，走出村子，張華對陪同的區委秘書景濤說：“劉同志工作真不簡單！”

　　景濤同志笑了，問她：“你有沒有看出來，他有什么缺陷？”

　　張華同志表示，沒什么缺陷啊！這位劉同志的工作太扎實了，黨支部跟群眾結合緊密，黨員干部真正成為了群眾的主心骨……

　　1940年，呼喊群眾轉移的抗日婦救會主任，河北平山，徐肖冰 攝

　　還沒說完，景濤哈哈大笑，說：“你沒發現，劉潤齋同志是盲人嗎？”

　　張華驚訝不已，也感慨萬分。

　　問題來了，一位盲人共產黨員，如何為黨工作呢？

　　我們黨當時是個窮黨，抗日游擊隊缺乏槍支彈藥，特別是武工隊所需的手槍子彈尤其匱乏，光靠繳獲也不容易，要買渠道和經費都成問題。于是黨組織想到了劉潤齋同志，考慮到“潤齋先生”在當地的影響和交結面廣、職業特殊的有利條件，就希望他把籌集手槍子彈的任務擔起來。

　　對黨的工作，劉潤齋從來不含糊，不打折扣，說啥是啥。

　　北平接頭的算命先生，1948年，布列松 攝

　　接受任務后，想來想去，他想到一位“老朋友”，本縣著名的“鄉賢”，人稱“朱三爺”的朱明遠。此人不但是大地主，還兼營商業，所以家產豐厚，自然有錢有勢，經常出入官府。更重要的是朱明遠有個特殊的愛好，就是喜歡看《易經》，有事沒事，總愛占上一卦。

　　聽說潤齋先生綽號“劉神仙”，神機妙算，每卦必準，不準不要錢。朱明遠就有些不服氣，想較量高下，看看誰的卦更準？

　　機緣巧合，倆人斗卦，劉潤齋為朱明遠和他的家人連算幾卦，說得朱明遠佩服不已。朱明遠不服氣，又說了兩個人的生辰八字，讓劉潤齋推算。

　　劉潤齋是老江湖，知道朱明遠這是要拿出最后的狠活兒了，更加審慎。

　　毛朱彭聶畫像簇擁的蔣介石，晉察冀軍區炮兵營成立大會，1938年，沙飛 攝

　　幾番推算后，他拍案而起，說：“朱三爺要推算的，不是兩位非同尋常的凡人，絕非村老凡夫，也不是一般文臣武將，而是兩位國家要員。”

　　朱明遠大驚，說：“劉先生真可謂神機妙算，這實乃兩位主國家沉浮的大人物，一位是蔣委員長，一個是共產黨頭領毛澤東啊！”

　　從此，朱明遠對劉潤齋佩服得五體投地，敬潤齋先生為師，持弟子禮。

　　長山首富如此禮遇潤齋先生，軍政兩界的長官更要拿潤齋先生當活神仙，畢竟官場前途的高度不確定性，讓他們官越大越焦慮，越是要把升遷的希望，寄托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鬼神身上。

　　反動派沒有真正的理想信念，他們的理想信念就是升官發財、榮華富貴，還有老婆、兒女、房子、車子、票子、面子、婊子……總之窮奢極欲，多吃多占，就是沒有國家民族，沒有人民群眾。

　　一邊是貧困，一邊是特權，1948年，（美）杰克·伯恩斯 攝

　　所以，這樣的人能不迷信嗎？

　　有次，縣城里最大茶莊老板王洪祥，請劉潤齋來家算命。剛剛結束，正在喝茶聊天，忽然有個偽軍來了，說請潤齋先生結束之后，到隔壁偽軍大隊長家，給大隊長一家子算算。還拿出“朱三爺”的一封信，信里說這是我的好朋友，最近比較焦慮，心神不寧，請了幾位卦師也沒給算出個啥，就找到我，我給他推薦了您，請您無論如何都要看看。

　　正愁找不到游擊隊的“軍需處長”，這不就送上門了？

　　到了偽軍大隊長家，劉潤齋偽他們夫妻倆批了八字，然后投其所好，滔滔不絕，盛贊兩口子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將來必定好運相連，富貴榮華，說得偽軍大隊長夫妻眉飛色舞，心花怒放。連忙吩咐大排盛宴，款待潤齋先生。

　　日軍和偽軍，1939年，河南開封，（美）哈里森·福爾曼 攝

　　酒過三巡，劉潤齋就跟偽軍大隊長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于是屏退左右，神神秘秘告訴他：“人生福禍相依，福兮禍所存，人要保住命中之福，還要多行善。”

　　接著就從卦象上，宣講國際國內形勢，說得偽軍大隊長連連點頭，冷汗直流。

　　事后，偽軍大隊長不但給了不少卦金，還安排劉潤齋去理發洗澡，置辦了身新行頭，以表親熱和敬意。

　　對此，劉潤齋一概推脫，說：“大隊長何等人物，不但盛情款待，還相陪大半天，我已深感不安了。咱們都是江湖之人，當以情誼為重，朋友之間搞這些，就太見外了！”

　　偽軍大隊長感動不已，說您啥都不接受，但我看您頭發有點長了，恐侮損了先生的儀容，我陪您理個發，總行吧？

　　1917年，湖北宜昌，街頭理發攤點，（美）西德尼·甘博 攝

　　實在推脫不開，劉潤齋就在偽軍大隊長的陪同下，到十字街口的里發現理發。理發時，看著劉潤齋摸索理發椅的舉動，理發師和勤務兵有點看不起盲人，不禁笑出聲。陪同的偽軍大隊長大怒，當即痛斥兩人無禮，還痛毆了自己的勤務兵，讓他們趕緊給潤齋先生道歉，否則有你們好看的！

　　對此，劉潤齋不但不惱怒，反而為兩人求情：“大隊長息怒。我一個盲人，初到新地方，情況不明，怎不摸摸索索，引人發笑？他們沒見過，也屬正常，何必勞駕大隊長動肝火？大隊長公務繁忙，還是請回吧？有兩位小兄弟相陪就行了！”

　　偽軍大隊長這才罷休，劉潤齋的寬厚謙恭，感動了理發匠和勤務兵。以后他又在偽大隊長面前，多次為勤務兵美言，勤務兵對此更加感激不盡，倆人就成了好朋友。

　　1945年3月，被八路軍俘獲的偽警察

　　跟偽軍大隊長和他身邊人都成了朋友，什么事就好辦了。再要手槍子彈便不突兀了，劉潤齋以后每次來偽軍大隊部和大隊長家，都能收獲一批手槍子彈，有大隊長送的，也有勤務兵送的，而且每次出入縣城，都由勤務兵提著裝有手槍子彈的禮品盒，把劉潤齋迎進送出城門，一直送到家，門口和沿途的鬼子、偽軍也不阻攔。

　　這個大隊長叫劉成美，一來二去，倆人越來越熟，又同姓，干脆拜了把子，成了“兄弟”。

　　有了這個“兄弟”，劉潤齋同志的地下工作，自然如虎添翼。

　　地下黨員胡蘭芳同志化妝成乞丐，傳遞情報的時候，被偽軍捕獲，雖然她趁敵人沒注意，吞咽下了情報，但如果不能及時營救，也會有生命之憂。

　　1944年9月，攻克肅寧后，戰士們在清點繳獲的武器

　　聽到這個消息，劉潤齋同志主動找劉成美營救胡蘭芳。

　　遠遠就把小銅鑼敲得咣咣響，一見劉成美，劉潤齋趕緊說：“我的大隊長哥，今天我突然想起你，給你算了一卦，發現你近日必有一場大災降臨，我是來救你的呀！”

　　這話說得劉成美心驚膽戰，顧不得問到底啥情況，就請劉潤齋為他及時破解。

　　看劉成美上套了，劉潤齋問他，大隊長這里是不是關押了一個討飯的小姑娘，有人說她是“八路”，對不對？

　　劉成美點頭稱是，劉潤齋就勸他，多行不義必自斃，行善積德壓百禍。

　　肅寧群眾把日寇搶走的東西搬回家

　　小姑娘不比小小子，不是家里實在揭不開鍋，誰愿出頭露面，出來討飯，丟人現眼呢？你要放了她，人家一家子都把你當恩人，不得供你的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這是多大的功德。就是咱不圖功德，也圖個消災解難呀！

　　可八路軍、共產黨是日本人的死敵，向來是寧錯抓錯殺也不放過，所以劉成美猶豫了，生怕私自放走，萬一蝗軍知道了，吃罪不起。

　　一看劉成美猶豫了，劉潤齋就知道有門，劉成美這是心動了，這時候抗戰已經進入相持階段，八路軍越戰越強，偽軍誰不給自己留條后路呢？日本人不會長久，何必跟它們一條道走到黑？于是劉潤齋就繼續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劉”，我這可是為大隊長著想。大隊長是聰明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多堵墻，兩全之計，總是會有的吧？

　　1938年，根據地人民歡迎平漢線偽警防隊起義，沙飛 攝

　　思來想去，劉成美叫來勤務兵，耳語幾句。

　　沒多久，倆人正在喝酒，就聽到一陣嘈雜，接著就有人喊：“八路探子跑了！”

　　原來勤務兵按照劉成美的吩咐，給胡蘭芳解開繩頭，支開崗哨，安排她上廁所，掙脫綁繩，越墻而走。

　　在多年交往中，劉成美非常認可這位“潤齋先生”，他也越發感覺到潤齋先生背后，那股特殊的力量，這就是共產黨、八路軍和人民抗日力量的強大和不可戰勝，還有中國人民必將戰勝日本帝國主義，為中華民族帶來無限光明的前途。

　　我黨領導下的一支華北敵后民兵抗日小隊，1944年，（美）哈里森·福爾曼 攝

　　最終，劉成美決定率部反正，棄暗投明，和八路軍攜手抗日。但因為叛徒告密，最終功虧一簣。

　　地下斗爭就是這樣充滿了不確定性，正所謂：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勝利的曙光，1940年，徐肖冰 攝

　　又：折騰到今天凌晨三點多，這篇文章算是寫出來了，又是一萬多字。

　　本來要整體發出來，但是想想，近兩年打賞實在太少。對于我這個完全靠此為生，一切資料收集、整理和寫作，基本不追熱點的自媒體從業者來說，太難太難了。

　　如果單獨一篇發出來，上萬字能有耐心讀完的朋友，估計不多，打賞的就更少了，想想下周孩子就要開學，不得不拆成兩篇。

　　如果打賞不理想，那就只能繼續發付費文章。以付費養免費，以短篇養長篇。有朋友吐槽這違反經濟規律，人家都是長篇收費，你咋不聽勸呢？

　　我要按經濟規律，老老實實作為宋史專業名門正派，寫宋人風雅，大吹老爺們如何有骨氣有品位有追求，豈不更討資本和平臺歡心？寫這些普普通通的革命者和烈士，他們都沒當大官發大財，他們的后人中更沒有大領導或大財團老板，寫給誰看？有什么流量，還經常被平臺艮?，豈不虧本到家？

　　所以，我的想法很簡單，這就是跟網上不少付費閱讀的作者不同。即大塊文章免費，因為方便傳播，畢竟多數都是寫革命烈士的。反而短篇要收費，既然是讀書筆記，權且當作閑聊，大家方便就看，覺得意思不大也無所謂，這就是貼補，大家隨意。

　　好了，上午八點起床，配圖又折騰到現在，午飯還沒吃，趕緊先睡會兒，補補覺，再起來運動下頸肩腰，勞損過度了。

　　下篇下周見，當然打賞太少太少的話，周末再上篇讀書筆記。

　　2024年8月22日15:46于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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