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3月5日,斯大林在他位于莫斯科昆采沃的別墅里與世長辭了。
對很多蘇聯人來說,斯大林的離世讓他們感到非常震驚。對斯大林的個人崇拜是幾十年來形成和發展起來的。他們仿佛覺得,失去了斯大林,蘇聯就不再是蘇聯,蘇聯的社會制度也不再是社會主義了。
其實,斯大林離世的消息當時在國外也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已經解密的文件記載了美國中情局當年就對斯大林辭世后的世界政治局勢將會發生什么變化進行過預測,甚至為如何在與蘇聯爭霸過程中利用這種變化制定過計劃。
早在20世紀40年代中期,當美蘇兩國從昔日反法西斯盟友慢慢變成全球爭霸對手時,美國情報部門就已經開始關注斯大林的健康狀況了。
與此同時,華盛頓非常清楚,蘇聯的政策走向完全取決于某個人的個人意志。
莫斯科通過外交渠道定期通報斯大林健康狀況的做法開始引起人們恐慌。
早在1945年秋天,斯大林就差點因為中風被帶進墳墓。從那時起,他就幾乎沒有去過克里姆林宮,一般都在自己的別墅里辦公。
但是,美國人始終無法獲得更詳細的情報——1947年成立的中情局當時還沒有在蘇聯高官中培養出自己的間諜,所以對蘇共高層動態,他們只能通過分析得出結論。
因此, 到了1948年1月,時任中情局局長羅斯科·希倫科特組建了一個專家小組,要他們搞清楚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斯大林明天去世,蘇聯會發生什么事情。
下注莫洛托夫
已經解密的中情局報告披露,美國當時最關心的問題是,一旦斯大林去世,蘇聯人將會選擇何種方式治理國家。
中情局報告稱:
鑒于俄羅斯人的民族心理、民族傳統以及蘇聯政治制度的本質屬性,集權似乎比分權更合適該國。
至于斯大林身后將掌舵蘇聯的人,分析人士當時確信應該是斯大林的老牌盟友、時任蘇聯外交部長莫洛托夫。
然而,中情局專家很快就發現自己被打臉了。
早在1949年,看似官場不倒翁的莫洛托夫就突然失寵,被免去外交部長職務了,他的妻子甚至還遭到了逮捕。
從表面上看,這是馬林科夫和貝利亞搞的陰謀,因為他們極力想扳倒莫洛托夫這個強大的競爭對手。
不過,當代研究人員對此卻有著不同說法,認為當時有一個可以直接進入白宮的蘇聯間諜,當他了解到美國預測莫洛托夫會成為斯大林的繼承人時,立刻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生性多疑的斯大林。這樣一來,斯大林對莫洛托夫的態度急轉直下,也就很好理解了。
在斯大林去世一周后,中情局內部又搞了一次與蘇聯有關的“頭腦風暴”。
據中情局SE-39號備忘錄記載,基于諸多可以理解的原因,人們對各位分析師提出的問題內容更為寬泛。
除了誰有可能成為斯大林的繼任者外,中情局領導層還想知道,斯大林去世將會如何影響蘇聯體制乃至世界局勢。
當時,中情局分析人員一致認為,斯大林的位置將由馬林科夫接替,因為馬林科夫當時已經是實際上的蘇共二號人物了。
不過,備忘錄也指出,蘇共內部等級森嚴,派系林立,所以當時馬林科夫的地位并不穩固。
如果說斯大林在世時尚能巧妙地利用親信之間的矛盾,把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那么他們之間的權力斗爭現在可能已經開始了。
但是,這種權力斗爭可能會在幕后進行,情形如何,局外人恐怕很難知曉。
盡管對于蘇聯人民來說,斯大林是一個半神半人的人物,但在他作古之后,人們會發現,天并沒有塌下來,所以他們會順從地接受新的統治者,蘇聯也不會馬上崩潰。
然而,問題在于,論起人格魅力,斯大林這些親信沒有一個能超過他本人。因此,這個繼任者必須能夠贏得人民的愛戴。
按照這些分析師的說法,要做到這一點,斯大林的繼任者應該是一個非常敵視西方,并能提高蘇聯及其衛星國軍事實力的人。
不過,讓人感到好奇的是,備忘錄主要強調了美國在這方面可能會遇到的風險:盡管這些分析師稱斯大林為“無情的獨裁者”,但同時強調指出,他在國際舞臺上并沒有什么野心。
這些分析師認為,失去斯大林權威的蘇聯新政權將不得不采取更為強硬的行動。也就是說,美蘇之間距離戰爭已經不遠了。
最后,這份備忘錄強調指出,隨著具有超凡魅力的斯大林的去世,蘇聯將不再是世界共產主義運動唯一的領導者了——同樣具有超凡魅力的毛澤東所領導的中國將開始扮演這一角色。這將導致莫斯科和北京之間的關系嚴重緊張,但中國會變得更加強大。
不難看出,這一預測的準確性幾乎達到了100%。
“要想專制,得有專制者”
不過,當時中情局分析師的工作可不僅僅是預測——得知斯大林逝世消息后,中情局連夜搞出了一個絕密計劃——利用斯大林之死對蘇聯進行心理戰。
此次秘密行動的目標是“削弱蘇聯在國際事務中的影響力” ,以及“從根本上改變蘇聯國家制度的性質”。
為此,當時中情局提出了兩種策略。
第一個是和平策略。
假設美國能夠引導蘇聯政府主動做出艱難的政治抉擇,這樣肯定會導致蘇聯領導層內部的利益分歧。
與此同時,應該向蘇聯及其衛星國民眾“表明美國清晰且新穎的目標,以便將他們的利益與我們的利益更緊密地聯系起來。”
第二種策略則更為激進,就是挑起蘇共高層內部矛盾。
該計劃指出:
我們必須為促進蘇聯實行新體制采取更多能夠引發其內部分歧的激勵措施,例如引導蘇聯領導層犯下能夠導致其相互指責的錯誤,但同時也要避免直接威脅或武力恫嚇。我們必須為他們播下懷疑的種子——例如,動搖他們對某些個人和某些團體的信任 。
該計劃特別注意針對蘇聯社會公眾的輿論引導。
措施之一便是打算向蘇聯民眾灌輸這樣的觀點,即歷史上蘇共領導人之間就經常發生內斗:
我們的目標就是證明專制制度必然會造就專制者,因此在蘇聯發生新一輪大清洗和權力斗爭將是不可避免的。
此外,該計劃還建議,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動蕩局面,美國要慎重利用對蘇聯民眾所展開的心理戰削弱蘇聯體制的有效性,并引導蘇聯民眾注意當局拉攏軍隊的企圖,引導蘇聯民眾對蘇共高層所采取的這些措施是否有效產生懷疑。
歸根結底,要讓蘇聯民眾質疑蘇共高層的作為。
此外,中情局還專門針對蘇聯衛星國、中東國家、拉美各國和中國,制定了不同策略。
中情局建議美國政府想辦法刺激這些國家的民族主義情緒,散布有關這些國家鎮壓國內穆斯林的假消息,鼓勵這些國家的民眾相信美國是靠得住的自由世界領袖。
該計劃強調指出:
在宣傳領域的秘密行動中,我們必須主要確保這些國家的民眾相信我們的宣傳是真實的,所以宣傳要合乎邏輯。
除了總體戰略外,該計劃還提出了具體的解決方案。
該文件的撰稿人還特別提出了一些建議,例如,以軍方名義修建一座二戰歐洲受害者紀念碑,象征和平年代已經到來,由軍方贊助施工。此外,該計劃還建議美國軍方以自己的名義邀請蘇聯衛國戰爭老兵參加紀念碑揭幕式。
一旦蘇聯衛國戰爭的這些老兵接受邀請,美國就有機會強化自己的和平締造者形象了。
要是他們拒絕邀請——這倒很有可能,就會讓人們覺得,蘇聯根本不希望鞏固國與國之間的和平。
不過,此計劃最終是否被采納,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它提出的某些措施顯然得到了落實。
毫無疑問,其中的某些預測和行動計劃現在已經收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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