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jīng)在中國這一塊土地上扭轉了美國帝國主
義及其走狗蔣介石匪幫的反革命車輪，使之走向覆滅的道路，
推進了自己的革命車輪，使之走向勝利的道路。”
話說1947年11月6日晨，楊得志、羅瑞卿、楊成武等指揮的晉察冀野戰(zhàn)軍發(fā)動了石家莊戰(zhàn)役，以第3、第4縱隊及冀中軍區(qū)獨立第7、第8旅，冀晉軍區(qū)獨立第1、第2旅以及軍區(qū)炮兵旅共56000人，攻打石家莊；并以第2縱隊及獨立第9旅，第3、第9軍分區(qū)部隊展開于定縣南北地區(qū)，抗擊從保定方面來的國民黨援軍。
參加攻城的部隊還有朱德從華東地區(qū)抽調(diào)來的1個榴炮營；另有支前民兵11000余人，民工82000余人，擔架10000余副，大車4000余輛，牲口10000余頭。
此時的石家莊雖無城墻，但從清風店戰(zhàn)役繳獲的《石家莊半永久防御工事、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系要圖》及俘虜?shù)目诠┲械弥簢顸h長期以來大力修筑工事，建筑了3道防線；留守石家莊的總兵力約25000人，由國民黨軍第32師師長劉英統(tǒng)一指揮。國民黨軍揚言：“石家莊是城下有城，共軍一無飛機，二無坦克，國軍憑著工事可以坐打3年！”
11月12日上午11時，石家莊獲得解放。晉察冀野戰(zhàn)軍奪取像石家莊這樣設防堅固的城市，在解放戰(zhàn)爭中還是第一次。此役共殲滅國民黨軍2.4萬人，繳獲坦克9輛，火炮100余門及大量機車、汽車和軍用物資。
11月13日、毛澤東致電林彪，并告朱劉，東北局，他寫道：
林，并告朱劉，東北局：
8、9兩日電悉。一、新部署甚好。二、清風店勝利后，石家莊又被攻克。楊楊部休整短期后，即可至平津保三角地區(qū)作戰(zhàn)。晉察冀野戰(zhàn)軍及后方工作，近已改變作風走上正軌，冬春兩季可與你們配合作戰(zhàn)。三、南線陳粟、劉鄧、陳謝、許譚、彭張5軍均已完全取得主動，一切困難均可克服。敵已完全陷入疲于奔命的被動地位。四、望東北局用全力加強軍事工業(yè)之建設，以支援全國作戰(zhàn)為目標。
毛澤東戌元
11月14日，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率領9支隊從神泉堡出發(fā)，到達閻家峁。
11月18日，毛澤東給吳創(chuàng)國寫了一封回信，他寫道：
創(chuàng)國同志：
10月25日來信讀悉，甚為感慰。消滅一切敵人，你的志向很對。你對農(nóng)民土地斗爭所表示的熱情非常之好，你的詩也寫得好，我就喜歡看這樣的詩。你年紀高，望保重身體。
此致敬禮！
毛澤東
吳創(chuàng)國，1888年出生在湖南省平江縣，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7年9月參加毛澤東領導的秋收暴動，任暴動委員會委員。1931年至1934年，他轉入地下工作，全國抗戰(zhàn)爆發(fā)后即赴延安，參加中共中央組織部的訓練班學習，后在中共中央職工委員會工作，積極參加大生產(chǎn)運動，1945年作為中直、軍直代表團成員參加中共七大，后任中國解放區(qū)職工聯(lián)合會籌備委員會常務委員，參加農(nóng)村土地改革運動。他在給毛澤東的詩中寫道：“農(nóng)民痛苦要訴清，分配土地自己耕。發(fā)展生產(chǎn)足衣食，消滅封建正氣興。土地改革無私情，分配果實要公平。大家都把地主斗，天下農(nóng)民一家人。擁護主席是真理，相信群眾定成功。”
11月20日，毛澤東率部到達佳縣烏龍鋪。
11月21日，9支隊到達米脂縣申家鹼。
11月22日，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率部到達米脂縣的楊家溝。
米脂縣地處陜西省東北部，東鄰佳縣，西界子洲縣、南接綏德縣，北靠榆林市和橫山縣。這是一個經(jīng)濟文化比較發(fā)達的地方。歷史上有名的農(nóng)民起義領袖李自成及當代開明紳士李鼎銘，還有國民黨的著名將領杜聿明，都是這一帶人。米脂縣不但地主多，而且還有不少資本家。因此，農(nóng)民們長期遭受著殘酷的剝削和壓迫。而楊家溝更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封建堡壘，全村200多戶人家，光地主就有70多戶。
毛澤東來此之前，已經(jīng)了解了楊家溝的情況，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他們離村還有五六里路，就看見攔路搭建有一座座石牌坊；道路兩旁還豎立著許多石人石馬；高大的石碑，密密麻麻，一直排到村里。每到一座石碑前，毛澤東總要停下一會兒，看看碑文，一路看下去，盡是些頌揚祖上功德的文字。那些被稱頌的人，有的是管糧食的官，有的是管治安的官，有的不過是個私塾先生。他說：
“別看是芝麻小官，這些人都是官府的爪牙，舊社會的統(tǒng)治者。那時候社會非常落后，有文化的人很少，只有地主子弟才讀得起書，當?shù)蒙瞎伲蚶习傩兆魍鞲！?rdquo;
他又走到一塊石碑前，見碑上刻的是篆字，看了看，笑著對身邊的保育員韓桂馨說：
“這是一個相當于高小畢業(yè)程度的人。你是高小畢業(yè)的，如果生在那個時代，也要給你立個牌坊呢！”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毛澤東忽然小聲問李銀橋：
“你看小韓這個人怎么樣？”
李銀橋隨口答道：
“不錯。”
毛澤東神秘地望著李銀橋，笑著說：
“你們可以多接觸，多了解一些么。”
李銀橋心里一熱，低下頭沒言聲。毛澤東像父親同孩子說悄悄話一樣，溫和地說：
“多談談，互相多關心，多幫助，那多好呀。”
一行人進了村，毛澤東見到路兩旁都是破舊的窯洞，土墻上用白灰、鍋煙子新刷了一些標語，有一堵墻上還抄寫著《土地法大綱》全文。再往上走，才是一座座整齊的磚瓦窯，不用說，這是富人的居住區(qū)。過了一段吊橋式的窄路，呈現(xiàn)出一座油漆彩畫的高大門樓。門樓內(nèi)豁然開朗，青磚鋪地，迎面是一棟安裝有玻璃窗戶的樓房，樓房前筑有涼臺。整個建筑飛檐彩畫，富麗堂皇。據(jù)帶路的人說，這是一座外國式的洋樓，因為這家地主的兒子是位留學生。這座莊院還有個特別的稱呼，叫作扶風寨，因為它3面臨崖，崖深數(shù)十丈，只有來路才能通往外界。在房子北面的山包上，還筑有圍墻和碉堡。毛澤東觀察了一會兒，笑著說：
“這個地主，不但會剝削人，還懂點軍事常識。你們看，他很會選擇地形。”
有人說：
“別看這家地主勢力大，可就是膽子小。”
毛澤東說：
“壓迫人的人，總是什么都害怕。不僅怕遭土匪搶劫，更怕窮人造反。你們看過《打漁殺家》吧？那個打漁老漢，就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跟地主拼命的。這在封建社會，是很常見的事情。”
毛澤東走進屋里，才發(fā)現(xiàn)這所房子外面只是一層玻璃走廊，里面也是用綠色油漆刷過的窯洞。眾人議論起來，有的說：
“地主真會享受，這里準是冬暖夏涼。”
有的說：
“蓋這所房子，不知要花農(nóng)民多少血汗錢！”
毛澤東說：
“也算他做了一件好事，蓋了房子，咱們來辦公，比他吃光了好得多。”
自此，毛澤東一家就住在了這里。周恩來住在院內(nèi)西邊3孔窯洞里。其他領導人員住在下面一個大院里。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毛澤東又將9支隊這一代號改為“亞洲部”。
這個時候，楊家溝正在搞土地改革，村里群眾從早到晚忙著斗地主、挖浮財、分土地，情緒非常激昂。毛澤東讓身邊的工作人員參加各種會議，回來向他匯報情況。在一次散步時，他問閻長林：
“你家親戚中有沒有地主？”
閻長林說他父親的舅舅是地主。毛澤東問：
“他對你們好不好？”
閻長林說：
“記得有一年快過年了，我家里沒有糧食，還有人堵著門逼債。我父親就到他家借錢。可是他說：‘要借錢拿文書來。’我父親沒法，只好把家里僅有的兩畝地的文書抵押給他。”
毛澤東說：
“這件事可以給老鄉(xiāng)們講講，這是個教育。地主對待窮人，不講良心，無情無義。”
閻長林參加了不少會議，了解到楊家溝有些地主或當過保長，或當過寨頭，還組織過“鏟共義勇隊”，那時候他們隨意逮捕農(nóng)民，安上通匪的罪名，吊打、燒烤、殺害，致使許多人被迫流亡。新政府成立后，那些地主又陽奉陰違，暗中破壞。今春開始土地改革后，還有些地主千方百計蒙混過關，至今沒有解決。閻長林又向毛澤東反映了一件事，說是他和幾個伙伴去參加會議，在街上聽到群眾議論說：
“這婚結得好，不騎馬，不坐轎，溜溜達達過來了。”
他們打聽是誰家結婚，人們氣哼哼地說：
“除了村長，誰有這福氣哩！”
閻長林他們趕到村長家，見炕上坐著個身穿粗布衣服細皮嫩肉的年輕女人，一打聽，才知道村長娶的是溝東一家地主的女兒。那個地主為了找個保護傘，就把村長拉到家里，說要做個開明紳士，把女兒嫁給村長，真正和貧雇農(nóng)打成一片。這光棍村長架不住利誘，就把那個地主的女兒娶到了家。毛澤東聽了，詫異地說：
“我們住的村子，還能出這樣的事！如果村長被人拉過去，替地主辦事，這個村的土地改革就搞不好了。告訴機關黨委，立即組織一批干部，參加這個村的土改工作。”
閻長林傳達了毛澤東的指示，機關里抽出來一批得力干部，到村里幫助工作。任弼時還做了典型試點工作。過了一天，毛澤東問閻長林：
“村長的問題處理沒有？”
閻長林說：
“村長剛把婆姨接進門，那個地主就把細軟物件送到他家里，叫他藏起來。現(xiàn)在村長已經(jīng)被撤換了，正在做檢討呢！”
毛澤東說：
“這就好了，群眾有了這個經(jīng)驗，眼睛就會明亮起來，再不會上地主的當了。”
11月25日，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給林彪、羅榮桓的復電，同意將東北民主聯(lián)軍改稱為東北人民解放軍，由林彪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呂正操、周保中、蕭勁光任副司令員，羅榮桓、高崗、陳云、李富春任副政治委員，劉亞樓任參謀長，譚政任政治部主任。
11月28日，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致粟裕并告邯鄲局（并轉陳毅）（陳毅已去中央工委匯報工作），華東局、中原局及張云逸、鄧子恢電，他寫道：
“所指各點是正確的。”“在劃定給你們之區(qū)域內(nèi)（黃河以南、運河以西、平漢及淮南鐵路以東、長江及淮河以北，以淮南鐵路及淮河為你們與劉鄧之分界），以今年9月初至明年8月底之一年時間，做到完成土改、消滅敵人兩大任務。將此兩大任務明確告之各級一切干部，并領導他們與劉鄧、陳謝兩軍比賽，有步驟地完成任務，不要落在友軍后面。”
接著，毛澤東為中共中央起草致中央工委和華東局等電，他寫道：
“陳、粟區(qū)域人口二千余萬，黨政民工作的領導亟須加強，請考慮讓鄧子恢率華中分局機構去陳、粟處，以加強陳、粟區(qū)域及蘇中、蘇北的領導，明年秋冬或后年春夏，陳、粟主力出江南時該機構則隨軍南進。目前渤海區(qū)土改及后勤工作的領導由康生暫代鄧子恢，待華東局派人接替渤海工作時康生可去山東幫助土改。”
1947年12月上旬，毛澤東致電中央工委劉少奇，要在西柏坡匯報工作的陳毅立即到楊家溝參加會議。他在電文上說：
“中央想請現(xiàn)在中工委處的陳毅同志來此一商，往返約需一月，不知他的工作許可否？請征求他的意見，電告。”
此時，陳毅尚未到西柏坡。劉少奇接到毛澤東的指示，立即轉告正在赴西柏坡途中的陳毅。
自從進入冬季以來，由于胡宗南幾十萬軍隊的搶掠、糟蹋和風沙雨澇、冰霜等自然災害的侵襲，陜北大地鬧起了饑荒，上百萬軍民面臨著餓肚子的威脅。
這是毛澤東在轉戰(zhàn)陜北過程中糧食最困難的一個時期。他和周恩來、任弼時和當?shù)剀娒褚粯樱荒艹悦卓贰豕群凸瞎显谝黄鹪偌訋装押诙蛊境傻?ldquo;錢錢飯”充饑，后來情況好轉一些的時候，多半也只是吃一點晉綏軍區(qū)支援陜北的黑豆，連豆皮都舍不得去掉。在一次吃飯時，李訥見大家的嘴都是黑的，就笑著對父親說：
“爸爸你看，阿姨、叔叔們的嘴都是黑的。”
毛澤東說：
“你不要笑，前方解放軍叔叔就是靠吃黑豆打勝仗的呀。黑豆好吃，吃了黑豆也能長胖長高。你也應該帶上碗筷和阿姨一塊去吃黑豆飯。聽爸爸的話，你將來一定是個好孩子。”
李銀橋說：
“孩子才7歲，還是跟爸爸、媽媽一起吃飯吧。”
毛澤東說：
“陜北老鄉(xiāng)的娃娃一樣長得壯，你不要說了。”
自此以后，一直到1948年春，江青就帶著女兒李訥堅持吃大灶飯，和工作人員一樣，一天兩頓咸水煮黑豆。江青還對女兒說：
“你看貧苦農(nóng)民的孩子連飯都吃不上，有時偷馬料吃，咱們有豆子吃就很好了，你說是嗎？”
李訥點點頭，一副懂事似的樣子，說：
“黑豆好吃。”
江青又說：
“我們是毛主席最親近的人，一定不能搞特殊，別人能夠做到的，我們一定要做得更好。陜北的娃娃吃黑豆長得很壯，你也一定行。”
在這樣極端困難的情況下，毛澤東還號召中央機關所有人員，每人每天節(jié)約1兩糧食，幫助群眾度過春荒。于是，“亞洲部”全體人員便把節(jié)約下來的糧食分發(fā)給楊家溝和鄰近幾個村子的貧苦農(nóng)民。
就在這一個時期，有個了解不少秘密的警衛(wèi)戰(zhàn)士因為吃不了苦逃跑了，被追回來后，聽說要槍斃他，就嚇得哇哇地哭叫起來，大喊：
“饒命！饒命啊！我不是投敵，我是想家呀！”
毛澤東本來是最恨叛變、逃跑的人，可當他看到這個逃兵年紀不大，長著一張娃娃臉，身上沾滿了灰土，嚇得哆嗦個不停，臉色煞白，滿是鼻涕眼淚，就大聲說：
“放了，放了，快放了他！”
周圍的戰(zhàn)士們說：
“他是逃兵，這小子壞呢。”
毛澤東說：
“他還是個娃娃么。快放了，別把娃娃嚇壞了。”
一名干部不服氣，說道：
“這么嚴重的問題，不判不關還放了，不執(zhí)行紀律，以后怎么帶兵。”
“只有你會帶兵？”毛澤東停了一會兒，換上溫和的口氣說：“孩子小，剛參加革命，沒吃過苦，受不了，想家。你再關他不是更想家了？他不是叛變投敵，他就是小么。快放了，多做點好吃的就少想家了，聽見沒有？”
就這樣，這個逃兵不僅沒有受到任何處罰，反而受到優(yōu)待，接連吃了幾天小灶。
12月19日凌晨，粟裕致電劉伯承、鄧小平并報中央軍委，建議說：
“我們及陳謝必須長期配合劉鄧行動，直至完全粉碎敵人對大別山之進攻為止。”
12月20日，毛澤東為中央軍委起草給粟裕，陳賡、謝富治，并告劉鄧的指示電：
粟，陳謝，并告劉鄧：
一、粟皓電悉。劉鄧行軍忙碌，電臺難于聯(lián)絡。
二、劉鄧將敵主力吸引至西面后，我主力乘隙向東，此舉甚為適當，破壞了白崇禧驅我向西向北計劃。
三、完全同意粟皓丑意見，粟及陳謝兩部長期配合劉鄧行動，直至粉碎敵人對大別山之進攻為止。
四、配合方法：除8、10及11縱照粟電轉至民權，相機殲滅吳化文及新21旅，攻占商丘，再東向破擊津浦外，主力3、4、6、1等4個縱隊，提議由粟親率南下與陳謝會合，并歸粟統(tǒng)一指揮，沿平漢向南直迫武漢。
12月25日，中共中央前委在陜北米脂縣楊家溝召開了具有歷史意義的會議，史稱前委“十二月會議”。
此前，毛澤東為了開好這個會，親自主持了一個預備會議。他把預備會成員分成政治、軍事、土改3個小組，從12月7日到24日，在這18天時間里廣泛收集資料，征求意見，并對一些重要問題進行認真研究。
同時，毛澤東為寫好會議主題報告《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花了很大功夫。他說：
“我好久沒寫文章，寫完這一篇，就要等打敗蔣介石以后再寫了。”
他寫好了初稿，又修修改改，然后讓江青抄寫一遍。他交代說：
“不要寫錯字，不要寫草字，不要寫怪字，不要寫別字，不要寫簡字。”
江青抄好后，再由他修改。如此反復了很多遍。基本完稿后，他就把草稿和在1946年4月初撰寫的《關于目前國際形勢的幾點估計》一文，一并分發(fā)給與會者傳閱。
且說12月25日這一天，毛澤東在他住所的小飯廳里主持了“十二月會議”。參加會議的人員有：周恩來、任弼時、林伯渠、王明、謝覺哉、李維漢、彭德懷、賀龍、張宗遜、葉劍英、習仲勛、陸定一、李克農(nóng)、馬明方、張德生、甘泗淇、王維舟、李井泉、趙林、李濤。
列席會議的人員有：范長江、胡備文、崔林、葉子龍、汪東興、廖志高、羅青長、黃樹則、張文舟、江青。
毛澤東首先作了《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見《毛澤東選集》）的長篇報告。他在報告中說：
“中國人民的革命戰(zhàn)爭，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轉折點。這即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jīng)打退了美國走狗蔣介石的數(shù)百萬反動軍隊的進攻。”“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jīng)在中國這一塊土地上扭轉了美國帝國主義及其走狗蔣介石匪幫的反革命車輪，使之走向覆滅的道路，推進了自己的革命車輪，使之走向勝利的道路。這是一個歷史的轉折點。這是蔣介石的20年反革命統(tǒng)治由發(fā)展到消滅的轉折點。這是一百多年以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tǒng)治由發(fā)展到消滅的轉折點。這是一個偉大的事變。這個事變所以帶著偉大性，是因為這個事變發(fā)生在一個擁有4億7千5百萬人口的國家內(nèi)，這個事變一經(jīng)發(fā)生，它就將必然走向全國的勝利。這個事變所以帶著偉大性，還因為這個事變發(fā)生在世界的東方，在這里，共有十萬萬以上人口（占人類的一半）遭受帝國主義的壓迫。中國人民的解放戰(zhàn)爭由防御轉到進攻，不能不引起這些被壓迫民族的歡欣鼓舞。同時，對于正在斗爭的歐洲和美洲各國的被壓迫人民，也是一種援助。”
毛澤東在說到“17個月”作戰(zhàn)，“共打死、打傷、俘虜了蔣介石正規(guī)軍和非正規(guī)軍169萬人”這一偉大勝利時，總結出著名的“十大軍事原則”：
“1、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敵，后打集中和強大之敵。
2、先取小城市、中等城市和廣大鄉(xiāng)村，后取大城市。
3、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要目標，不以保守或奪取城市和地方為主要目標。保守或奪取城市和地方，是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的結果，往往需要反復多次才能最后保守或奪取之。
4、每戰(zhàn)集中絕對優(yōu)勢兵力（2倍、3倍、4倍，有時甚至是5倍或6倍于敵之兵力），四面包圍敵人，力求全殲，不使漏網(wǎng)。在特殊情況下，則采用給敵以殲滅性打擊的方法，即集中全力打敵正面及其一翼或兩翼，求達殲滅其一部、擊潰其另一部的目的，以便我軍能夠迅速轉移兵力殲擊他部敵軍。力求避免打那種得不償失的、或得失相當?shù)南膽?zhàn)。這樣，在全體上，我們是劣勢（就數(shù)量來說），但在每一個局部上，在每一個具體戰(zhàn)役上，我們是絕對的優(yōu)勢，這就保證了戰(zhàn)役的勝利。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就將在全體上轉變?yōu)閮?yōu)勢，直到殲滅一切敵人。
5、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每戰(zhàn)都應力求有準備，力求在敵我條件對比下有勝利的把握。
6、發(fā)揚勇敢戰(zhàn)斗、不怕犧牲、不怕疲勞和連續(xù)作戰(zhàn)（即在短期內(nèi)不休息地接連打幾仗）的作風。
7、力求在運動中殲滅敵人。同時，注重陣地攻擊戰(zhàn)術，奪取敵人的據(jù)點和城市。
8、在攻城問題上，一切敵人守備薄弱的據(jù)點和城市，堅決奪取之。一切敵人有中等程度的守備、而環(huán)境又許可加以奪取的據(jù)點和城市，相機奪取之。一切敵人守備強固的據(jù)點和城市，則等候條件成熟時然后奪取之。
9、以俘獲敵人的全部武器和大部人員，補充自己。我軍人力物力的來源，主要在前線。
10、善于利用兩個戰(zhàn)役之間的間隙，休息和整訓部隊。休整的時間，一般地不要過長，盡可能不使敵人獲得喘息的時間。”
接著，毛澤東講到了“土地改革”問題、“整編黨的隊伍”問題、“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三大經(jīng)濟綱領”和“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經(jīng)驗教訓。
報告的第八部分，是關于國際形勢的分析。最后，他滿懷信心地說：
“只要我們能夠掌握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信任群眾，緊緊的和群眾一道，并領導他們前進，我們是完全能夠超越任何障礙和戰(zhàn)勝任何困難的，我們的力量是無敵的。現(xiàn)在是全世界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走向滅亡，全世界社會主義和人民民主主義走向勝利的歷史時代，曙光就在前面，我們應當努力。”
12月26日，中央軍委副主席兼代總參謀長周恩來作了軍事報告。
這一天，是毛澤東54歲生日，各解放區(qū)早已發(fā)來了電報，有的要為毛澤東祝壽，有的說要打個漂亮仗，并部署了戰(zhàn)役計劃，請求中央前委批準。毛澤東一一拒絕了。對于后者的要求，他說：
“如果不是為我祝壽，我可以批準，為我個人，我不能批準。為我祝壽打漂亮仗，不為我祝壽就不打漂亮仗嗎？”
參加會議的領導干部們也紛紛對毛澤東說：
“我們趕上吃你的壽面了。”
毛澤東笑著說：
“壽面并不能使人長壽啊！吃不吃無所謂喲。”
大伙兒說：
“沙家店戰(zhàn)役結束了，全國進入反攻階段，應該慶祝這一勝利，順便為你祝壽。”
毛澤東說：
“那可不行喲，就是全國解放了，黨內(nèi)也不可搞祝壽活動。”
毛澤東見大家不理解，就扳著指頭說：
“第一，眼下群眾和部隊還缺糧吃，我們不能忘掉群眾疾苦，破費東西搞祝壽。第二，我們都是共產(chǎn)黨的干部，都要帶頭搞移風易俗。”
末了，他又宣布了兩條規(guī)定：1、不準中央機關為他的生日請客吃飯；2、不許以任何形式為他歌功頌德。
這一天，“亞洲部”各大隊負責人為毛澤東的生日問題，也在汪東興的住處專門開了會，有人說：
“外地不為毛主席祝壽是可以的，可我們是中央機關，只有幾百人，為了慶祝1947年的偉大勝利，也應該給主席祝壽。”
汪東興說：
“外地的要求主席都拒絕了，我們再搞祝壽，主席也肯定不同意。”
又有人提出：我們不舉行儀式，只要開個晚會，和主席見見面就行了。在大家的催促下，汪東興只好去向周恩來報告，請示怎么辦？周恩來說：
“我看主席是不會同意的，大家一再要求，你就去和主席商量一下吧。”
汪東興去見毛澤東，反映了大家的意見。他還說：工作人員已經(jīng)悄悄地作了一些準備，如果主席同意，他們還要請一些負責人陪毛澤東吃頓飯，再請晉綏軍區(qū)賀龍司令員派來的劇團演一場戲。毛澤東一口回絕了，他說：
“一是戰(zhàn)爭期間，許多同志為革命的勝利流血犧牲，應該紀念的是他們。為一個人祝壽，太不合情理。二是部隊和機關的同志沒有糧食吃，搞祝壽活動，這是讓我脫離群眾。三是我才50多歲，如果不被胡宗南打死，還大有活頭，更用不著祝壽。”
他吸了一口煙，又說出了3條規(guī)定：
“一不許請客吃飯；二不許唱戲，如果劇團來了，過幾天再演，先演給老鄉(xiāng)們看也可以；三不許開大會，大家想和我見面，想請我講話，隨時都可以，不一定非要祝壽才這樣做。”
毛澤東的意見，大家不好違拗，祝壽的事只好作罷。
晚上吃飯時，除了毛澤東和江青外，李銀橋把李訥也領回來了，毛澤東沒有反對。因為有了孩子，毛澤東和江青吃飯就比平時熱鬧了許多。一開始，勤務員端上來的菜和平時一樣，毛澤東沒說什么。接著，勤務員端上來一個比較好的菜，毛澤東看了看，就說：
“你把這個菜端回去，請老高同志吃。”
勤務員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剛想問，江青忙說：
“快端給老高同志去吧，告訴他這是主席的意思。”
勤務員端著菜出了屋，江青也追了出來，問：
“伙房里還有菜沒有？”
勤務員說：
“還在炒呢。”
江青說：
“快告訴高師傅不要炒了，再往這里端菜，你們就要受批評啦。”
閻長林看到這些，想起一年前的今天在延安，毛澤東還讓燒了幾個好菜，上了點酒，請身邊的工作人員吃了一頓飯，今年連這些也不讓搞了，禁不住熱淚盈眶。
12月27日，中共中央前委“十二月會議”繼續(xù)進行，與會人員討論毛澤東的報告。
12月28日，“十二月會議”就要結束了，與會者一致通過了毛澤東關于《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的報告；通過了毛澤東1946年4月起草的《關于目前國際形勢的幾點估計》。會議還通過了其它一系列決定。
這天晚上，晉綏平劇團演出了江青曾經(jīng)指導過的新編平劇《惡虎村》，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和其他與會者觀看了演出。演出結束后，毛澤東和周恩來接見了全體演職員。毛澤東稱贊他們說：
“你們的戲改造得很成功。對于舊的傳統(tǒng)戲目，就是要從大處著眼進行改革，把舊戲改造成為能夠為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服務的新藝術。”
12月31日中午，毛澤東的飯菜端上來了，他一看就不高興了，說：
“去把汪東興叫來！”
汪東興來了，見毛澤東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在窯洞內(nèi)踱來踱去，擺在桌子上的飯菜還沒有動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小心地問：
“主席，找我有什么事？”
毛澤東指著桌上的飯菜說：
“這些臘肉臘魚是從哪里搞來的？”
汪東興一聽是為這事，便松了一口氣，他說：
“是賀總開會來時帶的，開會時吃了一些。賀總特別關照我，讓我留一些給你過元旦時吃。今天中午每個首長都加菜，包括我們的飯桌上都有。”
毛澤東說：
“賀龍同志對我們很關心，帶來這些好東西給我們改善生活，搞一葷一素就行了嘛！加菜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是我讓灶上安排的。”
“陜北老百姓為了支前，小米都吃不飽，哪里還吃得上兩葷一素？你算過沒有，這臘肉臘魚要用多少小米才換得來嗎？”
“還沒有算過賬。”
毛澤東看著汪東興有些不安，語氣便緩和了些，說：
“你們一桌人吃兩葷一素是可以的，我這里人少，兩葷一素就多了些。這樣吧，臘肉我中午吃了，臘魚留到晚上再吃。以后要學會當家，不要鋪張浪費。過年還是要過的，但要根據(jù)情況，區(qū)別對待。”
汪東興說：
“我下次注意，你先吃飯吧，菜要涼了。我一會兒去告訴周紹林同志，留一個菜晚上吃。”
毛澤東這才坐到桌前，拿起筷子，笑著說：
“今天讓你立在窯洞里，下次不改，就要罰你站在外面曬太陽了。”
汪東興看著毛澤東開始吃飯了，就悄悄地退了出去。他回到飯桌上，周恩來、彭德懷已經(jīng)吃了飯。葉子龍說：
“快吃飯吧，怎么去了這么久？”
周恩來也問道：
“主席那里有什么事嗎？”
汪東興就把毛澤東為加菜生氣的事兒說了一遍。周恩來說：
“主席了解老百姓生活艱苦，吃上一點好飯菜，就想起老百姓。”
葉子龍解釋說：
“我昨天和東興同志商量，過年了，把留下的臘肉臘魚今天吃掉，怕放時間長了，壞掉了。”
汪東興說：
“咱們想得不周到，下回注意吧。”
葉子龍說：
“好。給你留了點菜，快吃吧，要涼了。菜不夠，去灶上再要點。”
1948年1月1日上午，行政處的謝邦憲想法搞來了羊肉和面粉，又給不吃羊肉的人搞來了雞蛋和面條。他們按人頭把羊肉、面粉分到各單位自己包餃子吃。北方過年不吃餃子不算過年。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雖然每人只有4兩面粉，但還是熱熱鬧鬧地包起餃子來，一年吃上這一次餃子，也算是難得的享受。
周恩來、彭德懷、胡喬木、葉子龍和汪東興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餃子。彭德懷笑著對汪東興說：
“今天又吃好的，你不怕說了？”
汪東興笑笑沒吭聲。周恩來說：
“今天過年，全體人員都吃餃子，主席也高興。”
“亞洲部”機關里的人想組織一個小型舞會，慕豐韻科長也非常熱心，他會拉京胡，又找了兩個拉胡琴的，還借了一面大鼓，組成了一個小樂隊。他給新華社和電臺打電話，分別請來了一些女青年。
吃過晚飯，工作人員就忙碌起來，他們把小灶食堂里的桌子搬出來，把房內(nèi)打掃干凈，還在每個墻角都點上一盞燈。閻長林跑去對毛澤東說：
“主席，去跳舞吧？”
“噢，有舞會呀，在哪里？”
毛澤東驚訝地問。閻長林說：
“有哇，在小灶食堂里。”
“和誰跳啊？”
“新華社和電臺的同志。”
“這倒新鮮！好吧，我去跳舞。”毛澤東站了起來，又說：“你去告訴周副主席他們，就說我說的，請他們也去跳舞，玩一玩。”
以前在延安時，每逢周末，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都喜歡去跳舞。轉戰(zhàn)陜北以來，他們整天忙于指揮打仗，除了有限的散步，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毛澤東、周恩來來到舞場，與新華社和電臺的青年們握手問好。這些青年在行軍途中雖然有時也能見到領袖，但那都是匆匆忙忙，有時連句話也說不上，今天能歡聚在一起，自然十分高興，所以都搶著和領袖握手。毛澤東說：
“咱們都是難友，胡宗南把咱們從延安趕出來，到處流浪，鬧騰了大半年，現(xiàn)在算是得到了解放，咱們就用跳舞來慶祝這個解放吧。”
閻長林聽毛澤東如此說，就去告訴樂隊做準備，舞會開始。樂隊剛要奏響樂曲，毛澤東卻一屁股坐在了一個凳子上，和身邊的一群男女青年聊了起來。他問一個女青年：
“行軍時你怕不怕？”
女青年調(diào)皮地說：
“我害怕。”
“噢，你害怕呀？”
女青年見毛澤東認真了，就笑著說：
“我怕主席有危險。”
毛澤東說：
“我沒有危險，這么多警衛(wèi)員保護我嘛。我真怕你們跑不動，那才危險呢。”
另一個女青年瞪著大眼睛說：
“我們都是挑選出來的身體最好的，在行軍中，有時還幫助男同志背東西呢。”
“好啊，你們都是好樣的。”
又一個女青年說：
“有兩次敵人離咱們很近了，領導叫我們把一些機密東西都燒了，可真把我們急壞了，問大隊長，主席怎么辦啊？大隊長說，放心吧，主席不會有危險的。”
毛澤東說：
“戰(zhàn)爭總有危險的，打仗總要死人的嘛。你要怕它，就可能死得更快，你要不怕它，反倒可能死不了。”
毛澤東這邊說得熱鬧，周恩來那邊跟幾個人談話，也不時傳出笑聲。閻長林悄悄地要那些青年請毛澤東跳舞，他們也不肯，只顧和毛澤東說話了。閻長林沒有辦法，就去找江青，他說：
“你去讓主席跳舞活動活動吧。”
江青就走到毛澤東面前說：
“人家組織的是舞會，可是你把舞會變成了座談會，還是跳一會兒舞再談吧。”
江青這么一說，毛澤東才站起來，說：
“跳舞吧！”
于是，樂隊奏起了舞曲，毛澤東、周恩來和一部分人在屋子里跳，多數(shù)人則在院子里跳，大家懷著愉快的心情，活躍在這個別有風趣的辭舊迎新的舞會中。
欲知毛澤東在新的一年里如何指揮戰(zhàn)爭，請接著往下看。
東方翁曰：嚴于律己，是毛澤東人格魅力的又一個閃光點。不搞特殊化，不僅是對他自己，對家屬、對孩子也是一樣的要求。愛女只有7歲，在那樣艱苦的情況下還不讓她和自己一起吃飯，未免有點過于苛刻了。但他就是這么做的。聽汪東興說毛澤東為加菜而生氣的事，周恩來說：“主席了解老百姓生活艱苦，吃上一點好飯菜，就想起老百姓。”這倒是一句實話，也是毛澤東后半生的真實生活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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