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東:理性看待大眾文化(二)
主題: 理性看待大眾文化
主講人: 孔慶東(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時間: 11月19日(周日)下午2:30
地點: 北京大學資源賓館三層1308室 烏有之鄉書社
下面是講座錄音整理稿,未經主講人審閱:
其實魯迅在生活中對人是非常好的,非常友善的,他對待每一個具體的人,一個學生,一個貧困的青年,一個編輯,一個記者,他是很好的。但是他對這種大體上的,這種抽象上的群眾,我們看看他寫的阿Q,寫的祥林嫂,寫的《孔乙己》里面咸亨酒店里面的那些人,《藥》里面茶館里坐的那些人,看看魯迅是怎么描寫這一群人?就知道魯迅他的憂國憂民,他憂在哪,他就憂在這群人身上。魯迅想的是,這樣的一群人,革命了又能怎么樣?他魯迅他為什么不能做一個實際的革命家,他的猶豫太多了,他想的太透了。在這個方面,他比毛澤東,比周恩來都深刻的多。毛和周他們的偉大不在這兒,他們如果想得像魯迅那樣深刻,他們就沒有那么強大的革命力量。魯迅他事先想得太遠,他不但想到了革命,還想到了個革命勝利以后,他一想他就泄氣了。“啊,老子流血犧牲完了以后,你們這些人當官啊?”他不干。他一想將來當官的有什么紅眼睛阿憶,有什么華老栓、華小栓,還有祥林嫂也混個婦聯主任什么的,你說這魯迅他心里能高興嗎?所以魯迅他沒有實際的革命激情,他更多的是一個文化戰士,所以他對群眾的態度是“哀其不幸,怒氣不爭”。
他后來是聽到一些蘇區的消息,聽到紅軍長征的消息,接觸了一些共產黨人,讀了一些蘇聯的書,他開始對革命產生了一些想法,改變了一些想法,但是他主體的想法仍然沒變,他對群眾的總體態度還是這樣。,因為魯迅的這個想法可以使我們明白一個問題,在中國最艱難的一個工作就是如何提高大眾,即使我們同意魯迅這樣一個態度,其實我也經常懷著跟魯迅一樣的心情。但是我們沿著偉人的目光再往前看一步,你想,你不能總這樣吧,一天到晚總是“哀其不幸,怒氣不爭”的,好像自己多牛,“我這 ‘哀其不幸,怒氣不爭’。”那你是誰啊,別人看你也有缺點啊。誰都有缺點啊。那中國不能老這樣,總得有做事的人,得有這種儒家精神的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其實共產黨就是做了儒家這種事情,繼承了儒家風范。共產黨就是做不可能的事情,共產黨就是要全面提高中國大眾的素質。這個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毛澤東的《論人民民主專政》講的就是我們將來新中國的文化是什么樣的文化呢?是科學的,是民族的,是大眾的。我們今天應該說去重新體會這段話,他特別重視大眾這個群體。
其實蔣介石,國民黨他也在構想中國的藍圖,為什么他那個計劃就失敗了呢?他那個計劃就是不考慮大眾,他老是貶低大眾。其實毛澤東講“我的心跟魯迅其實是相通的”,蔣介石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理解魯迅,其實我覺得魯迅講那個“哀其不幸,怒氣不爭”,蔣介石可能不一定希望老百姓“爭”,他不希望老百姓抗爭,但是他對老百姓,覺得老百姓沒有希望了,所以他對老百姓就是收拾,他認為老百姓就是沒有教養,中國人一盤散沙。比如說蔣介石搞的“新生活運動”,最近我們在前一段搞了“八榮八恥”——現在不搞了是吧,“八榮八恥”呢,我不知道這誰出的餿主意,初衷很好,但是編的太長,誰也背不下來。我有一個很偏執的觀點,凡是我孔慶東都背不下來的東西,肯定不能推廣。我覺得我的智力還不錯嘛,我都背了好幾遍都背不下來,別想讓孩子們背下來。其實當年蔣介石搞的“新生活運動”,就有點 “八榮八恥”的意思。凡是中國人不講文明禮貌,不講衛生,上街男的把衣服脫了光膀子,鞋在后面踩著走,中國人是到處都是隨地吐痰,反正中國人就是有很多陋習,走路是亂走的。蔣介石就規定,這個人應當怎么活著,要講文明,講衛生,出門要穿衣服,把扣兒都系好,最好拄個棍,叫“文明棍”,他認為這就叫“新生活”。而且說這個中國人走路都是亂走,不行,以后都要一律右側通行。他這是強行規定人民要怎么樣,可是他這強行規定他就推廣不了,因為這個人民他不自愿阿,他們不理解。不要說人民不理解,各個省市的領導人都不理解,蔣介石說人民要右側通行,山東省委韓復渠就不理解,韓復渠說蔣委員長腦子進水了,人人都是右側通行,那左邊誰走啊?他想的非常好,都走那邊,這邊不就沒人走了這個。省級干部都理解不了,你怎么讓老百姓推廣。所以蔣介石這個用心我也承認它是好的,他自上而下搞這樣的改良不行。其實我想,毛澤東的心里真的認為人民群眾那么高大,那么了不起嗎?也未必,毛澤東這樣一個貫通古今的哲人,他不可能那么簡單,人民群眾比他還高,不可能。但是他的策略是成功的,他的策略是動員民眾,組織民眾。給民眾主體感,不是我來教育你怎么成人。是說這個事就是你自己的事,你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我是給你打工的,我是仆人。我們今天如果計較這個字句呢,可能還是不通的,老實說道理不是這么回事啊,但是他在策略上是成功的,策略上是成功的,就是他知道了大眾的能動性問題。
我最近講大眾文化的時候注意到,西方的學者啊對大眾文化的研究是比較深入的,比我們中國要深入的多。以前是法蘭克福學派占主導地位,這個法蘭克福學派,就很類似我們中國的這個魯迅精神,法蘭克福學派就是講,這個大眾是被動的,大眾都是愚昧的。這個在我們中國作為知識分子來是很容易接受的。我們看大眾是很容易被媒體操縱的,不存在這種所謂客觀公正的媒體,越是現在所謂這種大眾社會,媒體可能就越卑下。因為媒體是經營的,媒體要賺錢,媒體有個人利益。如果說媒體為誰服務,就是誰給他出錢他給誰服務。政府給他出錢,他為政府服務;大款給他出錢,他給大款服務。你們十個哥們兒湊起來辦一張報,它為你們十個哥們兒服務。不存在客觀的媒體,所以媒體要想方設法去忽悠大眾,大眾就是日夜在這種媒體的喧囂聲中生存著,發展著,這是大眾的(這個)狀況。那么這個法蘭克福學派認為大眾就是這樣被動的,被誘導著。一會讓你買這個香皂,一會讓你買那個洗發水。大眾就這樣去了。所以我們看大眾的愚昧有時候很令我們失望。我是在學校里面帶了這么多年,我也有的時候,有這種失望感,就說看一個冥頑不化這樣一個人,怎么辦?簡直沒辦法。大眾這么容易輕信一個事情,媒體煽動人,煽動的這事情越簡單,越容易成功;你講的道理越深刻,越不容易被接受,怎么會這樣呢?但是呢,最近這些年來,學術界有個英國伯明翰學派,有一個新的主張。那么我可以推薦有一個叫費斯克的學者,費斯克他寫了一本叫《理解大眾文化》,那么他講了大眾文化的另外一面,我覺得他們其實是西方學者里面受毛澤東思想影響的一派,其實西方的學者,大多數人文學科的學者,只要是有點出息的,基本上都是馬克思主義者。我們過去把他們叫做修正主義分子,就說我們過去對他們進行批判的,我們過去批判英國,美國,法國,德國這些學者,說他們是修正主義分子。今天我們看來呢,今天我們不叫修正主義了,叫“西馬”,是吧。今天我們起了一個名字叫“西馬”,“西馬”也是馬克思主義阿,你如果認為馬克思主義是可以發展的話,那修正主義也是一種發展。他可能是修正對了,也可能是修正錯了,但起碼他是在努力的探討和發展著馬克思主義。
那么其中現在很多馬克思主義者是受毛澤東思想影響的。盡管在我們中國已經基本放棄了毛澤東思想,其實越來越多的西方學者在這個全球化背景下,覺得毛澤東思想了不起。
最近國外理論動態上又有一篇美國一個著名學者的文章,講毛澤東的發展理論,可能是指導當今世界的一個理論。大家有興趣建議大家去重讀一下毛澤東的《論十大關系》。毛澤東在那個時候就指出“怎么發展現代化的問題,怎么處理各個階層的問題,才是保持持續發展的關鍵。”那么這個菲斯科就講,大眾不僅僅是被動的,大眾有創造性的一面。大眾作為個體無力抗拒強大的話語霸權,但他通過游擊戰的方式,巧妙的給你解構顛覆,給你變化,再從中放進自己的意義,慢慢把你這千里大堤腐蝕掉,所以大眾最后對文化有一種反作用。菲斯科還強調了大眾的能動性。所以我覺得我們要兩方面結合起來看,大眾是混雜的,里面藏著精英,但是主體上有盲動性,但也有革命能動性的一面。所以我覺得要用理性的、辨證的態度對待大眾和大眾社會的來臨。我們在大眾社會中應該采取陶淵明的態度,不喜亦不懼。不要狂喜,不要以為革命要實現了,你想象中的美好目標快要到來了,永遠不要這么想。人生總是解決一個問題,新的問題又到來。但是也不要害怕,群眾運動它就是這樣,我們每個人都要在這個過程中經風雨見世面。我覺得我們小的時候可能生長的環境過于好了,國家太強大了。偉大的共產黨,偉大的不腐敗的共產黨保護著我們,沒有什么沒有安全感那種的感覺,沒有。那么今天挺好,真正的經風雨見世面了,很多事情在書上學是沒用的。你必須親眼見過社會主義什么樣,然后又見過資本主義什么樣,見過人性善,見過人性惡,最善的,最惡的你都見過了,人是什么樣的你才有了把握。你再去讀書,再去思考,這個時候你才覺得自己活得真充實啊。活在這個時代你很自豪,你才覺得我既是大眾中的一員,跟著大眾唰唰往前走,同時又有自己獨立的頭腦,我又跟他們不一樣。我在某些方面跟他們一樣,有些方面跟他們不如他們,有些方面我很強。如果能有很多的人,占相當的比例的人這樣去想,并且實際中處于這樣的狀態。我覺得這才是一種良好的大眾社會。我們不可避免的在一些事情上被別人操縱,我雖然這樣講,但我在很多事情上也是受人操縱的。假如我去買一塊香皂的話,我不由自主地要買廣告上宣傳的那塊香皂,但是我能夠意識到,就可以了,就是你意識到這不是我的聰明才智,不是我的獨立思考,我知道我是在受廣告的操縱,這就可以了。這就說明你是一個清醒的人,那就在一些其他事情上,你就不會被它操縱,在對自己的生死存亡,關系攸關的問題上就不會被它操縱。以上所講是我最近對大眾文化問題的一點思考。我思考它的目的是為了研究大眾文學,研究中國當前的大眾文化,影視文化,武俠小說,網絡游戲等等。我是為我的工作做的一個理論思考,我的工作沒有必要展開在這里給大家講,我只是把我對大眾文化的理論思考在這里跟大家交流一下。歡迎大家提問也歡迎大家批評,今天就講到這里。謝謝大家。(鼓掌)
提問階段
主持人:孔老師把他的想法系統得給大家做了介紹,因為四點半的時候,孔老師后邊還有一個別的活動安排,比較緊張,所以我們留下半個小時進行交流。
提問人A:我也想做女士……孔老師您好,大家下午好,有一個問題我在十月份的時候問過文化部部長,他來光華演講的時候,也是關于文化的問題。我說,六月份的時候有個劍橋大學的教授,他研究中國文化的,跟我聊天,他說:“中國的電視節目,嚴肅的怎么看都怎么搞笑,搞笑的節目怎么看都很嚴肅。”我想就他的這一番話你能做一點你自己的看法嗎?因為孫部長他給我的答案很客套。謝謝您。
孔慶東:我完全同意他的這個評判,我還說這個人的說的話怎么很像我的風格。讓我評判也是這樣的評判,但是總歸一句話,中國的電視節目水平質量都太低下。就是說可看的節目比例太少,雖然表面上看幾十個頻道。每天晚上如果看電視的話,就是換遙控器的過程,不斷地在那嘩嘩換臺,一晚上把所有的臺都看完了,頂多有一兩個可看的節目。所以我覺得中國的這個……這個下午說大眾社會的問題,表面上好像提到很多,實際上人家給了你自由你不會用,因為思維都被限制住了,沒有幾個新的想法。我有時候也去電視臺參加欄目的策劃,一去想法都一樣,沒有什么突破。就說人自由不自由不是跟別人要來的,還是薩特的那句話——“自由的人在監獄里也是自由的,不自由的人在曠野里也是不自由的。”因為你不知道向哪個方向跑。人,自由是一種能力。
提問人B:孔老師您好,我想問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現在書市上那些書魚龍混雜,我不知道選擇哪一些書,我想讓你推薦一些書,比較有實用價值的。第二個問題就是:關于這個您說的大眾文化,我也是非常感興趣的。像我等之輩其實也是茫茫眾生,大眾中的一分子,有很多事情也會隨波逐流。比如說在面臨選擇的時候,當十個人當中有九個人做出這樣的一個選擇,也許我心里知道這種選擇是不對的,我心里有這樣一種信念,但是面對這樣一種選擇,我自己就不知道何去何從,我可能必須要跟他們選擇一致,否則我可能被這樣一個群體所排斥。我覺得這樣是一個問題,主要能夠在大眾中會產生這種從眾的心理這種情況下保持自我,而且還不能夠被那些人所排斥,這是我想問的一個問題。謝謝。
孔慶東:第一個是讀書的問題。我建議是讀三種書,第一個是經典著作。人類雖然書多,但是經典著作沒多少。我估計全世界的經典著作加起來也就幾百本。人一輩子是可以讀完的。一個學者是應該讀完的,如果不是學者的話,你想法讀其中的50本到100本。這些書不用我推薦,所有的老師所有的學生都推薦的書,人所共知的那些書,大家都知道就是不讀。就是這些書,你把他讀到50本以上,肯定你人生經歷是不一樣的。所以第一個是要讀經典著作。第二是要讀專業書,就是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你把你自己那個領域里的東西讀了,這個就是你的吃飯之用,謀生的基礎。第二要讀你專業的書,這個就看你是什么專業了。第三要適當地讀一些熱門的書。就是這個熱門書可能是將來的經典,也可能迅速被淘汰了,它是不一定的。經典一定在某個時期曾經熱門過,至少在一個時期熱門過。你比方說卡夫卡的書,當時每人讀,后來不就熱了嗎?它熱了之后才能經典啊。比如梵高的畫,當時不值錢,現在不是值好幾千萬嗎?它一定要熱起來才能經典。所以要適當的讀一部分熱門的書,別人知道的事情你不用了解很深,但是大概知道。比如說我不喜歡周杰倫,但我知道周杰倫是干嘛的,而且知道他的大 舌頭的特點就完了。就是你要知道這人干嘛,怎么回事,大概留一個入手,留一個插銷。第二個問題就是你跟別人選擇的關系問題,我認為還是推崇孔子的態度。孔子在回答生活態度的時候,他說一句話叫:吾從眾——我跟大家一樣,我隨大流。我們今天是一個強調有個性的時代,但是人不能夠在每個人問題上都有個性。人,我認為在多數問題上要隨大流,要跟別人一樣。人家一天吃三頓,你也吃三頓。人家大不了一天吃饅頭大米,你不要非得嘗試吃一頓玻璃。除非那個方向有你的特長,一般的問題上都要跟別人一樣。不要穿奇裝異服,在個人世界上都是力求自己有個性,最終你被發現那不是個性,這跟個性沒關系。你在大多數事情上隨大流,才能保證在少數問題上顯出你的個性。這個時候你就不怕別人的壓力了,因為你在多數情況下是跟別人一樣的。我證明我不是一個精神病,我不是一個另類,那么我在少數問題上有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的獨立思考的結果。一個宿舍里五個同學,有四個都談戀愛了。剩下一個我就不談戀愛了。我就能夠頂住這個壓力。但是如果你所有的問題都跟別人不一樣,那就頂不住了,社會要來管你了。
提問人C:孔老師您好,我想請問一個人怎樣可以客觀的判斷自己是個“下愚”還是“上智”呢?假如把自己判斷為一個“下愚”,那么該怎樣選擇,該聽聽哪個上智的?該相信那些是“上智”的?該聽誰的?
孔慶東:嗯,好。這有內外兩個判斷。一個外在的呢,我們社會有很多考核,很多考試;另外一個是自己內心的判斷和比較。那么在判斷不清楚的時候,要把自己放低一點。這是我們古代圣賢的態度,而且這個態度是比較保險的。就是一定要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比自己的實力要低,你能跑8秒5,你說自己能跑10秒。要放這樣一種態度,比如說你在北大排第100名,你要說你自己排第500名,而且真的去這么認為,不是光跟別人客套。你心里邊真誠地說:我還不夠,我還不夠,我還要差一點。這樣去想,也就是說我們中國人是提倡人要謙虛的,提倡謙遜的。你不要管世界潮流什么樣,世界潮流就是吹牛。那你不管,別人愛吹牛吹去吧,吹牛讓別人吹去吧。我們自己還是要低調地判斷,低調地判斷自己。你比如說孔子,他對自己就是低調的,他說自己不是生而知之的,學而知之的。他說像自己這么學習的人,這種水平的人也有不少。他有很多場合都是比較低調地處理自己。包括魯迅,他們都是這樣的。不一定要把自己放在下愚,上智下愚是兩個比喻,中間是有很多臺階的,有很多層次的。你不要把自己放在最低等的程度。我覺得在中國,你能上大學,就說明你已經是一個優秀的人,是一個優秀的分子。盡管大學招生了,灌水了,水平下降了。但是總體上說能上大學的還是少數。你想我們13億人口啊,你先這么想,中國13億人口,我能排到前3億嗎?這樣想你就有信心了,我能排到前3億,那就行了。再想,我能排到前1億嗎?我能排到前一千萬嗎?這個時候要小心啦。不要貿然地認為自己能排進前一千萬,然后再講能夠排進前一百萬。去這樣想你會獲得幸福感,你不會因為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去跳樓了。那些跳樓的孩子是比較可惜的,他沒有自己去……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已經是佼佼者了,已經怎么活得都很幸福了。怎么還有那么想不開呢?這樣去判斷自己,然后再加上那些考試成績。這樣能夠得到相對客觀的結果吧。
提問人D:孔老師,首先我感謝您給我很多啟發。但是我有兩個問題想跟您討論一下,我看一個學者說中國文化比較比較尊上,西方的文化比較尊重農民。這樣也就導致了最后中國歷史發展進程和西方歷史不一樣,包括現在的制度。您覺得這句話有道理嗎?其次,第二個,我跟您有一個不太一樣的見解,您剛才好像說學生應該對師長比較敬畏、比較謙卑的,而且不能提老師不能回答的問題。
孔慶東:我沒有說這個,那是說那幾個國家。
提問D:那可能是我沒有聽出您的話里的諷刺意味或者什么的。
孔慶東:不是諷刺,不是諷刺。(眾笑)我只是說他們那幾個國家做的是最極端的,我們中國不一定要那樣做。但是也不應該走到另一個極端。
提問D:那您覺得說我們對權威應該有挑戰精神,比如說他的一個論點我可以去挑戰他,跟他有不同的觀點。我覺得這對培養一個人的獨立思考的能力和他的創新能力還是挺重要的。
孔慶東:好,我先回答你后一個問題。 這個你說對權威應不應該挑戰,當然應該挑戰了,但是怎么挑戰?挑戰不是口氣和態度。你看看揚振寧和李振道是怎么挑戰愛因斯坦的,畢恭畢敬。愛因斯坦訓得他們像孫子一樣,但是你拿出成就來愛因斯坦就高興了,這就獲諾貝爾獎了,這才是挑戰。我們現在有什么挑戰嗎?我們現在挑戰都是罵人。有什么挑戰?都是就你這東西狗屁不是,我的比你的強。在我們中國充滿了這些東西,所以二十年來沒有什么世界性的成就。你看看我們五六十年代的助教和講師是怎么對待教授的,你看看郭沫若的助手、陳寅恪的助手,你看看鄧稼先的助手,今天也都成了大腕了,成了大師了。大師是這樣走出來的。
我上北大,教我們古代漢語的一位老師,我們覺得水平非常高,覺得了不起,后來一打聽,就是王力先生的一個助手。后來了解多了,王力先生寫的著作很多就是他修改的,王力先生作為那樣一個語言學大師也免 不了有錯誤,他修改了王力的那些東西,那他仍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助手,連講師都不是。現在他是中國古漢語著名的權威。就是說這個挑戰應該和態度要分開,挑戰不能體現在態度上。
第一個提的問題的那個觀點,是八十年代很流行的一種觀點,就是八十年代主要要找中西差距,一定要找出一些東西來說西方是怎么怎么做的,中國是這樣做的,不對。所以人家西方比我們發達,中國就落后了。我當時可能也受這種思潮影響,但我現在不這樣看了,因為大量的史料告訴我情況不是那樣。西方古代他比我們要專制的多,都是尊重上級、尊重長輩,而且他們做的可能比我們更過分。西方所謂尊重平民,不過是文藝復興以后的事,而且這個尊重平民不是上等的人他主動要來尊重你。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它是生產力發展的必然結果,是經濟發達了,平民有錢了,第三階級產生了,必然要尊重。我們中國在宋元以后平民地位也自然提高了。因為平民有錢了,也有消費能力了,人有消費能力自然就提高了,所以才有《賣油郎獨占花魁》,賣油郎憑什么獨占花魁?小商人有了一點點錢,他有條件去獨占花魁,所以在文學中他能夠成為主人翁。
西方之所以曾經打敗過我們,這里原因很多,決不是一兩條規則能夠推演出來的,也不能說他打敗了我們就證明他比我們先進。起碼目前史料證明他打我們的時候,比我們落后的多。他是打完了我們,把我們的錢搶去了,他才富強起來。這是今天的經濟學家告訴我們的事實。
這里有個紙條說“南方周末有一篇文章抨擊我,我這次有回應嗎?”我一般不回應,我也沒看這篇文章,一般我也不看,因為批評我的人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壞人,一種是沒看懂我文章的人(眾笑)。真正對我有批評的人那都在我們本單位,他們當面就跟我交流了,不會用這種方式的。所以這種文章我一般都不看。
提問E:孔老師您好,剛才聽你講座有個細節,你說你最討厭孔子的兩句話,另一個就是“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那么你現在是否還認為這句話有道理,還是反感?說說原因,謝謝。
孔慶東:就是我們現在對待古人的態度經過了幾個階段,我們在八十年代的那個態度就是強烈的疑古精神,“懷疑”的“疑”,因為那是一個思想解放的年代嘛。就像剛才那位女同學提的問題,我在二十年前就這么想,因為我那個時候就拼命的從一切材料里找中國的缺陷,來證明中國怎么怎么不好,認為這是繼承魯迅精神——就是批判國民性嘛,努力去找中國不好的一面。比如說我們過去這個“批林批孔”仍然是一種疑古的思路,就是去找古人的缺陷,證明今人的對。那么今天的這個學術發展,更多的從疑古轉到了釋古,“解釋”的“釋”,就是我們去理解古人他為什么這么說。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把女子與小人并列在一起,這小人還不見得是道德上的小人,就是說沒有水平的人。我們今天肯定是不贊同這樣的聲音,無論左派右派都不贊同這樣話。但我想孔子為什么這樣說呢?而且他這么說了之后,當時的圣賢為什么不討伐他?怎么孟子、莊子、老子都不反對呢?而且那么長時間人們都引用他的話,你像“子曰”那個什么什么的(眾笑)。說明他的話在當時是有道理的,那么我們能不能勇敢的先拋開女權運動,男女平等這些觀點來思考這個問題。先拋開這些問題,先假定這些問題是存疑的,我現在不知道男的、女的誰高誰低,是否應該平等,我就回到現實生活中去,再想想魯迅當時的現實,女子和男子到底有沒有差距?就是孔子講的是一個本質的東西還是一個現象的東西?如果孔子說女的地位沒有男的高,這個我們應該承認吧。第一個這是現象。如果他再要往深說,說女的做出的成就沒有男的高,這也應該相信吧。第三個說女的比較小心眼,心胸不夠廣大,這可能有一部分人不承認,但多數人還是承認的。就是說我們能不能先拋開這個東西,先不要去用道德去評判。如果我這么講了我會受到抨擊,首先女人們都抨擊我,我就沒機會找女朋友了,(眾笑),首先不能這么去想。
孔子勇敢的指出的是一個事實,然后我們再去分析這個事實是怎么產生的。即使在動物群體中雄雌是有差別的,獅子里面干活的都是母獅子,公獅子比較懶,但別的動物可能不是這樣,就是雄雌肯定有分工上的差別,分工的差別導致智力體力都不一樣,最后導致社會分工的不一樣,這是一個游戲規則,而不能落實到道德批判的本體上。不能由此說女的永遠不如男的,你沒給她這個機會,她就不如男的。而且要放在人類文明史的大背景下看,我們今天不論怎么提倡男女平等——我說一句大男子主義的話——我們今天仍處在父系社會,不論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都是父系社會。首先人類是分兩大塊的,母系社會、父系社會,母系社會呀黑暗了幾十萬年,(眾笑),你們婦女欺負我們男的欺負了幾十萬年哪,我們翻身才六七千年的時間。是不是啊?所以說不是說我們要報復你們,一定要報復下去,這都是那個客觀發展,是那個新石器造成的,新石器時代的到來么。就是這個鐵器的發明、青銅器的發明,它給了這個男人一個翻身的機會。以前那個機會我們沒有,伏羲、女媧那個時候沒有辦法。
所以這是一個客觀事實,我們只能在這個背景下調整,盡量做到和諧。和諧不是平等,我覺得老毛哇,這個問題思考的不夠細、不夠深刻,他只是大的戰略性的講一個男女要平等,所以他給人造成男女要一樣。老毛自己說過男女要一樣,這個“一樣”才是有誤導性的。男的和女的是不應該一樣的,男女要和諧,我覺得這個“和諧”這個詞是又一次跟儒家思想接上線了。和諧是對的,而且不同的男女組合,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一個家里誰說了算,這要看這個家里的智力分配情況。不一定要規定是男的說了算還是女的說了算。應該說誰說了算對這個家庭最有利,由這個家庭自己去決定,不要一刀切。我們“五四”的時候為了反那個男權,然后要鼓勵女權,這是時代的需要。但是今天呢?我覺得中國已經走得很超前了,我們可以回到和諧的這個尺度上來考慮這個問題。
提問F:孔老師好,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我覺得現在是一個信息非常豐富的時代,比如說今天早晨我可以坐公交過來聽您的講座,晚上回學校我也可以聽別人的講座。在圖書館、在報紙、在網絡可以看到很多的信息,但是您覺得我們怎樣能夠形成一種即能夠批判的吸收您思想中的精華?怎樣提供這樣一種好的思維習慣?
孔慶東:好,這回就聯系剛才這位同學提的這個問題。你要讀一定數量的經典著作。不然你的思想就很容易被我控制,下午你聽了我的講座,你覺得我有道理,晚上你又聽了另外一個教授的講座你又覺得他有道理,這樣你的思想就容易混亂。你要讀基本的著作,我的思想也不是平空而來的。大家看我活的好像很輕松,你不知道我從小到大讀了多少的書啊。而且我要讀這之后把它忘掉,像張無忌一樣,但看不出我說的話是引經據典,其實我說的大多數的話都是在引經據典。杜甫作詩,無一字無來處。我不敢說我無一字無來處,我的多數字是有根源的。我為什么不敢在內行的人面前講呢?他一下就聽出來了。說老孔,你這是誰誰誰說話,這是誰誰誰說話,他都能看出來。這是內行能看出來。其實我得利于前人甚多,如果你自己讀了許多經典著作,那么你聽我的講座,你就會覺得有一半就不必聽了,或者有三分之二都不必聽了,讀經典著作是非常重要的。然后你再結合現實去思考。其實我還有我的老師不過大家都是這樣做的。你看看我們中文系的教授每天干什么,就在家里玩命的讀書。完了在一塊閑聊,閑聊的時候其實就是火花的碰撞,這個問題方法上沒有什么神秘的,很簡單,就是去做。
這塊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您如何看待朝鮮?”這是不是和現在這個朝鮮核試驗有關么?首先我們要知道,現在世界這個主流,美國控制的那個主流,是對朝鮮妖魔化的,全世界輿論是對朝鮮妖魔化的,認為朝鮮是“流氓國家”。那么我們就要分析,他憑什么說人家是流氓國家?他說人家是“流氓國家”的邏輯能不能用于他自身?這是要反思的一個問題。第二個朝鮮在堅持的是什么東西?第三個是朝鮮問題的現狀。那么我們說朝鮮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一個問題的核心就是朝鮮的經濟不好,朝鮮的經濟很貧困,于是我們就說因為他的經濟不好,所以什么什么都不好。那么他的經濟是怎么不好,朝鮮的經濟是從來不好么?朝鮮的經濟在六、七十年代是很好的,在金日成時代是很好的。在金日成時代,南朝鮮的經濟是很不好的,那么你如果說經濟不好,就說明他社會制度不好。那么我問你六七十年代南朝鮮人民都穿不上褲子,偷偷摸摸的從三八線往北邊跑,產生了一個專門的朝鮮語詞匯叫“越北”,那怎么解釋?難道說資本主義不好嗎?為什么老鄧說不要爭論姓“社”姓“資”,你把所有問題都歸結到姓“社”姓“資”,那就簡單化了。那個時候是南朝鮮人,舍死忘生往北朝鮮跑,你怎么不說韓國不好啊?朝鮮經濟是什么時候不好的,恰恰是社會主義陣營崩潰之后,是蘇聯崩潰了,是蘇聯東歐不再給他援助了,他失去了國際市場。每個國家有大有小,像朝鮮、韓國、日本這樣的國家,能源缺乏,他能源周轉不過來,他必需要加入國際市場才行。如果不加入國際市場,英國人全都餓死。英國為什么舍死忘生要打鴉片戰爭啊?他不打鴉片戰爭他就不行了。他那個時候就差點被開除“球籍”了,中國大清王朝不了解這個情況,大清王朝是可打可不打,悠悠晃晃的,不是要香港嗎?給你。但是不知道這個對英國來說是生死存亡的一仗。就是那樣一個國家,一個破島國,什么都沒有,他就必需牢牢控制國際市場,而過去朝鮮是有國際市場的,一個強大的社會主義陣營。
我是東北人,小時候我們東北買他的無煙煤、買他的明太魚,叫做支援朝鮮革命。我們都不愿意燒他那個破煤,也不愿意吃他那個破魚,(眾笑),真是不好吃,比我們松花江的魚差多了。但是我們知道這是支援朝鮮革命,支援金日成嘛,都是為革命做貢獻。后來蘇聯垮了,東歐垮了,咱們中國為了跟美國套近乎,也不敢公開支持他了,后來又跟韓國好上了。就是我們中國搞得這東西倒是挺實事求是的啊,反正朝鮮就面臨著巨大的困難,美國封鎖我們二十多年,為什么封鎖不住呢?中國是一大國,什么都有,自己什么都有。最后我們連石油都找到了,你想中國要是找不到石油是個什么情景,為什么說王進喜了不起?沒有大慶油田,中國拿什么搞現代化?沒有大慶油田、勝利油田,為什么大慶油田石油管理局出了那么多干部?應該出那么多干部,沒有他們就沒有中國的強大。可是你說朝鮮、韓國這里邊有什么,有油田?有鐵?什么都沒有,連所有的酒都不是糧食做的,糧食太珍貴了。為什么酒不好喝呀,中國是到處是糧食。所以他沒有辦法,他沒有國際市場,他的經濟就必然要萎縮。加上金正日,他是和平年代長大的,他的水平跟他父親有差距,他沒有金日成從事革命的豐富的斗爭經驗,但他有他的特長,他擅長文藝。據說他綁架了南朝鮮最有名的導演去北朝鮮做導演去了,他很重視文藝工作,這是他的特長,但是他抓經濟可能不靈,需要向中國同志更好的學習。
但是朝鮮這個問題,作為中國人怎么看?中國應不應該幸災樂禍?應不應該簡單的歸結為他的制度不好?我們只能說是他策略上由種失誤,一個是國際大環境決定的;那么在國際大環境下,第二個是他的策略,他可能策略不對,然后也有我們支援不夠。我們如果不能很好的支援朝鮮,就最后這個惡魔引出來了,這次這個半島核危機,朝鮮有了這個核武器的話,這可是個雙刃劍。為什么毛澤東時代他沒有核武器?他不用搞,中國就是他的核保護傘,他搞什么?現在你這個核保護傘不可靠啦,他隨時覺得有一天你可能把我扔了,那大哥不管小弟了,小弟怎么辦?那小弟得自己買把菜刀吧(眾笑)。你憑什么美國可以揣兩把菜刀?人家擼一把菜刀就是流氓國家?所以說他這個東西是國際局勢逼出來的。作為中國人,我們當然希望朝鮮半島是安全的、和平的,但是怎么做到安全、和平?你看看我們通過抗美援朝一戰就保證了半個多世紀的和平,中國才能發展到今天。假如今天那里邊局勢再緊張起來,假如有一天朝鮮半島出了什么大事,假如鴨綠江對岸站的是美國海軍陸戰隊,我看我們和諧社會怎么搞。所以這個不論從共產主義國際主義的角度,還是從中國國家安全的角度,都必需高度重視與朝鮮這個國家的友誼。不僅對中國好,對朝鮮好,對美國都是有好處的。我覺得這次這個壞事,我希望他變成一個好事,我希望美國清醒的認識到這個問題,不要再逼迫這個小弟再做出其他什么不理智的舉動。
提問G:孔老師,剛才您說經歷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這兩種社會制度才能比較出人性的善和惡,但是我們只經歷了這方面的這些人,怎么才能比較、體會到另一面?既然體會不到這一面,很多人就問我,我覺得很多人很痛苦,他們說沒覺得自己痛苦啊,天天生活成這樣很正常啊,我想聽一下你的回答。
孔慶東:今天的中國,你不能完全說他是資本主義的。我們仍然保留著強大的社會主義的基礎,比如我們的公有制,還是有的。比如我生病了,我在北大醫院看病,我可以只花20%,我仍然享受著社會主義的福利。而且我們這一代人的成長是社會主義給我們的,如果我今天上大學,我家的經濟水平是不能讓我上大學的,保證不了的。我上大學的時候不但不花錢,國家還給我錢,一個月給我十四塊錢,完全夠我吃飯的,我吃飯是大概只花十二塊錢就夠了。我這一代人仍然享受著社會主義,大概三十歲以上的人還享受著社會主義。我們現在這個國家公有制還很強大,還有很多公共的設施,盡管還在不斷的被蠶食和破壞著,但是人民,我覺得是很大的力量,人民在覺醒,這個國家在重新強調建立比如說合作醫療啊,福利住房啊,這些東西還在保持著。你在世界上比較起來,雖然說朝鮮號稱他是最純潔的社會主義,但是我覺得從規模上講,中國社會主義時代留下的寶藏還是很巨大的,中國不會發展成純粹的西方那種資本主義社會。
第二呢,即使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西方的那些強國,他們強的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有社會主義因素。你說西方的社會為什么不崩潰?按照我們學習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帝國主義是無產階級革命的前夜,為什么西方帝國主義不但沒有革命反而發展的挺好呢?就是因為他有了強大的馬克思主義力量。他們工會是非常強大的,就是西方的工人是有地位的,農民是有地位的。這個跟我們恰恰相反。我們的工會就負責買電影票,買大米,買豆油。人家的工會真正是組織罷工的,就他工會是和資本家平起平坐的,可以談判的。他的社會主義力量并不比我們弱,甚至比我們要強大。所以他才保證了他的國家的整體和諧發展,所以我們在今天這個時候仍然既能夠看到社會主義,也能夠看到資本主義,資本主義對立面。這個人感覺不到自己的痛苦,他又一天會有很大的痛苦。就像那個魚在水里邊,慢慢地這個水被加熱,他說他沒有感覺到痛苦,一會兒他的肉要掉下去,他就感到痛苦了。
主持人:最后一個問題
提問人H:孔老師你好,我問一個問題。問兩個問題吧,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就說從1840年來看,我們仁人志士都有一個強烈的愿望,從譚嗣同也好,聞一多也好,要真使我們的國家真正的強大。但是從現在的世界格局來看的話,在現在的世界格局下,我們的將來真正的國家強大了,真正的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化,真正意義上的民主,那么,可以依靠的理論資源,可以打什么旗?現實的力量在哪個地方?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第二個小問題。我讀現代文學吧,我感覺我不喜歡魯迅,我讀魯迅的時候感覺比較痛苦。但是,就我感覺的話,還有一個問題,人家說沈從文的文章語言特別優美,我也體會不到。張愛玲的文章也一樣。我有一個前提,孔老師說世界經典名著一千多本嗎?我也讀了七八百本了,我就感到那些經典優秀的地方,可是我就感覺不到沈從文的美和張愛玲的美。請你幫我解答一下。
孔慶東:好……第一個是依靠的理論資源需要整合。我覺得現在這個世界啊,走投無路。就是西方的學術界感到走投無路,所以最后都回到中國來。所以現在確實有這么一個趨勢。但是僅有中國的傳統文化是不夠的,中國的傳統文化要轉型。我覺得要把中國的孔孟、老莊跟西方的黑格爾……從柏拉圖到黑格爾,到馬克思這條線索加以重新的組合,才能找到人類發展的一個前行的新的道路。這個道路就是需要我剛才講的大眾,大眾的力量,既不要把大眾神話,也不要把大眾貶得太低。要客觀理性來對待大眾。
第二個問題你這幾個感覺我都完全同意,魯迅的文章不是讓人喜歡的,魯迅的文章就是讓人痛苦的。你說你讀了魯迅的文章很痛苦,魯迅聽了非常高興。魯迅就是要讓我們痛苦,痛苦之中好改造。第二個你說讀沈從文的文章感到不好,這個我也完全同意。由于我們經歷了一個反革命時代,就把一切反革命作家的地位抬得很高。用沈從文來反魯迅,沈從文胡適等等,說他們講人性。我專門研究過沈從文的,沈從文的全集我全部看過,那么我說沈從文好的作品就那么幾篇,《邊城》、《長河》就那么幾篇。沈從文的大部分作品是很差的,有些作品是中學生作文水平的,是因為沒有受過正式的教育,很多句子都是病句,錯別字病句連篇。所以呢,把沈從文吹得神乎其神,都是那些沒水平的學者干的事情。沈從文的作品不能說很差,但是說有大量的平庸之作。所以你勇敢的說出你的感覺,我覺得你是一個敢說真話的人。但是你對張愛玲的感覺,我跟你不一樣。我覺得張愛玲是水平很高的。你沒有讀出她的好來,可能是你不習慣她的表達方式。張愛玲有一種獨特的智慧,這個智慧除了我們的文學素養之外,要格外了解這樣一種人的智慧,一位尖酸刻薄的智慧女性。你能不能進入這樣一個女性的心靈?我覺得你能不能喜歡林黛玉,那好,你能不能喜歡王熙鳳。我在我的博士論文里邊,有一句話得到我導師的高度贊揚,我曾經說過:“我們設想,假如王熙鳳具有了林黛玉的文化水平,那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張愛玲”。好吧,時間所限,只能答到這。
主持人:我們今天的活動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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