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按
不會有多少人會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而去參加恐怖襲擊,那些做出極端行為來的人往往背后有痛苦的故事。在恐怖主義不再是個別和偶然現象的時代,我們是不是需要去叩問一下造成這種悲劇的社會根源?我想起魯迅說過:整本書寫滿了仁義道德,橫豎睡不著,醒來一看,原來都是“吃人”!
29歲的賽波夫當地時間11月1日在紐約貝爾維尤醫院的病床上醒來,腹部留下了逃跑時被警方擊中的傷口,病床周圍滿是眉頭緊鎖的調查人員。
10月31日,賽波夫駕駛著一輛小型卡車行駛在紐約曼哈頓下城的街頭,突然,他猛打方向盤,卡車沖上了非機動車道,沖向了毫無防備的人群。按照賽波夫的計劃,他還將駕駛著卡車駛向人流更為密集的布魯克林大橋,但卡車撞上了一輛校車。賽波夫隨即跳下車來,揮舞著手中的氣槍,高喊極端口號。
襲擊共造成8人死亡。調查人員隨后在賽波夫家中發現了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的旗幟,當被要求就此事說明時,病床上的賽波夫答非所問:“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覺很好”。
1日下午,手腳戴著鐐銬的賽波夫坐著輪椅出現在聯邦法庭上,他面臨支持恐怖組織罪和駕車故意傷人罪兩項刑事指控,前者可判終身監禁,后者可判死刑。對此,他沒有進行任何說明,也未提出保釋要求。
紐約曼哈頓卡車撞人事件疑犯賽波夫照片
關于襲擊動機,據紐約警方介紹,賽波夫發動的襲擊“看上去完全是按IS的網上指導來做的”。但紐約警察局局長詹姆斯•奧尼爾指出,對此次襲擊的調查“才剛剛開始”。與此同時,媒體也開始著手挖掘賽波夫的過往故事,試圖拼湊出這名來自烏茲別克斯坦的合法移民的全貌,及其演變成“屠殺者”的路徑。
被“大獎”砸中的烏茲別克斯坦青年
“他剛剛來到美國,將與我們生活在一起。”22歲的阿卜杜薩馬托夫依然清晰地記得7年前父親向自己介紹眼前這名陌生男子時的場景。
那年的賽波夫與現在的阿卜杜薩馬托夫一般大,剛剛過完22歲生日不久的賽波夫意外地收獲了一份從天而降的“大獎”——被抽中獲得美國綠卡。
這是美國國會1990年通過的移民法中一個名為“多元簽證項目”的“樂透”大獎:每年以抽簽的方式從向美國移民比例較低的國家和地區的綠卡申請者中選取5萬人發放綠卡。
被“大獎”砸中的賽波夫成了人人艷羨的幸運兒。很快,他整理好行囊,登上了一架目的地為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的航班。航班從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干起飛,賽波夫來不及回望一眼身后的故土,事實上,對美國生活充滿期待的賽波夫或許并沒有想要再回到這個自己出生的地方,入境美國后,他并未根據烏茲別克斯坦政府的要求前往使領館進行登記。
下了飛機的賽波夫直接趕往辛辛那提東北郊,投奔父親的一位朋友。阿卜杜薩馬托夫記得,初來乍到的賽波夫英語說得磕磕絆絆,他曾試圖提高自己的語言能力,但成效并不顯著。
按照賽波夫的設想,他希望在美國從事自己的本行——在酒店行業謀得一份差事。然而,并不合格的語言能力,加之沒有足夠的人脈關系,賽波夫的求職路屢屢碰壁。雪上加霜的是,父親的朋友不久之后就將他趕出了家門。
賽波夫的“美國夢”還未開啟便被現實打得粉碎。
夢想破碎與卡車為伴的7年
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又失去了穩定的住所,賽波夫不得不接受現實,成為了一名卡車司機。從丹佛到底特律,從馬薩諸塞州到鹽湖城,賽波夫駕駛著他的卡車四處奔波。即便在2013年成家后也未停止步伐,他帶著妻兒在多個州之間輾轉。
這7年間,賽波夫共收到了9張罰單。這些分別來自愛荷華州、密蘇里州、內布拉斯加州、賓夕法尼亞州和馬里蘭州的罰單,記錄了賽波夫在公路上謀生的時光:2014年4月,在丹佛前往底特律的途中,賽波夫因為車輛缺少一個反光裝置和擋風玻璃破裂被罰;在內布拉斯加州80號州際公路的一處卡車稱重站,賽波夫則因為輕微的超載和沒有按規定休息足夠時間的疲勞駕駛而被罰。
在10月31日發動襲擊之前,賽波夫最接近“違法”的一次,是因為一張逾期未付的罰單。去年10月,罰單變成了逮捕令,賽波夫在密蘇里州的一個稱重站被抓住,在圣查爾斯郡監獄度過了40分鐘后,他最終用信用卡支付了200美元的罰款,隨后獲釋。
除了這些罰單,賽波夫并沒有為這7年的生活留下太多注腳。
“我對他已經沒有印象了。”律師克萊普說。克萊普曾在賓夕法尼亞派克縣的一次罰單問題中作為賽波夫代理律師。圣查爾斯郡懲教部的宗教人員麥基則稱,“從沒有人會提起他。”
其實,賽波夫還曾嘗試自己創立公司做點小生意,但是并沒有什么起色,他的主要收入來源依然是為其他公司開卡車。
烏茲別克斯坦名校畢業,性情大變走向極端
現實與理想的巨大差異令此前生活優渥的賽波夫感到苦悶,思想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根據烏茲別克斯坦政府11月1日發表的聲明顯示,賽波夫生長在塔什干一個富裕家庭中,2005年至2009年就讀于烏茲別克斯坦最大高校之一的塔什干金融研究所,畢業后在一家名為賽歐卡特的酒店從事會計工作。
聲明同時指出,賽波夫的家庭奉行傳統的伊斯蘭教,從未接觸過極端宗教思想。其鄰居則形容賽波夫“待人友好、舉止規范,從未與警察打過交道”。
事實上,在抵達美國的初期,賽波夫的確并不熱衷于宗教事務。
2011年底,賽波夫在俄亥俄州東北部城市凱霍加福爾斯尋得了一處穩定住所,衣著時髦的他總讓社區里那些保守的穆斯林皺眉搖頭。而在周五的禱告儀式中,賽波夫更顯示出他對宗教典籍只有最淺顯的認知。
37歲的馬特卡洛夫與賽波夫相識于2012年,當時賽波夫正開著卡車經過佛羅里達州邁爾斯堡。“當我認識他時,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同樣來自烏茲別克斯坦的馬特卡洛夫對賽波夫發動恐襲難以理解,“他喜歡這個國家,他似乎很幸運,也一直很開心,聽他說話像是一切都很好。他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恐怖分子。”馬特卡洛夫補充道,“但可能我還不了解他的內心。”
變化發生在2014年前后。理想遙不可及、生計難以維持,賽波夫開始變得脾氣暴躁,也變得更為激進,賽波夫開始癡迷于在外形上展現宗教特征:蓄起了長須、身著長及腳踝的褲子。盡管賽波夫從未公開宣揚暴力或談及對“伊斯蘭國”組織的看法,但他的變化使身邊的人產生了擔憂。
“我曾經告訴過他:‘嘿,你太情緒化了,多讀點書吧。’”來自佛羅里達的伊瑪目阿卜杜勒擔心賽波夫正越來越多地誤解了伊斯蘭教。“他性格存在缺陷。他也沒能正確地學習宗教信仰。”
而同為卡車司機的穆米諾夫則直言,賽波夫“內心住了頭怪物”。
據穆米諾夫稱,賽波夫有時會在談論一些政治議題或中東和平進程此類重大問題時引發爭吵,而有時又會因為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兒生氣。
“他有個習慣,就是不同意所有人的言論。他性格粗俗、有侵略性,對他的生活非常不滿意。”穆米諾夫補充道,“我一直堅信,賽波夫會因為毆打某人或侮辱某人而被關進監獄。”
情況在2015年底繼續惡化,賽波夫搬到了佛羅里達州的坦帕,當時他正為尋找生計而發愁,他的積蓄也快用完了。“他憤怒地像要爆炸。”穆米諾夫說道。
據穆米諾夫回憶,賽波夫的祖父母曾從烏茲別克斯坦來看望過他幾次,但他的父母從未來過。
2013年4月12日,賽波夫與比自己小6歲的烏茲別克斯坦移民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他們很快迎來了第一個女兒,兩年后第二個女兒出世。賽波夫告訴他的朋友,他希望有個兒子。
然而,兒子的出生并沒能挽救走向頹勢的賽波夫,就在兒子今年出生后不久,賽波夫踏入深淵。
恐襲發生在兒子出生不久
今年春天,賽波夫告訴朋友,他想搬到距離妻子母親在紐約布魯克林的家更近一些的地方。隨后,賽波夫一家搬到了新澤西州東北部的帕特森。當時,他妻子已再度懷有身孕,這次是個男孩兒。
今年夏天,男孩兒呱呱墜地,兒子的到來卻并未讓賽波夫開心起來。他告訴朋友和熟人,他計劃搬回烏茲別克斯坦,“這里太無聊了,”他說,“我在這里無事可干。”
穆米諾夫最后一次接到賽波夫打來的電話是在幾個月前,當時賽波夫向他咨詢有關保險問題。穆米諾夫說他從賽波夫朋友那里了解到賽波夫的卡車引擎在幾個月前出現了問題。“他失業了,” 穆米諾夫說,“當有些人失去他們的卡車時,他們就失去了生計。”
這或許促使賽波夫成為了一名Uber司機,過去6個月間,他一共完成了1400份訂單。Uber公司稱,賽波夫此前已通過了該公司的背景調查。“我們已經聯系了聯邦調查局并提供了協助,我們還將繼續與執法機關保持密切聯系,協助調查。”
然而,無論是搬往帕特森,或是成為Uber司機,可能只是賽波夫為策劃襲擊打掩護。
根據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調查,賽波夫可能早在一年前就已開始密謀發動襲擊,他從去年開始下載IS的相關視頻。
襲擊發生后,紐約警察局官方證實,賽波夫正是以IS的名義發動了襲擊。起訴書中寫道,“在展開攻擊期間,他本想在卡車前后張貼IS的旗幟。但最后他害怕太引人注目而沒這么做。”
隨著調查的深入,調查人員發現賽波夫曾出現在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偵查“雷達”中。三名調查人員向《紐約時報》表示,在另一起調查中,賽波夫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但尚不清楚他是因為一名朋友、熟人或家庭成員受到監督而被列入名單,還是可能他自己就是一個重點調查對象。
過去兩年來,美國聯邦調查局、國土安全部、紐約警察署和布魯克林聯邦檢察官曾指控5名烏茲別克斯坦男子和1名哈薩克斯坦男子向極端組織“伊斯蘭國”提供物資支持,其中數人已認罪,報道稱,目前尚不知曉賽波夫是否與該起案件調查有關。
無論賽波夫與之前的案件是否有關,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偵查“雷達”未能阻止賽波夫的恐襲計劃。在經過長時間的謀劃后,賽波夫在兩個月前最終決定了實施襲擊的方案。顯然,賽波夫最終選擇了他在美國7年賴以謀生的親密伙伴——一輛卡車,作為他妄圖制造最大傷亡的襲擊工具。
(文章信息來自美國有線新聞網、紐約時報、美聯社、路透社等媒體公開報道)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