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的關系，時間碎片化，很久不怎么好好讀書了。這些年看電子書比較多。一個時間段是2018年到2020年，我在微信讀書上讀了不少書。包括最后修訂版本的全部金庸小說，《紅樓夢》和《西游記》（讀過好多次重讀），《水滸》（第一次讀全文），《第二十二條軍規》（上次讀是大學的時候），《失樂園》，《麥田里的守望者》（大學的時候買了一本后來不知道怎么丟了），《百年孤獨》和《白鹿原》（都是重讀），《滾滾紅塵》，《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等。另外還有三個大部頭：《三體》、《艷陽天》、《靜靜的頓河》。可見基本上都是文學作品。
經濟學的書（指西方經濟學）很久不讀了，都有些生疏了。但是底子還在。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揭曉后，我就笑了。好的制度！狗屁一樣的廢話。
最近兩個多月，因為機緣巧合，又讀了一些書。起因是10月去日本旅行。好幾年前，有個朋友說一起搞個日本主題的小項目，我就買了一些日本歷史、思想史方面的書，但是這個項目沒搞起來。后來陸續收集了一些書籍、資料，也不多，而且我比較關注東北和臺灣日占時期的歷史。這次去日本，把這些書又翻了翻。去日本前后又下了幾本電子書，分別是：
《日本共產黨的六十年》
《河上肇自傳》（上、下）
《宮本百合子選集》（共四冊）
《挪威的森林》（2016年中文版）
《濕原苦戀》（2014年中文版）
《河上肇詩注》，結果是日文的，啥也看不懂。
《扶桑雜記》，林林著，1982年版。
《挪威的森林》青年時代愛看，現在看起來，有點失色了。個人感覺，和《濕原苦戀》比起來差很多。《濕原苦戀》本名叫《濕原》，中文譯本非加個“苦戀”。作者加賀乙彥的幾本著作的中文譯本都有這個問題。明明是《永遠的都》，中文非改成《炎都》，而《炎都》是《永遠的都》第三冊的名字。《宣告》中譯本易名為《死刑犯》。《夏天逝去了》中譯本易名為《永別的夏天》。不知道這么改的目的是啥，也不知道為什么加賀乙彥老頭子同意這么改。加賀乙彥2023年1月去世了，活了94歲。要以他為榜樣，多活幾年。他有小說全集18卷。
《濕原苦戀》描述了男女主人公在動蕩年代日本極左學生組織暴力活動背景下的遭遇。加賀乙彥沒有美化左翼學生，他們有種種丑陋、淺薄的特征，但是他們也充滿了純真的理想。此外，警察、檢察官等制造的冤案，恰恰鮮明地證明了左翼學生對國家政權的認知的正確性。這些左翼學生的丑陋與淺薄，與排山倒海襲來的國家政權的不義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這書我是大概在1995年左右看的。《炎都》雖然比《濕原》宏大得多，但是在可讀性上，我感覺《濕原》更好一些。
《日共的六十年》、《河上肇自傳》和《宮本百合子選集》，不用多說，都是因為日共。《宮本百合子選集》只看了個開頭。現在有宮本百合子的書在賣，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這么一個共產黨的作家，被說成了亞洲的女性主義先驅。《日共的六十年》看了三分之一，《河上肇自傳》全部看完了。早就知道河上肇，但是從來沒想過讀他的書，感覺他是那個遙遠時代的人了，經濟學著作未必有什么現實價值了。但是沒想到他的自傳是那么吸引人，文筆很好，有一種泰然自若的幽默感。除去他對個人生活的回憶，他的自傳中有這幾處內容給我深刻的印象：
一是河上肇老前輩，不斷探索真理從而不斷自我否定的決心和毅力。所以老先生能夠一直走到馬克思主義，終于找到了真理，歷經種種磨難絕無動搖和悔意。老先生是在50多歲、日共風雨飄搖之際入黨。
二是河上肇的書銷路很好，曾經收入很高，但是老先生卻沒有享樂的想法，反倒是資助和幫助了許多人。特別是，老先生認為，自己從宣傳馬克思主義中獲得的收入，不能用于個人享受。所以入黨之際交給黨15000日元（入黨前就在資助共產黨），只留了一點生活費給家人。出獄后生活窮困潦倒，但是老先生從不后悔。
三、河上肇的二女兒芳子，主動參加共運，一個人去了大阪工作。而在其就讀的中學，也有別的女學生從事了工人運動。河上肇被捕之際，看守所里有許多從事左翼運動的女學生。河上肇還記載了一件事：在等候探望犯人的時候，別種犯人的家屬都默不作聲，左翼分子的家屬則有說有笑。
四、河上肇的自傳中，記載了許多人的善，也記載了許多人的惡。政治上的不道德也就算了。河上肇被判刑5年后，檢察官勸他上訴。這似乎是好意。但是牢房里一個看守部長偷偷提醒他，恩俸法就要修改了。修改之前，判刑在6年以上失去領取恩俸的資格；修改后，只要判刑在2年以上就不再能領取恩俸。所以如果上訴，最后的結果必然是失去領取恩俸的資格。所以河上肇決定撤銷上訴，而這恩俸最終也成為河上肇在戰爭期間生活的唯一收入來源。勸他上訴的背后是極其惡毒的用心。
五、河上肇曾經為了能夠早日擺脫監牢，想過寫一點妥協的東西爭取假釋。沒有人比他的夫人更盼望他能早日回家了。但是他的夫人——秀子——會面時對他說，你終身一貫是個學者，但愿能始終保全學者的面目。有些人被判了無期徒刑送到北海道的監獄，都處之泰然。如果勉強設法出獄的話，盡管早日出去了，過后一定會后悔，覺得難以做人。這也最終促成了河上肇堅定決心，始終不肯轉向、妥協，坐滿刑期才出獄。待到河上肇快出獄時，來了一堆人勸河上肇這樣那樣，河上肇心里想的只有“都快出獄了還轉變方向個屁”！河上肇及其夫人真是讓人無比欽佩。
（可惜沒找到河上肇和夫人的合影）
六、河上肇自傳中，對日本監獄的描寫，簡直可以進入經典文學作品之列。他對日本監獄、犯人及管教等細致入微的描寫引人入勝，既細致又深刻。作為文學著作的《濕原》中有很多對日本監獄的描寫，我覺得都沒有河上肇自傳中寫得好。甚至說，當然我讀的書不算多，我沒有看過任何一本書對監獄和犯人的描述比河上肇自傳中的描繪更好。
讀書是這樣的。不讀也就算了，讀起來就上癮，顧不上別的事情了。這段時間還下載了許多書：
《恩格斯與保爾·拉法格 勞拉·拉法格通信集》（共三卷）
我有這個通信集的第一卷，是高中的時候買的。當時書店里只有這一卷。很多很多年以后，當我想起有個叫孔夫子的網站時，曾經去搜過。結果差點被價格嚇死，孔網上邊是以炒股票的方法來炒賣舊書的。這次因為看到《河上肇自傳》和《濕原》寫了監獄，想起保爾·拉法格也蹲過監獄，就下了三卷電子書。與日本法西斯監獄截然相反，保爾·拉法格蹲監獄簡直像度假一樣。他可以把家具帶進去（甚至還有安樂椅）；有餐具、煎鍋；每天上午10點勞拉送食物進去，還有白蘭地、葡萄酒、雪茄煙；帶殼的龍蝦不許進入牢房，去掉殼的可以。最后勞拉給恩格斯寫信，說一起坐牢的三位政治犯消化不良了。
《回憶馬克思》和《回憶恩格斯》：
都是2005年版。我以前有一本《回憶馬克思恩格斯》，老早不知道哪里去了。下了新版本看。之前想買過，又覺得有點貴。這次下了電子書。大多數內容以前都看過，再看看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屠格涅夫散文選》，張守仁譯，百花文藝出版社
這本書也是我中學時代買過的，書早已不見了。當時是想學寫散文。買過兩本三毛的游記，看了等于白看，根本沒啥可學的。后來買了屠格涅夫這本書，受益匪淺。讀了這書之后，對俄羅斯的廣袤大地和優美的景色印象深刻，可惜還沒有機會親身去領略。不久前我發在公眾號上的《我們的人派我來的》也是從這本書里摘錄下來的。
《魯迅讀本》（上下）樓適夷，朱正編，開明出版社
這書我中學時代買到過下冊，上冊沒見到過。從下冊中第一次較為系統地讀到了魯迅的雜文。這次把上冊也下來了，才第一次見到全貌。這個讀本編輯得很好，篇目選擇得很有水平。可惜不再出版了。編者樓適夷是左聯作家，和魯迅接觸過的，感情不一般，水平也不一般。《為了忘卻的紀念》中提到的林莽就是樓適夷。樓適夷也翻譯過一些作品，其中包括日本作家井上靖的《天平之甍》。這次在奈良的唐招提寺還買了一本日文的《天平之甍》，也是蠻巧的。
《毛澤東年譜》（全九卷）
《近代中國地租概說》（陳伯達）
這兩本書還沒有讀。
書這東西，是越讀越想讀，越讀越上癮，別的都可以放下了。讀了這個想到那個，一個一個找過去，真是很有意思。希望大家也都能享受“多讀書、讀好書”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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