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是馬克思恩格斯學說的忠實繼承者與偉大發展者。他領導俄國無產階級與農民,推翻了地主資產階級的統治,建立了人類歷史上頭一個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蘇聯。他當年怎樣研究馬恩二氏的著作,達到了這樣的歷史的偉大的成就,這是一個很有趣味的問題。
本文的目的,就在于闡述這個問題。不過,這個題目是非常廣泛的,因篇幅有限,不能把各方面統通都講到,所以,這里只是就下面幾個問題談談,以供讀者參考。這幾個問題,就是:一,列寧對于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態度;二,列寧怎樣開始研究馬克思主義及工作方法;三,列寧在解決無產階級政黨在資產階級性民主革命中的戰略策略,無產階級在社會主義革命中取得政權,以及關于國家和無產階級專政諸問題時,如何運用馬克思的著作。
斯大林于1920年,為慶祝列寧50歲壽辰,寫了一篇文章,內中曾經講到列寧對于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態度。他把馬克思主義者分成了兩大派,首先關于第一派說道:
“第一派普通只限于對馬克思主義的外表上的承認,只限于對馬克思主義的莊嚴的宣布。這一派不會或者是不愿洞悉馬克思主義的本質,不會或者是不愿把馬克思主義轉化于生活,他們把馬克思主義的活的和革命的論題,變為死的、絲毫沒有講什么東西的公式了。他們把他們自己的活動,不是根據于經驗,不是根據于對實踐工作的估計,而是根據于從馬克思的引證。他們不是從對活的現實的分析中,而是從類推和歷史的比較中汲取指示和命令的。言論與事實的分歧,這就是這一派的基本毛病”。(見斯大林“論列寧”書)
其次斯大林關于第二派說道:
“第二派適為相反,他們把問題的重心從對馬克思主義的外表的承認移到對馬克思主義的實行,移到把馬克思主義轉化于生活上面來了。依照環境,策劃實現馬克思主義的途徑和手段;當環境變更時,改變這些途徑和手段,——這就是這一派主要地所注意的東西。這一派不是從歷史的類推和比較中,而是從對于周圍條件的研究中汲取命令和指示的。他們在自己的活動中,不是依靠于引證和格言,而是依靠于實踐的經驗,用經驗檢驗自己的每一步驟,用自己的錯誤來學習,并教人學習新的生活的建設。老實地說,單拿這一點就可以說明,在這一派的活動中言論是跟事業不分歧的,馬克思的學說是完完全全地保存著它的活的革命的力量的。根據馬克思的話,馬克思主義者不能以說明世界為止,而須要再向前進,改變世界,馬克思的這幾句話,是可以完全適用于這一派的。這一派的名字就是布爾塞維主義、共產主義”。
“這一派的組織者和領袖,就是列寧”。(同上)
由此可知,列寧跟一切偽馬克思主義者根本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不是只限于在外表上承認馬克思主義,而是把“問題的重心從對馬克思主義的外表上的承認移到對馬克思主義的實行,移到把馬克思主義轉化于生活上面”,就在于他的言行的一致。
我們知道,馬克思主義的宇宙觀、無產階級的革命哲學,是辯證唯物論。而辯證唯物論的最重大的特征,即是上面所說的理論與實踐的不可分離的結合和對革命理論的偉大意義的承認。馬克思曾說:“當理論攫著群眾的時候,它便變成為物質力量了”。斯大林說道:“只有理論才能夠給運動以確信力,給運動以確定方針的力量和對于周圍事件內在聯系的理解,因為理論,而且只有理論,才能夠幫助實踐,不僅可以了解各階級在目前是在怎樣并向著什么方向前進,而且可以理解這些階級在最近將來是在怎樣并向著什么方向前進”。(見“列寧主義問題”)由此可見革命理論的重要。列寧對于馬克思主義理論,正是極端重視的。“沒有革命的理論、便不能夠有革命的運動”,這句名言,不是別人,正是列寧說的。
把列寧對于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態度,總結起來,有下列幾點:
一,他一再著重指出恩格斯所使用的一句格言:理論不是教條,而是行動的指南針,理論不是事先背熟的圖式,而是對具體材料的具體研究,是對新的經驗的概括。
二,理論家、領袖必須要跟群眾聯系起來。跟群眾的工人運動沒有聯系,社會主義便是一句空話。馬克思主義正表示社會主義跟群眾的工人運動的結合。列寧于1910年寫道:“……最重要最迫切的事情,便是:把工人團結而為大規模的、有力的、會起作用的、在任何條件下都會起作用的組織,——充滿著階級斗爭的精神,認清自己的目的,受過真正馬克思主義宇宙觀訓練的組織”。(見“列寧全集”第15卷第7頁)
三,像馬克思一樣,列寧也指示說,理論是不能夠以既成的方式,以既成的教條的方式,獻給群眾的,而應當由群眾從自己經驗中所領略。同時,像馬克思一樣,列寧并側重指出說:領導群眾,向群眾宣傳革命理論時,須要估計到群眾斗爭的經驗,向群眾學習,總結群眾的革命創作的歷史經驗。
四,列寧在評述馬克思的理論時,經常著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之廣闊性。他曾說,馬克思主義是發生于“世界文明發展的康莊大道之上”,它把“曾經為人類社會所創造的”一切,都批判地加以改造,“沒有一點不加以注意的”,并說馬克思主義采取了人類自其歷史發展以來所創造的一切精華。他于1920年曾經寫道:“馬克思主義,當作革命的無產階級的意識形態,給自己所以取得全世界歷史的意義,是因為它——馬克思主義并不是拋棄了資產階級時代的最有價值的勝利,反之,而是領略了人類思想和文化兩千多年發展中的有價值的一切,而加以改造”。所以,像馬克思一樣,列寧教導我們要從資產階級科學的發展中抽取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領略科學的真正成就,拋棄為削剝階級服務的資產階級學者的著作中所有的一切反動東西。列寧的“唯物論與經驗批判論”及“帝國主義論”等著作,便是明顯的例子。
五,馬克思主義是先進的科學。馬克思主義者理論家在研究運動著的現實時,應當在理論上概括新的,以新的代替陳舊了的。斯大林講到這一點,曾指出所謂先進科學的代表者,都“得在科學上所確立的傳統之力量與意義,都善于為科學的利益而利用這些傳統,但是同時他們卻都不愿成為這些傳統的奴隸”。“當舊的傳統、標準、規則成為陳舊的時,當它們變為向前運動的障礙物時,先進科學則有打破這種舊傳統、標準、規則的勇氣、決心”。先進科學“善于創造新的傳統、新的標準、新的規則”。斯大林指出列寧正是“勇敢地反對陳舊了的科學而為新的科學開辟道路的科學偉人”的模范。
六,馬列主義的特征則是不可調和的爭取理論的純粹性,反對資產階級的影響和觀念,善于揭穿不論用什么掩護的偽造。舉個例子,比如馬恩二氏曾反對所謂“真正的社會主義”者,反對普魯東主義,反對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反對拉薩爾主義,反對巴枯寧主義,反對德國社會民主黨中的機會主義等等。列寧在其一切活動中,在其一切作品中,更是這樣處理理論的模范。比如他反對民粹派,反對“合法的馬克思主義”,反對司徒魯威主義,反對“經濟主義”,反對社會革命黨,反對孟塞維主義,反對托洛茨基主義,反對俄國和國際工人運動中的一切機會主義流派。斯大林在列寧生時和列寧一起進行上述反機會主義的斗爭,在列寧死后繼續反對托洛茨基主義,反對托、季、布等匪徒,堅持了馬列主義的這一優良的傳統。
跟對馬克思主義的這一理解相適應,列寧總是從與當前斗爭的具體任務之密切聯系上來研究馬恩二氏的著作的。在解決迫切問題時,列寧總是跟馬克思“商議”,一再閱讀馬恩二氏的著作,使自己的決定根據于對全部經濟政治環境的深刻研究,根據于對當前階級斗爭的經驗之估計。
七,最后要指出的,就是列寧把馬克思主義并不視作教條,而以先進科學的代表者,估計新的歷史經驗,來發展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正如馬克思所作的一樣。舉個例子,比如關于社會主義勝利的問題。馬克思于19世紀40和50年代曾怎樣提出了這個問題呢?當時馬恩二氏是期待社會主義在一切資本主義先進國度里的勝利,他倆沒有想到社會主義可以在一國勝利的可能。那時這一立場是正確的。隨著帝國主義時代的到來,情勢完全改變了,列寧并沒有把馬恩二氏所說的社會主義在一切資本主義先進國家同時勝利一句話當作教條,而是根據對帝國主義諸法則,對資本主義帝國主義時代的具體研究,得出了一個新的法則:在帝國主義之下,社會主義在個別一國是可以勝利的,而在一切國度里是不能同時一下子勝利的。
列寧是怎樣開始研究馬克思主義的?關于這一點,差不多沒有文件的資料,可資引證,現在僅從在青年時代熟悉列寧的人們的回憶和證言中引一點材料來談談。
列寧是于1888年在卡桑開始研究“資本論”,那時他才18歲。他的家庭于1889年夏季移居薩麻拉,列寧在該地仍繼續研究“資本論”和那時在俄國所能看到的馬恩二氏的一切著作。在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列寧曾不倦地有系統地潛心研讀。列寧的弟弟在其關于列寧研讀的回憶中寫道:
“我們是住在一所小小的木屋中,屋前有一個稠密的莠草雜生的花園,花園有壕溝與農田隔開。在花園的西北角,有一個‘伏洛甲’(列寧的小名)角,——一條木桌和一只長椅,牢牢地置在地上;這個角兒全在綠蔭中,太陽差不多不能照到那兒去。伏洛甲很快地在桌的四周踏了一條10至15步的小路,他常常在這條小路上踱來踱去,思索讀過的東西。通常早晨時左右,他就帶著書籍和練習簿子到這兒來,工作到2時,沒有休息。從1889年到1893年5年中間,這是伊里奇的一個真正的工作室。研讀是很有系統的,我很難回憶起他在這里沒有工作的一個早晨。”(見D·I·烏里楊諾夫:“列寧在薩麻拉”一文)
為了關于列寧的研究方法給一個大概的觀念起見,我們再引列寧的這位弟弟所說的關于列寧在中學高級班如何作文的一段故事于下:
“當在家里作文的時候,他從不是在交卷之前夜,急急忙忙地,熬上一夜來趕寫好,如像今日大多數中學生所干的那樣。反之,當題目一出,并限定(大約兩周)交稿的時候,伊里奇馬上就著手工作。他先用一片紙擬就作文計劃、緒言及結論。然后取一頁稿紙,縱分為兩欄,在左欄寫上草稿,依照計劃,注明A、B、C、D和一、二、三數字;右欄或大片紙留為空白,以后諸日,在空白上添入補充,說明、改正以及引證。
漸漸地一天一天原稿紙的右欄,便填滿了無數記號、改正、引證等等。到交卷期限前不久,他取出干凈紙,草寫全文,根據他事先已經準備妥貼的各種書籍中的記號,來加以整理。然后再用干凈的練習簿子,用墨水將完全作好的文章,謄清一遍。
由此可知,列寧在中學時代,就已經會卓越地組織自己的思想了。根據以后的列寧筆記,可以看出,這里所敘述的方法,列寧在后來還是保存使用的。
在薩麻拉居住期間,列寧曾切切實實地研究了那時俄國所有的一切馬克思主義的文獻:“共產黨宣言”、“拿破侖第三政變記”、“法蘭西內戰”、“英國工人階級的狀況”、“哲學的貧困”、“1848-1850年的法國階級斗爭”、“哥達綱領批判”至于“資本論”第1第2兩卷,在薩麻拉一時期,那更是列寧的案頭讀物了。“資本論”第3卷,他是在彼得堡閱讀的。列寧在薩麻拉曾閱讀了“反杜林論”一書。他聽到彼得堡某教授有此書,曾專程到彼得堡去借得,加以閱讀,并作了摘要。很可惜的,這個摘要,并未保存下來。
列寧研究馬恩的早期著作唯一保存下來的,要算他大概于1895年所作的“神圣家族”一書摘要了。這個摘要現在收集在“列寧文選”第12卷和“哲學筆記”里邊。這個要共約有25頁,所記摘要很多。列寧曾是怎樣作研究工作的,并且應當怎樣去觀察未保存下來的列寧的其他關于馬恩二氏著作的摘要,便可從這個“神圣家族”摘要中窺見出來。
根據“神圣家族”摘要可以看出,列寧首先最感興趣的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和其創成過程。在這里使列寧感興趣的是馬克思從黑格爾哲學的轉向社會主義。列寧寫道:“……轉變是一目了然的,馬克思已經領略了什么,以及他怎樣轉向于新的觀念,都可以看出來了”。凡“凸起地”顯示“馬克思對無產階級的革命作用之差不多已經形成的觀點”的地方,列寧都摘要寫下來。
其次,列寧曾經怎樣細心地研究了馬克思的辯證唯物論,以及他怎樣研究了唯物世界觀的發展過程,我們從“神圣家族”摘要中也可以看出來。
需要指出的,就是列寧在研究馬克思時,時時都關心于馬克思主義觀念的宣傳。比如,當他研究“哲學的貧困”時,他就作了關于這一著作內容的報告。1895年他曾經堅持必須出版恩格斯的“居住的問題”一小冊子,因為在這個小冊子中,恩格斯曾特別抨擊了普魯東主義,抨擊了與民粹派相近的觀點。列寧在恩格斯的辯論中給自己的反對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的斗爭找到了援助。列寧的“資本論”摘要,很可惜的,沒有保存下來,但是根據列寧的早期著作之一——“什么是人民之友”,我們便可大約看到列寧曾經是怎樣研究“資本論”的,他的主要的注意力是集中于哪里。
總而言之,列寧在他的所有著作中表明了他對于掌握馬克思主義方法——辯證唯物論之天才的精通。根據對俄國生產關系的深刻研究,列寧曾制成了無產階級政黨——新型政黨的綱領、組織、戰略與戰術,創造了這一政黨,并以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學說之精神訓練了這一政黨。
關于列寧如何研究馬恩的著作、如何發展馬恩的學說兩點,在上面已經談過了。現在我們來談列寧在解決無產階級政黨在資產階級性民主革命中的策略問題和無產階級在社會主義革命中取得政權問題時如何運用馬恩的著作這幾個問題。
在關于無產階級政黨在資產階級性民主革命中的策略問題上,布爾什維克跟孟什維克的區別,即我們在上次開始時所引的斯大林同志所指出的區別,更明顯地表現出來了。
我們知道,列寧和布爾什維克認為俄國革命雖然有著資產階級民主的性質,但是無產階級對于這一革命的完全的勝利卻最為關心,為的能夠保證進一步斗爭的條件,農民則是無產階級的親密同盟者,因為農民只有在民主革命完全勝利的條件之下,才能消滅地主,獲得土地;自由資產階級則害怕革命,希望保存沙皇政權,僅主張稍為限制它的權力;資產階級需要沙皇政權,來作為對付工農的一條鞭子,他們力謀“在立憲君主政體的基礎上面,對沙皇妥協,以了結事情”。(見“聯共(布)黨史”,中文本76頁)
孟什維克從革命是資產階級性這個命題中,卻得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結論,即認為革命的領導力量與領袖,應當是自由資產階級;至于無產階級,它應當不管資產階級性的革命;無產階級不應當跟農民接近,而應當跟自由資產階級接近;它首先應當注意的是,不要嚇走資產階級,因為要是資產階級一退縮的話,那末革命的力量就要削弱了。
布爾什維克與孟什維克間的區別,在研究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的方法上,也顯著地暴露出來了。
普列漢諾夫把引證馬克思弄成表面的類比和玩弄引證。列寧在其對于“火星報”第96期上普氏“論奪取政權問題”一文的札記中,說道,普列漢諾夫“的全部行李都是‘引證’”。列寧又說道:“‘前進報’(1905年布爾什維克的機關報——實)是在分析俄國的具體條件:無產階級與農民相互關系,普列漢諾夫關于這一點不講任何一字”。
列寧在其“俄國資本主義的發展”一書第2版序言中,關于馬克思的辯證唯物論與孟什維克對馬克思主義的偽造,更作了一個銳利的區別,而揭開了孟什維克派的極深遠的理論上的錯誤。列寧說,為了確切地決定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一般原則應用于某問題上的意義,不論何時總需要根據于“對各階級狀況和利益的具體分析”。跟這一方法沒有絲毫共同之處的是“相反的一個推論方法,即在以普列漢諾夫為首的右的社會民主派中間常常遇到的方法”。這一方法的本質,就在于“力謀在關于俄國革命基本性質的一般真理的簡單的邏輯發展中去尋求對于具體問題的答案”。(列寧語)顯然的,這一個方法,就是“對于馬克思主義的庸俗化和對于辯證唯物論的徹頭徹尾的嘲弄”。(列寧語)
列寧是以研究具體環境為一切基礎,而運用馬克思的著作。這從“論臨時革命政府”、“馬克思論美國的‘黑分’”諸文以及“兩個策略”一書里面可以特別顯明地看出來。
孟什維克派反對參加臨時革命政府。托洛茨基派也反對列寧的主張。而且普氏援引馬克思,援引有名的“中央委員會致共產主義者聯盟的信”(1850年3月)為借口。列寧在“論臨時革命政府”一文里面答復普氏道:絕不可把馬克思于1850年估計到反動勢力暫時戰勝革命民眾之環境而寫的,當作型板,來應用于1905年的環境。在1905年,在俄國,革命事變,日益展開,革命浪潮,日益高漲;而普列漢諾夫則引舉革命剛剛戰敗,反動勢力暫時勝利時代的例子,來作為自己策略的根據,列寧就不然了,他首先指出新的環境已經造成了,這種新的環境,在馬克思寫“中央委員會致共產主義者同盟的信”的1850年是沒有的。
列寧說,正應從馬克思于類似的革命高漲時期所寫的論文中引舉例子,換一句話說,不要從革命被暫時擊敗的50年代,而要從1848年,從“新萊茵報”上的論文中,以及從恩格斯于1873年西班牙革命事件時期所寫的論文中去引舉例子。在事實上,列寧也的確是從馬恩的這些論文中引伸出了基本命題,他運用這些基本命題,建立了在革命高漲時期中的革命策略。他把馬克思的論文里面關于策略的這些指示,比如:“拆散反動勢力的企圖……從事實上現存制度中……除去……與民眾專制政治原則相抵觸的一切”;(見“列寧文選”第5卷256頁)“國民大會應當獨裁式地出面反對垂死的各政府的反動意向,那時,它就可以在民眾的意見上取得粉粹一切槍刺的這種力量了……”(見“文集”第8卷120頁)……等,都抄錄下來了。
列寧曾從馬克思的著作中找得了什么力量是革命動力的指示。在好多地方,馬克思曾說到革命的“民眾”。列寧說:“在使用‘民眾’一字時,馬克思并沒有拿這個字隱蔽了階級的區別,而是結合了能夠革命到底的一定的份子”。(同上,121頁)
馬克思把那些份子包括在革命的“民眾”這個概念里面呢?在德國1848年革命中,馬克思關于德國資產階級說道:“大資產階級,從最初起,就是反革命的,它因懼怕民眾,即因懼怕工人和民主的資產階級,而跟反動勢力締結了防御的和進攻的同盟”。(同上)這里所謂“民主的資產階級”,就是城市的革命的小資產階級和農民。列寧估計到了農民在革命中的巨大意義,從最初起,他就對農民中間因受資本主義發展的影響而發生的諸過程之研究,對土地問題的研究,極端注意。比如,在列寧關于土地問題的札記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樣的隨筆;“……馬克思……指出,這種土地的民主制乃是‘東歐唯一可能的’制度”。(見“列寧文選”第19卷303頁)
馬克思的論文里面,凡把1848年的革命跟1789年的法國革命作比較的地方,列寧都選錄下來了。比如:“1789年的法國革命及其同盟者——農民”;而在德國1848年革命中,德國資產階級“曾背叛了農民、‘它的天然的同盟者’”。(見“列寧文選”第5卷257頁)后來列寧在“兩個策略”小冊子中就運用了馬克思的這些思想。該小冊子曾引了馬克思的論文中的很長的一段摘要:
“……1848年的德國革命,只是1789年法國革命的歪改的戲文而已。
1789年8月4日,即奪占巴士蒂獄后3個星期,法國民眾于1日之內,戰勝了一切封建的義務。
1848年7月11日,即3月巷戰后4個月,德國人民也戰勝了封建的義務。……
1789年底法國資產階級,1分鐘都沒有丟棄自己的同盟者,農民。它知道它的統治的基礎,乃是消滅鄉村中的封建制度,建立自由的占有土地的農民階級。
1848年底德國資產階級,毫不知恥地出賣了農民,自己的最天然的同盟者,這種同盟者是跟它血肉相連的,沒有這種同盟者,它是無力反對貴族的。”(見“文集”第8卷122頁)
列寧從這里得出了4條結論如下:
“……一,未完成的德國革命,跟已經完成的法國革命之區別,就在于資產階級不僅一般背叛了民主主義,而且尤其背叛了農民。
二,完全實現民主變革的基礎,乃是自由的農民階級的建立。
三,這種階級的建立,乃是封建義務的消滅,封建主義的破壞,這還并非是社會主義的變革。
四,農民是資產階級的‘最天然’的同盟者,亦即民主的資產階級,沒有它們,資產階級是‘無力’反對反動勢力的。”(同上,123頁)
列寧在終結時寫道,依著具體的民族特殊性,這些命題都可以完完全全地應用于1905年的俄羅斯。“……從馬克思——他說——所闡發的德國經驗中,我們可以得出教訓說,除了無產階級和農民的革命民主專政以外,我們再不能提出革命堅決勝利的任何別的口號了”。(同上)
這就是列寧研究馬克思著作的榜樣之一,研究他所提出的口號的榜樣之一。基礎是:完全的領略馬克思的方法,深刻的研究具體的現實,“俄國的生產關系”,俄羅斯的內部狀況,構成俄國社會的一切階級;同時,估計到一個國際環境(新的歷史時期的到來)。
列寧是從對馬克思的研究中,抽出教訓。他不論何時,總要考慮到馬克思某一著作寫時的環境。馬克思的口號,他的策略原則,對于列寧,總是用來作為估計當前新的形勢的具體特點而獨立工作的榜樣。這樣,馬克思的理論,便不是型板、不是教條,而是行動的指導了。
列寧相適應地更換口號。列寧所提出的口號,乃是一種根據新的環境而制成的新口號。“無產階級和農民革命民主專政”這樣確切方式化的口號,在馬克思著作中任何地方都是沒有的。列寧是根據對1905年在俄國所形成的歷史環境的分析而制成這個口號的。
這個口號曾引起了孟什維克、托洛茨基派方面的絕望的反對。孟什維克、托洛茨基派指責列寧和布爾什維克為小資產階級性和民意派,喊叫這個口號是跟馬克思主義相抵觸的(他們狂吠道,馬克思是沒有過這樣的口號的),千萬不能依靠農民運動,因為農民運動彷彿是“反動”的。列寧在“馬克思論美國的‘黑分’”一文中,證明避開農民運動乃是“不可救藥的庸人和書呆子”。(見“文集”第7卷224頁)
后來孟什維克派的歷史家,在其1905年俄國革命史中,曾謂“工農專政是跟經濟發展的全部行程相矛盾的”。列寧于1909年在致斯切班諾夫的信中,把孟什維克派的這一“觀念”叫做“怪誕的、愚蠢的、叛徒的觀念”。(見“文集”第14卷214頁)總之,列寧是極端正確、極端天才地估計了全部歷史環境。二十世紀初,俄國形勢的特殊性,就在于并非是俄國的資產階級,而是俄國的無產階級,很殷切地關心于革命能肅清農奴制度殘余,使資產階級性民主革命的勝利能有保證。無產階級“領導全體民眾——特別是農民,爭取完全的自由,爭取徹底的民主的變革,爭取共和國!領導全體勞動者和被剝削者爭取社會主義!革命的無產階級的政策,在事實上,就應當如此,在革命期間應當貫徹和規定工人政黨每一策略問題決定、每一實踐步驟的階級的口號,就應當如是”。(見“兩個策略”)
歷史完完全全地證實了列寧的口號的正確。在1917年2月間,正是俄國的工人和農民,推翻了沙皇的專制政體。列寧在其“論策略書”中說道:生活把“工農革命民主專政”這個“公式”“由公式之王國導入現實之王國”了。
根據在上面所引舉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到,列寧的方法之如何,他依靠對新的歷史經驗之估計和在反對機會主義及反革命派對革命理論曲解和庸俗化之斗爭中,是如何的研究了及同時如何具體化了、發展了馬克思的觀念,他是如何的豐富了充實了馬列主義理論的寶庫。
關于無產階級專政的問題,列寧在其活動的最初,就加以徹底地思索和解決。在他的一些初期的著作里面,我們就可以看到他對無產階級革命的這個基本問題的充分的明確性。到1916年年底和1917年初頭,即在俄國革命爆發的前夜,列寧更專門地來研究這一個問題。
列寧在深刻地研究了帝國主義以后,依靠“資本論”的基本命題,對于資本主義的這個最后階段給了個透徹的馬克思主義的分析。于是他確定,無產階級革命的任務是提在日程上了。他提出“轉變帝國主義戰爭為國內戰爭”的口號來“反對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的對革命的拋棄及其在戰時保持‘國內和平’的叛徒口號”。(見“聯共(布)黨史”161頁)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的問題,已擺在日程上了。確立馬恩二氏對革命基本問題、對無產階級奪取國家政權問題、對無產階級專政問題的真正觀點是非常必要的,因為這些問題在當時被第二國際的“首領”們弄的混亂不清了。
列寧在其關于這一問題的著作中,不僅恢復了馬恩二氏對國家和無產階級專政問題(這個問題曾被機會主義者自覺地弄混亂了)的真正觀點,而且豐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關于國家的學說。列寧首先縝密地搜集了凡足以表征馬恩對國家問題的觀點之一切最重要的東西。結果,成了一本筆記——題為“馬克思主義論國家”。
這本筆記,對于本文,特別重要,因為這正是列寧從事研究馬恩著作的最冠明的模范之一。比如,恩格斯于1891年6月29日致顧曼格的信中,曾對“愛爾福特綱領”加以批評,列寧在作該信的摘要時,將恩格斯講機會主義者方法的一段:“不去仔細地分析最近的具體問題,機會主義者提出了抽象的問題”,特別著重指出,他總括起來說:“把抽象的放在前面,隱蔽具體的!注意!妙極了!把握了主要的!注意”。(見“馬克思主義論國家”22頁)
拿一般的推論來代替對問題之具體的研究,這是機會主義者偽造馬克思主義的最廣泛流行的方法,它曲解了基礎——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方法,辯證唯物論。
列寧在研究無產階級革命運用國家的問題時,所特別注意的,就是無產階級國家政權組織應是怎樣的一點。他在“愛爾福特綱領批判”中特別指出:“在理論上,特別要注意的,是無產階級專政跟最完全的地方自治的結合”。(同上26頁)這樣,群眾積極性的發展,才有保證。
關于必須給民眾積極性以發展的自由的思想,馬恩二氏再三重復過。在革命當中,最寶貴的,正是最廣大的群眾卷入運動。用各種辦法去促進群眾積極性的這一發展,正是最重要的方針之一。在這里列寧所指出的一個方針,在偉大的十月革命中,在革命政權機關——蘇維埃之創立中,曾得到了廣泛的應用。蘇維埃就是革命政權的機關,俄國革命的事實證明,它的確是革命發展,革命展開的一個極強有力的杠桿。
列寧估計到新的經驗,并依靠對帝國主義研究資料的巨大研究,更估計到1905年俄國革命的經驗和第一次帝國主義戰爭所造成的環境,曾從馬恩二氏的觀念中得出新的結論,根據這種新的材料把這些結論再作進一步的發展。
列寧總括國家的“發展的辯證法(行程)”如下:
“從專制政體到資產階級民主;
從資產階級民主到無產階級民主;
從無產階級民主到一無所有。”(同上34頁)
在別一個地方(“關于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他又說:
“一——在資本主義社會內是原來意義上的國家。國家為資產階級所需要。
二——過渡時期(無產階級專政)是過渡型的國家(不是原來意義上的國家)。國家為無產階級所需要。
三——共產主義社會:國家死滅。國家不需要了,它日漸死亡。”(同上39頁)
在“馬克思主義論國家”筆記中占據著中心位置的是列寧對馬克思“法蘭西內戰”一小冊子的分析。
馬克思在研究巴黎公社的經驗時,在研究“群眾的歷史創造性”時,曾對“將一切運動提高到最高階段”(列寧語)對這一群眾斗爭的經驗,加以精密地分析、概括,并作了個總結。在“法蘭西內戰”一書中,馬克思根據具體的歷史資料,曾指出無產階級應拿什么東西去代替業已打碎的國家機構。列寧曾細心地詳細地研究了馬克思的闡釋,連一個注解,都不忽視。在其筆記中,他指出了無產階級國家的十九個顯著的特征、特殊性。
“從馬克思關于巴黎公社的最重要的推論的這一比較中,可以明白地看出來,馬克思竭力著重的是‘廢除’軍隊與官僚制)、‘消滅’那個國家政權,‘摧毀現代國家政權’等等之必要,消滅、摧毀、廢除什么呢?不是國家,而是‘現代國家政權’,‘既成的國家機構’,頭一個是官僚制和軍隊。”(同上56-57頁)
而且列寧屢屢指出在兩條戰線上斗爭之必要——一方面,反對無政府主義的對政治漠不關心,圖謀消滅、破壞一切國家之企圖;別一方面,反對機會主義的資產階級國家走入社會主義論,機會主義者對這種國家之“維護”、保存它的企圖。
其次,列寧指出了表征新的國家政權的許多重要點:
“……消滅官僚制度……
……以‘公社’代議制………,即以于同一時間立法和執行的代議制去代替議會的人民的代議制……
……一般完全的民主……
要做到所有這一切的條件,便是:勞動群眾,人口多數的喚醒(用革命的火焰,革命的積極性);他們積極的參與國家大事以代替官僚;無產階級國家;有組織的、集中的無產者應當指導它。
要做到所有這一切的條件是:將工作日縮至8——6——4小時;一切人的生產勞動跟一切人的參與‘國家’管理之結合。”(同上58頁)
列寧并不限于只是將馬克思的觀點重述、恢復而已,他對新的歷史經驗,并加以總結。他指出,1905年的俄國革命“曾采取了這種方法……一方面它比巴黎公社弱些(更脆弱些),別一方面,它廣泛地表明了“工人代表”、“鐵路工人代表”、“士兵和海員代表”、“農民代表”的蘇維埃。這是應當注意的”。(同上)
列寧估計到了1916年所形成的一般形勢中的“新東西”及帝國主義戰爭所造成的環境上的變遷,例如:“在國會制度上”、在國會內部、在地方自治機關中、在股份公司內、以及“在托拉斯等里面”,官僚主義的“狂猛”的增長,“社會主義”工人政黨的生入這種官僚主義之內,他特指出了擺在革命政黨面前的任務,業已變化:“改良派和社會愛國派是在‘改進’官僚國家的機構……,而革命者應當‘摧毀’這種機構……,以‘公社’,以新的‘半國家’代它……”(同上61頁)
其次,列寧又給了一個簡明的、表現問題本質的公式:“以工人代表蘇維埃及其信任的人物來代替舊有的(‘既成的’)國家機構和國會”。非工人的人口怎樣辦呢?列寧對這個問題道:“誰不工作,誰就不要吃(而并非管理國家)!”(同上)勞動大眾的新的社會主義社會的階級本質和任務,喚起群眾,壓服剝削者反抗,以新的方式組織生產和行政,巨大地發展生產力,建設共產主義等任務,都由列寧的這幾句話所規定了。
在1916年年底,即在俄國革命開始之前,列寧就已經這么明確地撮述了無產階級的全世界歷史的任務。這些任務,在俄國,所以能由偉大的十月革命所解決,只是因為俄國無產階級曾有個布爾什維克的、列寧-斯大林的政黨,這個政黨在其斗爭中就是真正以馬列主義的革命理論為指導的。
列寧在以后,在很多著作中,還研究了和充實了蘇維埃國家建設的經驗,從最初起直到他逝世為止,他都是蘇維埃國家的指導者和組織者。
列寧的“馬克思主義論國家”筆記所包含的豐富的材料,在這里,因篇幅有限,我們僅使用了極小的一部分。這個筆記,實在值得每個馬克思主義者加以仔細的研究,關于列寧如何研究馬恩著作的問題,在該筆記中,可以找出好多寶貴的東西來。現在人人都知道,斯大林對于馬克思主義又作了進一步的豐富的發展。馬恩曾訓示我們,隨著社會主義的勝利,國家便要消滅。但是把馬恩二氏的這一訓示,教條式地應用于蘇聯,那就犯了嚴重的機會主義的錯誤。蘇聯社會主義社會業已建成了,現在它正由社會主義向共產主義過渡著,但是它仍處在世界其余各國資本主義的包圍中。這完全是一個新的環境,不論馬克思或恩格斯都不能預先看到這種環境的。甚至列寧提出了在蘇聯建設社會主義的任務,但他也不能預先看到以后發展的一切具體的微細的情形。斯大林的偉績,就在于在新環境下研究了無產階級國家的問題,他指出在現今的條件之下,蘇聯的工人階級專政國家,不但不應死亡,而且還應當加強,以保衛社會主義社會,防備帝國主義強盜。所以,斯大林關于國家的學說,乃是發展馬列理論的珍貴模范之一,乃是對馬列主義寶庫的最豐富的貢獻之一,乃是列寧式的研究和運用馬列主義古典著作的方法之模范。
現在我們把在前面所說的總括起來,再說幾句,借作結束。
首先我們由前面所引的一些例子中看到,列寧研究馬恩二氏的著作,總是跟無產階級在現實上正在進行的群眾革命斗爭的具體而迫切的任務,密切聯系在一起的。他在最積極地參加這一斗爭,作為這一斗爭的指導者,并估計這一斗爭的經驗時,總是縝密地研究“當時社會的毫無例外的一切階級的相互關系之總和”和全部國際環境的。
其次,我們看到,列寧在研究馬克思恩格斯時,總是從他們的著作中汲取一切經驗教訓,來解決當前斗爭的具體任務。他估計到歷史運動中的新東西,并根據這一點創立新的論點,他使馬克思的學說具體化,進一步發展它,同時并不屈不撓地進行無情的反對機會主義對于馬克思主義庸俗化和歪曲的斗爭,進行無情的反對孟什維克、托洛茨基反革命派的斗爭。列寧把馬恩二氏的偉大共產主義學說實現于生活,列寧創造了布爾什維克政黨——新型政黨,以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學說的精神訓練了這一政黨,并以新的觀念充實了這一學說。
在所有這些工作與斗爭中,斯大林同志是列寧的最好的戰友。斯大林同志對于馬、恩、列的著作,也是以同樣的方法去研究與發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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