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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最長的罷工:“金界”員工為生計、尊嚴和工會權利而戰

Kevin Lin · 2024-01-18 · 來源:深耕紀|今日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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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長達一年的斗爭不僅是為了保護工人不被裁員,也是為了保護工人擁有工會、抗議不公正的權利。亞洲勞工評論采訪了領導斗爭的兩位主要工會領導人。(2022年8月28日)

  文:Kevin Lin

  譯:服務生

  原編者按:在這場柬埔寨近年最漫長的罷工中,數百名工人反擊著“金界”。這家賭場兼酒店度假村位于柬埔寨首都金邊市的中心,它在2021年初解雇了一千多名工人,其中大部分是工會成員。

  “金界”有一個激進的、支持工人權利的工會,在它領導下,被解雇的工人要求復職。隨著談判失敗,法律途徑走不通了,工會在2021年12月號召罷工。隨后,工會領導人和罷工工人接連被捕,受到連串恐嚇,工會辦公室被查抄。然而,工人們至今仍在一次次地示威游行。

  被捕者中,也有工會主席奇姆·西塔(Chhim Sithar),她是賭場的員工,在2009年所有前工會領導人被解雇后,她在2012年挺身而出成為副主席,后任主席。在她的領導下,工會為爭取溫飽工資、更好的勞動條件和反性騷擾而戰斗著。

  經過近十年的組織工作,工人們在2020年1月進行了兩天的罷工,要求漲薪。因參與組織工作,西塔被解雇,但得以復職。不到一年,公司又大規模裁員了,再次將西塔推到了前臺:她是罷工動員的帶頭人。

  亞洲勞工評論采訪了奇姆·西塔,以及柬埔寨食品與服務業工人聯合會主席兼“金界”工會的頭號戰略家歐·泰普·法林(Ou Tep Phalin)。我們討論了“金界”正進行的斗爭,工會和工人如何保持勢頭和精神;即便公司與政府勾結起來打壓工會,工人仍有斗爭決心,以及他們需要何種國際聲援等等。

  奇姆·西塔(Chhim Sithar)

  亞洲勞工評論:我今早來的時候,這有很多“金界”的員工(去年工會辦公室被查抄后,他們來到了另一個地方)。你能說說發生了什么嗎?他們聚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西塔:我們花了八個月想解決勞動糾紛,試過所有辦法,也達不成任何協議或解決方案,所以工人決定在2021年12月18日罷工。罷工已經六個月了,但問題仍懸在那里。因此,今天,我們想到一個辦法,也許能幫我們解決糾紛:寫一份請愿書給柬埔寨首相,要求他出面干預。

  亞洲勞工評論:這份請愿書的主要要求有什么?你們希望首相做什么?

  西塔:我們請首相出面,督促“金界”接受工會的提議,讓175名拒絕不當裁員、要求回去工作的工人復職,包括所有選舉產生的工會領導人、活動家和積極參與活動的工會主要成員。讓他們復職,是解決本次糾紛的唯一辦法。

  至于那些愿意接受公司賠償和遣散費的工人,我們也要求首相出面,督促公司向他們依法支付款項。

  同時,撤銷對所有工會領導人和活動家的指控,這些人已經被關九周了。

  亞洲勞工評論:你認為有多少工人會在請愿書上簽名?

  西塔:我們預計至少有500人吧,當中有正在罷工的會員,也有罷工沒幾個月,由于經濟困難,還是回去上班的會員——但他們還是支持工會的。

  亞洲勞工評論:抗議從2021年初開始,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盡管很多人被捕,你們是如何保持勢頭,一次又一次地重返罷工的?

  西塔:我們始終遵循民主的工會程序。我們采取每一個步驟,都必須告知會員、得到他們的同意。糾紛剛開始,公司宣布裁員時,我們與會員定期開會,向會員解釋:為什么我們不應該接受裁員、裁員計劃是不公平的。甚至當我們向勞動部投訴、訴諸合法途徑時,都會告訴所有成員,解釋給他們聽(關于這些行動)。

  我們向會員解釋,再要求他們做出決定,是選擇上法庭還是罷工。他們得去選擇,我們告訴他們每個選項的利弊,他們必須做出決定。運動以民主的工會程序開展。這就是我們的會員在戰斗中始終積極的原因。

  亞洲勞工評論:在過去的一年里,有沒有那么一刻,斗爭眼看要撐不下去了?

  西塔:的確,不過只有一次。看樣子民眾、全國都打算默不做聲,但我們發聲了。似乎只有我們站出來,發起了戰斗。

  亞洲勞工評論:我們在采訪前提到過,有三四十名工人骨干在運動中非常活躍。

  法林:核心小組準備策略,動員各個小組。工人們被分成幾個小組,在我們討論后,核心小組會把策略傳給各個小組。公司的策略是監控我們的社交媒體和通信。所以,我們很難搞清楚誰有可能是奸細,誰只是來湊個熱鬧,但不出力。所以我們決定分成小組。一個人可以通過Telegram、Signal或Facebook,向二十到二十五名工人傳消息、發起動員。

  亞洲勞工評論:你們經常見面,還是主要在網上交流?

  法林:兩種情況都有,看情況吧。有時需要明確策略,有時需要取得共識,那時我們就線下開會。如果只是動員和傳話,比如推遲罷工或暫停罷工一兩天,我們就在網上聊。

  亞洲勞工評論:在戰略或戰術方面,核心小組里有過重大分歧嗎?我想這么長時間里,大家肯定會有不同意見。

  西塔:任何討論都有不同意見,這很正常。我們最后總能達成一致。出現分歧時,我們聽多數的,少數服從多數。

  亞洲勞工評論:回顧過去一年的罷工和抗議活動,你認為它們對賭場和酒店的運營有多大影響?公司能正常開下去嗎?管理層會不會找另外的人來開工?

  西塔:我認為我們一開始做得很好。我們給公司很大的壓力。盡管在2019年,我們搞“要求溫飽工資”的運動后,公司就準備了臨時工荷官(來替代我們),但最后,這些工人也想加入工會,因為他們在工作場所的待遇非常不公平。

  一開始,我們對公司的打擊相當大。但由于公司還沒有完全開工——只開工七成(由于疫情),我們停下了公司五成的業務。他們能開出兩三成的賭桌。顧客越來越少。可惜后來,罷工不到三周,就遇到了最大的挑戰:我們都被捕了。

  法林:我從會員那里聽說,回去上班后,他們的工作量都超負荷了。似乎賭場缺人手,公司把壓力推到工人頭上,讓一人身兼數職。有時,一人要管四到六張桌子,是正常工作量的三倍。工人大發牢騷。

  在疫情期間,柬埔寨的就業非常緊張,很難找工作,大家沒得選,只好靠這份活來養家糊口。這讓雇主在疫情下的困難條件中有機會剝削工人。

  亞洲勞工評論:那么現在賭場的情況如何?

  法林:“金界”3號(現在的1號和2號是賭場和酒店的綜合體)在建。所以他們需要更多的工人。雇主裁了工會成員和所有工人代表,是為了破壞“金界”的工會、趕走工人代表,但他們計劃建造“金界”3號,需要更多人手。

  亞洲勞工評論:你能談談他們針對工會的伎倆嗎?

  西塔:工會在工作條件、對女工的性騷擾和暴力方面,斗得非常厲害,但更重要的是,我們要一份溫飽工資。

  在集體談判程序中,工會需要向勞動部門申請,成為最具代表性地位的工會,才能獲得集體談判協議的法定談判權。因此,公司擔心的是,工會會有一個更有力的協議來保護工人的利益。這將吸引許多工人加入工會,因為“金界”3號即將開放,公司打算雇用約1500名工人。

  在他們針對工會的裁員計劃中,公司計劃周密,想在勞動部和政府的支持下,一舉擺脫工會。在柬埔寨,我們無法用任何合法手段解決問題。勞動部只聽信公司的一面之詞,糊弄工人,說裁員是合法的,是經勞動部同意的。

  他們利用官方喉舌來嚇唬工人,給我們貼上“顏色革命”的標簽,把我們跟反對黨栓在一起,用盡各種威脅手段。我們的成員在社區里也不好過。當地的頭面人物跑到我們家里找我們的工會會員,告訴他們的父母不要讓孩子參加罷工,因為這是顏色革命,是非法的。

  我們早就知道,如果過了幾周,還沒有達成協議的跡象,領導人可能會被逮捕,但參加罷工的人數一點不少。其他酒店工人也有加入罷工的計劃。這就是他們決定逮捕領導人的原因。

  眼下,他們需要大量人手,因為他們明白,不能要求工人每天都這樣超負荷工作。總有一天,工人會再次站起來。我們想的是:動員工人再次戰斗。公司貼出了招工告示,表面上招的崗位跟被裁員工的崗位無關。但是面試的時候,給應聘者提供的就是我們這些人的舊崗位。這是公司對付我們的一種策略。

  不僅如此,公司通過給工人內部調崗,改掉他們的職位名稱。工會在老虎機部門的勢頭很強,公司改變了他們的職位名稱,說這些崗位不需要了,把他們都趕走。但實際上,老虎機部門的工作被交給了其它部門。

  亞洲勞工評論:我猜,他們換上了沒參加工會的工人?

  西塔:是的,而且得到了柬埔寨政府的支持。政府剛修訂了《勞動法》中有關勞動合同的部分,允許公司與工人簽訂不超過4年的短期合同。而他們被歸為實習生,相當于在公司“習藝”。他們簽的是短期的實習合同,但工作內容與正式工完全相同。所以,他們和別人一樣上班,但合同是短期的實習合同。

  亞洲勞工評論:那些簽短期合同的人也有錢拿嗎?還是少得多?

  西塔:是的,但他們的工資更少,也享受不到產假、小費和各種福利。他們沒安全感,很容易被開除。公司如果想讓他們走人,提前一天通知就行。

  亞洲勞工評論:你認為實習合同會簽多久?公司想把實習合同續下去嗎?還是過段時間就給他們簽正式合同?

  西塔:我認為他們會把實習合同用到底,因為柬埔寨政府支持所有雇主和資本家這么做。他們已經修改了法律,把這一套合法化了。雇主都會用這種合同,因為可以拿來威脅工人不得加入工會,可以輕而易舉地終止合同,付更少的工資,而且不用給那么多的員工福利。

  亞洲勞工評論:我們在“金界”周圍轉了一圈。看到所有的政府部門、國民議會、選舉委員會都在它旁邊。這正好說明了它與權力的密切關系。政府和“金界”之間的關系是什么?為什么它能在政府大樓旁邊建造一個賭場?

  法林:幾年前,有一封引薦“金界”老板為首相洪森顧問的信泄露。我們知道公司與首相的兒子們關系密切。從我們的罷工中能清楚地看到這一點。所有的政府機構,法院,警察,勞動部,衛生部,都用“防疫”法來阻止我們的罷工。這些部門和政府機構不是站在公司后面,而是站在公司前面,保護公司和他們的利益。

  有一個原因是,這家公司對政府很重要,因為它對經濟貢獻很大。法院給罷工下了強制令,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另外,他們說這家公司對柬埔寨的經濟增長非常重要。這表明公司和政府有密切聯系。

  亞洲勞工評論:隨著“金界”的許多工人和工會成員被捕,現在的情況如何?有任何起訴被撤銷嗎?

  西塔: 是的,有些已經撤銷了,比如像阿斯·索恩(Ath Thorn)和楊·蘇邦(Yang Sophorn)等工會領導人和一些人。但還有更多的起訴,比如針對我們的指控,仍在進行中。

  亞洲勞工評論:領導人被捕有什么影響?你對這些逮捕有何看法?

  西塔:在我個人看來,首先,只想說,我不想被逮捕。我不想呆在監獄里。這不是個好玩的地方。里面的條件惡劣。但為了正義、結社自由、工人自由、工人權利、工會自由時,我們義無反顧。這并不容易,很有挑戰性,但也不至于扛不住。

  我在監獄里呆了9個月。就算再關我幾年,這也是值得的。他們可以把我和領導人全關進監獄。如果我們起來斗爭,我們可以捍衛柬埔寨無數工人的權利,這是值得的。但如果失敗了,對我也沒什么。因為我無法對不公正保持沉默,無法對貪婪的雇主保持沉默,無法對無情的雇主保持沉默,因為他們讓工人受客戶的惡劣對待,卻只付給貧困線下的工資。

  我不能每天工作八小時,回家睡覺,第二天醒來,再工作八小時,這對社會毫無貢獻。我看,像這樣子過活,不管我在監獄外邊,還是呆在家里,都沒啥區別。這有啥區別呢。

  亞洲勞工評論:當你開始罷工和抗議時,有想過自己會被逮捕嗎?

  西塔:我并不吃驚,因為我們早就料到了。

  亞洲勞工評論:你從監獄出來后,還受警察的騷擾嗎?

  西塔:是的,他們一直威脅要抓我們回去。特別是在選舉之后,我們就受到警告:如果我們還去抗議,還要求復職,不接受賠償,那么我們還會被抓進去。我對此早有準備。

  亞洲勞工評論:他們是如何警告你的?

  西塔:他們通過我們的前同事——他們放棄斗爭,拿了遣散費——傳話。

  亞洲勞工評論:我猜你沒什么安全感,因為他們隨時可能把你弄進去?

  西塔: 我當然不覺得安全。不管我們上哪,都被他們盯梢。無論我到哪里,總有個人跟著我們。

  亞洲勞工評論:他們做得很明顯嗎?他們想讓你知道他們在跟蹤你?

  西塔:是的。不僅是我,很多工會成員、領導人、罷工積極分子都有這樣的遭遇。

  亞洲勞工評論:我想,你不認為法律是公平的,即使你可以請律師,你也不認為會有一個公平的審判。

  西塔:我們知道,我們不會有一個公平的審判或一個可靠的法庭,那又怎樣?我們不搞組織了?不再為權利而戰了?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斥不公正的國家,沒有自由,工作沒有尊嚴。那又怎樣?我們要坐等法院可靠,坐等審判公平嗎?不,如果沒有像我們這些勞動者的斗爭,這是不可能的。

  亞洲勞工評論:這場斗爭持續了這么久。你是如何處理個人身上的壓力的?

  西塔:我喜歡和積極的人呆在一起。我喜歡聽積極的演講,尤其是工會領導人的講話。我喜歡聽分會領導人講他們的斗爭,這能鼓勵我。我一直在關注各國的斗爭,HK、緬甸。另外,大約兩年前,我學了佛,學習了如何在這種環境下生存,有了不少想法,感覺自己更強大了。

  亞洲勞工評論:其他人的精神狀態如何?其他參與斗爭的核心組織者,他們是積極的嗎?還是感覺如臨大敵?

  法琳:有時,我覺得他們有點壓力。他們也許準備好了,但問題是來自父母、伴侶、兄弟姐妹、家庭的壓力。所以我們組織冥想之旅,叫他們帶著家人一起去旅行。我認為冥想對工會活動家是有好處的,至少當我們有壓力時,可以保持精力和積極的心態。這也是領導人必須牢記的。另外,我們女性可以互相分享。至少我們有一個談話和分享的空間,如果她們感到有壓力,可以在這里哭,這里是安全的空間。我們只是傾聽,讓她們有一個平臺來釋放情緒,因為我們是人,我們需要一個安全的空間來交談和相互鼓勵。  

  2021年12月21日,抗議金邊金界娛樂城侵害勞工權益的罷工來現場。拍攝:Danielle Keeton-Olsen

  亞洲勞工評論:工人隊伍的絕大多數是女性。你剛才談到了父親和丈夫對妻子和女兒的權力。你在工作中和這場斗爭中,是否經歷了很多性別歧視?

  法林:是的,在賭博的地方,客人不尊重女員工。他們一輸錢,就罵員工。所以說,娛樂業有個工會真的很重要。如果工會領導人和工會委員都是女性,我們就很容易了解情況,能有一個交流和討論的空間。如果我們只有男性工會領導人,女性成員就不好說出來性騷擾的事以及她們的感受。我可以說,這不是歧視問題,而是安全空間和舒適討論的問題。

  亞洲勞工評論:我相信賭場里有很多騷擾行為。尊重和尊嚴的問題非常重要。工會為保護工人在工作中不受騷擾做了哪些努力?

  西塔:是的,這一向很難。鼓勵工人說出來,這很重要。多年來,大家都說這是她們工作的一部分,被騷擾是可以的,我們無能為力,因為他們是客戶。這就是管理層告訴他們的。這對我們來說非常有挑戰性,我們要告訴工人,向工人解釋:他們必須說出來,騷擾是不可接受的。

  當工人愿意說出來時,另一個挑戰是與公司對話,要求采取行動,阻止對員工的暴力和騷擾。大多數情況下,對一些玩小錢的,公司會盡快采取行動。但是,對于貴賓,我們必須拼了命,才能把客戶拉上黑名單,或禁止他們入場一兩周。

  記得有一次,我真的很生氣,實在忍不了。有個客人,一個普通的客人,當時我管兩張桌子,兩張桌上都是客人,都忙不過來。然后一個荷官突然哭了起來,我回頭一看,問她發生了什么。她告訴我,一個客人給她看了一個25美元的籌碼,然后對她做了手勢(粗俗的性暗示)。他住在“金界”酒店,想用25美元和她上床。

  我要求客人停止這一行為,向她道歉。我要求公司拉黑這位客人。他們沒答應。管理層試圖說服我,因為他是顧客,我們不能要求他對員工道歉。我問為什么,大家都是人。客人是人,我們也是人。所以,為什么他們不能道歉?他們一直不肯解決這件事,而這個客人繼續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這真是個壞榜樣。他在繁忙時段對荷官干出這種事,現場客人很多,大家都看到了。這會給其他客戶一個壞榜樣:他這樣搞荷官,卻啥事沒有。所以我離開會議室,回到現場,叫那位客戶離開。

  亞洲勞工評論:所以即使是這樣一件小事,也應該是一個直接的問題。管理層不作為,直到你采取行動。工人們還是害怕提出問題嗎?他們是否擔心會有后果?

  西塔:大家總擔心被管理層盯上,被當作不聽話的工人,失去晉升的機會。這對我們來說一直是個挑戰。多年來,我們都在要求公司出臺相關規定,制止客人對員工的暴力和騷擾。但公司根本不打算這么干。

  亞洲勞工評論:公眾對罷工的反應是什么?你認為,他們心知肚明,還是媒體管控得太厲害,人們根本一無所知?

  法琳:因為我們沒有獨立的媒體,公眾很難完全了解我們的情況。只有一些人,一些年輕人,真的感興趣,持續關注這件事。甚至我和NGO交流時,他們也稀里糊涂的。所以我說,搞人權的也不一定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那些只能接觸到大眾媒體和看電視的公眾,他們很困惑:“金界”的錢多得很,為什么不給工人賠償呢。

  我試圖向公眾解釋,這不是賠償,也不是錢的問題。工人們正在大聲疾呼,捍衛自己工作場所的工會。如果他們不關心工作場所的工會代表,可能會去自動取款機上取公司已經打到賬上的賠償。公司會統計誰在拿賠償金。此外,政府和雇主就像一對夫妻,會分享利潤。所以我們要挑戰這個不公正的制度,挑戰政府和雇主之間的權力關系。

  西塔:我們從成員那里聽說,不少人都在談論我們的事。我們得到了公眾的大量關注,但柬埔寨人的問題是,他們知道這是不公平的,我們的斗爭非常艱難,我們很勇敢,我們大都是女性,他們支持我們,為我們感到驕傲。但是,柬埔寨人沒有足夠的勇氣為工人的利益說話。但他們心里清楚。因此,我們工會的斗爭將成為其他工人的典范。如果我們贏了,會給其他工人作出榜樣,讓他們站起來為自己的權利而戰。

  亞洲勞工評論:“金界”一事已經引起了全世界的廣泛關注。許多國際工會和工人組織都對它有了興趣。你認為,什么樣的國際壓力是有用的?很多組織都發表了聲明。它們有用嗎?

  西塔:在柬埔寨,不是所有的勞資糾紛都能引起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我們很自豪,很感謝這些支持,盡管現在還沒解決問題。但我們可以讓同伴們看到,當我們真的站起來斗爭時,會有世界各地的工人伸出援手。

  我仍然相信世界各地的工人、國際工會和人民的大團結,我們總有一天會勝利。我們不會讓大家失望。因此,我們從未放棄,我們將繼續戰斗,直到勝利。所以支持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相信我們會一直戰斗到勝利。

  亞洲勞工評論:你認為柬埔寨政府在乎國際壓力嗎?

  法琳:我認為,要對“金界”施加國際壓力,必須專攻一點,繼續給首相寫信,即使只是為了證明柬埔寨政府不在乎這事。政府試圖表明,他們并沒受到國際社會的任何壓力。但實際上,為了合法性,為了他的地位,也為了他在國際社會的聲譽,首相需要國際支持。

  所以對于國際社會來說,我的建議是繼續寫信,就算之前寫過,也要繼續寫。繼續朝他頭上扔石頭,給他們來自國際社會的壓力。表明大家在非常密切地關注這件事。一次可不夠。就算當局不回應,也要再寫。不要覺得自己沒有力量。

  亞洲勞工評論:可當局總是假裝不在乎。

  西塔:說不在乎,只是他們的政治策略。公司告訴我們的一些成員——特別是那些放棄斗爭,決定收下遣散費的人——無論我們如何斗爭,都贏不了,尤其是我。他們不希望我回到公司。我們說,是的,我們早就知道這一點。世上沒有一個雇主會說自己支持工會領導人、永遠不會解雇工會領導人。但這不是說,他們不想讓我或其他領導人復職。這是工會自由和工人權利的問題,他們必須給出尊重。

  他們正在受到壓力,比如關于貿易優惠協議的威脅,如美國的普惠制和歐盟的 "除武器外"政策。國際勞工組織也將施加壓力。我們知道,國際勞工組織的提議沒有約束力,但這對政府是非常丟人的事情。因此,我們想在(勞工組織正式)提議之前,提交這份請愿書,如果當局想解決問題,就可以用這份請愿書說,是工人要求我出面,而不是因為受到國際壓力。他們感受到了壓力。但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們都知道,獨裁者從不甘愿投降。

  我們正在設法給他們一個臺階下。哪怕是對公司,也給他們一個臺階。我們不說他們非法解雇。我們不再這么說了,但我們想復職。我們同意你受到疫情影響,你要裁員,我們同意。但是,只裁掉同意被裁的工人。誰不愿意被裁,就讓他復職。

  亞洲勞工評論:所以對你來說,所有想復職的人都復職,就是勝利。

  西塔:是的。

  亞洲勞工評論:這真的令人印象深刻,你在這場斗爭中投入了那么多,而且已經這么久了。一般來說,這樣的罷工不會持續這么久。

  西塔:我認為,我們是2003年的萊佛士酒店罷工之后,柬埔寨最長的一次罷工。當時,他們罷工了六個月。

  亞洲勞工評論:這說明了“金界”事件的重要性。不少人看到,如果管理層或政府得逞,他們會更有信心對工會下手。你認為這有可能嗎?如果他們贏了,會更加起勁進攻其他工人和工會?

  西塔:是的,這是實話。我們見識過了破壞工會的新方法。雇主說他們受到疫情影響,收入減少了,不得不解雇工人,才不管什么工人代表。這得到了勞動部的支持。而所有的合法手段都不能保護工會。我們看到,柬埔寨已經出現了一種破壞工會的新方式。

  我想打破“我們不能和賭場老板斗”的神話。這是不是意味著,賭場工人沒有人權和自由呢?我認為,工人們必須非常有力和團結地斗爭,但我們要取得勝利,需要其他工人的支持。別再說:賭場(員工)是無力的,不能與賭場老板對抗。

  亞洲勞工評論:意思是資方不用在乎工會,可以為所欲為,隨意解雇工人。

  西塔:以后,雇主甚至不必借口受到全球危機的影響,比如疫情。他們可以直接說,他們想重組公司的勞動力,解散工會領導人所在的部門,用調崗搞掉部門里的工會領導人。如果再想裁員,勞動部一概答應,而工會領導人算個屁。以后會這樣的,雇主干得出來這種事。

  法琳:如果他們贏了,我們就很難組織和動員其他工人了,因為我們沒無法用正面的例子跟工人講:當我們有了工會,可以保護你們的權利。即使(只有)部分工人復工了,他們也還是需要一個工會,所以他們都在請愿書上簽了字,回來參加工會選舉,支持他們的工會。他們是回去上班了,但不意味著他們不跟我們在一起。

  亞洲勞工評論:大家已經罷工很久了,仍在經濟上相互支持,你認為這樣撐得下去嗎,經濟上會有問題嗎?你們有什么需要嗎?

  西塔:現在我們非常艱難,罷工已經六個月了。我們需要很多支持,各種各樣的支持。食物、藥品、滿足基本需求的錢,所以我們發起公開募捐,我們叫每個工會都為工人捐款。如果哪個組織有余力,請支持我們。這場斗爭非常重要,我們需要錢來繼續斗爭。

  法琳:問題是工人的經濟負擔,所以我們要找到支持他們的方法,即便是在一些小事上。至少他們要有錢買吃的,才能繼續斗爭。所說一些會員已經復工,但他們仍然在經濟上支持——站在公司外面,每天都在堅持斗爭的——朋友和兄弟姐妹。他們明白,這是他們貢獻的會費,這些錢將支持真正需要錢的朋友。這是工人的心聲,他們并不是請愿回到工作崗位、閉口不談工會的。

  我們需要對政府的國際壓力。而目前,我們也需要經濟支持。不僅是一次性的支持,我們需要持續的支持,直到工人取得勝利。一次性的支持是不夠的。如果工人沒有從公司手上拿任何賠償,就意味著你得聲援他們,意味著你得讓他們繼續留在工會運動中,這意味著他們能夠繼續下去,即便家人向他們施壓:家里沒有吃的,沒有錢付房租和還債,為什么要繼續下去?所以此時此刻,我們需要兄弟姐妹的支持。真的,請繼續支持我們,直到取得積極的成果。

  亞洲勞工評論:我的最后一個問題是前進的策略。已經進行了多輪談判,但沒有給你們帶來什么好結果。下一步的策略是什么?你們打算怎么干,對公司和政府施加壓力,讓工人復工?

  西塔:首先,讓繼續罷工的工人盡可能地留下來,給公司施加壓力。第二,我們有一個計劃,就是跟賭場里面的工人一對一的談,把他們組織起來,但是這并不容易。因為回去后,他們與管理層進行了一對一的談話,管理層威脅他們,說參加工會要吃苦頭。

  除此之外,公司和勞動部緊密合作,拒絕了我們的工會選舉,宣布工會是非法的。他們想把工人搞糊涂,說工會不再是合法的,參加任何工會活動都會受到懲罰或壓力。因此,我們必須面對這些挑戰和壓力。此外,我們也努力關注賭場內的工作條件和工人問題,盡力動員工人。

  就柬埔寨的工會而言,我們現在正在創建一個小組討論(機制),討論如何支持這一(工人行動的)案例,并使它成為柬埔寨各個工會集體關注的一個“歧視工會”案例。我們也在努力爭取其他國家的工會支持。另一方面,有婦女組織和人權NGO對罷工者每天遭受的暴力和騷擾表示關切。

  我們也在尋找新建的“金邊”3號的關聯方:可能給“金界”貸款的銀行、投資者和股東。如果我們的故事能在HK上報紙,也許能幫上忙,引起證券交易所和HK股東的注意,或者別的什么。

  亞洲勞工評論:有HK媒體聯系過你嗎?

  西塔:我被捕之前,在去年12月和今年1月有過。有一兩個《南華早報》和其他媒體的記者聯系過我,但現在似乎沒動靜了。日本的《日經新聞》經常報道我們的故事,但最近非常沉默。還有,現在我們在HK的同志,比如HK職工盟(在2021年因政治壓力解散),做不了什么,因為HK受到很多政治壓力。我們需要多種策略,比如利用媒體向公司施壓,向政府施壓。

  亞洲勞工評論:你認為罷工和抗議活動會繼續下去嗎?

  西塔:是的,抗議活動還在繼續,但我們不天天搞了,因為這幾天我們都到不了“金界”。當局和警察會阻止我們,每天把罷工者都拉上巴士運走。而且每天我們都會被警察騷擾和毆打。所以我們不打算每天都罷工。我們正在討論新的策略,使罷工更加有效。

  問題在于罷工者的數量。大約有400名工人仍在罷工,但只有一半的人愿意參與進來,面對騷擾和挑戰。所以這是個問題。我不怪她們,因為有些人面臨家庭壓力。一些成員跟我們講,如果工會不回來,他們永遠不會復工,但他們不能參加罷工,因為如果讓家人看到她們參加罷工,家庭要鬧矛盾。

  亞洲勞工評論:現在,在過去的幾個月里,人們更多關注這個案子了,你認為官方的立場會變軟還是變硬?因為在社區選舉之后,人們都說執政黨擔心失去權力,會強硬對付反對派活動家。你認為官方會退讓嗎?會向管理層施壓,叫公司接受工會的要求嗎?

  法琳:很難猜到當局會怎么做。他們要求我們 "不得越過紅線"。但我們不知道紅線在哪里。他們才是劃線的人。我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紅線上,還是很接近,還是已經越線了,正往黑線走去。

  我們一眾兄弟姐妹將保持團結,繼續我們的活動。我們將重新制定戰略,繼續討論,一次又一次地動員起來。我們告訴自己: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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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祁建平:走“邪路”是當前最大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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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哈爾濱火了,日本人慌了
  10. 李昌平:體制內追責泛濫成災了——我的困惑(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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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這是明目張膽地要搶班奪權
  3. 張勤德:清算胡錫進們應抓住資產階級民族主義這個要害——在烏有之鄉紀念毛主席誕辰130周年座談會上的發言
  4. 張志坤|“毛澤東熱”體現了中國人民的新覺醒
  5. 王光美:看今天的社會,毛主席當年是對的
  6. 解密90年代:為什么會成為一段最殘酷的歷史?
  7. 事鬧大了,老爺們經不起扒了!
  8. 一幫混蛋
  9. 祁建平:走“邪路”是當前最大的危險
  10. 孔慶東:《黑與白》——百年歷史的照妖鏡
  1. 李秀玲|毛主席請戎冠秀進北京城參加開國大典
  2. 金正恩說了三句話,韓國緊張了
  3. 有這樣一套輯錄毛主席語錄的大書
  4. 臺灣省選舉鬧完了,國家統一腳步將會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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