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一年巴黎公社失敗后,法國工人運動暫受挫折,英國工人運動由于工人貴族的出現和工聯主義的影響長期處于落后狀態。德國的工人運動則躍居前列。
這是因為,德國由上而下地實現了統一、建立了以普魯士為首的德意志帝國以后,資本主義的工業飛快發展,無產階級的力量迅速壯大,加上一八七三年爆發的經濟危機,階級矛盾日趨尖銳。
而德國無產階級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最早在一國范圍內建立了自己的政黨——德國社會民主工黨(愛納赫派),馬克思主義在德國有了廣泛傳播。
德國無產階級根據多年斗爭的經驗教訓,迫切要求團結起來,共同對敵。過去愛森納赫派曾多次向拉薩爾派建議聯合起來共同行動,但都遭到無理拒絕。由于愛森納赫派路線正確,在德國影響越來越大而拉薩爾派由于路線錯誤,越來越不得人心。
一八七四年國會選舉中,愛森納赫派有六人當選,拉薩爾派只有三人當選,這從一個方面說明德國廣大無產階級日益擁護愛森納赫派,反映了拉薩爾派的日益破產。
在這種情況下,一八七四——一八七五年初,拉薩爾派為了保持自己在工人運動中搖搖欲墜的地位,并妄圖篡奪德國工人運動的領導權,一反常態,主動要求和愛森納赫派合并。
馬克思和恩格斯對德國共產主義運動的統一和團結非常重視,在原則上并不反對兩派的合并,但是他們特別提醒李卜克內西、倍倍爾等人,拉薩爾派現在自己來謀求和解是因為他們“陷入極端困難的境地了”(《恩格斯給奧·倍倍爾的信》·一八七五年三月十八——二十八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26頁)。
是統一在馬克思主義革命路線基礎上呢,還是倒退到拉薩爾機會主義路線上呢?這是最關鍵的問題。革命者決不能“拿原則來做交易”(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4頁)。
“合并的第一個條件是,他們不再做宗派主義者,不再做拉薩爾派”(《恩格斯給奧·倍倍爾的信》·一八七五年三月十八——二十八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27頁)。
馬克思非常重視綱領問題,認為制定一個原則性的綱領“就是在全世界面前樹立起一些可供人們用以判定黨的運動水平的界碑”(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4頁)。
如果新的綱領不能“超過愛森納赫綱領,那就干脆締結一個反對共同敵人的行動協定”(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3頁)。
但是,李卜克內西急于追求形式上的團結,背著馬克思和恩格斯,同拉薩爾派的頭目哈森克萊維爾、哈賽爾曼共同起草了一個綱領草案,即《哥達綱領(草案)》。
一八七五年三月,當馬克思、恩格斯從報上看到發表出來的綱領草案時極為憤慨,立即給愛森納赫派的領導人寫信指出:這是一個“極其糟糕的、會使黨墮落的綱領”(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3頁),“差不多每一個字都是應當加以批判的”(《恩格斯給奧·倍倍爾的信》·一八七五年三月十八——二十八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31頁),是“道地的拉薩爾主義”(《恩格斯致卡·考茨基》·一八九一年二月三日,《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第22頁)。
綱領草案承襲了拉薩爾關于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鐵的工資規律、自由國家、依靠國家幫助建立生產合作社、普選權、對工人階級說來其他一切階級只組成反動的一幫、各民族的國際的兄弟聯合等等一整套機會主義的思想和政治路線。
這完全是鼓吹投降主義、社會改良和階級合作,維護封建土地所有制和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制,維護地主資產階級專政,反對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反對工農聯盟和無產階級國際主義。
恩格斯后來尖銳地指出,由于接受了拉薩爾派的全部謬論,“愛森納赫派事實上已成了拉薩爾派,至少從他們的綱領來看是如此”(《恩格斯致奧·倍倍爾》·一八九一年五月一——二日,《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第87頁)。
總之,這個綱領草案在理論上是對《共產黨宣言》、《國際工人協會共同章程》的背叛,甚至同一八六九年通過的愛森納赫派的《德國社會民主工黨綱領》相比,也是一個倒退。
在實踐上,綱領草案是對巴黎公社革命和奔騰向前的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一個反動。它是處于絕境的拉薩爾派向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和革命實踐的大反撲,是愛森納赫派的某些主要負責人“向那些本身需要援助的人們無條件投降”(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4頁)。
馬克思在四、五月間,抱病寫了《對德國工人黨綱領的幾點意見》,即《哥達綱領批判》這個綱領性文獻,對綱領草案進行了逐條逐句甚至是逐字的批判。
馬克思、恩格斯通過對綱領草案的批判,對拉薩爾派和拉薩爾主義進行了總清算,為我們提供了批判投降主義的光輝范例。
《哥達綱領批判》是繼《共產黨宣言》之后馬克思主義關于無產階級政黨綱領的最重要著作。
馬克思深刻批判了拉薩爾鼓吹的“公平的分配”、“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的假社會主義謬論,第一次提出了共產主義社會發展兩個階段的學說。
拉薩爾鼓吹的“公平的分配”,不過是庸俗社會主義者的老調重彈。這一謬論否認分配方式是由生產方式決定的,顛倒了法權觀念與經濟基礎的關系,要害是反對無產階級用革命手段消滅私有制,把工人運動引入歧途,以便維護資本主義剝削制度。
拉薩爾鼓吹的“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是完全違背社會再生產原理的,在任何社會都是不可能實現的,只不過是一種反動的空想。
馬克思在對上述謬論的批判中,深刻闡明了共產主義兩個階段的理論。他指出,共產主義的第一階段即社會主義階段,由于它“是剛剛從資本主義社會中產生出來的,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經濟、道德和精神方面都還帶著它脫胎出來的那個舊社會的痕跡”(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10頁)。
在社會主義社會里所實行的“各盡所能,按勞分配”的原則,就是這種痕跡的重要表現。“按勞分配”雖然實現了“不勞動者不得食”的社會主義原則,是一個歷史的進步,但它所體現的“是商品等價物的交換中也通行的同一原則,即一種形式的一定量的勞動可以和另一種形式的同量勞動相交換”。
“所以,在這里平等的權利按照原則仍然是資產階級的法權”,
“仍然被限制在一個資產階級的框框里”。
“這種平等的權利,對不同等的勞動來說是不平等的權利”(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11頁)。
因為有的人勞動力強些,有的弱些;有的家庭人口多些,有的少些,每個人的富裕程度不可避免地還會有差別,因而還存在事實上的不平等。
馬克思在肯定“按勞分配”的歷史作用的同時,指出它是一種“弊病”,“但是這些弊病,在共產主義社會第一階段,在它經過長久的陣痛剛剛從資本主義社會里產生出來的形態中,是不可避免的”(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12頁)。
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是要不斷革命,從社會主義階段過渡到共產主義階段。馬克思指出:“在共產主義社會高級階段上,在迫使人們奴隸般地服從分工的情形已經消失,從而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對立也隨之消失之后;在勞動已經不僅僅是謀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隨著個人的全面發展生產力也增長起來,而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完全超出資產階級法權的獲隘眼界,社會才能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各盡所能,按需分配!”(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12頁)
馬克思在批判拉薩爾的“自由國家”的反動謬論時,極大地發展了無產階級專政的學說。
拉薩爾的“自由國家”,不過是地主資產階級可以自由壓迫和剝削人民的地主資產階級專政,它的要害是反對無產階級專政。
馬克思和恩格斯根據無產階級革命的特點和歷史任務,根據歷史經驗尤其是巴黎公社的經驗,預見到要實現共產主義這一偉大目標,必然要遭到資產階級的拼死反抗。
因此,馬克思在駁斥拉薩爾“自由國家”的反動謬論時,第一次明確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之間,有一個從前者變為后者的革命轉變時期。同這個時期相適應的也有一個政治上的過渡時期,這個時期的國家只能是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21頁)
其所以需要無產階級專政,正如恩格斯所說:“當無產階級還需要國家的時候,它之所以需要國家,并不是為了自由,而是為了鎮壓自己的敵人”(《恩格斯給·倍倍爾的信》·一八七五年三月十八——二十八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30頁)。
馬克思、恩格斯的上述光輝思想是我們反修防修,防止資本主義復辟,加強無產階級專政,把社會主義革命進行到底的強大思想武器。
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還批判了拉薩爾主義的一系列反動謬論。
如揭露了拉薩爾只攻擊資本家不攻擊地主的反動實質,闡明了地主、資產階級都是革命的對象;
批判了拉薩爾鼓吹的分配決定論,闡明了馬克思主義關于生產方式決定分配方式的原理和社會主義社會的分配原則;
批判了拉薩爾鼓吹的“反動的一幫”的謬論,維護了馬克思主義關于工農聯盟的學說;
批判了拉薩爾的資產階級民族主義,闡明了無產階級國際主義原則;
批判了拉薩爾炮制的“鐵的工資規律”,維護了馬克思主義的剩余價值學說;
指出無產階級只有消滅雇傭勞動制度才能獲得解放,批判了拉薩爾唯心主義國家觀;
闡明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國家觀,批判了拉薩爾鼓吹“直接普選權”和“依靠國家幫助”建立生產合作社實現社會主義的謬論;
維護了暴力革命是無產階級革命的普遍規律的原理,強調社會主義只能“從社會的革命轉變過程中”(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18頁)產生。
拉薩爾的謬論,集中到一點,就是反對馬克思主義關于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學說,這充分暴露了拉薩爾主義維護地主資產階級反動統治的極右的階級實質。
馬克思、恩格斯在兩派合并大會召開之前,就把批評意見寄給了愛森納赫派的領導人,希望他們增強識別能力,堅持革命原則,修正錯誤。
但是李卜克內西等人拒不接受馬克思、恩格斯的批評。他們對綱領草案只作了細小的個別文字上的修改,就在一八七五年五月二十二日至二十七日在哥達城召開的兩派合并大會上匆忙通過。
在這個合并的大會上,愛森納赫派不但在綱領上表現了向拉薩爾派的投降,甚至在組織上也讓拉薩爾派占據了多數和重要位置。合并后黨的領導機構由五人組成,拉薩爾派占三名:第一主席(哈森克菜維爾)、第二主席(哈特曼)和一名書記(德羅西);愛森納赫派只占兩名:一名書記(奧艾爾)、一名司庫(蓋布)(注:倍倍爾當時是黨的監察委員會主席,李卜克內西是黨的中央機關報《前進報》的負責人)。
恩格斯指出:“我們黨是不能比這更自卑自賤了。”(《恩格斯給奧·倍倍爾的信》·一八七五年三月十八——二十八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29頁)
馬克思的《哥達綱領批判》,當時是作為黨內文件寫給德國黨的領導人倍倍爾、李卜克內西等看的,主要是幫助他們認識和改正錯誤,沒有打算發表。
但馬克思和恩格斯當時曾打算發表一個簡短的聲明,公開表明他們對《哥達綱領》的原則立場,即“我們和上述原則性綱領毫不相干,我們和它毫無共同之點”(《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3頁)。
這樣做,既能回答巴枯寧分子對馬克思、恩格斯進行的誣蔑,表明馬克思主義和拉薩爾主義毫無共同之點,又能對德國黨的廣大黨員干部進行教育。
但后來的事態發展,使馬克思和恩格斯決定暫不發表公開聲明,而是對《哥達綱領》保持沉默。主要是由于當時資產階級的蠢驢們把這個綱領當作共產主義的綱領加以攻擊;德國廣大工人對兩派的合并表示歡迎,他們從革命的本能出發,對這個綱領也作了共產主義的解釋;另外,對當時的德國來說,有一個統一的工人政黨,也有利于德國工人運動的進一步發展。因此馬克思、恩格斯才沒有公開發表反對的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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