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雨原名李亭芳,黑龍江省巴彥縣人,畢業于國立北京法政大學。193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受組織派遣打入國民黨上層要害部門。他從中尉辦事員干起直至國民黨少將,曾任汪偽政府立法院立法委員、上海市黨部常務委員兼秘書長、淞滬行動總指揮部軍法處長等要職,深得汪精衛、陳公博、周佛海等人的信任,成為搜集汪偽第一手情報的“竊聽器”。像他那樣潛伏于敵偽政權核心并握有實權的中共秘密特工甚為罕見。
張學良部下的“中尉辦事員”
1934年,李時雨在北京法政大學法學院畢業后,接受的第一個任務是打入東北軍,開展抗日救亡工作。他先由法學院地下黨支部書記張敬載介紹到同鄉張學孟那里,張學孟當時任東北軍張學良公館警衛室主任。由于這三人都是黑龍江巴彥縣同鄉,李時雨便順利留了下來。
1935年秋,蔣介石在西安成立“西北剿匪總司令部”,自任總司令,任命張學良為副總司令,調東北軍進入陜北“圍剿”長征勝利到達那里的紅軍。這樣李時雨隨軍來到古城西安。后經張學孟舉薦,李時雨到“剿總”第四處任中尉辦事員,由此開始了危險的潛伏生涯。當時西安地下黨的領導人劉宇新找李時雨接上關系,他說李時雨的黨組織關系已由北平轉到西安,自己是黨特派做東北軍工作的,受周恩來的領導。劉宇新給李時雨交待兩項主要任務:一是了解東北軍的基本情況;二是做張學良公館內警衛人員及“剿總”各廳處人員的工作,向他們宣傳抗日救國思想,鼓勵官兵打回老家去。
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發動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當天上午,劉宇新即來到李時雨家,他們一起分析情況,研究下一步的工作。當時,他們對形勢的變化尚無肯定的估計,但總的認為是會向有利于人民的方面發展。劉宇新囑咐李,要沉著應對,一方面做好掩護身份的本職工作,另一方面與已經聯系好的官兵進一步加強聯系,策動他們跟著我黨走。
西安事變發生后,蔣介石被迫應承了6項諾言,張學良親自護送蔣介石回南京,結果被扣押問罪。這對東北軍來說,真是晴天霹靂。李時雨當時聽了也十分震驚。東北軍上層在何去何從的問題上主張不一致,產生了矛盾,1937年2月2日,主張抗日的第六十七軍軍長王以哲被槍殺。3月,東北軍開往蚌埠,不久又轉移蘇北。到蘇北后,東北軍總部各廳處人員駐淮陰、淮安一帶,大部分住在老百姓家里。第三集團軍總司令于學忠的部隊也調到這一帶駐防。6月間,東北軍宣布整編改組,成立綏靖公署,由于學忠任綏靖公署主任。整編時,東北軍總部大部分官員被裁減下來,李時雨也是其中之一。不久,經黨組織的安排,李時雨到了已被日軍占領的天津,公開職務是天津高等法院書記官,繼續在平津一帶從事黨的地下情報工作。他的直接領導是何松亭(建國后曾任輕工業部顧問、遼寧大學第一任校長)。
有一次何松亭交給李時雨一項任務:向外運送電臺機械和馬達。當時,黨組織在天津購置了一些電臺機械和馬達,分裝在兩個箱子里,寄放在英租界達文里李時雨家中。何松亭指示將這批東西運送出去,交給河北一個地下轉運站。于是李時雨要到汽車,把兩箱電臺機件運經日軍檢查口,安全帶到了法院辦公室里。不久何松亭又送來一個裝有電臺機件的箱子。此時,李時雨不好再借口要汽車,但又急著把東西送出去,只好另想辦法。為了早日一齊交運這些電臺機件,李時雨壯著膽子,冒險在一天凌晨搭乘三輪車,把這箱機件運到“法國橋”邊。日軍不準三輪車過去,他只得夾在人群當中,一手提著箱子,一手舉著通行證,順利通過了日軍檢查口。緊接著,李時雨把這3箱電臺機件送到了指定地點,對上暗號交付了。后來,這批秘密電臺在抗戰中發揮了重要聯絡作用。李時雨因機智勇敢地完成轉運任務,得到上級領導的嘉獎。
汪精衛指定的“常務委員”
1939年8月起,汪精衛加快了投敵賣國的步伐,第一步棋是策劃建立偽政權,召開偽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于是派遣人員到各地網羅代表,國民黨元老朱晶華負責平津“選區”。朱晶華到天津后,通過朋友認識了李時雨。朱晶華見他年輕有為,又是東北同鄉,便有意招為代表。李時雨感到事關重大,假稱“與家人商量”而請示上級北方分局社會部,北方分局社會部進而請示黨中央。此時,我黨正在密切關注汪精衛的投敵賣國活動,這是個獲取情報的好機會,當即復電表示同意。
接到黨的指示后,李時雨便于次日同朱晶華商量:“我愿意當代表,為汪先生效勞,可我不是國民黨員,怎么能參加國民黨‘六大’呀?”“這不用擔心。”朱晶華馬上說,“你不是,可以讓你是嘛!其實,我也不是汪精衛的人。我的真實身份是受國防部國際問題研究所派遣,打入南京來調查汪精衛問題的。”朱晶華把李時雨這個同鄉當成知己,表示:“從現在起,你就說自己是在北法上學期間,經我介紹加入國民黨的。”朱晶華為完成網羅代表的任務,不惜弄虛作假,“汪精衛眼下急于拉人,壯大勢力,沒工夫審查。”李時雨解除了顧慮,同意以國民黨北方代表身份去參加汪偽“六大”。
1939年8月28日至30日,偽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極斯菲爾路76號(汪偽特工總部)秘密舉行。出席會議的各地代表有 233人。會議選舉汪精衛為臨時主席團主席,周佛海、梅思平、丁默邨、陶希圣、高宗武、陳璧君等為副主席,梅思平兼秘書長。大會通過了改組中央、修改國民黨政綱、調整中日關系、還都南京等一系列決定,還通過了《中國國民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確定了“和平反共建國”的賣國投敵綱領。李時雨詳細記錄了會議情況,回到天津后,立即向北方分局社會部匯報,為黨中央提供了汪精衛政權賣國投敵內幕和偽“六大”若干決定等第一手情報。李時雨卓有成效的工作受到上級組織的表揚。
當年12月,汪精衛主持六屆一次常委會,決定改組天津、北平及河北省黨部執行委員會,李時雨等人被指定為天津市黨部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并赴上海參加汪精衛的接見。在愚園路公館一間會客廳里,汪精衛在與新任常委一一握手之后說:“中國現在除了和平,沒有別的出路,必須與日本攜手,才能內則完成中華民國之建設,外則同負保障東亞之責任,實現共存共榮。”他在講話中還透露了他與日方秘密簽訂的《日華新關系調整綱要》及《秘密諒解事項》。當時,李時雨幾乎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傳給中共北方分局。他在《回憶錄》中說:“通過參加大會過程,我對汪精衛一伙投敵賣國的罪惡活動,有了更深刻、更全面的了解,取得了對我黨來說十分珍貴的第一手情報資料。”
1940年3月30日,南京汪偽政府成立,一群漢奸粉墨登場了。“國民政府主席”汪精衛及各院、部、會主要負責人陳公博、周佛海等宣誓就職。在偽中央政治委員會召開的第一次會議上,由汪精衛授意提名,任命李時雨等為立法院的立法委員,并指定他為中央政治委員會法制專門委員會主任委員。這就意味著,李時雨必須離開天津到南京履新。
開始,李時雨對于去南京曾有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因他在平津已打下相當好的地下工作基礎,現在又要單槍匹馬、赤手空拳地闖入敵營,不知何時才能站穩腳跟。何松亭聽了他的想法后鼓勵他說:“你具有開拓者的才能,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大顯身手,為黨做出貢獻。”北方分局社會部部長許建國(建國后曾任公安部副部長)代表組織很快批準李時雨打入汪偽政府。李時雨堅決地服從了組織的決定。為行動方便,并為回北方匯報有“探親”借口,李時雨決定暫不帶家屬,其夫人孫靜云仍留北平工作。
陳公博賞識的“秘書長”
李時雨到南京后,每次在立法會上的發言,都觀點鮮明,一語中的,為立法院院長陳公博解決了不少難題。加上不失時機地吹捧,很快博得陳的信任與賞識,倚為親信。僅3個多月,李時雨就在偽立法院打開局面。陳公博的女秘書莫國康曾對李時雨說:“陳先生對你的印象很好,說你為人敦厚誠實,法學很有根底,是個有才能有作為的青年。”李時雨像個“竊聽器”,不僅從陳公博的談話中得到許多重要戰略情報,汪偽政府的人事組織及他們罪惡活動等情況,都進入他的視野。1940年7月,李時雨借偽立法院暑假休會的機會,回北平向何松亭匯報工作。10月,以探親為名又帶回一批重要情報。為達到長期隱蔽、防敵生疑的目的,北方分局社會部決定派李時雨的妻子孫靜云(1936年參加革命工作,中共黨員)去南京,以行醫為掩護,擔任情報傳遞工作。
1941年4月,陳公博擔任上海偽政府市長兼上海保安司令,其“親信”李時雨則被委以黨部常務委員兼秘書長的職務。上任之初,陳公博讓李時雨負責籌備成立保安司令部,李時雨趁機安排了幾名中共地下黨員。由于還保留有立法委員身份,李時雨可以自由來往于寧滬之間,收集敵偽情報也可以進入更廣闊的領域。孫靜云不久也來到上海,負責內勤和情報交換工作。但他們的情報活動還是引起了日本憲兵隊的注意,一天深夜,孫靜云在家中被捕。日本人企圖通過孫搞清李時雨的身份,還追問她和何松亭的關系(天津地下黨組織被日軍破獲)。憲兵隊向孫靜云動用酷刑,灌涼水、跪磚頭、用棍子打……孫靜云強忍巨痛,始終未吐露一字真情。最后由陳公博親自出面,發了火,日本憲兵隊才放人。
不久,偽上海市警察局要組織一個赴日考察團。李時雨想這是個躲避日本人糾纏的好機會,便向陳公博提出要求。陳公博說:“也好,出去走走,冷一下,他們就不再找麻煩了。”李時雨等四人參觀了日本各地的法院、監獄、看守所、警察機關及防空、消防設施。只見日本經濟一片蕭條,工作人員幾乎全是女人。侵華戰爭給日本社會也帶來了深重的災難。李時雨回國時途經沈陽、長春、哈爾濱等東北大城市,所到之處,也是滿目瘡痍,民不聊生。李時雨回滬后,將日敵危機四伏的窘境和淪陷區的敵情整理出一份材料,密寫并偽裝好,由交通員送到北平。
李時雨主管的秘書處是掌管保安司令部文書檔案、收發汪偽政府機密文件的要害部門。為了及時收取李時雨所獲情報,北方分局社會部建起了聯絡網,并在南京下關車站設立情報轉運站,任命李時雨為情報特派員,孫靜云為機要員。為充實力量,又增派楊寧(化名楊德修)赴上海做聯絡員(掩護職務是保安司令部少校軍官)。三人組成黨小組,李時雨任組長。由于日偽加緊勾結,忙于圍剿我抗日力量,陳公博無暇顧及保安司令部,重要文件都由處長李時雨送市政府面呈批閱,日常事務歸李時雨處理。他聰明干練,敦厚老成,深受陳的信任,任秘書處處長僅五個月,便又兼任軍法處處長。陳公博對李時雨說:“你懂法律,又能秉公執法,讓你當軍法處長我放心,一定能做出成績來。”
這期間,日偽開始對新四軍進行“清剿”。汪偽政府成立了“全國清鄉委員會”,陳公博除擔任該委員會副委員長外,還任上海分會主任。分會下設四個處,具體負責組織“清鄉”。李時雨任第四處處長,專司清鄉人員的監管與督察。由于有李時雨這個“孫悟空”鉆進了“牛魔王”的肚子,日寇的“掃蕩”計劃等情報都能及時準確地傳遞給新四軍。因此,凡遇日軍和保安隊的大規模行動,新四軍提前就轉移了;而敵小規模的騷擾,則因新四軍預先設防,十有八九遭到慘敗。于是日本人就訓斥保安司令陳公博無能,陳公博則罵參謀長和團長們是飯桶,他萬沒想到泄密的竟是自己的“親信”李時雨!
李時雨打著陳公博“廉潔政治”的旗號,利用執法隊長的身份,嚴懲了一批趁“清鄉”橫行鄉里、敲詐勒索的偽軍官和煙、毒、賭等罪犯。此舉除受到陳公博的贊賞外,還得到日軍聯絡官五十嵐大佐的褒獎,稱他是“執法如山的清官”、“快刀子李”。一時間,李時雨成了上海灘炙手可熱的人物,各色人物都來巴結。為搜集情報,李時雨也多方結交,與各界周旋。1943年8月,汪偽政府將上海租界區改為區公署、成立偽警察局時,署長陳公博讓李時雨兼任警察局司法處處長。孫靜云在一次回北方匯報工作時,許建國曾說:“你告訴時雨,讓他大膽往上爬,對偽組織不管它什么部門,應廣泛打入之!”此時,李時雨集黨、政、軍、警幾個處長大權于一身,他充分利用這一有利條件,收集到許多極珍貴的情報。
1944年11月汪精衛病死日本。南京偽政府在一陣騷動之后,很快就以陳公博代理政府主席而恢復平靜。沒搶到主席位置的行政院副院長周佛海,只好就任上海市長兼警察局局長。本來陳公博去南京赴任時,已委任李時雨司法行政部次長之職,但周佛海極力反對:“陳先生,你不能把人都調走,尤其不能調走李時雨。”陳公博不好和周佛海鬧翻,只好收回成命——他們竟為一個蒙在鼓里的“竊聽器”而爭執。李時雨被周佛海任命為偽上海市警察局司法處處長。李時雨像跟隨陳公博一樣,每天“一心為公”,出入周佛海的公館批閱文件,及時將收集到的情報送出。周佛海主政上海不到一年,日本便宣布投降,汪偽政權處于風雨飄搖之中。早在汪偽政府成立之初,工于心計的周佛海就給自己留了后路——與重慶蔣介石政府秘密勾結。此時,重慶國民政府要接管上海,蔣介石便任命周佛海為“軍事委員會上海行動總隊”總指揮,李時雨則任行動總隊軍法處少將處長。
一天,周佛海把李時雨叫到官邸,秘密交代任務:“蔣委員長已通電全國,命令淪陷區日偽軍在中央受降部隊到達前,負責維持治安。我們的任務是維護上海秩序,阻止新四軍進入上海。軍法處要全體出動稽查,發現可疑人員,立即拘捕!”李時雨馬上鏗鏘作答:“請周先生放心,從明天起我就徹查內部。”李時雨開始行動了,不同的是,他沒去追查誰與新四軍有聯系,而是按照中共上海局策反委書記張執一指示,策動偽警保安一團和三個保安大隊起義,悄悄改編成一個師,擬任師政委。但因形勢發展變化,黨中央決定集中力量進軍東北,暫停解放上海。李時雨接到電令后,策反工作只好停止。黨組織重新布置了工作,李時雨等仍在張執一、劉人壽的領導下擔任偵察敵情的工作。
戴笠身邊的“上校組長”
1945年10月,蔣介石政府軍統局局長、特務頭子戴笠率隊乘虛而入,開始接收上海。
一朝天子一朝臣。戴笠接管上海后,開始大規模“肅奸”(即逮捕懲治汪偽人員)。作為汪偽“紅人”,李時雨此時面臨選擇:要么深度隱蔽,繼續潛伏在上海;要么去解放區。在等待黨組織指示期間,李時雨的舊日“好友”、大律師余祥琴由浙江回滬,來到他的家中。余祥琴說他此時是軍統上海滬郊情報站站長,他勸李時雨不要離開上海,跟他干。李時雨本來不愿和軍統打交道,但想到如打入軍統能為黨獲取更多的重要情報,便說:“我愿意跟祥琴兄干,但聽說軍統要肅奸……”余祥琴不以為然:“我既讓你留下,就能保你的性命。滬郊情報站過去報了些吃空餉的名額,隨便給你安一個就行。”余祥琴要他再拉一些警察局的人,作為進“組織”的見面禮。
李時雨將與余祥琴的談話內容向劉人壽、張執一作了匯報。幾天后,他們通知李時雨說,黨組織已研究決定讓他將計就計,打入軍統去進行工作。這樣,李時雨便以“黨國特遣地下工作者”的身份進入了軍統。其實戴笠對他還是有所了解的。有一天,余祥琴約李時雨去見他的老師、青幫頭目杜月笙。恰巧戴笠來了,余即向戴介紹李。戴笠頭一句話就說:“我知道你。聽余祥琴同志說過,你能干,你在東北組織過抗日義勇軍,打進南京偽組織后為黨國做了不少工作。”李時雨說:“那是戴先生領導的好。”戴笠接著說:“你在陳公博旁邊工作,沒有被李士群的76號發現,能混下來,就算有辦法,不容易呀!”此后,李時雨又聽過戴笠幾次講話,對這個特務頭子的印象是“陰險狡詐,時而兇神惡煞,時而道貌岸然,變化多端,反復無常”。在余祥琴推薦下,戴笠親自任命李時雨為軍統上海二站第二組上校組長。
二組是社會組,專搞上海社會動態,即每日發生的重大事情。李時雨逐步深入魔窟,利用職權之便,既能經常同特務頭目接觸,又能直接看到軍統總部對上海所屬各站的指令、通報及通知等機密文件。他及時把耳聞目睹的情況寫成情報,上報組織。由于黨組織較早地掌握了軍統的行動計劃和迫害、暗殺的“黑名單”,得以及時通知已被監視、跟蹤甚至要被暗殺的共產黨地下人員和進步名流,使他們盡快擺脫險境。同時第二組的首要任務是“肅奸”,總部列出100多名汪偽政府高級官員名單,要李時雨提供詳細地址。李時雨對名單上的漢奸早已恨入骨髓,現在正是以惡除惡的好時機。他迅速把掌握的情況報給軍統本部,那些漢奸紛紛落網。李時雨在“肅奸”中立了大功,受到戴笠的褒獎,但危險卻于此時不期而至。
◆晚年李時雨。
原來,軍統特務在審查漢奸時獲悉,日本憲兵隊曾經破獲的天津地下黨組織與李時雨有牽連,并為此逮捕過他的太太孫靜云。軍法處處長沈維翰立即向正在北平搞“接收”的戴笠發去密電,請示逮捕李時雨。而戴笠認為李時雨是內部爭權奪利的犧牲品,不可能是共產黨;況且他入軍統后卓有建樹,不同意逮捕。但不巧的是,戴笠于1946年3月17日由北平返回上海轉南京途中墜機身亡。戴笠死后,軍統內部相互傾軋更為加劇。督查處和軍法處開始對李時雨暗中偵察。李時雨將危險處境向張執一作了匯報,張執一決定讓李時雨找機會撤出上海,到東北去找陶鑄接關系。于是李時雨買了去北平的飛機票。
可是,就在9月17日李時雨欲乘機離開的前一天,軍統特務搶先一步將其逮捕,關押在軍統看守所。由于李時雨不承認自己是共產黨,敵人就用毒打、壓杠子、灌涼水等酷刑拷問,但始終未查出“異黨”罪行,加上外邊的同志和朋友托人疏通,3個多月后,案卷被送到上海法院,李時雨轉押至上海提籃橋監獄。后被判處有期徒刑7年零6個月。隨著解放戰爭的節節勝利,蔣家王朝風雨飄搖,1949年2月李時雨終被取保釋放。他出獄后很快與張執一接上了關系,根據黨組織的指示,李時雨以上海匯中企業公司副總經理的名義繼續從事情報工作。李時雨往來于國民黨軍警機關之中,婉轉宣傳我黨政策,正告他們要保護一切公共資料和卷宗檔案。李時雨的活動引起了上海公安局局長、保密局頭子毛森的注意,曾派特務進行盯梢。張執一再次決定李時雨撤出上海,并送來接關系的信件和路費。
同年4月,李時雨和孫靜云取道香港來到和平解放后的北平,將中共駐香港辦事處提供的情報資料轉交軍管會。由此,這位在魔窟里戰斗了15年的共產黨員,公開了自己的身份,穿上中國人民解放軍軍裝。他激動地賦詩曰:“敵營搏斗十五年,刀光劍影無形戰。革命勝利歸來日,換上軍裝笑開顏。”
新中國成立后,李時雨曾在中共中央社會部、政務院情報總署、軍委聯絡部等部門任職。孫靜云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文革”中李時雨備受沖擊。1978年李時雨任國務院宗教事務局顧問、黨組成員兼中國佛學院副院長。離休后,他將平生積蓄奉獻給家鄉巴彥縣,被縣委命名為“李時雨獎學金”,用以獎勵優秀學生。然而那無形戰線上的刀光劍影,崢嶸歲月,無時不在他心頭縈繞。李時雨為此筆耕不輟,撰寫了《敵營十五年》《烽火歷程》等書,回顧歷史,啟迪后人。1999年12月28日,李時雨同志病逝于北京,走完他91載傳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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