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辜鴻銘講論語》筆記
(之一)
劉潤為
在中國近代史上,辜鴻銘是一個特殊、復雜而又不可忽視的文化現象。他幼年西渡,飽受西方文化熏陶,卻對西方資本主義文化持激烈批判的態度;他熱忱地向西方宣揚中國的儒家文化,同時也把一夫多妻、婦女纏足之類的癰疽當作寶貝炫耀;他是一個真誠的愛國主義者,但是他為中國富強開出的藥方卻純屬北轅適楚之類……
朋友知道我對辜鴻銘有興趣,便在今春送我一本《辜鴻銘講論語》。書是新的,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13年出版,2022年第18次印刷。出于對朋友一番好意的尊重,也出于進一步了解辜鴻銘的需要,我撂下其他不打緊的事情,用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把它讀完。
求實地說,辜鴻銘講《論語》,其信達雅的程度并不高,就整體而論,既不如古之朱熹,也不如今之楊伯峻先生等人。當然,自古至今,誰也不敢說自己對《論語》的所有解讀都是準確無誤的,這位辜先生的問題在于在不該出錯的地方卻出了不少錯。比如“禮”,他一律釋為“文學藝術”或“藝術”。當然,在春秋即孔子時期,“禮”確實包括大部分文學藝術,但它又不止于文學藝術,而且其主要功能也不是審美,而是建立和維護特定的統治秩序。又如,他把“巧言令色”中的“令色”釋為“舉止優雅”,也是不確切的。孔子的原意應當是“裝出來的”或“做作出來”的“舉止優雅”。這和今天人民群眾嘲諷某些善于作秀的官員、學者為演員、影帝的意思差不多。
這本書的優點也是顯而易見的:
一是經常把中西的相關文化對照著進行講解,從而開闊了人們的眼界。比如在講到中國人“寧靜祥和”的心態時,引述了英國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丁登修道院》(國內一般譯作《丁登寺旁》)中的一段詩句。它的好處是除了讓讀者對“寧靜祥和”的心態有更細膩的體會外,還從一個側面領悟到中西文化間也有相通的一面。
二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聯系實際。比如在講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時,作者做了一番很有意思的發揮。這段話是用文言寫的,出版社的編輯又做了基本準確的翻譯。為了節省讀者的時間,這里直接引用翻譯過來的白話文:
曾國藩回復劉印渠(引者注:當為蔭渠,即劉長佑,湘軍將領,曾提出乘日本維新未成之機擊滅日本的方略)的信中說:“自從王安石因為講求利被正人君子所指責詬病后,后來的君子之人全部躲開理財的名聲,把不牽涉財產有無、多少當作高尚的事情。實際上,解救危機、報效國家,絕不是坐在那里空談清貧能做到的。”葉水心(引者注:即葉適,南宋官員、學者,以重功利之學聞名)曾經說:“仁人君子不應不通曉理財”,實在是適用古今的通論。我認為理財當然不可以不講,但是看現中國所說的理財,其實不是真的理財,只是爭財罷了。從實際上來說,我國講理財幾十年了,真正得到了財富的,只有洋商、買辦、富豪、資本家了。以前孔子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認為:今日中國想要通曉理財的道理,必須加上一句,官官,商商。因為現在的中國,大半官商勾結一體,密不可分,這也是天下百姓幾乎都成為餓殍的原因了。《易傳》曰:“損上益下,謂之泰;損下益上,謂之否。”只有真正領悟這句話,才能明白理財的本質。
應當說,這段話很是切中晚清的一種時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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