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美國大選是“兩個老頭的戰斗”。
不知從何時起,美國總統之爭陷入了新一輪“老人政治”循環。
2016年大選,特朗普70歲,希拉里69歲。
2020年大選,特朗普74歲,拜登77歲。
2024年大選,特朗普78歲,拜登81歲。
瞧,鐵打的特朗普,流水的民主黨。
為什么最近三個大選周期,兩黨無一例外都推出一個老年人作為候選人呢?難道美國選民重新喜歡上了“老人政治”?
其實不然。美國選民大部分時候更喜歡年輕一點的總統。
2019年,皮尤曾做過一次民調,47%的受訪者表示不太喜歡70歲以上的總統候選人,只有3%的受訪者喜歡這么大年紀的候選人。總統候選人最受歡迎的年齡是四五十歲。
2023年,晨間咨詢又做了一次類似的民調,結果與四年前皮尤的民調結果非常接近,尤其是年輕選民更加青睞跟自己年齡接近的候選人。
2023年皮尤的民調統計顯示,50%以上的美國人認為總統的最佳年齡是50歲
我們來看看最近兩位年輕(50歲以下)總統候選人在大選中的表現吧:1992年,46歲的民主黨候選人比爾·克林頓以370-168的選舉人票優勢輕松擊敗68歲的老布什,普選得票率43%比37.5%。
1996年,50歲的克林頓再次以379-159的選舉人票優勢輕取73歲的鮑勃·多爾,普選得票率49.2%比40.7%。
2008年,47歲的民主黨候選人巴拉克·奧巴馬以365-173的選舉人票優勢碾壓72歲的共和黨對手約翰·麥凱恩,普選得票率52.9%比45.7%。
2012年,奧巴馬再次以332-206的巨大優勢獲勝,普選得票率51.5%比47.2%。
再來看看2000年和2004年兩屆大選。共和黨派出的候選人都是小布什,當時年齡分別是54歲和58歲。他的民主黨對手分別為當時52歲的阿爾·戈爾和60歲的約翰·克里。應該說這兩屆大選的對戰雙方年齡差不多,而大選結果也非常接近:2000年小布什以271-266獲勝;2004年小布什以286-251獲勝。
可見,從上世紀90年代起,美國選民開始逐漸青睞年輕、帥氣、陽光的中生代總統候選人。
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美國選民認為當總統很辛苦,需要承受極大的壓力,耗費大量精力,因此相對年輕的候選人更加勝任這份工作。
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等做過類似民調并得出同樣的結論。雖然說決定大選勝負的因素非常復雜,但從1992年以來的大選結果來看,年齡毫無疑問在其中發揮了異常關鍵的作用。
從任期表現來看,克林頓和奧巴馬這兩位年富力強的總統也是得到了公認:克林頓時代的美國被稱為“黃金八年”,甚至稱為美國歷史上經濟最繁榮的時期也不為過。
奧巴馬接手的是一個剛剛度過次貸危機、還未完全走出經濟衰退的爛攤子,但他很快止住頹勢,而且挽救了瀕臨崩潰的美國汽車制造業以及上百萬的就業崗位。
從這個意義上說,老邁的特朗普和拜登在應對挑戰方面的表現則相形見絀;小布什則在很大程度上沾了反恐戰爭的光,否則很可能無法成功連任。
換句話說,克林頓和奧巴馬這兩位年輕總統不僅僅是在選票上碾壓了對手,在表現上也明顯強于最近30多年來的其他三位總統。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選民們信奉的“年輕候選人更加勝任總統這份工作”的理念是正確的。
既然如此,為什么2016年以來,兩黨對選民的偏好視而不見,不約而同地又回歸了“老人政治”呢?
這就牽涉到總統大選和兩黨初選不同的規則了。
大選是全民投票,當然是大多數選民的偏好起決定性作用。
但初選是黨內推選,參加初選黨代會投票選舉的都是注冊黨員,他們支持哪個候選人更多看重的是他的意識形態和執政理念。
意識形態這種東西是根深蒂固的,不可能因為候選人的一兩句宣傳口號就被改變。
共和黨方面,雖然確實一度是老人政治的代表,共和黨的別稱Grand Old Party字面意思“大老黨”就有隱射黨內老齡化嚴重的意味,但新世紀以來共和黨在“隊伍年輕化”方面卻一直走在民主黨前面。
2008年麥凱恩慘敗于奧巴馬,共和黨痛定思痛,開始致力于提拔年輕政治“潛力股”,于是我們看到一大批70后、80后甚至90后共和黨籍議員從2010年之后如雨后春筍般不斷涌現。
所以說,近三個大選周期共和黨的“老人政治”其實是偶然現象,更準確地說應該叫“特朗普政治”。
特朗普代表的是極右翼保守民粹主義,這是從2015年特朗普第一次正式參選開始就給自己貼上的標簽,主打就是“極限施壓、決不妥協”。
妮基·黑莉明知道特朗普的這套意識形態在當前共和黨選民中很有市場,但她也絕不可能用跟特朗普一樣的意識形態立場去競選。
——你難道能用“特朗普主義”去打敗特朗普本人?
黑莉只能走建制派路線,跟特朗普形成差異化競爭。其實黑莉非常清楚在眼下的共和黨內部,非特朗普主義就等同于“非主流”,自己幾乎可以說毫無勝算,她無非是想在初選階段多積累一些籌碼和資本,再退選支持特朗普,萬一特朗普最后大選獲勝,自己能在新王身邊盡量謀一份好差事。
所以說,共和黨的“老人政治”其實有一定的偶然性——當下引領潮流的恰好是個老人。如果特朗普年輕二三十歲,只要意識形態不變,他依然會是共和黨的第一候選人。
民主黨的情況則截然不同,黨內裙帶關系非常嚴重。
近三屆民主黨籍總統,拜登是奧巴馬時代的副總統,之前還擔任過聯邦參議員、國務卿。奧巴馬之前擔任過伊利諾伊州聯邦參議員。克林頓之前先后兩次擔任阿肯色州州長。
再往前翻,二戰后所有的民主黨籍美國總統,在入主白宮之前無一沒有從政經驗。要知道,從政過程就是一個在黨內積累人脈的過程——黨內都沒人認識你,憑啥在初選時推舉你當候選人呢?就算每一個民主黨人內心都清楚,一個年輕的候選人更容易在最終決選時贏得中間選民的支持,但誰也不肯“大公無私”地把當總統的機會白送給一個陌生人。
這就是民主黨的“黨風”。哪怕像艾森豪威爾那樣的行伍出身,在民主黨初選階段被推舉為總統候選人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更不用提特朗普這樣的純商人了。
不要說總統,哪怕是競選國會議員,民主黨也鮮有政治素人成功的先例,即使偶然有,也多為AOC、伊爾汗·奧瑪爾這種憑借“身份政治”上位的自帶buff的特殊群體。不過今年共和黨人還是以伊爾汗·奧瑪爾發表了“反猶太”和“反以色列”的言論將她踢出美國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更多民主黨的年輕白人只能默默等待佩洛西和舒默們退位讓賢。
無論如何,兩黨“殊途同歸”地又走回了“老人政治”路線。不管是共和黨近似個人崇拜的特朗普主義盛行,還是民主黨內盤根錯節的裙帶關系,反正能否為國家和人民帶來利益和發展已經不是決定美國總統花落誰家的關鍵因素了。
如今,美國人民其實很多時候不是在選擇哪個候選人更好,而是被迫選擇哪個候選人“沒那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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