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或為中國王道事業之開端》這個系列已經寫了5篇,今天整理了一些中國的文明史的材料。我自小讀書,就深惡柏楊一類文化人。我贊同何帝師的看法,華夏文明是人類歷史上最優秀、最智慧、最具生命力和創造力的淵源于遠古的文明之一。華夏古代原是有信仰、有宗教的民族。中國人自古崇敬天神、宗社、祖神以及文化神(孔子)。古代中國人在多數時期,宗教觀是柔和、理性、中道、注重實用而寬容的,中國周秦以下即實施政教分離。戰國秦漢以后,中國人主要在佛教哲學中深究本體與終極問題,而儒家敬神而不迷信,注重人生哲學和政治哲學,有意忽略說不清的本體及形而上問題——孔子云:敬鬼神而遠之,不知生焉知死?罕言性與命。華夏文明在古文明中唯一的流傳有自的系統世序、歷法、文獻記載,以及近百年來地下出土的文物、文獻與這些書面記載的驚人之印證和吻合,使人可以確信,夏商周文明絕不是建立在所謂原始巫教(張光直)或野蠻奴隸制(郭沫若)基礎上,而是建立在當時舉世最為先進的天文歷法知識、理性宗教哲學和最發達優越的農業及工藝城邦文明基礎之上的。
《易經》、《老子》是中國天人學與哲學之源。《尚書》、《左傳》、《國語》、《戰國策》是中國政治學之源。《孫子》、《孫臏兵法》是中國兵學之源。三《禮》是中國制度之源。《內經》是中國醫學之源。《詩經》、《楚辭》則一向被認為是中國文學之源。
《尚書》是一部記錄中國先祖政治言行的古老典籍,是中國政治精神的源頭。 《尚書》首篇《堯典》即宣告:“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這是帝堯的明德與政績,也是中國的政治,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從個人,到九族,到百姓,到萬邦;從親睦九族,到平章百姓,到協和萬邦。這種政治理想在中國幾千年古代史中幾乎從來沒有改變過。《尚書》又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很多現代人都會驚嘆這句話的民主精神,但這種驚嘆本身表明他們對中國傳統的民本精神缺乏理解)。 統治者處于上天與下民之間,而天命又在于孚佑下民,天命實在人民身上,履行天命的優劣要通過人民的贊成和反對來表現,所以周公說:“人無于水監,當于民監。”(《酒誥》)所以人民是聰明的,可畏的,所以《皋陶謨》說:“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這種政治理想既世俗又偉大,既平易近人又艱難高遠。《尚書》記載的正是中國的先祖們為這種政治理想而做出的最初努力。《尚書》并沒有老去,在今天它仍然有資格作為中國政治的廟堂之書,因為它闡述的核心政治原則是永恒的,常新的,“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它是一部真正的“大政憲典”。《詩經》中詩的表現形式,有寫實主義,有象征主義,有結構主義,也有印象主義;其多樣性,使得現代人的多數詩篇為之失色。《山海經》并非荒誕之作,乃是一部關于遠古山川海陸和地理、人文、氏族、物產情況的有價值著作。古華夏民族的優越之點,是具有高度成熟的歷史智慧,是華夏文明的巨大涵攝力,是民族文化的博大、厚重與寬容。
漢民族在文化、宗教、思想以至種族觀念上的這種涵攝與寬容,使得古代中國雖然沒有西方類型那種法制民主的傳統(這是中華民族今日必須引進和學習的),但歷史上也很少發生如歐洲中古時期那樣偏執而長時期的思想、宗教、文化和種族的迫害。像秦始皇那樣的“焚”與“坑”,清雍正那樣的“文字獄”,畢竟自古以來就是不得人心的。
古代華夏文明,既是自成一體的,也是兼收并蓄的。遠古來自西北與東北的游牧民,就是最早把泰西、南亞文明傳播于東方的媒介者。在所謂的漢文明中,早就融合著蘇末、埃及、巴比倫、斯基泰、印度以及匈奴、鮮卑、韃靼……的血液和文明因子。
近代以來,列強環側,內外交困,社會動蕩。在這升替之時,西風東漸,打倒孔家店、破四舊,一浪接一浪。傳統文化幾乎土崩瓦解。自道德論理至歷史,都被打翻在地了。孔家店是否應該打倒,不能一概而論。原因是孔家店開得太久了,經過二千多年的陳腐濫敗,許多好東西,都被前古那些店員們弄得霉濫不堪,還要硬說它是好東西,叫大家買來吃,這也是很不合理的事。可是在我們的文化里,原有悠久歷史性的老牌寶號,要把它革新一番,本是應該的事,若隨便把它打倒,那就萬不可以。
有些學者說禹是一條蟲,堯舜也不是人,是中國人自己編的,堯是香爐,古代的香爐,舜是燭臺。這是日本人為了侮辱中國人而瞎說,中國學者也跟著胡鬧。歸根結底,環境太壞,我們太幼稚了。所以我們的文化到了今日這個地步,不是偶然的,是幾十年來大家疑古,隨便拋棄了傳統,拋棄了前人的經驗,輕視前人的學問,結果變成這個樣子。
在世界文明中上,沒有哪一個民族的文化中,只有光明而沒有黑暗;也沒有哪一個民族的歷史中,沒有經過恐怖丑惡恥辱的時代。
西方人并沒有因為自己民族的歷史中,有過黑暗的中世紀,就主張否定自己的全部歷史文化和老祖宗(就此而論,我蔑視柏楊所謂“醬缸文化”的輕薄謬論)。因為別人并不像我們這些中國人的不肖子孫這樣地沒出息,并且在世界面前如此地感到自卑。許多與我們相似地處在落后境遇中的古老民族,他們的知識精英不是坐在講壇上喧囂地罵祖宗,而是在引導人民默默而有效地走向進步。
而且我無論怎樣也想不通,憑什么我們認為自己有權利,要讓二千年前的孔夫子,來為中國今天的貧窮落后現狀負責任?
1919年五四運動鼓吹對西方科技的迷信,無神論、極端唯物論與文化西化論遂在華夏廣為流行。五四以下的啟蒙運動,基本摧毀了中國人固有的宗教意識和傳統,1966年打倒一切的虛無主義文化革命運動,留下一片信仰和精神的廢墟。隨資本主義改革的進程,猶太式的拜金主義、市場崇拜主義(包括GDP崇拜),更喻示著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文學藝術以生殖崇拜為最高形態的美,以用褻語發泄性壓抑,來作為文藝的根本功能。時人在政治、商業、體育及其他一切活動中,只要能犯規就盡量犯規。只要不被懲罰,我們能偷就偷,能騙就騙,坑蒙拐騙偷,吃喝嫖賭抽,是被崇奉的最高人生之要義。制定法律,是為了逃避。制訂規范,是為了騙人。執行政策,是一種戰術。請君入甕,是根本的戰略。謙誠致道的君子,我們稱作為傻子。本分老實的好人,我們稱其為白癡。
所幸,中華民族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民族。中國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深沉、睿智、寬厚、博大。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個文化,注定是“天不能死、地不能埋”。近代以來的幾代民族精英,為了這個民族的復興與昌盛,前赴后繼、成仁取義、奮斗獻身。為什么那么多英雄烈士人物會視死如歸?因為他們有堅定的革命信仰:“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在上甘嶺戰役中,志愿軍戰士硬是在每秒六枚重磅炸彈的轟炸下,把美軍精銳打死、打殘。你可以說共產主義信念是荒謬的,但不能不承認它的力量。不管如何,紅旗沒有變色,信仰依舊存在,盡管經歷了種種挫折和錯誤,新中國經濟仍然取得了世界歷史上任何其他國家從未達到的輝煌成就。中國在1949-1979年的30年間完成了重、化、核工業化,建立了一個門類初步齊全的、自給自足的工農業體系,并實現了包括導彈衛星核武器在內的自我武裝。在1979-2019年的40年間實現了國民經濟的高速騰飛。其速度大大超過美國、日本、德國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崛起。 在世界歷史上,沒有一個民族曾以這樣的速度騰飛,沒有任何民族比中國人干得更好! 這不僅僅是一個古老民族的復興,也是一個偉大現代國家不可遏制、不可阻擋、不可逆轉的崛起!
方方等文人們仍念念不忘其傷痕和個人敘事,完成無知于今日之新中國,已經顯現漢唐氣象。我們所身處的這個時代,是一個極其偉大的時代。我們由于身在其中,由于目光的焦點總是更容易集中到眼前困擾人們的那些世俗而具體的問題上,而往往看不清這一點。如果登高望遠,如果具有一種更超越的歷史感,我們就會意識到,在中國土地上所已經發生的和正在發生的一系列偉大的變革、偉大的建設,具有突破洪荒光照亙古的永久性意義。 三峽水電與航天工程,互聯網與信息時代的降臨,青藏鐵路以及貫通全國的高速公路網,星羅棋布地遍布中國的新興現代化城市的崛起,西部內陸區域的開拓,其意義都遠遠超過歷史上的萬里長城、車同軌、行同倫、書同文、大馳道與大運河,超過中國歷史上的秦漢唐宋明清一切全盛時代。
自1840年那場打開國門的戰爭發生以來到今天,在這個土地上發生的全部歷史運動具有著統一的完整性,這是一個成序列的分階次的不斷攀升的歷史浩蕩前進之流。“這不是長江水,是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如果說,1840年英國人不能打碎它,1850年-1900年英法聯軍和八國聯軍不能分解它,后來的東條英機、羅斯福、斯大林、丘吉爾、杜魯門不能分割也不能阻擋它;那么世界上已沒有任何國家,任何力量能夠再在前面阻遏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崛起! 這個歷史運動具有一種必然性!中國人完全有理由對未來充滿信心。
不是美國人把戰略重點移向東方,而是世界歷史從20世紀初以來就在把歷史運動的軸心轉移到東方(列寧在1923年就指出了這一點)。從過去的100年,到未來的100年,世界歷史運動的中心主題就是中華民族的崛起,以及東方文明的偉大復興。因為人類未來的希望,人類追求一個公正、正義、和諧與人道社會的終極而永恒的夢想和希望,今日就寄托在仍高舉著社會主義旗幟的中國人身上。
中國那些西方的對手們總是低估這一點,低估這個民族、這個國家、這個人民和這個執政黨所具有的智慧和明哲。總是想制作一些極幼稚愚蠢的圈套,以為那一套顏色革命方案還可以搞亂這個國家,他就是太看輕中國的政治家和知識界了!他以為偌大中國真的居然如此無人,竟拆不穿他這一套幼稚欺人的妄論。
而西方真正的智者則認識到,西方經濟學割裂個人的社會性,把社會當作孤立個體在市場關系上的復雜集合。在資本主義興起的時代,“一切為自己”的歷史合理性在于資本家和發明家在利潤刺激下帶來工具(科技)進步,個人主義的結果是有限的自然資源不被用來增進人本身的福利,非常可能的后續結果是走向共同毀滅。這其實就是追求自身最大優勢的西方文化的致命傷,是叢林法則主導社會秩序的必然結果。西方人已經不可能為建立和諧相處的世界新秩序,作出任何有建設性的努力,只能是作為不情愿的麻煩制造者角色阻礙進步的實現。近代之天演論其實有單線進化論之嫌。所謂優勝劣敗,這是以道德觀點來評判了。其實勝者未必優,敗者未必劣。進化只有是否適合的問題,沒有優劣的問題。人類的演化也未必一路向前進化,也可能退化。放任消費主義是沒有出路的,今天由于人口的增長,而且技術進步又使得人均消耗的資源數量急劇增長,而自然資源顯然是無法適應這樣的消費主義現代化愿望的,實際上今天人們對地球資源的索取就已經超過了必要的限度,造成了嚴重的環境和生態問題。西方所謂現代藝術無非是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瀕死之哀鳴而已。在經歷了文藝復興的高歌猛進之后,他們意識到了自身的空虛和異化,意識到他們雖然擁有了征服自然的能力,卻分化出了資本、階級、特權集團和官僚制度等異化力量,因此陷入悲觀和迷惘當中。他們在自身的異化中無法自拔,才能各種怪誕的造型、奇異的肢解,來表達他們的焦慮和變態。他們沒有什么高明的。更不是我們勇猛精進的民族的效仿對象。
探索光明的任務在于中國人的創造性工作,在于中華文化的發揚光大,正如湯因比所指出的:“如果中國人的努力終究歸于失敗,那么全人類的未來將是黯淡無光的”。
中華民族在人類歷史上是一個承擔著偉大文化使命的特殊民族。所以毛澤東也說,中國應該作出較大貢獻。魯迅說,幾千年歷史,細看是吃人。這是有片面性的。若說吃人,中國如何能與西方比肩。中國自古以來的政治理想是王道,即大學之道,大學之道在親民,與民同心,走群眾路線,方能最大限度地動員民眾。只有親民,方能明明德。一百多年來,包括曾左,孫蔣在內的精英不斷求索(蔣勉為其難地建立起一個半現代的金融-國家體系,這在中國歷史上也是值得大書特書的)。要知道,從魏源以來,知識精英實在是什么辦法都用盡了。最后還是湖南老鄉一舉扭轉這千年的大敗局。而毛的基本辦法,是實行王道。他的王道,是結合中國先賢和馬列主義的王道。由于歷史所限,他的一些做法,未必盡善盡美,但誰人能否認,他以一介平民、教書先生,實現了中國歷史乃至整個世界歷史的大翻盤。今天之論者,既不屑于毛澤東王道的創新和現實意義,又對英美的霸道僅知皮毛,紙上談兵,全無一策。比起圣母程心來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此王道,即中國先賢所述之大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英美式霸權主義兩百年來,僅二十世紀初即招來兩次世界大戰,當時,就連最狂妄的人也不敢說英美模式終結了歷史。近代以來,作為第二梯隊的日本也有智者提出王道樂土,其實也是受到中國先賢的啟發。可能未能成為主流而且又為軍國主義利用。毛澤東晚年所思之念之,并不惜打破原國家框架而力圖建立的新社會,也就是先賢的大同之世。可惜毛多次印大同書示之同僚,而知者了了。毛多次號召大家讀點馬列,最后也只能嘆息說我黨懂得馬列的沒有幾個。但他的苦心孤旨,竟在民間有了知音。這也就是古人說的,禮失而求諸野吧。我想他也是預見到的,所以他會說,中國應該在人類歷史上作出較大的貢獻。的確,全世界,不唯是亞非拉國家,都在期待中國如何去克服王道與霸道沖突這個歷史難題。自毛逝世之后,中國一度全面向霸道思想投降,因此令世界之有識者大為失望。但他們也失望得太早了一些。因為主觀和客觀方面的原因,中國又重新走上了探索王道的新路徑。這倒也不能歸罪于西化派鼓吹的無力,而是因為客觀歷史條件所導致的。中國絕不會走英美的霸道,因此中國的復興,不僅僅是國家的復興,也不完全是民族的復興,更是文明的復興。因此,近來國際上有識者稱中國不是一個民族,而是一個文明,這是深悉歷史的深刻之論,較之中國自己的西化鸚鵡們高明何止徑里計。我們生當歷史文化空前巨變的潮流中。身當其沖的要負起開繼的責任。秉宋代大儒張橫渠先生的目標:“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為今后我們的文化和歷史,擔承起更重大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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