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業2006年前后進入低谷,價格在9元左右一公斤,無數養殖戶因此負債累累,從此致貧;有些人不堪承受,負債外逃,還有極少數為得到解脫,喝農藥跳樓離開人世。
2008年前后,豬價漲到20多元一公斤,2009年至2011年,國家對飼養母豬每頭進行了數百元不等的補貼。只要養個幾十頭母豬,年出欄1000把頭商品豬,一年能賺100多萬。一時間,堅持住的,和接手他人養殖場的養殖戶富得流油,多開著小車,好令人羨慕。
徐兵是養牛大戶,牛價在2007年每公斤17元左右,從2009年開始下滑,降至2010年每公斤10元左右,一直虧到徐兵連買稻草的錢都成問題,不得不像其他養殖戶一樣,把上好的母牛也拉到市場上去宰殺。
加美畜牧集團從美國引進了二元“大約克”種豬,稱為“加美豬”,并立廣告牌進行宣傳:“加美,實現高福利!”同時,加美對養豬前景進行了分析:
“總理是愛農民的,國家會對養豬戶負責的,豬價不會有以前那樣大的波動,哪怕市場飽和,國家也會建冷庫,有大疫情,政府也會為之買保險,來保障農民的基本利益”。
徐兵沒有能力維持牛場,向信用社貸款繼續養牛,信用社不貸,親戚朋友也不愿意借,而說養豬,還是基本愿意支持,不得已,徐兵一咬牙把剩下的60多頭牛全部賤價賣了,另外向信用社與親戚朋友借了20多萬,把牛場改建成豬場,買了100多頭小母豬,三頭公豬。
徐兵一家老小辛辛苦苦,起早貪黑,沒有節假日,哪怕年三十,大年初一,也一日三餐伺候著那些從美國引進的雜種豬。
2011年年底,徐兵的小母豬剛進欄,國家就取消了母豬補貼政策,2012年產仔,2013年商品豬出欄,可價格下滑至13元左右一公斤。2014年至今,豬價繼續下滑,已經到了10元左右一公斤,辛辛苦苦付出,沒有工資,每頭豬要虧好幾百元。
經過三年發展,徐兵存欄達到1000多頭,每天要8000多元飼料,一天要虧損1000多元;信用社催還利息,親戚朋友希望能夠還錢。也就是說,即使拖著不還,也沒人再借。
徐兵指望豬價能夠回升,把飼料控制在最低限度,盡可能拖延出欄時間,可是,那些美國雜種豬根本不答應,不等喂料的時間就開始抗議。
“嚎什么嚎?老子已經給了你們最低生活保障,如果價格還是這樣,低保也沒的保了,等著受死吧!”徐兵不再把美國豬看成寶了,見那些不爭氣的雜種嘴巴罵罵咧咧。
徐兵賣了大豬的錢買小豬的料,賣了小豬的錢買母豬的料,已經快要到賣種豬的地步,大批大批的豬得不到低保,使仔豬肉在餐館當成白菜吃。
看著那么多健康漂亮的小豬挨餓被殺,徐兵不免產生了同情和憐憫之心,感覺到殘忍,無奈和無助。他想起人工受精的過程,如果可能,養殖戶們可以用假生殖器晚插進去幾個月,并且理應由公豬直接交配,給豬應有的權利,使豬在計劃市場中實現計劃生育。
徐兵為自己和那些加美雜種而悲哀,人與豬被無序的市場摧殘著,主宰著,在公平、平等、博愛的欺騙中煎熬著。
徐兵為外債壓得透不過氣來,孩子上學,家人開支,幾百頭小豬,公豬和母豬,要活著,真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連續幾月,豬價依然在10元左右一公斤,每天在虧,徐兵看不到希望,飼料老板催款斷料,豬哀嚎,妻子指責,父母抱怨,逼得徐兵有尋死解脫的念頭。
做保險的人能說會道,死纏爛打,徐兵經不住纏,養牛時自己和農用車買了保險,就這批加美種豬也買了保險。
曾經在新聞中看到有人騙保殺父母,燒倉庫燒廠房、燒車燒人……,徐兵罵他們喪盡天良。
徐兵不想簡單的死,給家人雪上加霜,他有以命換保險的念頭:聯系買主,用農用車把公豬母豬裝滿,加足馬力撞倒橋欄。
整整一個晚上,徐兵在豬場的竹床上翻來覆去,他想到自己與豬死在河里的場景,家人為他辦后事悲痛的場面,不禁淚流滿面。
活著難,去死更難,還是賴活著吧。徐兵想起那些在垃圾桶里找食物的人,在路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神經病,趴在地上的乞討者;還有如此多賣淫吸毒,偷盜搶劫,坑蒙拐騙;研究生跳樓,當官的自殺,老實的人自焚爆炸,弱者屠殺兒童……,形形色色的犯罪,各種各樣的活法和死法的人,不禁發笑。
什么是賺?什么是虧?同樣的豬,同樣被人吃,同樣的付出,只是因為“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要消費者多出錢或少出錢而已。
“加美”分析說:總理是愛農民的,會保護農民的根本利益的,可是,曾經下補貼母豬政策的總理退位了,新總理向著大資本,把人民交給資本市場。
大市場,小市場;大資本,小資本;人受罪,豬遭殃,與國家總理何干?
徐兵突然開悟,不再有要死也要要回保險的念頭,他想,哪怕把豬一頭一頭殺了吃,也要活下去,因為在這個市場決定資源配置的世道里,只有活下來的才是人,而死去的多是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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