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眼中無英雄”
為什么呢?
黑格爾回答說:“那不是因為英雄不是英雄,而是因為仆從只是仆從”。
仆從有兩種。其中一種,就其地位和職責來說,是真正意義上的仆從,就是如黑格爾所說,給英雄脫去長靴、伺候英雄就寢、知道英雄愛喝香檳酒的那種。假如我們要舉出一些為當代中國人所熟知的例子,我們不妨想想那位經(jīng)常給領(lǐng)袖做前列腺按摩的李醫(yī)生和那位跪在領(lǐng)袖面前痛哭流涕請求寬恕的李秘書。
在這些奴仆的眼中,英雄是個什么樣子呢?
讓我們聽一聽法國人福爾是怎么描述這些可憐蟲的心理的:
“一個過于接近偉大人物的人只能理解偉大人物與他本人相似之處——也就是說,只能理解偉大人物較無價值的、較普通的成分。他迫切希望從偉大人物身上找到那些能把他降低到他自己水平的東西。即使他在偉大人物吸引之下接近這個偉大人物時,他還是有所戒備。他所注意的是偉大人物的丑惡一面,以便從中可以看到自己最惡劣的品質(zhì)”。
好像是唯恐世人不相信福爾的這些話是多么的真實、多么的貼切似的,奴仆們在偉大人物死后,紛紛搖起筆桿子,興奮地、又心懷忐忑、哆哆嗦嗦地把他們在伺候主人時所嗅到的一切曖昧的氣息、聽到的一切熟睡時的鼾聲,看到的一切憤怒時的失態(tài)統(tǒng)統(tǒng)記錄下來,以向全世界的看客們“揭秘”,證明他的確做過英雄的奴仆,給英雄提過鞋、為英雄洗過內(nèi)褲。
然而還有另一種仆從。按照他們的實際地位來說,也可以稱得上是大人物,他們已經(jīng)爬到了國會議員、地方省長、國務部長,甚至總理或者總統(tǒng)的地位,他們是有雄心的的人,可是很不幸,上帝卻沒有同時賦予他們的靈魂以大志。這些人,就是如福爾所說“在6個月或甚至7年里,把一些官員置于你的號令之下,在各種規(guī)章限度之內(nèi)行事,而那些規(guī)章甚至不是你本人所制定”的人。至于他們的雄心,福爾接著說,“政治上的雄心可以是最可憐的——也可以是最崇高的——這要看我們所探討的具體事例。但是后一種情況,一千年當中也不過發(fā)生一兩次。一個不配成為、而實際上也沒有成為絕對主人的當權(quán)者,從拿破侖有資格成為這樣的人這個事實來說,他就是一個奴隸。我確實相信,拿破侖享有獨一無二的特權(quán)來證明,倘若一個人當了權(quán)而不是拿破侖,那他就算不了什么”。
正是這“算不了什么”讓另一種類型的仆從痛苦不堪,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比他們爬的更高,而且受萬人敬仰?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有人已經(jīng)達到了權(quán)力的巔峰,卻仍然好像仍不滿足,他們到底要的是什么呢?另一種類型的仆從因而滿懷嫉妒――因羨慕而嫉妒,因無法理解而嫉妒。
莎士比亞為我們展示過這樣的心理。當凱撒出征歸來就要接受羅馬市民的齊聲歡呼時,凱歇斯,一個心懷嫉妒的人物,對他的朋友說:“他(凱撒)在西班牙的時候,曾經(jīng)害過一次熱病,我看見那熱病在他身上發(fā)作,他的渾身都戰(zhàn)抖起來。是的,那位天神也會戰(zhàn)抖。他的懦怯的嘴唇失去了血色,那使全世界驚悚的眼睛也沒有了光彩。我聽見他的呻吟,是的,他那使羅馬人聳耳而聽、使他們把他的話記載在書冊上的舌頭,唉!卻吐出了這樣的呼聲,‘給我一些水喝,泰提涅斯,’就像一個害病的女兒一樣。神啊,像這樣一個心神軟弱的人,卻會征服這個偉大的世界,獨占著勝利的光榮,真是我再也想不到的事。”
黑格爾說的一點都沒錯,嫉妒心這個東西,“它看見偉大和卓越就感到不快,所以努力要毀謗那偉大和卓越,要尋出它們的缺點”。滿懷嫉妒的仆從們不明白,偉大的人物“之所以成為偉大的人物,正因為他們主持了和完成了某種偉大的東西。不僅僅是以單純的幻想、一種單純的意向,而是對癥西藥適應了時代需要的東西”。在這些仆從的心里,偉人、英雄的“一舉一動都是出于某種渺小的或者偉大的熱情。某種病態(tài)的欲望――就因為他們有這種熱情和欲望,所以他們是不道德的人“。
無論哪種類型的仆從――只要他是仆從,他們就永遠無法理解偉人、理解英雄。還是讓我們再次引用福爾論述拿破侖時寫下的話來說明這一點吧:
“他們看到他已經(jīng)達到了他們自己的渺小抱負的頂峰,對他們的渺小的胸襟來說,那已經(jīng)足夠了。每個人—一他的敵人和他的朋友,都認定他是這樣一個人:用一個王位就能使他動心,10個王位就能使他心滿意足。充當法國的主人,歐洲的主人,全世界的主人—一而當這位絕對真理的朝圣者感到他永遠也不能通曉自己內(nèi)心的奧秘時,對他來說,上面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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