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一九六七年的冬天。形勢很不穩定,但"六大"和"八大兩派組織的斗爭并沒有給這偏僻的中學帶來多大的影響,每天早晨的天天聽和每天早飯后的天天讀是必修課,也使一些同學庸俗疲沓了,有的同學把早晨的天天聽叫作待聽不聽,把早飯后的天天讀叫作待讀不讀。班里早飯后點名報到后,同學們就覺萬事大吉了,說明自己沒曠課已出勤,這一天參加了復課鬧革命。有些同學就在課時任意說話拉呱,有的調笑打鬧,也有的出去玩耍干別的,許多時間孫伯祥也掌控不了,成了自由活動,說重一點,就翻白眼,甚至和孫伯祥辯論,孫伯祥也常陷困境。
張棉地自己在座位上翻看了一陣語錄本后,呆呆地靜坐著想什么,不時看看屋頂,看看同學們各行其事,再不然就走到年桂永桌前看看他寫的字,閑扯幾句。年桂永好長時間不畫畫了,沒事又練起了鋼筆字,也練毛筆字,很自信,自我感覺良好。誰來看一看,他就說:"怎么樣,可以吧?比以前又強不少吧,只能前進,不能后退。"說完自豪地一笑。他常常寫完一張紙,再歪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審視,然后滿意地抿著嘴點頭一笑。如果寫的不滿意不太好,他就不住的輕輕搖頭,臉無笑意。因此,張棉地常湊過去欣賞一下,給予表揚鼓勵。多年以后,年桂永成為一個市里較有名氣的小書法家。魏士國有時也學年桂永一樣練練字,但沒持之一恒,只是一時心熱,時常積極參加藍球排球等體育活動,想起來又練一陣子,終未成正果。錢興寬較笨,有時也跟魏士國腚上打球,魏士國照顧他,多給個球投投,他很高興,不管投中投不中,朋友之間,打球也互相幫助。
鄭永開則和一些同學常打牌,一會說這個出牌不好,一會說那個出錯牌,又笑又吵又鬧。華志平偶爾也打一把,不肯出聲,默然出牌,鄭永開就表揚華志平打牌真穩,心中有數,不喝三呼四。他還從衣兜里掏出他家里賣的調味品,大小茴香桔皮等給大家嚼著玩,硬塞人家口里,大家有的吃不慣,味太沖,刺激舌,都扭嘴呲牙要吐,他卻哈哈大笑,說好東西有營養有味,大家不懂的。他自己嘴里卻咂的津津響。
一次回宿舍的路上,王文峰對華志平說:"我看現在都在混天聊日,光等畢業了,就是到了畢業時,將來好事也到不咱。"華志平趁勢說:"就是呢,不知啥時畢業,不能光這樣,一些時間就得自己安排。"
"八級的還沒畢業,咱還得朝后靠靠,這樣還不如早回家,在家干點活。"王文峰有點急躁地說。他沒有理解華志平自己安排時間學習的思路。
華志平現在正看一些馬列的書,王文峰也知道。他想說他知道了列寧關于階級和階級斗爭的論述,事物的發展是螺旋式上升前進,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矛盾的對立統一辯證法等等,話到嘴邊又不說了。他想,王文峰要想看早就借看了,誰也擋不住,他讀書比自己多,這個主要靠自覺,人各有志。如果給他說這些,這不是顯示自己抬高自己充能嗎?客觀上貶低了他,他心里會怎么想,算了,不給他說,就扯別的了。
華志平白天學習大多都看馬列經典的書,而且坐著一動不動,也有恒心,幾乎天天堅持。有的同學看他這樣,背后努努嘴,有的作個鬼臉,并不上前說話詢問,不干擾,華志平有時也就裝不知道,繼續看書未受影響。白天看的書多,眼睛有些疲勞,晚飯后他就很少看了,天黑也冷了,晝短夜長,有時甚覺無聊。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一九六四年冬天放寒假時,晚上學過兩套少林拳,何不在晚上天黑后晚些時,到后操場沒人時練練呢,動動手腳,又暖和又鍛煉了筋骨,何樂而不為呢,又沒人知道,況且又有記的拳詞。于是,華志平就在晚上八點半或九點熄燈鈴時,他就一人悄悄溜到宿舍后邊的大操場,看看沒人,就在操場的西北角或東北角的跑道上,輕輕一招一式地練起來,騰躍蹲臥,用勁輕輕,不敢弄出太大的響聲,一遍遍,一會渾身就練的熱烘烘的,有時練的額頭、脊背汗漬漬的,氣喘吁吁,挺得意的。不過,月黑頭,黑碴子墻矮,外面都是田野,黑古隆冬,有的地方倒塌了,出現了幾處豁口,要是突然竄來個野魯或猛然來一個什么人,還不嚇死人。華志平雖不相信迷信,只害怕夜里的野魯和壞人,這一點他總擔心。雖然每晚都去后操場鍛煉,也就匆匆煉半個多小時左右,感到渾身發熱或出細汗就忙結束,每次都是帶著一種膽怯的心理不斷張望著四周,才小心地去后操場,最后練完又快步悄悄奔回宿舍,這樣忐忑不安地練了些日子。這天夜間打完拳回宿舍躺床上想,光這樣練不好,要有個做伴的,一起練拳多好,心里就不用害怕了,還能互相說說啦啦,交流交流。能找誰做伴呢?腦子過濾了不少同學,只知道班里團支部書記孫喜坤常在同學面前表演蝎子倒爬墻,用雙手撐起身子走路,引的大家都喝彩,都知他很會拳術,從沒見他練過,也沒聽說教過誰,平時和他又不大接觸,他不可能和自己一伙練,何況他歲數大,有二十三四歲了,他想來想去,王文峰最合適,是班里的小不點,又和自己最好,他肯定不會打拳,如果他愿意學,自己可以教他,這樣自己就有了打拳的伙伴,又送他人情,夜間再黑,有倆人一起也不害怕了。華志平想的很高興,很快就睡著了。
一天晚飯后,華志平邀王文峰在校園內散步說:"現在整天沒大事,光等畢業,實在沒意思,還不如多活動活動,練練腿腳。"
"誰不說呢,都整天渾渾噩噩的,這算上什么學,有的頭頭你爭我斗,為了爭權得到好處,都是些口頭革命派,唱高調。就咱任老師當校主任算是真革命,老實忠厚。"王文峰發起這樣的議論。
華志平隨便點點頭,算是回答,總覺王文峰說的太遠,任老師當校領導好是不錯,"東方紅"組織的幾個頭頭也不錯的。接著王文峰又悲觀地低聲說:"現在真有升學干什么的,又不考試了,連課都不上了,光憑推薦,到時還不都是頭頭的么。"
華志平這時接過話低聲說:"是呀,要憑考試,咱都不怕,考不上算完,憑本事。班里這些大小頭頭,孫伯祥有幾個是以前學習真好的,就年桂永強些。聽說東邊八級初三的那個小趴臉以前學習也很平平,那個打人兇手,就是住學校大門里西旁屋的那個,聽說以前學習也倒數,將來有好事少不了是這些人的。"
王文峰低沉著臉不再吱聲,華志平也不說了,似乎都在擔憂著自己的前途命運,兩人只是默默地順大路慢慢向前走著。
天已黑了,學校各處的燈亮著,半陰的天氣,幾乎沒有了星星,只有西南天空中一個較大的星星在云隙中半明半陰地不住眨眼,象窺視他倆談話的秘密,一彎月牙也時時隱匿在云層里,灰暗不明,無精打彩,似乎想早早墜下西山去睡個懶覺,絲絲微風吹來,擦過人的臉和手上,有點冷的刺疼。
華志平和王文峰二人早已來到校后操場。華志平忽然轉換話題,搓搓手對王文峰說:"沒事咱在操場跑道上跑跑吧,暖和些。"
"跑什么,怪冷的,又不是上早操,咱回去吧!"王文峰轉回身等華志平一起回走。華志平忙拽住王文峰說:"咱活動活動不就暖和了,回去也沒事。"
"怎活動?"王文峰又轉回身問。
"練武術呢。練一陣不就熱了嗎。你會武術吧?"華志平單刀直入地說。
"我不會,哎!你會武術嗎,志平?"王文峰站著驚異地問華志平。華志平如實地說:"我會不多,就先學會了兩套少林,你一點不會嗎?”王文峰也老實地說:"我一點也不會,也不懂,外行。這么長時間了,我還不知道你會武術呢,有兩下子。"王文峰說完,高興地看著華志平笑嘻嘻地。華志平也笑了,心里挺高興,接著問王文峰:"文峰,你想學吧,你要想學我可以教你,反正咱整天又沒多大事,煉煉身體也是好的。""好好,太好了,真沒想到你會武術,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教我吧,咱就在這后操場。"王文峰一聽華志平要教他武術,一下子熱心起來,高興地巴不得馬上學。這突然的積極性,超出了華志平的預料,心里特別高興。王文峰看著華志平,激動地不由自主地拽了一下華志平的衣襟,有些急不可待的樣子,恨不得馬上學出一套拳來。于是,華志年就趁勢把這些日子練拳的事說給王文峰聽,王文峰聽了喜的合不攏嘴。二人就來到操場東北角的跑道上,看看周圍沒人,只有操場南邊的屋后墻的一些窗戶還有些亮著燈,又遠,照不到這兒又看不清。二人確定開始,用腳輕輕掃掃跑道上的一些碎小石子等雜物。
華志平開始教王文峰幾個基本功動作:騎馬式、二起、旋子、踢腿、撐掌等。練了一陣,王文峰就累的胳膊腿酸疼不受用,但還耐心,明顯不支的樣子。華志平叫歇一敬再煉,王文峰坐在地上說:"這煉的兩條大腿筋肉有些疼,基本功得煉多長時間?"
華志平看出王文峰對煉基本功有些急躁,沒大興趣,聯想到自己剛學拳時,沒有從基本功開始,一開始就學的少林二套,基本功是后來才煉一煉,于是干脆說:"這樣吧,文峰,這些基本功你以后記著抽空再煉,今晚就開始學套路怎么樣?"王文峰一聽自然高興,站起來就說:"行,學套路,不然干巴巴的沒意思。"華志平就先打一遍少林二套,王文峰在一邊跟著拳路看,很是羨慕。過后華志平就開始一個個架式教王文峰,三四個架式后,然后再串起來打,并在一旁給整理著不夠標準的姿式。這晚,二人玩了好長時間,一個想教,一個愛學,這一夜晚,二套少林王文峰就學了近四分之一。
"好,再煉一遍"華志平在一邊給說。王文峰脫了棉襖,只穿了內里一件單褂。
"上式按掌,舉頂,兩手托平,雙手出掌,上步玉柱,右手托掌,左手護右肋,同時右腳向右邁猛跺一腳,左腳盤住右腿略向下蹲,這叫震步。"華志平沒說完,王文峰盤腿沒盤好,腳劃褲子"撲!"一聲,向前差點撲倒,華志平趕忙上前扶,王文峰說:"沒事沒事。"二人一笑又煉起來。
他倆回宿舍時,全校早已沒有了一點亮光,華志平看看天,已陰厚,不見了月亮和星星,故意說:"咱回去晚了,別叫人遇著以為是小偷。"
"他敢嗎?"王文峰理直氣壯地一挺身子說,"他憑什么污蔑咱,咱就說是煉拳來,還怎著?咱煉拳是為了鍛煉身體,為了自衛,不是為了偷搶,更不是為了打派仗,還怎么誰。"王文峰話說的鏗鏘錚錚,好象他已經學的有武功不怕事了。
華志平聽了暗暗地笑了,這底氣來的真快。以后,他倆常在夜間熄燈鈴響后,去后操場煉煉拳腳。有一次,他倆發現不遠處操場西北角也有一二個人,影影綽綽煉拳,就好奇地慢慢走去,那邊的人見他倆漸漸走近,就悄悄走了。有時,他倆看見有人朝他們輕輕走來,他倆也慌慌然走掉,說不能讓人偷看偷學。走遠了,慌慌然心情又使他倆豁然自嘲大笑,又不是干的見不得人的丑事,嚇的什么,心虛什么勁?
這天,全校傳遍了新聞,說八級初三的現在就畢業了,不久就離校,畢業班分了不少招工招生名額,有鐵路的、郵電的,還有師范、衛校、農校和高中等中專學校。一時學校熱議起來,特別是初三畢業生,更是在下邊紛紛議論,竊竊私語,粥少僧多,怎么分名額,每人都很關心。很快,根據上邊指示精神,說是全部推薦,民主選舉。其余畢業生,農村戶口的自然回村參加農業生產勞動;吃國庫糧的,可以上山下鄉,盡量主動自愿報名。一時間,有人心里興奮,有人情緒悲觀,有人表現不滿。形勢發展,大勢所趨,誰也必須順從。
畢業班都進行了總動員,不久就聽說,初三的小趴臉韓聚正被推薦上了郵政單位行業,那個原來打人兇手邱廣賓幾票太少沒有被推薦上,氣的亂罵亂砸一通,卷起鋪蓋拿著飯包,挑著行李提前離校了。其余還都挺順利,沒發生什么事。華志平他們原來出去串聯成立的"雄鷹造反兵團"的小頭頭閆有信被推薦上了師范中專,愛說笑話的郭友軍和不大說話的馬躍冷也被推薦上了城里的高中。
華志平和張棉地一起去后操場廁所的路上,閑談初三畢業推薦這個事,挺擔憂自己將來的去向問題,就說:"聽說八級畢業分配名額都是推薦選出的,我看大多是些頭頭和能沖能闖的,光憑這一條政治標準就行了。"張棉地一聽罵起來:"咱管那些娘個孫子的事了,誰有權能咋呼能呼隆就行。"
華志平見張棉地態度這樣過分,本不想再和他說了,又不由接著說出來:"等咱們畢業還不知怎么樣,八成也還得推薦選拔,象孫伯祥年桂永這些人還行。"
"孫伯祥這個孬種騙了咱。"張棉地一聽孫佰祥的名字就罵起來,走著停了停,然后又和華志平慢慢走著說,"到時真要投票選,咱誰也不投他票。太孬,兩面派,和這種人沒關系。”張棉地恨恨地說,他始終沒忘孫伯祥以前沒給毛主席像片的事。
"就是。"華志平心里也贊成,就附和說:"到時咱就不投他的票,別看平時他討好咱,他是拉攏咱。咱也有玩的一些人。"
"這樣的人表面上光在咱臉前說好話,說給咱好聽的,利用完了他就翻臉,我不信他的。真投票時,就別投他。"張棉地看著華志平態度堅硬地說。
"棉地哥,我看你差不多。以前你當過班長,還挺有威信的,到時我投你一票。"華志平想掏掏張棉地的思想和看法,故意引他說話,對他對自己好有個客觀衡量。張棉地聽了哈哈笑兩聲說:"兄弟,你看哪里了,咱現在一不是當官的,二又不是革命闖將,干什么咱也沒打頭陣,看見別人打仗鬧架咱還怪嚇的慌,到時誰看上咱了,誰投咱的票?誰推薦自?就是你行我也不行。你不是也當過一陣子班里的學習委員嗎?現在誰還講這些學習什么的。"
二人慢走著慢說著,到了廁所門口,迎面出來了孫佰祥,一見二人,就笑呵呵地說:"您兩人好就是了,連上廁所都離不開,下次咱仨一起來。"孫伯祥顯然是在說玩話。
張棉地哈哈大笑兩聲說:"本來和你就不孬呀,歷來就很好,說話算數的,就是學不上你趕不上你,你是當官的,俺巴結也巴結不上。"華志平在一旁也隨和著說:"就是就是。"
孫佰祥站廁所一邊不走了,回過頭似有所悟地說:"看看,又說諷刺話了,你看你。張棉地我看你那回見面都這樣說,對住人了吧。誰當什么官了,咱三個人不都是一樣嗎,咱誰和誰,你還說這種話。"孫伯祥說完,匆匆走了。
八級初三的畢業推薦選拔,也影響了九級初二的廣大同學,其他同學不必說了。九級四班的政治班長孫佰祥,里里外外表面沒什么兩樣,內心不大平靜,也在考慮以后畢業走向的問題。他想自己推薦選拔問題不大,自己是政治班長,有威信,班里只要有三二個名額,就少不了自己一個,何況一個班的招工名額加上高中名額的就有七八個,現在八級畢業的就是這樣。他只想著以后畢業哪種工作好,比如今年的郵電、鐵路,還有師范、農校等,那樣能適合自己。自己對社會上的一些工作都還不了解,不清楚。
這天,宋華進從東邊和孫佰祥一起朝教室走來,宋華進隨便問:"聽說八級畢業的上邊分給 了些名額,各班舉手選,有的投投票就完了,這么快嗎?"
"這個還不快嗎,講一講,一人一張票,用巴黎公社的選舉辦法,最民主,一會就行了。 八級一班的連票也沒發,只舉手通過通過就完了,這還不簡單嗎。"孫佰祥給解釋說。
"各班你了解的挺詳細,到底還是當官的。"宋華進瞅著孫伯祥笑著說。
孫佰祥裝聽不著,一拍宋華進的肩膀問:"宋華進,你說郵電局工作好,還是鐵路工作好,還是上其它學校好?"
宋華進轉臉瞅瞅孫佰祥幾秒鐘,冷笑一聲說:"噢,原來你這就挑選工作了?還沒畢業,你看八級畢業有招工的,就忙打聽選工作了,你真是......
"不是不是。"孫伯祥趕緊說,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一聽慌了,也急了,這直接影響到他今后的威信,還沒走到教室門口就站住,一把把宋華進拽住,非常抱怨地說,"華進,你怎這樣認為的,咱玩了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先別進屋,聽我講,我是比較比較兩個工種,和你說一聲,叫你對比一下,你怎這樣理解的?咱弟兄們你也太多心眼了,我是那種人嗎?”
"甭說了,我不信。"宋華進笑嘻嘻地說著要掙脫孫伯祥的手,孫伯祥拽住不叫他走,心里特別后悔剛才說話麻痹大意了,叫宋華進抓住了話柄。其實那就是自己心里的真實想法,但不能承認,偏偏這小宋華進多心眼,會分析問題,一眼就看出來。于是忙亡羊補牢,想說服宋華進,相信自己的話,可別擴散了影響。孫佰祥抓住宋華進還是一個勁解說,宋華進還是笑著說不相信,別騙人。孫佰祥越解釋,宋華進越不相信,兩人在教室門口東旁嘰嘰喳喳沒完,宋華進最后大聲結論;"我不聽你解釋了,你就是挑選工作的。"
教室內有些人聽見他二人在門外扯拉在一起吵吵,忙出來看什么,其中錢興寬大聲問:"你們倆什么事,還沒華業就工作工作的,誰找工作的,又不是畢業的?"
"您問問他自己,問他自己怎么說的。"宋華進還是笑臉指著孫伯祥說。
"是這樣。"孫伯祥急不可待忙解釋"我只簡單隨便問他一聲八級畢業安排工作的,咱沒別的意思,宋華進就這事那事說我現在怎樣怎樣,其實都說玩的,就瞎吵吵了半天,別沒事。"說完,有點生氣地拉下了臉,對宋華進不滿,斜了他一眼。宋華進又說了一遍。
教室內的人看見外邊很熱鬧,又出來一些人湊過去問原因。錢頭寬一看人多起來,大喊著起哄:"宋華進說的就對,全班就你官大,政治班長排長的,等畢業你有把握找到工作,現在就挑工作了。俺這些當小卒的就沒想著,你早有思想準備了,這是光想自己了。嗷--"他舉起一只手朝大家揮動幾下。鄭永開也在人群里,"嗷嗷"地幫著給以助威,并大喊著反話:“這就是大公無私,純粹的革命派,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只想自己了。"不少人也跟著嗷嗷呼喊。
孫伯祥一看有理也說不清了,氣的掙脫開眾人,幾步竄進教室里,大家立馬安靜下來。教室里,孫佰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板著臉,在翻看一本學習材料,一肚子氣沒處生。
剛才年桂永聽見門口外吵吵沒有動,在輕輕練著鋼筆書法,他瞅瞅大家,聽著說話,明白了大概意思,他撇一眼孫佰祥,又看看魏士國也坐在座位上沒出去,桌前放一本書也不看了,正凝神注視著剛才發生的事。此時魏士國緩過神來,也朝年桂永看去,恰好四目相對,年桂永做了個鬼臉,魏士國伸一下嘴唇一笑,算是相互回應,互相理解。
自此,大家都知道孫佰祥的小九九,小私心,個人主義了。
事后,張棉地見華志平高興地說:"他想的就是畢業時自己找個好工作,這回叫宋華進給戳穿了野心,威信下降了。哈哈!到時他就夠嗆了。"張棉地說完,滿臉堆笑,幸災樂禍的樣子,壓仰了這么長的時間,出了氣,怎么不快樂呢。
一天,華志平在教室外悄悄對宋華進笑嘻嘻說:"華進,那天你可把孫佰祥弄急了,在大家面前沒下來臺,你也不怕得罪他?"
“我得罪他啥,他先問我,我才說的。他有野心才急了,不然能惹的大家都知道么?自找的,非得辯白辯白,越辯白人越不信。咱小卒怕啥。"宋華進說完不以為然的樣子,并沒當回事。他忽而轉為一笑說,"他要是用暗語說,別人聽不懂不就行了,給他說過一次,他不學還說胡謅的。”
"暗語,什么暗語?"華志平忙問。
"我說你聽聽。"宋華進就嘰哩古嚕地說了一句,"聽懂了嗎?"
"我聽懂什么,又不是漢語俄語的,這是哪國哪的語言?"
"你不知道吧,現在人會的不多,外邊傳來的。要想保密說話,不叫人知道,用這個暗語就行。"宋華進自豪地說著又解釋,"剛才說的是你的名字三個字;華志平。"宋華進說完得意地笑了。
華志平莫名其妙地聽他一說就說:"這種暗語好學吧?教教我,我學會了,咱倆平時用暗語說什么事別人就聽不懂了。"宋華進笑笑不答。華志平又說一遍,宋華進瞅瞅華志平還是沒表態,就是不吱聲。華志平見宋華進不愿教自己,心里沉了一下,心想,自己不必再勉強,宋華進雖和自己是好朋友,但朋友之間也不一樣,有厚薄,要是王文峰,保證一說他就教自己。想畢,心里有點不高興,就說:"不教就不教,看來咱倆關系還不是真好。孫伯祥不想學,你想教;我想學,你不教。"說完,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行行。那樣我給你說了,你得保密,不是真好的不傳。"宋華進忙答應叫住華志平。他覺著和華志平歷來不錯,不能因這事鬧矛盾,忙答應進行解和。
"那當然了,咱又不是玩一天兩天了,我還能出賣你嗎?你相信我,就教,不相信我就不教。"華志平回轉身,順勢下坡一本正經地說。
宋華進笑嘻嘻地走到華志平跟前說:"這很簡單,一學就會,越練越熟。"華志平看看周圍說:"沒人,你說就是。"宋華進小聲就說:"一個字的拼音有聲母和韻母吧,你倒過來先念韻母,再念聲母就行了,太簡單了。"說著解讀起華志平三個字,"你那個華字的拼字是h u a,倒過來念u a h;志的拼音是z h i,倒過來念了 iz h ;平字的拼音是p i n g,倒過來念g nip,這樣連起來就是uahizhingp。會了吧,很簡單。"
"噢,原來是這樣的。"華志平聽了馬上樂了,恍然大悟說,"好學,沒有語法什么的,不是俄語還有多少格的語法。"
"你試試,一邊想著一邊倒著念拼音。"采華進在一邊笑著叫華志平練練。華志平一邊想著自己的名字的拼音,再想著把聲母和韻母倒過來念,說的嗑嗑絆絆的,很別扭還費勁,就說:"還真不好學,順不過來費腦子。"宋華進說:"這沒啥,越練越熟,你聽我說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這句話。"說著嘰嘰嘎嘎一溜串順利說完了。華志平仔細辯別不了,一時也聽不懂,只聽著怪有意思。
"就是罵人,挨罵的也聽不出來。你練熟了,以后咱用暗語罵孫佰祥,他也聽不懂,別人也聽不懂,多好。"宋華進高興地說,華志平也笑著點頭。
老遠有人喊宋華進,宋華
進答應一聲,對華志平說:"你練一些日子就行了。"說完,箭一般飛跑去了后操場。華志平看著跑遠的宋華進,心想:真是九秒六,就是跑的快,暗語也早學的快。
華志平以后沒事練了些日子的暗語,稍微順了不少,但要對話還差很遠,又覺著這樣練下去即便練熟了,除了能和宋華進說暗語,對別人又不能說,別人也聽不懂,覺著單調枯燥無味,也無聊,別人聽了也許譏笑,白費這些勁干啥,還不如多抽些空看看學學馬列的經典著作,巧了有點用。此后,華志平就放棄了暗語的練習,當然這事他誰也沒告訴過,兌現了宋華進的諾言。
時間不長,新來了兩名女教師,擔任九級四班的正副班主任,時間不長,就放寒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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