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個單身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失怙少年搭伙的日子,
漸漸變得像模像樣起來。
馬垃在趙廣富家吃了閉門羹,多少有點兒失望。
谷雨和趙廣富前幾天為了過水差點打起來,多虧大碗伯出面調解,總算把渠里的水順順利利地引到了新改的水田。不過,作為神皇洲有頭有臉的種田大戶,趙廣富不惜抹下臉面刁難合作社的這幾個農戶,引起了馬垃的警覺。他這樣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難道僅僅是對谷雨和小拐兒把原本轉包給他的責任田要回來發泄不滿?還是像大碗伯說的那樣,趙廣富把他當成了自己“對手”,這一次不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馬垃將信將疑。長這么大,他還從未把什么人當過對手呢。無論如何,“對手”這個詞太嚴重了。他和趙廣富之間有什么無法調和的矛盾呢?回到神皇洲這么久,他倆除了在村子里或江堤邊遇見時禮節性地寒暄幾句,連囫圇話也沒說過幾句。在內心里,他把神皇洲的每一個鄉親都看成自己的父老兄弟,何曾想過把他們當做“對手”呢?馬垃思前想后,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說,趙廣富心里對他不滿,這個事實是不能否認了。馬垃覺得很委屈。他想,趙廣富肯定是誤會自己了。他得找機會把這個誤會消除才行。所以,一聽說這兩天趙廣富生病后,他就從園子里摘了一籃剛熟的草莓過來探望。但讓他大失所望的是,趙廣富不愿意見他,甚至連門也不讓進,就讓老伴曹桂秀把他打發走了。更讓他尷尬的是,從趙廣富家出來走了一段路,他才發現忘了把草莓送出手。
現在,正是早上九點多鐘的光景,這個在趙廣富家碰了一鼻子灰的人,神情失落地拎著一籃子新鮮的草莓,順著渠道,向閘上走去。大暑已過,再過十多天就是處暑了。雖然正處在一年中最炎熱的時辰,但由于昨天傍晚下了一場暴雨,持續了好幾天的酷熱天氣一下子涼爽了不少,渠道上厚厚的灰塵被昨天的暴雨洗滌殆盡,顯得格外干爽。渠道邊原本灰頭土臉的白楊樹的枝葉又變得光鮮明亮,精神了不少。不過,由于連日來不停地往莊稼地抽水灌溉,渠里的水越來越淺,就快露出溝底了,散發出一股淤泥和魚蝦腐爛的腥臭味道……
由于正值農忙,水田旱田都有干不完的活路,閘上老萬的小賣部門口沒有人打麻將,連聚在一起扯閑話的男人也沒有,除了幾個玩耍的小孩子,空蕩蕩的。老萬一個人坐在門口的那把舊藤椅上,無聊地看著柜臺里的電視機發呆。為了省電,那臺電視機根本就沒有打開。閘上吹過來的風,把老萬那只空衣袖吹得來回擺動,像一面殘破的旗幟。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就在這當兒,他看見了從渠道上走過來的馬垃。像大多數神皇洲人那樣,老萬每次見到“見過大世面”的馬垃,總是表現得很客氣。
“馬垃,今天怎么有空下來轉轉咧?”老萬從躺椅上欠起身來,目光落在他拎著的草莓上面,“喲,這是么子新鮮東西,看著就流口水……”
“這是草莓。”馬垃說,“我自己種的,你要不要嘗嘗?”
“哎呀,這可是稀罕玩意兒,我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沒吃過呢!”老萬一邊說,一邊把手往衣襟上擦拭著。
馬垃從籃子里抓幾顆草莓給老萬,老萬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扔進去一顆,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嘗就咽下去了。接著又是一顆。眨眼工夫,幾顆草莓就進了他的肚子。“我的個娘,這味道美的……拿到市場上肯定賣不少錢吧?”
“自己種著好玩,沒賣呢。”馬垃見他那副嘴饞的樣子,就說,“你喜歡吃去我園子里摘就是。”
“你可真有本事,能種出這種稀罕玩意兒來。”老萬恭維地說。
這時,馬垃看見在閘上玩命的孩子中有谷雨的兒子蝌蚪,還有一個是胡嫂的小兒子,就叫過來,從籃子里抓了幾把草莓給他們。老萬也跟著從籃子里抓了一把,當馬垃轉過身來時,見籃子里的草莓所剩無幾了,就往柜臺上一放,對老萬說:“都留在你這兒吧,你讓大伙都嘗嘗……”
馬垃說完,就離開了小賣部門口,剛走到閘上,就看見谷雨和茴香兩口子拖著板車從渠道那頭往村里走來。走近時,馬垃才看清板車上有兩只豬娃子,被網子罩著,哼哼唧唧叫喚個不停。
為了增加有機肥料,讓合作社的幾個農戶多養豬,是馬垃和谷雨剛制定的一項計劃。此刻見谷雨兩口子這么快就把豬娃子買回來了,馬垃覺得很高興,“你們兩口子可真叫雷厲風行!”他贊許地說著,又伸手摸了摸那兩只不安分的豬娃子肉乎乎的腦袋,“哦,這兩個小家伙長得真歡實……”
把豬娃子從鎮上運回神皇洲,谷雨和茴香累得滿頭大汗。馬垃的夸獎似乎讓這兩口子忘記了身上的疲勞,茴香揚起一張汗津津的臉,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笑著說:“馬老師,不只是我們家,剛才半道上看見胡嫂也去買豬娃子了。”
“是呀,馬老師,都動起來了!”谷雨一邊用袖子揩汗,一邊附和著。
馬垃哦了一聲,“看來,我也得去趕緊買只豬娃子回來,我這個理事長總不能拖大伙的后腿么。”
谷雨和茴香互相看一眼,會心地笑起來。
跟谷雨兩口子分手后,馬垃往江堤邊走去。他從趙廣富家剛出來時那股郁悶的情緒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自打同心合作社成立后,馬垃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閑適、落寞、孤單,而變得充實、忙碌和緊張起來。同心合作社盡管只有那么幾家農戶,但他已經和谷雨商量制定出了一套詳細的近期和遠期規劃,大大小小的事情,讓他有操不完的心。
隨著雜交水稻的插播接近尾聲,馬垃開始把精力轉向合作社的基礎建設。每個農戶增加養豬數量,還只是“基礎建設”的第一步,要想真正滿足有機肥的供應量,農戶們還得裝上沼氣。這需要一筆數目不小的資金。眼下合作社剛開始起步,還沒獲得任何收益,如果讓家里本來就很困難的農戶拿錢,顯然不大可能。但這件事又不能拖,水稻每個生長期都需要足夠的肥料,在不使用化肥的前提下,除了抓緊安裝沼氣“造肥”,幾乎沒有別的出路。他給合作社墊付的那筆錢已花完。這兩年建房子、伺弄桃園,自己的積蓄也所剩無幾了。如何籌到安裝沼氣設備的資金,成了他最頭疼的一件事。這幾天發生的“過水”風波,又給馬垃增添了新的憂慮。盡管這次趙廣富做出讓步,但畢竟是看了大碗伯的面子。趙廣富和谷雨以及他本人之間的芥蒂并沒有消除,誰也很難保證他以后不再從中作梗。況且,即便趙廣富不再為過水的事刁難人,可渠里的水已經快要干涸,幾十年前開掘的水渠差不多已經淤積得不成樣子了。上游的電排站還是跟水渠一起修建的,容量太小,讓電排站增加供水量顯然指望不上了。別說合作社新改的稻田用水,就連他趙廣富的那幾十畝棉花田,甚至整個神皇洲的用水以后恐怕也會成問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馬垃考慮的是怎樣一勞永逸地解決整個神皇洲的莊稼灌溉乃至人們日常用水喝水的問題。想來想去,他覺得除了直接從江里抽水外別無選擇。但購買和安裝一套自來水實施,花的錢比安裝沼氣還多呢……錢、錢、錢!馬垃讓覺得自己滿腦袋里轉來轉去的都是“錢”這個字。逯老師病逝和鯤鵬公司破產之后,在勞改農場服刑的那些年里,他曾經多么痛恨這個字,并暗暗發誓今后再也不會過那種只為了錢活著的商人的生活了。可是現在,他發現如果想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離開錢幾乎寸步難行……
盡管麻煩的事比以前增多了,但馬垃一點也沒有氣餒。他覺得,正是這些“麻煩事”,反而重新激活了他以前經商時形成的那股子不服輸的勁頭。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了。像一個負傷后重上戰場的士兵,他有點兒陌生,同時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亢奮。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在生活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這個“目標”,讓他不再把自己當做一個憤世嫉俗、自戀自憐、內心充滿憂郁、缺少歸屬感的離群索居者,仿佛一個離家出走的人再次回到了人群中間。是的,現在的這個“人群”已非過去的那個“人群”,但正因為此,他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每當他跟谷雨兩口子,還有大碗伯、胡嫂、曹廣進他們在一起談論合作社的事情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以前,這些人雖然都對他客客氣氣、禮貌有加,但內心里都把他當做一個“外人”,現在卻把他當做了自己人,就像對待家里的親人那樣。這從他們跟自己說話時的那種無拘無束和親昵的口氣看得出來。這是一種“家”的感覺。他喜歡這種感覺,讓人溫暖、親切、陶醉,同時又喚起了他心底沉睡已久的某種責任感。他覺得,活著絕非是個人自己的事情,而是跟身邊的人以及這座守護自己長大的村莊,有著種種說不清道不白的關系……
現在,小拐兒差不多天天跟馬垃生活在一起。這個死了父親,又被自己親生母親遺棄的少年,自從輸掉了“麻木”,又因欠賭債被人打傷,被馬垃救回家來,當身體痊愈后,卻舍不得從這兒離開了。傷好后,小拐兒曾回過家。兩間土磚房年久失修,后面的一面墻已經傾斜,用一根木頭支撐著,隨時就有倒塌的危險。屋里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都讓他媽媽卷走了。由于很長時間沒生過火做過飯,廚房里的灶膛被鄰居的雞當成了雞窩,一口鐵鍋銹跡斑斑,沾滿了雞屎……無論如何,這已經不能叫“家”了。當天晚上,小拐兒就回到了那個帶風車的房子里。馬垃仍然讓他住在養傷時住過的那個房間。從那以后,兩個人實際上就在一起吃住,像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了。
長期一個人的馬垃,對于生活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少年,起初感到有些不大習慣。他甚至想小拐兒離開,可是他怎么也開不了口。他陷入了極其矛盾的境地。以前,他隨便吃點什么都能對付一天,但現在不同了。多了一張嘴巴,吃喝的內容也會隨之發生改變,總不能一日三餐吃面條吧?可他平生感到頭疼的就是炒菜。他甚至連一碗像樣的菜都不會炒。這方面,小拐兒倒比他強。有一天,他去了一趟河口鎮回來時,發現小拐兒把飯做好了。不是面條,而是往常根本見不到的炒菜和大米飯。那一餐飯,炒菜的味道雖然說不上有多好,但馬垃吃的很香。吃晚飯,他才想起問小拐兒菜是從哪兒來的?因為,他門口的園子里只種了草莓,還沒有種菜呢。
“中午我在大碗爹那兒吃飯,就順便在他菜園子里摘了點菜回來……”
“你么時候學會做菜的呢?”他繼續好奇地問。
“我媽在家時就會了。”小拐兒垂著眼皮說,“她老往外面跑,又是整天不回家,我餓的實在受不了,只好自己學做飯……”
馬垃心里有些埂塞。他想起了自己那同樣失怙的童年和失去母親和哥哥之后孤立無助的少年時代,心里被一種憐惜的情感攫住了,他喃喃地對自己說,“就讓我跟亡友的兒子在一起‘搭伙’過日子吧!”
就在前些日子,小拐兒剛剛去找過本家“老哥”趙廣富,提出要回自己的責任田,事后他才告訴馬垃。“我也要加入你們合作社!馬叔,我都想好了,等地要回來后,我也要種獼猴桃!”小拐兒滿臉認真地說,“這幾天在桃園里,我已經學會了不少東西呢……”小拐兒的話讓馬垃吃了一驚。最近幾天,他每次去桃園,小拐兒都跟在他身邊,幫著干著干那的。沒想到他心里盤算的這么遠,并且悄悄做出了這么重大的決定。
因顧及到趙廣富跟合作社之間的齟齬,馬垃一時不知道怎么答復小拐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因為如果這樣,就意味著把小拐兒推回到以前跑麻木時那種不良和危險的生活中去……
自從和小拐兒“搭伙”過日子后,馬垃開始在園子里種蔬菜。很快的,胡嫂和茴香從各自家里帶來了菜秧子,手把手地教馬垃和小拐兒種菜。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吃上了自己種的新鮮蔬菜。這之前,胡嫂和茴香隔三差五就從家里帶一捆從自家菜園子摘的豆角、黃瓜或茄子,有時候小拐兒去哨棚玩,大碗伯也會讓他帶些青菜回來。
一個單身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失怙少年搭伙的日子,漸漸變得像模像樣起來。
那些日子,馬垃在桃園干完活,照例都要在江里游會兒泳。回到神皇洲以后,他一直堅持著這個習慣。從春天到夏天,從未間斷過。他離不開水。每次在江里暢游時,馬垃都會想起哥哥馬坷和逯老師。那兩個人都是游泳的健將啊!
馬垃小時候就開始跟著哥哥學游泳。每年夏天發大水,泛濫的洪水退去后,都會在江邊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凼。哥哥經常領著他去水凼里捕魚撈蝦。凼里的水有深有淺,深的有一人多深,淺的不到膝蓋。凼子里有魚有蝦,還有隨洪水飄進來的各種稀奇寶貝。有一次,馬垃跟著哥哥從一個淺水凼來到另一個水凼,一馬當先跳了下去。他沒料到這是個深水凼,渾濁的凼子一下子就把他吞沒了,慌亂中喝了好幾口水。幸虧哥哥隨后趕來,一個猛子扎進水凼里把他救了起來,自那以后,哥哥就開始叫他游泳,起初是在水凼子 ,漸漸地就轉到江里游。哥哥的泳技真棒,他能一口氣游到江中心的沙灘,歇都不歇一下便掉頭游回來。村里無論是大人還是那些水性好的半大后生,都不是哥哥的對手。記得娘曾對他說,你哥在洞庭湖邊就學會游水,是你爹手把手教會他的。娘說,那會兒你哥還不滿三歲呢。馬垃聽了,對哥哥充滿了羨慕和欽佩,暗想,我一定要像哥哥那樣學會游泳!后來,馬垃果真學會了游泳。雖然還遠遠比不上哥哥,但比村里那幫小伙伴強多了。那年暑假,村里的小伙伴們都在傳看小人書《小英雄雨來》。趙光榮一直對馬垃不服氣,提議說:“咱們向小英雄雨來學習,搞一場扎猛子比賽吧!”比賽是在村前的水潭里舉行的。那口水譚深不見底,平時大人都不讓孩子們在潭子里游泳的。那一次,村里的小伙伴每兩人一組,比賽誰的猛子扎得遠。馬垃和趙光榮一個組。他倆是同時扎進水中的。當馬垃潛到二十多米遠后才浮出水面。這是他跟哥哥學習潛泳的最好水平。可趙光榮還沒有浮出水來。以前每次在一起玩水,趙光榮都比不過他,這一次難道……過去了整整一分鐘,還不見趙光榮浮出水。馬垃這才有點緊張起來。他擔心趙光榮出事,正和一幫小伙伴不知所措時,馬坷扛著一把鐵鍬下田路過,一聽這事,二話不說,扔下肩上的鐵鍬,連衣服都顧不上脫,就一頭扎進了水潭里。沒過一會兒,馬坷就噗地一聲浮出了水面,身后馱著渾身纏滿水草的趙光榮。原來,他被水草纏在了潭底,如果不是馬坷,他肯定沒命了……
后來,馬垃又親眼目睹過哥哥在江中救出女知青慕容秋的過程。哥哥和“慕容姐姐”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好”上的。他想。愛與死亡就這樣在馬垃記憶的河流中難解難分,彼此糾纏。考上沿河師范后,他經常跟著逯老師在縣城的山底湖游泳。那時候,逯老師漸漸取代了以前哥哥在自己心目中的“導師”地位。從逯老師那兒,他不僅掌握了難度較大的蛙泳,還懂得了人與大自然互相依存和互相搏斗的哲理。“人只能被毀滅,而不能被打敗。”這是逯老師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出自海明威的小說《老人與海》。這篇不到五萬字的小說,馬坷不知看了多少遍。每看一遍,他都有一種身臨其境和驚心動魄的感覺。他迷上了那些描寫人與大自然搏斗的小說。有一次,逯老師給他一本新出版的雜志,鄭重地推薦道:“看看這篇《北方的河》吧。這是我看到的中國當代最杰出的一部中篇小說。”那天,馬垃在學生宿舍里一口氣讀完了那篇小說,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種激動和興奮的情緒當中。主人公暢游祖國北方那條著名河流時的內心獨白仿佛音樂一樣在他的腦子里發出陣陣回響。“年輕人在一生的關口原來需要一個導師,這種導師將深思熟慮地指導他的人生。”這句話深深滴觸動了馬垃。如果哥哥馬坷是他少年時代的“導師”,那么,在哥哥去世多年之后,他的導師是誰呢?像一個處于斷奶期的嬰兒尋找新的滋養,他是如此迫切地期待著自己的生活中出現一個新的導師。現在,馬垃相信自己找打了這個新的導師。他就是逯永嘉,逯老師。
馬垃一直把《北方的河》當做青年時代對他產生過重要影響的一部小說,甚至在進入中年的今天,依然如此。當他揮動著已不再年輕的雙臂,在他小時候跟著哥哥學習游泳的這段江面上游弋時,耳邊仿佛又響起了一個男人深沉的獨白。他覺得體內的血液嘩嘩流動起來,周身充滿了年輕人才有的力量。他的雙臂和兩腿在湍急的河流中劃動得那么有力。嗯,我還沒有那么老。他想。盡管哥哥和逯老師都不在了,但我會獨自走下去。我不會輕易地認輸。一切也許都還來得及……
每當馬垃一個人在江中游泳時,岸邊總有一個人在岸邊靜靜地眺望著江面,他是小拐兒。
由于自幼在江邊長大,像神皇洲大多數男孩子一樣,小拐兒也會游泳。當然,他游得比馬垃差遠了。他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胳膊腿瘦瘦的,身體都還沒有完全發育好。每次,當小拐兒遠遠地望著馬垃在江中心有力地揮動著臂膀,像只帆船那樣劈波斬浪,穿過重重急流時,他的目光里充滿了崇拜。那一刻,小拐兒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親。他悄悄哭了。
當馬垃從江心沙灘游回岸邊時,見小拐兒眼睛紅紅的,問他怎么啦?小拐兒掩飾地揉了揉眼珠,說是進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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