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次川渝新左翼文藝討論會文集
重溫魯迅給左聯作家的意見
按語:
這可能是最后一次川渝新左翼文藝討論會。根據今年我們群工作的調整安排,我們正在考慮改一下我們的名字,原因有兩個,一是我們群參與討論的人,已非川渝兩地的人,將來還會有更多其他地方的同志和朋友加入我們。其次是,我們群的名稱會更加能夠符合文藝群的特點。回顧我們一年零兩個月的討論,雖然總是很淺,但基本上涉及了文藝幾個大的方面,但我們目標始終不會改變,就是為代表普通勞動者利益的新左翼的目標。
這次討論會于2013年8月25日在成都舉行,參會人:佘崇文、李牧檄、田鋒、魏君、張明濤、小王、倪劍雄。主持人:倪劍雄。大家聯系我們群一年來的工作,圍繞魯迅先生《對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展開了討論,又對當前的形勢談了各自的看法,最后側重商談了對第二年本群工作安排的一些意見和建議,同意改變我們群的名稱。具體怎么改,正在考慮。
為了適應群的發展,我們這次正式開設了網上討論。但因為剛開始,大家尚且沒有適應這種討論方式,因此發言不太積極。故這里把討論發言略去。
(西南新左翼文藝群:225174960)
荀圖:昨天的左翼與今天的左派
——讀魯迅《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
最近幾個月都在讀魯迅的書和文章,經常被他的思想所震撼,每次看到他簡潔有力的文字都驚奇魯迅文字的歷史穿透力。所以在我們的群里征集意見的時候,我幾乎不假思索的想到推薦魯迅的文章。魯迅一生筆耕不輟,留下了豐富的遺存,推薦所有文章顯然不合時宜。如果僅僅推薦一篇,我想《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也許對我們的同志和朋友們的用處更大一些。
歷史上的左翼作家聯盟具體情況很多人未必了解,但通過魯迅的這篇文章,我們可以推知那個叫“左翼”的作家聯盟似乎和今天的很多宣稱自己是“左派”的朋友有相通之處。魯迅曾經以歐洲“沙龍社會主義”提醒中國的左翼,在漂亮屋子里談革命是很容易徹底的,但是這樣的社會主義者最不足靠。今天我們看到了太多的“左派”孜孜不倦的重復著昨天的故事。
魯迅的文章之所以深刻,我想一個很大的原因恐怕是因為他勇于解剖自己。我們今天重讀魯迅,意義并不在景仰他深刻的思想,而在于從他的思想中汲取于現實有益的營養。我想第一種營養就是深刻的自省意識。今天舉凡自稱左派或左翼的朋友多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更喜歡從理論出發對社會和歷史做分析和判斷。因為有知識基礎,無論是誰都讀過幾本著作,至少也讀過幾篇文章。然后憑借著這些或對或錯,或深或淺的認識點評天下大事。又因為每個人的認識都或多或少有局限,就形成了種類繁多,門派林立的“左派”。但其實無論哪家哪派,共同點可能都是脫離實際。
這也是魯迅緊接著講到的第二點,要明白實際的情形。可是要如何明白實際的情形?魯迅講到了如果不明白會有怎么樣的悲劇,但并沒有多說關于明白實際情形的方法。我想那個時候的左翼可能并不缺少明白實際情形的手段,只是缺少明白實際情形的主觀意愿。今天我們的左派朋友不知是否也是同樣的問題,不過在我看來,今天的左派朋友比歷史上的左翼有些進步。今天的很多左派是關心實際的,只不過多數情況下關心的是上層社會的實際,較少的關注了下層的實際。如果僅從關注點來看,今天的左派和今天的所謂右派在這個意義上是有一致性的。
魯迅所談的另一個問題是團結。當然,在他的語言中是聯合戰線。當下對我們來說,聯合戰線也好,團結也罷都是一樣的問題。因為今天我們還做不到廣泛的聯合戰線,連自稱左派的朋友尚且難以團結,何況更廣泛的人群。團結問題是左翼的普遍性難題,問題的癥結到底在哪里?
不如回顧一下毛澤東的歷史,對于今天的人來說,即使是最反對他的人恐怕也得承認他是個革命者。但這個判斷放在井岡山時期、放在紅軍長征時期、甚至放到建國后都有人懷疑。如果當初毛澤東不是通過實際的革命行動,而是通過辯論或寫文章的方式來證明,那會是什么結果?同樣,他關于革命的論述和預見到底是對是錯,如果不是通過實際的革命行動,怎么可能讓他的那些反對派相信?由此想到我們,如果真的手握真理,不妨同通實際行動證明,僅僅是語言的交鋒和文字的戰斗是不夠的,也是不能服眾的。只有在做的過程中,才能最終統一思想認識。
魯迅對于聯合戰線給出的建議是確定共同的目的,而這共同的目的就是工農大眾。這是很多朋友口頭上承認的,但卻未必是實際上奉行的。時代不同,社會條件也不同,但是面對的問題卻總是驚人的相似。走在這條路上的人們并不輕松。
(2013-8-30成都)
李牧檄:歷史的聲音,在今天回蕩
——讀《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有感
再讀魯迅先生的《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一種時空穿越感撲面而來。八十三年前的文章,對今天的中國,依然具有積極的指導意義。
左翼作家聯盟成立的大會上,魯迅先生對于左翼文藝者提出了善意的警醒,即:不空談、不浪漫、不高高在上,又對未來的工作提出了幾點意見,即:不斷斗爭,擴大戰線,增加人手,重在堅持,目標一致。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今天的左翼者們在網上吵來吵去,宣泄著自己的愛國情懷,仿佛這樣,就可以改變中國命運;或又有人,摩拳擦掌,叫囂著第二次革命,自以為就可以成為革命領袖;或又對沉默的大多數做痛心疾首狀,最愛指點江山,自命不凡;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在歡呼偉大的勝利;又每每在網絡的論戰中沉醉不已。
于是乎,魯迅先生特地的穿越八十三年,對我們左翼者提出了以下建議:不斷斗爭,擴大戰線,增加人手,重在堅持,目標一致。
三十年的時間,中國變成了今天這樣,那要徹底改變它,也需不止一代人的努力。我們沒必要,也不需要為一點點的改變滿足或者歡呼,因為路,又長又彎。
感謝網絡時代,讓五湖四海的人們走到一起。左翼者們習慣于在網絡中參加一個又一個論戰,卻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網絡的大部,已被他人控制。一個個知名網站、博客、QQ群等被封,我們四處打著游擊,很少有人會想起,沒有根據地的游擊,其實和流寇差不太多。在瘋狂封殺的今天,我們的網絡影響被局限在小圈子里面,影響不大,也很難吸收到新鮮的血液。是到從網絡返回現實的時候了,雖然這里受眾少,信息流通慢,但卻是我們唯一可靠的根據地。
有了根據地,才能不斷的壯大自己,一方面失散的同志可以找到集體,另一方面可以更好的吸納新鮮血液。特別是90后的青年人已經步入社會,我們應當向他們傳遞正確的、可以改變中國的世界觀。青年人始終是中國未來,但目前中國的左翼者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問題。
再次重申,改變中國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左翼者需要有一種輕松而執著的心態,以為三五年就可以勝利的急躁心情,除了挫折或背叛,無法獲得更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魯迅先生說:“最后,我以為聯合戰線是以有共同目的為必要條件的。我記得好像曾聽到過這樣一句話:‘反動派且已經有聯合戰線了,而我們還沒有團結起來!’其實他們也并未有有意的聯合戰線,只因為他們的目的相同,所以行動就一致,在我們看來就好像聯合戰線。而我們戰線不能統一,就證明我們的目的不能一致,或者只為了小團體,或者還其實只為了個人,如果目的都在工農大眾,那當然戰線也就統一了。”以上一段話,送給山頭眾多,內斗不止的人們。一個真正的左翼者,不管他支持X總,支持B公,還是準備從頭開始,他的立場應始終和大多數人站在一起,他的行為應始終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而不是為了小團體或者個人的一點利益,相互敵視。立場是辨別左翼者真偽的唯一辦法,因此,立場高于一切。
(2013-8-27 成都)
李永康:重溫魯迅先生在左翼作家聯盟成立大會的講話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謂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進入“特色社會”以來,在提倡意識形態多元化指導思想的包容下,“異質思維”異軍突起,個人主義思潮大肆泛濫,雖有“百花齊放”之勢,亦不泛“百毒齊出”之嫌,牡丹與罌粟并放,芍藥與毒蕈競艷,玫瑰與百草爭香,良莠不分,競相比美,大有華山論劍,武林爭霸之勢,頗有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新文學運動時期各種主義路線之爭的情境。
有人說,知識份子代表一個國家的靈魂與良知。這不禁讓俺老漢想起上世紀三十年代初“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的產生以及魯迅先生在左翼作家聯盟成立大會的講話。
1930年3月2日,國內各界左翼知識分子醞釀已久的《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終于正式成立了,當時所通過的綱領是:
“社會變革期中的藝術,不是極端凝結為保守的要素,變為擁護頑固的統治之工具,便向進步的方向勇敢邁進,作為解放斗爭的武器。也只有和歷史的進行取同樣的步伐的藝術才能夠喚喊它的明耀的光芒。
詩人如果是預言者,藝術家如果是人類的導師,他們不能不站在歷史的前線,為人類社會的進化,清除愚昧頑固的保守努力,負起解放斗爭的使命。然而我們并不抽象的理解歷史的進行和社會發展的真相。我們知道路帝國主義的資本主義制度已經變成人類進化的桎梏,而其“掘墓人”的無產階級負起其歷史的使命,在這“必然的王國”中作人類最后的同胞戰爭——階級斗爭,以求人類徹底的解放。
那么,我們不能不站在無產階級的解放斗爭的戰線上,攻破一切反動的保守的要素,而發展被壓迫的進步的要素,這是當然的結論。
……;
因此,我們的藝術是反封建階級的,反資產階級的……,我們不能不援助而且從事無產階級藝術的產生。
我們對現實社會的態度不能不支持世界無產階級的解放運動,向國際反無產階級的反動勢力斗爭。”
……。
這個綱領是在當時的情況下,是非常凝聚人氣,激勵人心的。
毫無疑問,左翼作家聯盟的成立,是國內思想文藝界的一次大整合,是國內左翼文藝工作者團結起來,結成革命的統一戰線的一件大好事。
但是在這樣一個成立大會上,魯迅先生卻并沒有表現出十分樂觀的心態,更沒有發表漂亮的詞藻慶賀該組織的誕生,反而發表了一段令常人不可理喻的見解,他說:
“……我以為現在,“左翼”作家是很容易成為右翼作家的。為什么呢?第一,倘若不和實際的社會斗爭接觸,單關在玻璃窗內做文章,研究問題,那是無論怎樣的激烈,“左”都是容易辦到的;然而一碰到實際,便立刻要撞碎了。關在房子里,最容易交談徹底的主義,然而也最容易右傾。……。
第二,倘若不明白革命的實際情形,也容易變成右翼。革命是痛苦,其中也必然混有污穢和血,決不是如詩人所想象的那般有趣,那般完美;革命尤其是現實的事,需要各種卑賤的,麻煩的工作,決不如詩人想歇腳的那般浪漫;革命當然有破壞,然而更需要建設,破壞是痛快的,但建設卻是麻煩的事。所以對革命抱著浪漫諦克的幻想的人,一和革命接近,一到革命進行,便容易失望。……
還有,以為詩人或文學家高于一切的人,他底工作比一切工作都高貴,也是不正確的觀念。……。如果不明白這情形,也容易變成“右翼”。……。
魯迅先生在發言中提出了左翼作家聯盟今后應注意的幾點。
第一,對于舊社會和舊勢力的斗爭,必須堅決,持久不斷,而且注重實力。……。
第二,戰線應當擴大。……。
第三,應當造出大批的新戰士。
最后又指出:“我以為聯合戰線是以共同目的為必要條件的。……而我們戰線不能統一就證明我們的目的不能一致,或者只為了小團體,或者還其實只為了個人,如果目的都在工農大眾,那當然戰線也就統一了。”
老漢以為,魯迅先生的講話無疑是高瞻遠矚,言之有據的。
大半個世紀過去了,而今中國,“公知”無臉,文人無良,“叫獸”無恥,已成眾矢之的。一些身為社會主義國家的知識份子,骨子里意識形態早已經淪為脫離人民群眾、脫離社會實際、脫離“各種卑賤的,麻煩的工作”、脫離馬克思列寧主義,脫離自己的階級立場,甚至突破了人類的道德底線,官、商、學之間相互勾結,結成了利益“鐵三角”聯盟,甚至墮落成了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翼”,恰如其分地印證了魯迅先生“……我以為現在,“左翼”作家是很容易成為右翼作家的”預言。
前段時間,有二位北大教授特別令人刮目,一位教育自己的學生幾年后沒有幾千萬不要來見我,不要說是我的學生;另一位更是大言不慚地叫囂“美軍來了我帶路”。
以上兩則消息曾一度在網上廣為流傳,主流媒體也為此掀起軒然大波,故非俺老漢胡編亂造也,特此隆重聲明。
士大夫無恥,是謂國恥。
嗚呼!不知二位身為中國最高學府的“公知”,弄懂“恬不知恥”這句成語的含意乎?
魯迅先生曾經警告說:“我看中國有許多知識分子,嘴里用各種學說和道理,來粉飾自己的行為,其實卻只顧自己一個便利和舒服,凡有被他遇見的,卻用作生活的材料,一路吃過去,像白蟻一樣,而遺留下來的,卻只是一條排泄的糞。社會上這樣的東西一多,社會是要糟的。”
我們國家在這些“公知”、“叫獸”、“精蠅”三十多年的蠱惑下,還有多少有良知的知識份子站在人民大眾的立場,在“向進步的方向勇敢邁進,作為解放斗爭的武器”;在“為人類社會的進化,清除愚昧頑固的保守努力,負起解放斗爭的使命”;在“這‘必然的王國’中作人類最后的同胞戰爭——階級斗爭,以求人類徹底的解放”;在“攻破一切反動的保守的要素,而發展被壓迫的進步的要素”;在“對現實社會的態度不能不支持世界無產階級的解放運動,向國際反無產階級的反動勢力斗爭”……。
三十多年的特色,已經造成國民意識形態的混沌。老漢以為,當前左翼文藝群體急需做的事情,就是魯迅先生在這次成立大會上要求大家注意的幾點:
第一,對于舊社會和舊勢力的斗爭,必須堅決,持久不斷,而且注重實力。……。
第二,戰線應當擴大。……。
第三,應當造出大批的新戰士。
并且應以“我以為聯合戰線是以共同目的為必要條件的。……而我們戰線不能統一就證明我們的目的不能一致,或者只為了小團體,或者還其實只為了個人,如果目的都在工農大眾,那當然戰線也就統一了。” 作為檢驗工作的成果。
新左翼知識份子們,行動起來吧,救救孩子,救救青年,救救中國,救救社會主義。
(2013年8月27日寫于都江堰)
楊豆霜:左翼作家八十年
1930年3月2日,魯迅《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首倡文藝為工農大眾服務,左翼文藝家要接觸實際的社會斗爭。一晃83年,左翼作家文藝創作根基回到私有制占主體地位,卻又不是民國再版,披著社會主義外衣還沒卸妝。
共時文藝創作,主客觀條件和民時不同了。指導思想上,馬列毛主義一度占據主導地位,最近這三十幾年插入很多非馬克思主義的毒素偽裝成馬門一脈相傳灌輸給群眾,思想意識領域五馬六道,極其混亂無序。傳播渠道除了紙媒,還有互聯網。國共都設中宣部,新聞檢查制度日益嚴密,言論不光受到傳統媒介質控制,更有美帝國主義網上監視,比起周厲王衛巫監謗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可同日而語,這就是人們所處時代言論環境。
在全息全日制監控監聽衛巫遍及寰中、水陸空天無處不竊密的網時代,全球右翼猖獗,世界革命低潮,左翼作家文藝創作條件進入了便捷和布控遭遇戰,要想發出心聲,要么書不準出,要么刪改不能暢所欲言,要么網帖發不出,要么敏感詞要你刪,折騰半天,意興闌珊,搞得作品千瘡百孔,兀自沒一團好肉。盡管如此,傳播的便捷早已超出了幾千年幻想的千里眼、順風耳故事,人們發明了一整套網絡語匯,應對網監、網警、網管,閱讀境外網媒還有爬墻軟件技術支撐,張生月夜翻墻端門偷香竊玉,已經是小兒科。世界潮流,浩浩蕩蕩,總有一天,寰球涼熱,憲法規定的言論自由會實現。
技術問題不是大問題,心態問題、認識問題、行動問題才是頂頂要命的。魯迅指出作家聯系實際的工農大眾方向,毛主席深化文藝為工農兵服務,提出雙百方針、二為方向。自視甚高的李鬼篡改演繹,企圖取代,老百姓對這種現象幽他一默:皇帝走了狗登位。而延安文藝講話精神,迄無超越者,那些不喜歡毛澤東思想的人胸無點墨,卻愛另搞一套,好比一個小兒,嘴角掛滿玉米須須冒充美髯公,人們批他:豬鼻孔插蔥裝象。看穿了狗登位、豬裝象的左翼作家,重新確立毛澤東文藝思想指導地位,丟掉幻想,深入工農,在現實生活中尋找創作素材,為百姓疾苦鼓與呼。總有一天,民間生長著的力量,地下的火沖騰,什么閻羅大殿、人造厭物能夠永遠裝神弄鬼,欺壓人民!
網時代的知識分子,沒有無產階級專政,不妨懷抱馬列毛主義理論,嫉惡如仇,從善如流,到群眾中去實踐,消毒整風,不管是用文學藝術,還是史志文獻方式創作、研究,記錄下時代的痕跡,對于現實斗爭和未來認知,都是有意義的工作。一般說來,地方志如實記錄事實,不加評析或者很少評論,不觸及衛巫觸須,還是容易有所作為的。有出息的左翼作家,包括史家、學者,就應該走出去,沉下去,才不愧毛主席、魯迅的學生。
(2013-8-31 成都合江亭)
項 仁:淺談對當前新左翼文藝工作的看法
經過三十多年的邊緣化(其中也采取了變相的圍剿行動),左翼文藝從毛主席時代至高無上的統治地位上徹底的回到了魯迅先生時代的尷尬境地。雖然一些民主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時代的作品還時常拿出來露露臉,但是,為了他們的需要,這些作品都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了。弘揚正氣的左翼文藝,在孔方兄統治的臭氣熏天的天空下,就像雜草叢中的幼苗,見不到陽光,更沒有養份,到了苦苦掙扎、自生自滅的境地。
在這樣惡劣的政治環境下,我們新左翼文藝群體的誕生,可以說是在無私無畏的勇氣、勇于承擔社會責任和歷史責任的獻身精神的感召下,開始艱難的工作的。有幸參與其中,無尚光榮。這次討論會,我再一次體會我們艱難的行程,學習魯迅先生的《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談一點不成熟的看法。
一、正如魯迅先生提醒的那樣:“倘若不和實際的社會斗爭接觸,單關在玻璃窗內做文章,研究問題,那是無論怎樣的激烈,‘左’,都是容易辦到的;然而一碰到實際,便即刻要撞碎了。關在房子里,最容易高談徹底的主義,然而也最容易‘右傾’”。真是一語道破,更是一針見血啊。的確,我們新左翼文藝作為這個特色時代正能量,在“艾蕭太盛椒蘭少”的生存環境下,如果不正視現實,深入群眾,接地氣,主動的去爭取陽光、爭取養份,而是把自己關在玻璃房里,空想、空談,寫出的東西、創作出文章作品與老百姓相隔十萬八千里,雖然“高雅得很,漂亮得很,然而并不想到實行的。這種社會主義者,毫不足靠。”所以,我們想要生存、要發展,就必須深入農村、深入工廠、深入礦山、深入學校,去創作工農兵喜聞樂見、切身體會的作品,這是我們新左翼文藝工作者的工作方向,只有此唯一,沒有其他別的什么可行的捷徑。
二,魯迅先生指出:“倘不明白革命的實際情形,也容易變成“右翼”。革命是痛苦,其中也必然混有污穢和血,決不是如詩人所想像的那般有趣,那般完美;革命尤其是現實的事,需要各種卑賤的,麻煩的工作,決不如詩人所想像的那般浪漫;”。的確,經過一年多的艱苦努力,我們所有參與其中的同志,都或多或少的體會到了魯迅先生這段話的含義了,特別是積極參與工作的幾個骨干同志,如果沒有他們的堅韌、不懈努力、方方面面的去做工作,今天的結果就是看不到明天的希望了。所以說,我的體會是,我們每一個參與的同志都要有做艱苦工作、面對惡劣環境的思想準備,這樣我們才能信心百倍的去迎接困難和挑戰。
三,放下架子,丟掉幻想,去掉私心雜念,才能做好新左翼文藝的一切工作。魯迅先生在文章中所舉的例子,在當下,還是有現實意義的 。他說“對于革命抱著浪漫諦克的幻想的人,一和革命接近,一到革命進行,便容易失望。”,“ 以為詩人或文學家高于一切人,他底工作比一切工作都高貴,也是不正確的觀念。舉例說,從前海涅⑧以為詩人最高貴,而上帝最公平,詩人在死后,便到上帝那里去,圍著上帝坐著,上帝請他吃糖果。在現在,上帝請吃糖果的事,是當然無人相信的了,但以為詩人或文學家,現在為勞動大眾革命,將來革命成功,勞動階級一定從豐報酬,特別優待,請他坐特等車,吃特等飯,或者勞動者捧著牛油面包來獻他,說:‘我們的詩人,請用吧!’這也是不正確的;因為實際上決不會有這種事,恐怕那時比現在還要苦,不但沒有牛油面包,連黑面包都沒有也說不定,俄國革命后一二年的情形便是例子。如果不明白這情形,也容易變成‘右翼’。事實上,勞動者大眾,只要不是梁實秋所說‘有出息’者,也決不會特別看重知識階級者的,如我所譯的《潰滅》中的美諦克(知識階級出身),反而常被礦工等所嘲笑。”以上魯迅先生批評的這些現象,在孔孟之道泛濫、重新尊崇腐朽的學而優則仕的封建思想的當今社會,其危害更是根深蒂固的。我們這些新左翼文藝的倡導者基本上都屬于這個范疇的人。所以,我覺得,改變我們自己的想法,恐怕也是我們這個群體的一個重要任務。
四, 要做好長期斗爭的準備。魯迅先生說“ 對于舊社會和舊勢力的斗爭,必須堅決,持久不斷,而且注重實力。舊社會的根柢原是非常堅固的,新運動非有更大的力不能動搖它什么。并且舊社會還有它使新勢力妥協的好辦法,但它自己是決不妥協的。在中國也有過許多新的運動了,卻每次都是新的敵不過舊的,那原因大抵是在新的一面沒有堅決的廣大的目的,要求很小,容易滿足。”并以白話文為例說明“譬如白話文運動,當初舊社會是死力抵抗的,但不久便容許白話文底存在,給它一點可憐地位,在報紙的角頭等地方可以看見用白話寫的文章了,這是因為在舊社會看來,新的東西并沒有什么,并不可怕,所以就讓它存在,而新的一面也就滿足,以為白話文已得到存在權了。又如一二年來的無產文學運動,也差不多一樣,舊社會也容許無產文學,因為無產文學并不厲害,反而他們也來弄無產文學,拿去做裝飾,仿佛在客廳里放著許多古董磁器以外,放一個工人用的粗碗,也很別致;而無產文學者呢,他已經在文壇上有個小地位,稿子已經賣得出去了,不必再斗爭,批評家也唱著凱旋歌:‘無產文學勝利!’但除了個人的勝利,即以無產文學而論,究竟勝利了多少?”。魯迅先生的這一段話提醒我們,既要堅持斗爭,也要避免在取得一點點的、人家資產階級根本沒有當回事的成績的時候,迷失方向、沾沾自喜。所以,我的理解是:在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成績的情況下,我們做新左翼文藝工作的同志們,是沒有任何松懈的資格的。
五,正如魯迅先生堅持的那樣“戰線應該擴大 ;我們應當造出大群的新的戰士。”我認為,這是我們今后工作的重中之重。吸引大批的新人加入新左翼文藝工作的隊伍。人才是我們這項事業的源泉和動力,是我們新左翼文藝發展壯大的根本保證。我堅信,有了這樣的源泉和動力;有了我們堅毅不拔的勇氣;有了我們無私無畏的精神;有了我們長期斗爭的準備,我們新左翼文藝的事業就一定會如破除一切壓迫的雨后春筍,蒸蒸日上。就一定能再上巔峰,參天傲世。
(2013年8月31日于重慶)
田鋒:順應時代,確立方向
——再讀魯迅《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
我們的西南新左翼文藝活動搞了一年多了,共創作了一百多篇文章。就我們自身的條件,能有這樣的持久和成績,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但是大家的積極參與,本身就為活動有更高的成績提出了要求。要取得更好的成績就離不開總結自己的和歷史的經驗,學習他人的經驗,尤其是歷史上左翼文藝創立的經驗更是值得我們借鑒。
魯迅在這次講話中總共講了兩個方面的問題,概括起來提出了6點意見。一個問題是對“左翼作家”容易變成“右翼”作家的分析:首先是說左翼作家必須結合社會實踐,不能閉門造車;其次是左翼作家必須要認識到革命的殘酷性和現實性,而不是幼稚的浪漫性;第三是左翼作家必須要放低自己的姿態,和工農為伍,而不能自認為高人一等。第二個問題是對左聯提出了三方面的建議:首先是左聯必須要堅持革命的方向,同時要堅韌地不休止的走下去;其次是左聯必須擴大戰線和擴大人員;第三是左聯必須建立有為工農大眾服務為目的聯合戰線。
魯迅的講話其實是指導左翼文藝工作的綱領性的文件,基本上指出了左聯的工作方針和歷史任務。但是在當時的1930年的歷史條件下,這個當時非常具有遠見的工作方針其實是沒有受到大家的重視和執行的,尤其是中共的領導層的政治理論由于受到極左錯誤的指導,過于強調隊伍的純潔性和斗爭性,忽視了現實性和靈活性,導致了中共政治上的重大挫折和失敗。由于政治理論上的極左教條導致了魯迅的這個重要的指導原則被忽視,甚至還有一部分左聯作家對魯迅不滿并批判魯迅這樣的分裂事件,更加弱化了本來力量就弱小的左翼作家聯盟,使得左聯的歷史作用和功能其實完全沒有很好的發揮。以至于到了1934年中共的戰略大轉移,被迫長征,這樣中共政治上的失敗也就導致了后來左聯在1936年的解散。
歷史發展到今天,左翼文藝已經被完全邊緣化。資本主義的奢靡享樂文藝充斥于社會的每個角落,成為了社會的主流文化,工農重新被踩到了社會最底層。我們西南新左翼文藝要舉好左翼文藝的旗幟,要為工農勞動者謳歌,確立勞動者的個體以及群體價值,重建勞動價值觀,這個任務是很艱難的,沒有綱領性的指導原則和工作方針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因此重讀魯迅的這次講話,從魯迅的認識中發現和找到指導我們當前文藝實踐工作的理論方針和基本原則是很重要的一個要求。
魯迅的這個講話是超越了目前我們這個社會發展階段的歷史時空的,今天依然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魯迅的6點建議其實也超越了左翼文藝的范疇,如果我們把講話中文藝和作家去掉,我們就可以看到魯迅提出的其實是左翼政治運動的綱領。因此毛澤東同志曾說“我和魯迅的心是相通的”,從后來毛澤東的政治路線中也完全可以看到魯迅的影子。
目前許多的左翼理論家總是熱衷于理論創新,仿佛過去的理論大師的東西已經過時了,不適宜時代需要了。但是在我看來,也許過去的理論在形式上可能有些不適應當下的語境了,但是其內容和本質并沒有發生多大的改變。各種形式的社會矛盾,如宗教和宗教之間,民族和民族之間,國家和國家之間,文化和文化之間等等最后都依然歸結到階級和階級之間這一根本的矛盾。因此魯迅在83年前所處的階級矛盾下提出這一個講話在今天是依然有效的,許多熱衷于理論創新的“左翼大師”在本質上就已經違反了魯迅的第一條建議,屬于閉門造車,脫離社會實踐,這其實是整個左翼文藝被邊緣化的原因,也是整個左翼運動發展緩慢的一個根本的原因。
新左翼文藝要發展就必須要尊重社會現實,注重社會實踐,這是一個根本的出發點。只要能在新左翼文藝的發展道路上堅持與社會實踐的結合,逐步的學習和貫徹魯迅先生的這幾點建議,那么我們新左翼文藝的路是會越走越寬的,越走越順的。
(2013-8-31 成都)
倪劍雄:我們在“裸奔”
當我們群的荀圖提出這個題材,朋友都很支持,是因為我們自從搞起這個“新左翼文藝群”以來,還從沒有認真回顧過老左聯的事情。我們圈子有的老同志甚至不知道“左翼文藝”不是新造的概念,因此曾經也不理解我們搞這個新左翼文藝有什么意思。就這個問題,我覺得讓我們一起來回顧一下左翼文藝是非常有實際意義的。我們本來還想在今年底,認真討論一下什么是新左翼文藝、新左翼文藝和老左翼文藝有什么區別、跟當前新左翼的其他事情有什么關系等等,就我們的實際認識和思考,提出我們的看法。荀圖提的這個主題,當然非常符合我們群實際。
要認識什么是新左翼文藝,就得了解老左翼文藝具體是什么樣的。然后要知道我們新左翼文藝和老左翼文藝興起的歷史背景有哪些不同,他們各面對哪些問題。從這個角度來理解魯迅先生的《對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還必須聯系實際,否則沒法實事求是。我們群里參與這個文藝討論的人,差不多都是業余的。對于國內文藝大的方面,我們知道不多,理解有限,沒法說。我們是群眾性的網絡圈子,處在摸索著做文藝這個事情的過程當中,尚需要加強學習是很自然的事情。沒法說大的方面,我覺得也可以說小的,說我們自己。這樣聯系實際也很生動具體,對我們的工作也更有意義。
我們新左翼文藝跟老左翼自是一脈相傳,但區別也是顯然的。因為其他群員都主要從二者的相似之處在談,我就談談它們的區別。
首先,二者產生的社會背景不一樣。當年中國革命正遭遇挫折,文藝戰線興起的無產階級文藝經過十年的磨練,聚集起一群優秀的無產階級文藝理論家和作家,為了聯合起來進行斗爭,在共產黨領導下,成立了左翼作家聯盟。中國左聯給中國文藝留下了豐富的優秀文藝作品,它的精神也成為值得我們今天繼承的榜樣。我們群所以叫新左翼文藝群,就是為了繼承以魯迅為旗手的左翼文藝精神,堅定地跟普通勞動者站在一起。今天的普通勞動者,處境和當年有顯然的相似性。但它的成因和具體表現也差異甚大。我們所處的社會制度和現實環境有根本的不同,但近30年因為貧福分化等原因,勞動者的實際感受和30年代也有頗多相似。我們發起這個群的人不是作家、藝術家,僅僅是一群喜歡文藝的愛好者。因此,老左翼跟我們還是有極大區別的。我們對文藝作品和理論所知甚少,欣賞文藝作品的機會和從事文藝創作的時間也不多,但我們群眾性圈子有它無法忽略的存在理由和高度的熱情。當然,同時也難免有它的問題。
我們的理由很簡單,我們看不到現在的很多文藝作品。因為社會生活剝奪了我們勞動者接近文藝的機會,而當前有很多文藝作品也離我們越來越遠,一直強調接近工農的主流文藝,實際上沒有條件作到讓我們多數人能夠感受到文藝跟我們的關聯,另外不管主流還是非主流的不少文藝家,根本無視普通勞動者的存在,他們創作不出能夠打動我們的作品。至于我們隨時面對的文藝市場提供的那些產品,多數僅能提供娛樂,甚至比一般娛樂更加低級和無聊的東西。因此,我們認為我們正在被文藝拋棄。因此,我們普通人有理由自己來搞我們自己的文藝。這個新左翼文藝,不僅僅是文藝普及那么簡單,我們要創造自己的文藝。
我們的熱情,來自對我們自己逐漸明晰的覺悟和對社會的深入反思,來自我們對自己作為歷史創造者的當然的自信。當前新左翼有大量的文藝家和文藝愛好者,他們憑借對中國當前社會實際的共同感受和認識而團結起來只是早晚的事。廣大勞動者的無限的創造力,也不缺乏造就自己的新文藝家的條件。所有事情集中在今天,就是我們自己要努力做起來。文藝我們不僅能夠作,還一定能作好。經過一年的學習、思考和創作,我們也深感,當前的文藝,如果脫離了廣大的工人農民和其他普通勞動者,是根本沒有出路的。我們自己作,不僅有條件,也有必要。
這個時候來讀魯迅先生的文章,先生那種高瞻遠矚、實事求是、既堅定又務實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同時我們也能從文章帶給我們的思考,分辨當年左翼作家的哪些問題我們今天仍然有,哪些逐漸在減少,哪些已經不是問題了。比如,文章中提到的左翼很容易變成“右傾”的問題,今天確實是個大問題;而左翼作家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意圖通過文藝創作來謀求個人利益,這個,至少在我們群里面就沒有。我們一直強調我們的底層本質和零起點,強調堅持我們的勞動者本色,我們只憑我們理想信念在努力。但是我們還遇到了新的問題。這些問題,就我們群的實際來看,是尤其值得反思的。
主要幾個方面。
一是我們對文藝還不熟悉,也難有條件迅速改善。魯迅在文章里強調左翼要注重實力。我們深知這個對我們當前新左翼文藝同樣是個大問題。由于我們對文藝了解和理解不夠,在我們一年的討論題目推選上,就有脫離當前普通大眾欣賞趣味的傾向。在確定文章標題時,也沒法抓住讀者。跟進社會熱點和公眾話題也做得不夠,甚至還沒建立這個意識。
二是還缺乏組織經驗,這個對群眾自發性的網絡群,是個很關鍵的問題。自發的群眾性群體共同從事的事項,個人的隨意性是其從自發走向自覺的最大阻礙。又由于我們群群員的年齡、學識、思想差異比較大,因此一年當中,一直堅持具體參與討論會和筆會的人,僅20人不到。又由于這些積極分子對文藝不熟,堅持了一年,也很難不感到疲乏。因此近期組織討論會,我們感到特別艱難。
三是我們尚且沒有適應自己主宰傳播。我們沒有自己的刊物、報紙,沒有自己的傳播手段。雖然今天有網絡這個很方便的傳播手段,但我們群員不都熟悉、也不都有這個意識和時間,還沒有從傳統的“作者”轉化為網絡傳播者,成為一個素質全面的“媒體人”,成為一個自覺的宣傳者,勇于積極走向前臺的發言者。
我們僅僅是新左翼文藝的一個群,力量還很單薄。但全國各地的新左翼文藝家和愛好者,有足夠奉獻精神、愿意為促進民間新左翼文藝活躍起來而努力的人非常多。盡管我們尚在摸索發展,但我們相信,更多的同樣的文藝群會逐漸行動起來。站在勞動者立場的新左翼文藝一定會重新熱鬧起來。我們也正在為改善我們的方法和提高我們的質量做著各種嘗試。重讀魯迅的文章,也給我們帶來新的啟迪和激勵。我們的新左翼文藝群也會更加注重實際,不怕繁難瑣碎,經過艱苦磨練、加強團結,把我們的事業做得越來越好。
或許讀者會詫異我們為什么總喜歡把自己的事情毫無隱晦地公開在自己的文章里。其實這就是因為我們深知讓讀者——尤其是新左翼讀者了解我們具體做事的過程也是有意思的。我們奉獻給廣大公眾的,不僅僅是我們文章里面的思考和看法,也包括我們做事的過程。其間展示的經驗,不論對錯,對新左翼其他的人群,也有一定參考意義。為了全國各地的新左翼同志都起來說勞動者的文藝,我們樂意這樣“裸奔”。
(2013-9-2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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