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首酒詩說起
《水滸傳》里說到三首酒詩,這里酒詩并非寫酒的詩,只是擔著酒擔所唱。第一首詩,魯智深在五臺山寺中,每日百無聊賴,一日坐在半山亭,見一漢子,挑付擔桶,唱上山來:“九里山前作戰場,牧童拾得舊刀槍。隨風吹動烏江水,好似虞姬別霸王。”金圣嘆評,第一句風云變色,第二句冰消瓦解。好,可是后兩句卻令人莫名其妙,這都哪兒跟哪兒,但唯如此,才是販夫走卒所唱。第二首酒詩是魯智深來到瓦罐寺,見那個惡道丘小乙挑著個擔兒,口里唱著:“你在東時我在西,你無男子我無妻。我無妻時猶閑可,你無夫時好孤恓。”這真是地痞流氓所唱。最后一首是白勝挑著一擔酒上黃泥崗,那天艷陽高照,暑氣逼人,白勝邊走邊唱:“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每個人的思想情感,都會有外在表現的。無論他如何偽裝,也終歸有露餡的時候。作偽到爐火純青的宋江也不例外,來到潯陽樓上,幾杯老酒下肚,吐出真言:“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看來作偽也只是在忍受,后面更是叫囂:“他日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頭。”不知這廝冤在何處,仇是誰家。有人說宋江寫反詩,是以生命為賭注,好風光上梁山。這種說法不足取信,事后諸葛亮痕跡太重。等后來宋江穩坐山寨,在李師師青樓上,不用再偽裝,坦白自供:“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梁山弟兄看清楚了沒,你們的公明哥哥只是把你們看成可借用的東西。
讓我們回過頭來再看看那三首詩。第一首,每一句都不錯,放一起就不倫不類,可看出那個漢子沒什么文化,也就圖個文字優美,唱唱解悶。既談不上什么藝術性,也談不上思想性。第二首,可真活脫脫流氓地痞邏輯,他們欺男霸女,還振振有詞為己辯護。第三首白勝所唱,既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又有思想。對比的好,讓人們看到,受苦的根源在哪里。白勝有賭博的壞習慣,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應該說,唱這樣的酒詩還是體現了他是有一定階級覺悟的。
我們看一個人,既要有耐心,發展的看,又要看清他的主流。一個人喜愛什么,追求什么,什么是他津津樂道的,既體現他的學識趣味,也體現他的思想覺悟。有人由于學養所限,言語粗鄙,也可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我們要看他對自己地位的認識與把握,看他如何對待與他人的關系。從這些方面來認識人,另一方面,我們也要積極行動起來,用藝術手段去反應真實的生活,去關注民間疾苦,去揭露丑惡真相。“勸君莫唱長恨歌,人間也自有銀河。石壕村里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對比古人,我們也很慚愧啊。不要說現實如何,只要每個人行動起來,都會整出一塊潔凈天地,須知,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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