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八年的努力，我國一九五七年造紙工業的產量，超過了解放前最高年產量的四點五倍。造紙工業雖然發展很快，但是仍然不能滿足日益增長的社會需要。

　　在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我們只注意木漿，不重視草漿，新建和擴建的幾個大造紙廠，基本上都是用木漿做原料。在這期間，地方上基本沒有新建和擴建造紙廠，某些用草漿做原料的小廠，還停止了生產。我們在規定紙的質量標準的時候，又要求使用相當比重的木漿作原料。由于這種種作法，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市場的需要不能滿足，而造紙廠又因為木材不夠，生產能力不能發揮。于是，這時候在干部中就產生了“草木之爭”、“大小之辯”。

　　究竟以木漿為主，還是以草漿為主？多辦大廠，還是多辦小廠？這種關于“草木”、“大小”之爭，實際上是發展造紙工業的兩種建設方法之爭，是“多快好省”和“少慢差費”之爭。

　　幾年來，有不少同志一直認為：只有用木漿才能制造好紙，只有用百分之百的木漿才能制造膠版印刷紙、水泥袋紙和工業技術用紙，甚至認為一般用紙也必須配用一定量的木漿。他們的理由是，世界上產紙較多的國家，造紙原料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木材。這些同志既不總結我國歷史上主要依靠草類造紙的經驗，又看不見解放后群眾的發明創造。他們在迷信木漿、輕視草漿的教條主義思想指導下，不愿意充分利用我國豐富的多種造紙資源，只要求國家更多地供應木材。由于受著這種思想的影響，一九五六年，輕工業部也曾經提出“百分之四十的紙漿要用木材制造”，并且要求造紙用的木材占全國木材采伐量的百分之十二點五。

　　我國木材的蓄積量是不大的。根據現有的資料，全國森林面積約有九千七百萬公頃，占全國土地面積的百分之十（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占百分之二十以上），蓄積量約為六十三億立方公尺，僅為蘇聯蓄積量的十分之一左右。我國木材的采伐量雖然逐年有所增長，植樹造林事業也在發展中，但是因各個方面對木材的需要量增長得更快，因而造紙需要的木材，年年感到不足。既然木材供應不足，而我們又要求多用木材造紙，這就勢必約束造紙工業的發展。所以，造紙工業部門在開始擬制機制紙的第二個五年計劃產量指標的時候，預定一九六二年只能生產一百五十萬——一百六十萬噸，每年平均增長的速度不過百分之十二。由于木材供應不足，感到完成這一任務還有困難，當然就不敢設想有更快的速度了。

　　我國能夠用于造紙的木材不多，但是草類纖維卻極為豐富。一九五六年，根據幾個主要產區的調查，可以用作造紙原料的竹子、葦子、甘蔗渣、稻草、麥稈、大豆稈、高梁稈等，年產共約一億三千萬噸。此外，還有大量的棉稈、龍須草、馬連草、胡麻稈等草類纖維和破布、廢棉、廢紙等，都可以用作造紙原料。只是棉稈一項，一九五七年全國約產一千五百萬噸，如果利用百分之十，就可以代替原木六百萬立方公尺。隨著農業生產的大躍進和山區的開發，各種草類纖維將成倍地增長。因此，只要打破對于木漿的迷信，充分利用草類纖維作原料，我國造紙工業的發展速度就可以大大加快。

　　我國利用草類纖維造紙，有悠久的歷史；利用草漿做機制紙，也已有幾十年的歷史。目前全國二百二十多個紙廠中，絕大多數都以草漿造紙，用木漿的還不到十個。幾年來，經過廣大職工群眾的積極創造，造紙生產上正式使用的草類纖維原料已經有幾十種。湖北省漢陽紙廠用百分之百的龍須草生產一號膠版印刷紙，已經五年，一般物理性能和外觀都基本上符合標準，用戶十分歡迎。對于這樣的經驗，我們造紙工業部門的同志過去既不總結也不推廣，甚至不承認它是一號膠版印刷紙。天倫紙廠用百分之百的稻草作新開紙，民豐紙廠摻用稻草作卷煙紙，都是很好的經驗，也都沒有推廣。用甘蔗渣造紙和用棉稈皮造水泥袋紙，都已經成功了，但是還是有人硬不相信。

　　我們利用草類原料造紙，農民要用這些東西作燃料、飼料和肥料，這中間是否有矛盾呢？看來矛盾是有的，但是可以解決。因為造紙用的草類纖維，比重不大；而且由于化肥工業和煤炭工業的迅速發展，農民用草類作燃料、肥料的比重也將逐漸減少。同時，造紙的原料可以綜合利用，大部分草類纖維在造紙以后還可以制作品質良好的飼料酵母，代替飼料。

　　既然造紙原料應該以草類纖維為主，那就必須解決辦大廠為主還是辦小廠為主的思想間題。草類資源是分散的，大量集中很不容易。要利用草類資源，就宜于在原料產地建設小廠，不宜建設集中生產的大廠。

　　過去有不少的同志，片面地認為辦大廠經濟合理，成本低，質量高，技術先進。相反地，認為小廠既不能綜合利用原料，也不能采用新技術，技術經濟指標落后，成本高，質量不能保證，又不好管理。實際上，小廠生產的紙，質量并不壞，成本不一定都高，原料可以綜合利用，產品品種便于調整。如江蘇省常州薄利仁油廠，是一個二百多人的小廠，這個廠的職工苦學苦練，積極鉆研，已經成功地用稻草做出了酒，再造成紙。同時，辦小廠，可以充分發揮地方、特別是專區和縣辦工業的積極性，可以就地取材，到處建廠，遍地開花，可以為農業副產品和野生植物纖維打開出路，繁榮山區經濟，可以大量培養技術力量，幫助手工造紙業進行技術改造，使占我國紙張產量四分之一的手工造紙業充分發揮應有的作用。小廠的設備簡便，需要的投資少，建設的時間短，資金收回快。在整風過程中，輕工業部的同志一面辯論，一面就在北京試辦了一個日產二噸的小紙廠，投資僅十三萬元（在其他地區建設，投資還可少些），一個半月就建成投入生產。根據初步計算，年產一百四十萬噸紙，建設大廠需要投資七億六千萬元，建設小廠只要二億四千萬元。所以，夸大小廠的缺點，不愿意辦小廠，是完全錯誤的。

　　當然，這并不是說以后再不應該辦大型紙廠。在原料集中、交通方便的地方，還應該辦一些大廠，作為造紙工業的骨干。大型企業和中小型企業同時并舉，以中小型企業為主，多辦小廠的方針，是完整的、不能分割的方針。為了貫徹執行這個方針，就應當在技術上，老廠幫助新廠，大廠幫助小廠，機制紙廠幫助手工造紙廠，造紙工業有基礎的地方幫助現在還沒有基礎的地方。

　　過去，在中央管理造紙工業的部門內，有不少的同志把造紙工業的生產技術看得很神秘，認為地方管不了，更辦不了。他們不但不支持地方辦廠，而且看到地方上現有比較大的或者有發展前途的廠子，就想拿上來，歸中央直接管理。由于不相信地方能夠管好企業，所以，當中央提出改進體制、下放企業的時候，我們有些同志怕地方管不了，對下放有些擔心。事實已經證明，這種顧慮是毫無根據的。宣化紙廠下放給河北省之后，不到半年時間，即以“母雞帶小雞”的辦法幫助地方建立了一批小紙廠。很多企業下放以后，由于各地粘合農業和其他工業作了全面規劃，組織了互相協作，也都辦得比過去好。只有依靠地方，依靠群眾，才能充分利用一切人力、物力和財力，更快地發展造紙工業，這已經是很清楚的事。

　　總之，“草木之爭”，“大小之辯”，是一個很有意義的爭論，是一個有關造紙工業能否高速度發展的爭論。由于黨的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的啟示，現在這個爭論已經得到解決，以草漿為主、多辦小廠的造紙工業的正確方針已經確定下來。在思想解放的基礎上，我們提出了一個新的指標——一九六二年紙產量達到五百萬噸，等于原先預定的指標的三倍以上。我國造紙工業將和其他事業一樣飛躍地向前發展，這是沒有疑問的了。

烏有之鄉網站特別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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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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