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OO運動這把火從國外燒到了國內,最先被燒焦的是高校和公知圈(也就是魯迅說的那些“滿口公理滿心婆理”的道貌岸然的低智商右派圈)。這把火什么時候燒到左派圈尚未可知,由于左派圈子在輿論層面上一直缺乏出頭露面的機會,所以可能幸免于難。不過左派圈子并不干凈,這就不用多講了。左派圈子和右派圈子的一大區別就是左派圈子里的齷齪事更虛偽,更善于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辯護。比如當年某小圈子里就有過“不和我談戀愛就是破壞工人運動”的奇談怪論,而章文也不過歸咎為酒局。
國外的平權運動已經火爆了多年,早已經成為了政治正確,雖然口頭上再政治正確也不妨礙私下里做些不正確的事,但是畢竟已經有了很大的力量。在國內各種平權運動同樣是風起云涌,在若干方面已經有了許多現實成果,比如動物保護、同性戀、女權等。在國際平權運動中份量很重的少數族裔和移民問題在中國則較少關注,這當然是與中國的社會和政治情況有關的。
單就女權而言,中國婦女的地位至少在理論上曾經是很高的。有些人用“婦女能頂半邊天”這句話來批判1949年后的中國婦女運動,認為這表明政權僅僅把婦女當作勞動力而已。針對男子擁有的一切社會權利女性同樣擁有這一歷史事實,則用這些權利是自上而下被賦予的這一理由來抹殺其歷史和現實價值,而且這種觀點有意無意的忽略了中國婦女運動歷史。
包括METOO在內的女權運動,主張一種身體政治,即女性對自己的身體有絕對的權利。在對立面,則強調男權對女性的壓抑體現在對女性身體的控制和物化上。男權可以任意把女性物化成或者塑造成其想要的形象,這種做法強化了男性對女性的統治,在這個過程中女性是沒有話語權的。所以當代女權運動最激進的表達方式就是強調女性自由支配自己的身體,女性按照自己的需要或者真實面目來塑造自己的形象。
女權在這條路上走到極端會有很多荒謬的結論,比如對謂性工作合法化的主張。事實上,所謂的性工作,恰恰不是性服務者支配自己的身體,而是在獲得金錢的前提下把對自己身體的支配權在一定的場合和時間段內讓渡給金錢的支付者。所以在性交易中,提供性服務的一方處于被支配地位,而且必須恭順的按照約定滿足購買者的欲望。這個交易過程相對于一般的商品交易,是不平等得多的。
而且一個人如果在經濟上讓渡自己對身體的支配權是合理的,那么出于其他任何理由、為獲得任何形式的回報而讓渡自己對身體的支配權必然都是合理的。這樣,身體政治就會轉化成一門生意。章文酒桌上摸了蔣方舟的大腿,蔣方舟雖然不滿但是忍了。換做服務員試試?一定是不同的。
木子美(不加V)在微博上寫道,“很多女的還不是去蹭頓好吃的,不花錢,聽男人吹吹牛逼,看哪個對自己有幫助,認識幾個大神,再讓哪個男的送自己回家,發朋友圈都是高大上的飯菜和合影,顯得有人脈有朋友。”這是一針見血。木子美在微博上發了一些東西,雖然觀點未必正確,但是無疑觸及了問題的關鍵。
所以,對身體的權力,與其他一切權力和權利一樣,都要放在具體的社會條件下做具體的分析。而這,正是馬克思主義的立場和方法。
而如何支配自己的身體,毫無疑問存在階級的差別。
表面看來,平權運動追求的是一種抽象的、絕對的、無條件的平等。但是馬克思主義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什么抽象的、絕對的、無條件的平等。平等都是具體的。斯賓諾莎曾經說過,“不同就是不平等。”不同是不可能消除的,不平等也是不可能消除的。恩格斯曾經批判過:
兩個人以及他們的意志是彼此完全平等的,他們之間沒有一方能命令另一方,……這兩個人應當是這樣的:他們擺脫了一切現實,擺脫了地球上發生的一切民族的、經濟的、政治的和宗教的關系,擺脫了任何性別的和個人的特性,以致留在這兩個人身上的除了人這個光禿禿的概念以外,再沒有別的什么了,于是,他們當然是“完全平等”了。
平權運動正是這么看問題的。形式上,平權運動主張的平等不考慮任何具體內容,只是有兩個抽象的字:平等。在這種抽象的平等關系中存在的也不是具體的真實的人,而是只有“人這個光禿禿的概念”的某種想象中的東西。
另一方面,由于平權運動的無內容性,在具體的實踐中不能不走到了自己的反面,成為一種自私的社會運動。平權運動追求的不是平權,而是特權。“我可以騷你不能擾”這種看似膚淺的口號真實的暴露了平權運動的實質。少數族裔可以對主體民族任意指手畫腳,而主體民族不能對少數族裔的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表達一絲一毫的不同看法。寵物和流浪貓狗可以肆意傷害居民的安全和健康,但是居民不能傷害貓和狗。同性戀可以肉麻吹捧自己,異性戀那么做試試看?
什么是平等?現代的平等觀念本來指的是政治和社會權利。恩格斯說:
一切人,作為人來說,都有某些共同點,在這些共同點所及的范圍內,他們是平等的,這樣的觀念自然是非常古老的。但是現代的平等要求是與此完全不同的;這種平等要求更應當是,從人的這種共同特性中,從人就他們是人而言的這種平等中,引伸出這樣的要求:一切人,或至少是一個國家的一切公民,或一個社會的一切成員,都應當有平等的政治地位和社會地位。
這種平等的觀念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要從這種相對平等的原始觀念中得出國家和社會中的平等權利的結論,要使這個結論甚至能夠成為某種自然而然的、不言而喻的東西,那就必然要經過而且確實已經經過了幾千年。在最古的自發的公社中,最多只談得上公社成員之間的平等權利,婦女、奴隸和外地人自然不在此列。在希臘人和羅馬人那里,人們的不平等比任何平等受重視得多。如果認為希臘人和野蠻人、自由民和奴隸、公民和被保護民、羅馬的公民和羅馬的臣民(指廣義而言),都可以要求平等的政治地位,那末這在古代人看來必定是發了瘋。在羅馬帝國時期,所有這些區別,除自由民和奴隸的區別外,都逐漸消失了;這樣,至少對自由民來說產生了私人的平等,在這種平等的基礎上羅馬法發展起來了,它是我們所知道的以私有制為基礎的法律的最完備形式。但是只要自由民和奴隸之間的對立還存在,就談不上從一般人的平等得出的法律結論,我們不久以前還在北美聯邦各蓄奴州里看到了這一點。
但是私有制實現的平等仍然建立在階級和階級區別的基礎上。共產主義要求更加激進的平等。
從消滅階級特權的資產階級要求提出的時候起,同時就出現了消滅階級本身的無產階級要求——起初采取宗教的形式,以早期基督教為憑借,以后就以資產階級的平等論本身為依據了。無產階級抓住了資產階級的話柄:平等應當不僅是表面的,不僅在國家的領域中實行,它還應當是實際的,還應當在社會的、經濟的領域中實行。尤其是從法國資產階級自大革命開始把公民的平等提到首位以來,法國無產階級就針鋒相對地提出社會的、經濟的平等的要求,這種平等成了法國無產階級所特有的戰斗口號。
因此,平等的要求在無產階級口中有雙重的意義。或者它是對極端的社會不平等,對富人和窮人之間、主人和奴隸之間、驕奢淫逸者和饑餓者之間的對立的自發的反應——特別是在初期,例如在農民戰爭中,情況就是這樣;這種自發的反應,就其本身而言,是革命本能的簡單的表現,它在這上面,而且也只有在這上面找到了它成立的理由。或者它是從對資產階級平等要求的反應中產生的,它從這種平等要求中吸取了或多或少正確的、可以進一步發展的要求,成了用資本家本身的主張發動工人起來反對資本家的鼓動手段;在這種情況下,它是和資產階級平等本身共存亡的。在上述兩種情況下,無產階級平等要求的實際內容都是消滅階級的要求。任何超出這個范圍的平等要求,都必然要流于荒謬。
無產階級的平等的實際內容只能是“消滅階級”,而不是其他什么東西。這種平等的現實性當然也是建立在一定的社會生產力和發展階段上的。
平等的觀念,無論以資產階級的形式出現,還是以無產階級的形式出現,本身都是一種歷史的產物,這一觀念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歷史關系,而這種歷史關系本身又以長期的已往的歷史為前提。
所以,真正的問題并不是消滅不平等,而是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消滅什么樣的不平等。平權運動是不理解這一點的,因為平權運動不懂得歷史唯物主義,平權運動也不是工人運動,更不是馬克思主義運動。什么樣的思潮會追求無內容的抽象平等?要么是資產階級的思潮,因為資產階級的階級利益注定它追求形式上的無內容的平等;要么是小資產階級的思潮,因為小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建立在它自由散漫、鼠目寸光的階級基礎上。
所有的平權運動都在現存社會制度內爭取人與人之間的平等。這是可能的嗎?對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來說,平等就是欺騙。當越來越多的男女同居而選擇不結婚的時候,同性戀卻在要求婚姻權利,這難道僅僅是為了平等嗎?誰都知道,法律意義上的婚姻是一組民事權利,這才是同性戀婚姻真正追求的東西,這種東西本質上與愛情無關,與財產少得可憐的無產者也沒有關系。當女權運動主張對身體的權利時,他們難道不知道沒有經濟上的獨立就談不上什么權利嗎?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不可辯駁地說明,男性對女性的統治地位是私有制造成的,并且繼續由私有制維護著。與男性對女性的統治同時出現的是階級壓迫。“家庭”這個概念甚至本來和愛情以及任何感情都沒有關系。
在歷史上出現的最初的階級對立,是同個體婚制下的夫妻間的對抗的發展同時發生的,而最初的階級壓迫是同男性對女性的奴役同時發生的。
Familia〔家庭〕這個詞,起初并不是表示現代庸人的那種脈脈溫情同家庭齟齬相結合的理想;在羅馬人那里,它起初甚至不是指夫妻及其子女,而只是指奴隸。Famulus的意思是一個家庭奴隸,而familia則是指屬于一個人的全體奴隸。還在蓋尤斯時代,familia,id est patrimonium(家庭,即遺產),就是按遺囑傳授的。這一用語是羅馬人所發明,用以表示一種新的社會機體,這種機體的首長,以羅馬的父權支配著妻子、子女和一定數量的奴隸,并且對他們握有生殺之權。
如果僅僅是爭取平權,而不去反對和消滅私有制,那是緣木求魚。“我們從過去的社會關系中繼承下來的兩性的法律上的不平等,并不是婦女在經濟上受壓迫的原因,而是它的結果。”除了法律上的不平等,政治、文化和意識形態上的不平等當然也是經濟上受壓迫的結果而不是原因。
女權運動和其它平權運動一樣,如果僅僅是圍繞著權力與權利打轉,客觀上起到了維護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作用,因為它們轉移了視線和話題,使一個個嚴肅的社會問題成了口水仗。資產階級和資本主義是非常歡迎這些口水仗的,因為這些口水仗有效的化解了資本主義承受的壓力,使資本主義可以用一些次要的、無關痛癢的“進步”和“改善”來回避掉關系到更具革命性的生產關系的根本問題。
順便說一句。不同時關注兒童權利的婦女運動,都是不道德的。
而且女人與女人是一樣的嗎?為所有女性爭取同樣的權利是荒謬的。貴婦和女工站在一起,這是一幅多么荒唐的畫面!1917年的婦女節罷工肇始了二月革命,而十月革命之際最后一支趕往冬宮支持臨時政府的部隊,同樣是女兵。
向警予同志是中國第一個共產主義的婦女運動活動家。她曾經犀利地這樣寫道:
小家庭派大都是學者,政客的夫人,每月丈夫至少有數百元的收,伊們樂得在家養尊處優過神仙的生活,甚么社會問題,婦女問題,都達不到伊們的瓊樓玉宇。職業派除最小部分由于事業欲的驅使外,大部分實亦生活迫之使然。浪漫派分子盡是云里霧里過活的小姐,伊們不過從書本上或談說中摭拾幾個新名詞,并不了解其意義;伊們從未與社會接近,也從未受過意志的鍛煉,所以一遇實際問題的打擊便灰心喪氣,偃旗息鼓的縮作一團了。
至于經濟獨立,為女子解放的惟一條件,在這時候,這層我是極表同意的。但是經濟應該如何樣的獨立?要研究個適當的方法才是。我以為首先宜注意的,就是財產私有制應當存在不應當存在?財產私有制這位先生是個人快樂主義孕育出來的,他是萬惡之源,資本制度傭工制度都是由他派生的,無產階級的生活,都被他剝奪盡了,幸福簡直沒有了。這種制度,在理不應存在,在勢不能存在。試問分家權是不是這個制度下的東西?這種寄生生活,罪惡生活,即使我們爭得了,有什么意味?我以為女子既是個人,即有銷費,即當生產,為銷費而生產,為生產而準備技能,組織團體,共同生活,實行互助,一方面為一般女子解決了各個生活的困難問題,他方面為全體社會建筑了共同生活的良好根基,寓經濟獨立于共同生活之中,這是較為的當妥善的方法,若乃旗旗號號的提倡個人經濟的獨立,為私有財產制揚波助焰,這不是解放女子,簡直可說是替女子造孽障。
我們只有親密地結合全世界被壓迫群眾——婦女,弱小民族,勞動階級成一堅實偉大的三角同盟,以為最后的對抗,以為種族階級平等的保障,以求世界問題真實徹底的解決,以完全實現我們的主張!參加萬國女權同盟會的中國姊妹們,尤應努力完成此一段工作,以為世界各國姊妹倡!
事實告訴我們,只有女工們要求解放最為迫切,也只有女工們富有解放的精神與魄力;那怕資本家重重高壓,軍警威嚇,逮捕伊們,利用走狗,破壞伊們內部團結,開除伊們的領袖,然而伊們仍是再接再厲不斷地反抗。絲廠工潮就是一個好例。所以我們要完成婦女解放的使命,只有去找群眾,只有去找生活最痛苦,要求解放最迫切而最富有解放精神與魄力的群眾。這種群眾,方是我們婦女運動真正的基礎;不然,我們的婦女運動將終于是晏如先生所說的,“社會之花”的運動。
未來屬于共產主義,未來屬于工人階級。共產主義者如果不能站穩立場,而是一味熱衷于“反抗壓迫”而與各種平權運動無原則的合流在一起,便背離了自身的信念。更可悲的結果,則是成為火中取栗、為他人做嫁衣裳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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